鐘 勇
(重慶市人民檢察院第四分院,重慶 409099)
辦理互聯(lián)網金融犯罪案件的程序法律難題及破解
鐘 勇
(重慶市人民檢察院第四分院,重慶 409099)
互聯(lián)網金融犯罪隱蔽性強、潛伏期長,智能化程度高、專業(yè)性強,犯罪成本低、收益高、危害大,并且具有跨越時空性。這些特點給案件的管轄、電子證據的調取以及言詞證據的收集帶來了諸多疑難問題。確定管轄權應堅持屬人性和關聯(lián)性,同時考慮到案件的復雜性,可由幾個主要犯罪地司法機關分段、分地辦理。電子證據的調取應遵循可靠、規(guī)范、全面、監(jiān)督原則,可聘請具有相應資質的鑒定機構進行真?zhèn)舞b定。言詞證據的收集可以從理清犯罪團伙內部關系、健全偵查協(xié)作機制、充分利用現(xiàn)代科技手段以及建立網上債權登記制度入手。
互聯(lián)網金融;犯罪;管轄;電子證據;言詞證據
所謂互聯(lián)網金融犯罪就是在網絡信息時代,行為人運用計算機技術,以網絡系統(tǒng)、信息為作案工具或侵害對象,實施的危害金融領域正常交易秩序、管理秩序、侵害公私財產所有權、情節(jié)嚴重的行為。與傳統(tǒng)的金融犯罪相比,互聯(lián)網金融犯罪具有以下特點:
(一)隱蔽性強,潛伏期長
互聯(lián)網形成了一個虛擬的計算機空間,具有虛擬性、跨越時空性、開放性及不確定性等特點,這些特點導致互聯(lián)網金融犯罪具有很強的隱蔽性。首先,這類犯罪作案時間、地點不固定。行為人往往是在異地通過遠程操縱控制計算機對預設目標進行攻擊,或利用相關技術將自己的真實IP地址隱藏起來實施犯罪行為。其次,互聯(lián)網金融犯罪一旦實施,即刻完結。行為人為實施犯罪需要破譯密碼和編制進網程序,犯罪準備階段一般較長。但一旦進入系統(tǒng)開始實施犯罪,一項犯罪指令,只需用秒來計算,瞬間即可完成,且不露痕跡,事后的掩飾時間也較長。最后,不同于傳統(tǒng)犯罪,互聯(lián)網金融犯罪行為發(fā)生后,只是在電腦中可能會殘留一些電磁記錄,不會留下實體證據。這種電磁記錄很容易被篡改、毀滅,即使不被篡改或毀滅,提取出來作為有效電子證據的難度也很大,這就給案件的偵破帶來了很大的困難。
(二)智能化程度高、專業(yè)性強
互聯(lián)網金融犯罪是一種智能性、專業(yè)性犯罪。犯罪行為人一般具備兩方面的專業(yè)知識,一是熟悉金融業(yè)務知識,了解金融業(yè)務中存在的漏洞及金融行業(yè)特點。二是掌握計算機技術的專業(yè)知識或對計算機有特殊興趣并掌握網絡技術。前者有助于規(guī)避有關部門的監(jiān)管,后者可以為他們進攻目標網絡、達到預期目的提供技術支持。這類犯罪行為人同時還具有很強的反偵查能力,犯罪后能夠迅速毀滅證據、制造假象,干預偵查工作的順利進行。
(三)犯罪成本低,收益高,危害大
與傳統(tǒng)的金融犯罪相比,互聯(lián)網金融犯罪具有成本低、風險小、收益高的特點。任何犯罪行為人在實施犯罪時,都會考量“投入”“產出”以及風險情況,都想以最少的投入、最低的風險獲取最大的收益。一般而言,在這類犯罪中,行為人只需支付上網費、制作網頁費、軟件工具費用及服務器的租賃費用,而他們實施的犯罪行為一旦成功,獲利將是成本的數(shù)倍,犯罪成本甚至可以忽略不計,很多犯罪行為人都是“空手套白狼”,這也是誘使犯罪分子實施此類犯罪的主要原因。從危害后果來看,利用互聯(lián)網實施的金融犯罪相比傳統(tǒng)金融犯罪要嚴重得多。美國一家研究機構曾對全美近四十年來發(fā)生的網絡犯罪進行分析研究表明:平均每件案件造成的損失高達45萬美元,而傳統(tǒng)的銀行欺詐案和侵占案平均損失只有1.9萬美元,銀行搶劫案的平均損失小于4 900美元。[1]我國近年來查處的網絡金融犯罪案件,犯罪金額往往數(shù)百萬,甚至上億元。
(四)犯罪行為的跨越時空性
從犯罪空間角度分析,互聯(lián)網金融犯罪呈擴散性的特點,往往突破地域限制甚至國界限制。由于網絡的開放性特點,使得任何一臺在金融機構網絡上登錄的電腦都可以成為一臺終端服務器,這也就意味著犯罪人一旦侵入成功,就可以對任何目標、領域實施自我選擇式地攻擊?;ヂ?lián)網同時具有時空壓縮性的特點,國界和地理距離的暫時消失是空間壓縮的具體表現(xiàn)。[2]這種地域限制和空間距離的暫時消失,為犯罪分子跨地域、跨國界作案提供了可能。從犯罪行為方式角度分析,互聯(lián)網金融犯罪又呈現(xiàn)出隔體實現(xiàn)的方式。犯罪人借助于一定的科學技術裝置、憑借科學技術手段,可間接加害于犯罪客體,主體與客體之間不直接接觸,通常表現(xiàn)為行為地與結果地的分離性。
傳統(tǒng)的刑事訴訟管轄原則系屬地管轄和屬人管轄為主,即“主要犯罪地”和“被告人住所地(含經常居住地)”管轄,指定管轄為輔。但由于互聯(lián)網金融犯罪主體、犯罪對象和領域都具有不特定性和廣泛性,與傳統(tǒng)的犯罪相比,呈現(xiàn)出犯罪主體多層次化、犯罪對象分散化、犯罪地跨地域化等特點。犯罪空間的虛擬化打破了物理空間限制,導致難以確定真正的犯罪現(xiàn)場。這樣一來,傳統(tǒng)的屬人管轄和屬地管轄原則就受到嚴重挑戰(zhàn)。另外,由于犯罪對象的廣泛性和不特定性,犯罪可能蔓延至全國甚至不同法域,犯罪行為地和犯罪結果地更為分散,在同一法域內,傳統(tǒng)意義上的指定管轄對于該類犯罪而言,同樣會導致取證困難,辦案效率低下等問題。如果分散在不同法域,還可能導致管轄權的國際沖突和區(qū)際沖突。因此,如何解決互聯(lián)網金融犯罪案件的管轄問題,成為擺在規(guī)制該類犯罪行為面前的第一道障礙。
鑒于互聯(lián)網金融犯罪屬于網絡類犯罪的子項,規(guī)制互聯(lián)網金融犯罪面臨的案件管轄問題同屬網絡類犯罪管轄面臨的問題,因此,后者的解決方案對于前者可資借鑒。
關于網絡犯罪的管轄權爭議由來已久,各方爭論不休、莫衷一是。有代表性的主要有普遍管轄原則、網絡管轄權相對論、服務器所在國管轄等等。普遍管轄原則認為,不論犯罪人的國籍,也不管犯罪地在何處,更不管侵害了誰的利益,任何國家都有管轄權。網絡管轄權相對論認為,網絡空間應該成為繼南極洲、外層空間、公海之后的第四國際空間,建立一套新的管轄權原則。服務器所在國管轄原則認為網絡犯罪主體使用的服務器所在地國家有權管轄該犯罪。
以上學說有合理的一面,但未必符合打擊網絡犯罪的實際需要。普遍管轄權原則看到了網絡犯罪的跨地域性,任何國家都有權管轄,確實有利于對該類犯罪的打擊,但如果該犯罪行為與該國沒有一點關聯(lián)性,暫且不論該國司法機關有無打擊該犯罪行為的意愿,即使行使管轄權,其正當性也是值得質疑的。網絡管轄權相對論的主張完全屬于理想主義,依據該主張,所謂的第四國家空間,究竟由誰行使管轄權還是只字未提,沒有一點現(xiàn)實性。服務器所在國管轄原則注意到犯罪行為的關聯(lián)性,但如果僅有服務器在該國,犯罪行為和犯罪結果都未發(fā)生在該國內,甚至該犯罪行為未對該國及其公民的利益造成任何損害,該國也未必愿意行使刑事管轄權。同時,如果有多臺服務器且分屬不同國家,又可能造成管轄權的積極沖突。此外,前述各學說,還會造成網絡犯罪的管轄權無限擴張,使所有處于網絡環(huán)境中的犯罪變成所有國家均享有普遍管轄權的全球性犯罪,這不僅會對犯罪人的合法權益帶來過度侵害,也必然會對傳統(tǒng)意義上的國家司法主權形成巨大的沖擊和影響。[3]筆者以為,確定網絡金融犯罪的管轄權,應堅持屬人性和關聯(lián)性兩個基點,即對于本國公民實施的犯罪,該國享有當然的管轄權。所謂關聯(lián)性,應指犯罪行為發(fā)生在該國內、該犯罪行為對該國國家或者公民合法利益造成損害,唯有如此該國方享有管轄權。
互聯(lián)網金融犯罪發(fā)生在不同國家之間,適用前述原則。如果限于我國境內,又該如何行使管轄權,同樣值得思考。由于我國司法權的行使系與行政區(qū)劃相關聯(lián),除屬人管轄之外,犯罪由犯罪行為地和犯罪結果地的司法機關管轄。加之我國地域遼闊、行政區(qū)劃層級復雜,同樣存在不同行政區(qū)劃司法機關之間對網絡犯罪的管轄權沖突。筆者以為,我國境內對互聯(lián)網金融犯罪的管轄權確定,仍應堅持屬人管轄和關聯(lián)管轄并重的原則,即對于屬于該行政區(qū)劃內的犯罪嫌疑人,該行政區(qū)劃內的司法機關對其犯罪行為具有管轄權,對于犯罪結果或犯罪行為只要有一項發(fā)生在某行政區(qū)劃內,該行政區(qū)劃內的司法機關就有權管轄。需要注意的是,此類犯罪的犯罪地較之傳統(tǒng)犯罪,具有一定的廣泛性,只要與該犯罪行為相關之地,均可以確定為犯罪地,具體包括但不限于用于實施犯罪行為的網站服務器所在地、網站建立者、管理者所在地、網絡接入地、犯罪嫌疑人、被害人使用的計算機信息系統(tǒng)所在地、被侵害的計算機信息系統(tǒng)或者管理者所在地、被害人被侵害時所在地、被害人財產遭受損失地等。在確定此類犯罪的管轄權時,很重要的一點就是發(fā)掘案件事實與所在行政區(qū)劃有無關聯(lián),只要能確定有上述一個關聯(lián)點,就對該犯罪具有管轄權。
對于互聯(lián)網金融犯罪,犯罪行為并非單一的一個層面,往往涉及網絡交易、技術支持、資金支付結算等多層級,犯罪主體也可能呈現(xiàn)不同類別,具有鏈條復雜、區(qū)域廣泛的特點。本著查清犯罪事實、利于訴訟的原則,也可以指定一并偵查、起訴和審判。另外,考慮到犯罪事實的復雜程度和單一司法機關辦理的困難,也可以由幾個主要的犯罪地司法機關分段、分地辦理。如e租寶系列非法吸收公眾存款案,即由公安部分別指定北京、上海、廣東等地公安機關偵辦就是適例。筆者認為,這種辦案模式既具有原則性,又具有靈活性。利用P2P平臺實施的網絡金融犯罪涉案人數(shù)眾多,且具有跨地域性,幾乎遍及全國各地,偵查取證工作不但技術性強,而且量多面廣,沒有公安部的統(tǒng)一指揮,不采用“大兵團作戰(zhàn)”方式,是很難取得實質效果的。
電子證據是指以電子形式存在的,能夠用于證明案件事實的一切材料,是隨著計算機技術和互聯(lián)網發(fā)展而出現(xiàn)的一種新的證據類型,目前已被刑事訴訟法、民事訴訟法予以規(guī)定確認,并被廣泛應用于司法實踐。
在互聯(lián)網金融犯罪案件中,由于犯罪現(xiàn)場的虛擬化、網絡化,該類案件并不存在如傳統(tǒng)犯罪類型的犯罪現(xiàn)場,缺少了用于證明案件事實的物證和書證,即使犯罪嫌疑人能如實供述犯罪事實,但要還原犯罪事實,認定犯罪金額等,電子證據將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電子證據的種類和范圍,一般包括電子郵件、電子數(shù)據交換、微信記錄、手機短信、電子簽名、域名等。在互聯(lián)網金融犯罪類案件中,電子證據的種類也概莫能外,從信息形式而言主要包括兩方面的內容:一方面是傳統(tǒng)金融交易中的票據和其他紙質介質所載金融信息經過電子計算機設備轉換成的電子信息;另一方面是本地私有的金融電子信息依據相對固定的網絡信息規(guī)則,被分割、轉變成只適于網絡傳輸?shù)姆忾]數(shù)據信息形式。如電子資金劃轉、電子公告牌記錄和電子簽章等樣式的各種證據。[4]以P2P為例,用戶注冊信息、投資者信息、賬戶充值、投標、貸款信息發(fā)布、貸款的出借和償還、利息的劃轉等,均借助互聯(lián)網平臺,并通過數(shù)字傳輸技術實現(xiàn)資金和信息的傳遞,這一系列過程以電子數(shù)據技術固化后形成的信息就是電子證據。
傳統(tǒng)類型的證據,如指紋、聲紋、DNA等均有個別化特征,而電子證據不具備這樣的特性,相反,電子證據具有易復制性、易刪改性、抽象性、隱蔽性等特征,這些特性對于案件的偵破,并非都有利。犯罪分子為了規(guī)避偵查,往往及時轉移甚至刪除電子數(shù)據文件,更有甚者在作案得逞后毀掉儲存數(shù)據的服務器或者將服務器安裝在境外,給案件偵破增加難度。因此,互聯(lián)網金融犯罪案件中,無論是討論電子證據的收集,還是電子數(shù)據的鑒真,都是圍繞如何確保電子證據的證明力問題展開。
互聯(lián)網金融犯罪中電子證據的收集,具體可以參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93條規(guī)定的對電子證據的收集和審查原則進行,即應符合可靠、規(guī)范、全面、監(jiān)督原則,確保電子證據收集程序的合法性、內容客觀性和與案件的關聯(lián)性。具體而言,應當符合以下基本要求:一是在收集主體上應當有兩名及以上具備相關專業(yè)知識的偵查人員進行,取證設備和過程應符合相關技術標準;二是盡量提取儲存電子證據的原始介質,并制作封存、扣押筆錄,必要時邀請見證人見證提取、封存的過程,并全程錄音錄像;三是在不便、無法提取、封存原始介質的情況下,提取電子數(shù)據;四是堅持記錄監(jiān)督原則。所有操作步驟、過程和結果都應當詳細記錄,針對原件操作的關鍵步驟應全程錄像,目的是證明電子證據“流轉有序”,不受質疑。[5]
針對電子證據的易刪改性和可復制性,在互聯(lián)網金融犯罪案件辦理過程中,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及其辯護人往往會提出涉案電子證據的真實性問題。鑒于此,除了注重前述規(guī)范、合法收集程序之外,可以聘請具有電子數(shù)據鑒定資質的中立的第三方鑒定機構和鑒定人對在案的電子證據進行真?zhèn)舞b定,出具鑒定意見或檢驗報告,以解決電子證據運用中的專門性疑難問題,提高證據的證明力和可采性。
最后,在偵辦互聯(lián)網金融犯罪過程中秘密收集的電子證據是否具有證據資格問題。“秘密偵查措施的采用,對于公安機關打擊高度組織化、高隱蔽性和高科技化的特定類型犯罪如涉黑犯罪、毒品犯罪、走私犯罪等,在偵查和取證方面具有特殊的優(yōu)勢和實效,因此在偵查實務中被廣泛運用”。[6]在辦理互聯(lián)網金融犯罪過程中,公安機關為了更有效偵查和取證,在偵查前期往往采用網絡監(jiān)控等秘密偵查措施收集證據,該類證據能否作為證據使用,是視為非法證據予以排除,還是具有證據資格尚有爭議。有論者認為,隨著各種互聯(lián)網犯罪技術涌現(xiàn),允許采取秘密偵查方法對互聯(lián)網金融犯罪案件的偵破能起到較好的效果,但是在缺乏制約的情況下,偵查機關的秘密偵查手段很容易被濫用,司法機關需要慎重衡量其利弊關系。[7]筆者以為,論者的擔心不無道理。同時,《刑事訴訟法》第一百四十八條規(guī)定,在公安機關立案后,對于危害國家安全犯罪、恐怖活動犯罪、黑社會性質的組織犯罪、重大毒品犯罪或者其他嚴重危害社會的犯罪案件,根據偵查犯罪的需要,經過嚴格的批準手續(xù),可以采取技術偵查措施。從該規(guī)定可知,除非能證明正在偵辦的互聯(lián)網金融犯罪案件與危害國家安全犯罪、恐怖活動犯罪、黑社會性質的組織犯罪等犯罪的社會危害性相當,方可采用技術偵查措施之外,其他互聯(lián)網金融犯罪類案件的偵辦應慎用技術偵查措施。但“兩高一部”《關于辦理網絡犯罪案件適用刑事訴訟程序若干問題的意見》(公通字〔2014〕10號)第19條規(guī)定,采取技術偵查措施收集的材料作為證據使用的,應當隨案移送批準采取技術偵查措施的法律文書和所收集的證據材料。該規(guī)定未對偵辦案件的罪名作限制,似乎只要是網絡犯罪都可以采取技術偵查措施。如果這樣的解釋符合司法意見的原意,那該司法意見就有突破《刑事訴訟法》規(guī)定之嫌。
在利用P2P平臺實施的犯罪中,被害人乃至犯罪嫌疑人往往人數(shù)眾多,尤其是被害人少則幾百人,多則上萬人,上十萬人的案件也不在少數(shù)。因此,要查清犯罪事實,特別是查清犯罪金額,厘定各犯罪嫌疑人在犯罪活動中所起作用的大小,犯罪嫌疑人和受害人的言詞證據往往發(fā)揮著舉足輕重的作用,但涉案人數(shù)如此眾多,我們應當如何收集言詞證據?是全部收集還是部分收集?筆者以為,關鍵要注意以下幾點:
(一)理清犯罪團伙內部關系
互聯(lián)網金融犯罪,并非一個人能夠完成,往往是多人甚至團隊運作,分工明確,各個環(huán)節(jié)之間協(xié)作緊密。因此該類犯罪要么表現(xiàn)為層級明顯的樹網狀結構,要么表現(xiàn)為橫向的網狀結構。如以網絡傳銷形式實施的金融犯罪活動,人員結構即體現(xiàn)為樹網狀結構。在偵辦該類案件,收集相關人員的言詞證據時,首先應當列明人員結構圖,以確定每一層級、每一環(huán)節(jié)的具有代表性的人員,為有針對性收集證據作鋪墊。理清團伙內部關系,對查清內部各成員的主觀罪過是什么、其主觀惡性到底有多大、在實施犯罪活動中到底起多大作用等問題都是非常必要的,為準確量刑打下堅實的基礎。
(二)健全偵查協(xié)作機制
對于互聯(lián)網金融犯罪案件,偵查資源和偵查能力較為有限,如果要求每一份證據都由立案偵查的公安機關收集,不但可能造成案件久拖不決,甚至完全不現(xiàn)實,也會造成人財物和偵查資源的極大浪費。在現(xiàn)代信息化條件下,對于互聯(lián)網金融類案件,公安機關可以大量使用跨地域調查取證手段收集包括言詞證據在內的涉案證據。立案的公安機關只需將辦案協(xié)作函、案件法律文書等通過公安機關內部信息化傳輸系統(tǒng)發(fā)送至協(xié)作地公安機關,協(xié)作地公安機關在審查確認后,在相關文書上加蓋本地公安機關印章后,即可以代為取證。這不但實現(xiàn)了立案地公安機關親自取證一樣的訴訟結果,也實現(xiàn)了偵查資源的合理利用。不過,當前我國偵查協(xié)作機制有名無實,絕大多數(shù)協(xié)查函發(fā)出去后都是石沉大海,因此,需要進一步健全協(xié)作機制,特別是要嚴格落實強化協(xié)查責任。
(三)充分利用現(xiàn)代科技手段
針對投資人(被害人)分布面廣,還可以采取遠程取證,辦案地公安機關可以通過內部遠程視頻系統(tǒng)進行詢問并制作筆錄。待協(xié)作地公安機關偵查人員事先查明被詢問人身份后,辦案地偵查人員將詢問筆錄傳輸至協(xié)作地公安機關,并由辦案地偵查人員進行詢問,詢問結束由被詢問人確認后,協(xié)作地公安機關將筆錄提供給辦案地公安機關即可。為確保證據的合法性,辦案公安機關應對遠程視頻取證的過程全程錄音錄像。檢察機關、人民法院同樣應對取證程序合法性進行審查。
(四)建立網上債權登記制度
針對投資人(被害人)分布面過大,取證困難的問題,辦案地公安機關還可以采取在互聯(lián)網上進行債權登記。公安機關涉及的債權登記信息一方面應在主要的門戶網站予以公示;另一方面?zhèn)鶛嗟怯浶畔⒈響d明投資人(被害人)姓名、銀行卡賬號及轉賬支付信息、時間、轉入銀行賬戶信息、投資收益匯報金額、受損失金額、聯(lián)系電話、居住地址等。公安機關可以通過收集到的債權登記信息與收集到的犯罪嫌疑人使用的銀行卡信息進行比對、分析,以證明犯罪事實。雖然,該債權登記方式有別于以傳統(tǒng)方式收集的證人證言(被害人陳述),但只要某一投資人(被害人)填寫的債權登記信息與犯罪嫌疑人的銀行卡收支信息印證,就能確認犯罪事實。對涉案金額較大,或受害人登記的信息與犯罪嫌疑人銀行卡收支信息、服務器提取的數(shù)據有出入的,偵查機關應當重點調查核實。
不論是列明犯罪嫌疑人結構圖有針對性地取證、跨地域取證,還是遠程取證和網上債權登記,都是因案件客觀條件限制無法逐一收集相關言詞證據的無奈之舉。在該種情況下,可以根據記錄投資人(被害人)人數(shù)、被侵害的計算機信息系統(tǒng)數(shù)量、涉案資金數(shù)額等犯罪事實的電子數(shù)據、收集到的證人證言、被害人陳述等證據材料,綜合全案其他證據,對犯罪事實做出慎重認定。
[1] 李波.網絡金融犯罪問題探析[J].赤峰學院學報(漢文哲學社會科學版),2010(7).
[2] 趙培元.從網上犯罪的新特點談加強我國因特網法制建設[J].人民司法,199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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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鄒龍妹.網絡金融電子證據問題研究[J].金融論壇,200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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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校:楊 睿)
The Legal Problems and Solutions to the Cases of Internet Financial Crimes
ZHONG Yong
(The Fourth Branch of the People’s Procuratorate of Chongqing Municipality, Chongqing Qianjiang 409099, China)
The rapidly developing Internet finance breeds a series of criminal problems. Such crime has strong concealment, long incubation period, high intelligence, professionalism, low crime cost, high income, big harm, and crossing the time and space. These characteristics bring a lot of difficult problems to the jurisdiction of the case, the retrieval of electronic evidence and the collection of verbal evidence. Determining the jurisdiction should adhere to the two basic points, human nature and relevance. Simultaneously, in considering the complexity of the case, such case can be divided into several sub-jurisdictions by the judicial organs of the major criminal areas. Electronic evidence should be taken following the reliable, standardized, comprehensive, monitoring principles, and can employ the authentication body of appropriate qualification for authentication. The verbal evidence can be collected from the start to clarify the internal relations of criminal gangs, improve the coordination mechanism of investigation, make full use of modern scientific and technological means and establish online creditor registration system.
internet finance; crime; jurisdiction; electronic evidence; verbal evidence
10.3969/j.issn.1672- 0598.2017.03.018
2016-12-20
2015年度重慶市人民檢察院重點課題(CQJCY2015B02)“網絡金融犯罪案件法律適用疑難問題研究”
鐘勇(1963—),男,重慶墊江人;重慶市人民檢察院第四分院黨組書記、檢察長。
D922.28
A
1672- 0598(2017)03- 0124- 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