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希榮
校園欺凌由來已久,但近年卻呈蔓延上升勢頭。前不久中央電視臺《焦點訪談》披露的一則發(fā)生在江西某中學的校園欺凌事件,觸目驚心,令人深思。該事件中,小華,一個15歲的學生,因不堪忍受同學欺凌,兩天之內陸續(xù)吞下了重達1.4公斤的鐵釘、石頭、玻璃等異物,若不是送醫(yī)手術及時,花朵般的生命恐怕早已夭折了。
據媒體報道,2014年至2016年,僅媒體曝光的校園欺凌嚴重暴力事件就多達60多起,其中不僅有暴力毆打,更有逼著脫光衣服、喝尿、吃大便、塞垃圾箱,乃至造成死亡等等極端情形,一次次引起社會輿論嘩然,使人們不得不反思:為什么培育人的校園卻屢屢發(fā)生如此惡性事件?這到底是我們的孩子出了問題,還是學校教育嚴重缺失,抑或是我們這個社會出了問題?
2016年11月,教育部聯合八部委印發(fā)了《關于防治中小學生欺凌和暴力的指導意見》,輿論一片贊譽,認為依靠這一“武器”來一次全面整治,就能杜絕校園欺凌現象。筆者身處教育一線,對校園欺凌的復雜性有著切身感受,破除校園欺凌的癥結,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一次大規(guī)模的專項整治,更需要遵循“人”的教育目標和規(guī)律,檢討并改進我們的教育制度、教育方式方法以及國家相關法律法規(guī),建立健全一整套以學校為主體的校園欺凌教育、預防、整治、善后等規(guī)章細則,并納入學校教育管理、文化建設考核的重要內容,堅持不懈,久久為功,方能遏制校園欺凌勢頭的上升蔓延。
以《焦點訪談》披露的小華的遭遇為案例,我們從中能得到哪些啟示和反思呢?首先,什么是“校園欺凌”?校園欺凌該如何界定?挪威學者丹·奧威斯將校園欺凌定義為:一名學生長時間并且重復地暴露于一個或多個同學主導的負面行為之下,欺凌并非偶發(fā)事件。由此釋義,校園欺凌一般是指學生之間蓄意或惡意通過肢體、語言等手段,對他人實施的造成其身體或心理上傷害的行為。
小華在一年多時間中遭兩個“小霸王”隨時傳喚購物、倒垃圾,并用煙頭燒小華的枕巾,臟水倒被褥等。但“小霸王”并不認為存在“欺凌”,是和小華“鬧著玩”,班主任、學校也不認為存在“欺凌”,因為小華身體并未受到暴力傷害。而事實卻是,小華的心理因欺凌發(fā)生了畸形變化,最終走上“自殘自殺”路,實際危害特別惡劣嚴重。
中科院心理研究所龍迪認為:小華長期處在人際暴力的環(huán)境中,生理和心理上的自我調節(jié)功能受到干擾和破壞,所以用自傷的行為來緩解情緒。這到底算不算欺凌?誰來界定欺凌?就目前而言,國家權威機構或者教育主管部門對何為校園欺凌還未作出具有效力的界定,更沒有制定出專門的法律和部門規(guī)章。當前,對于欺凌,往往看重的是被欺凌者身體外在的傷害以及造成的肉體傷害后果,只看“結果”,忽略“過程”,因此小華的“欺凌者”不承認存在欺凌也就在所難免了。
其次,社會呼吁“法律介入”治理校園欺凌現象,那么,怎樣用法律武器介入?由誰來“介入”?如何“介入”?
很多時候,因長期受欺凌給受害者的心理和精神造成嚴重后果,因其復雜性、缺乏證據以及難操作性,法律難以介入。無論是治安處罰還是其他強制手段,都在未成年人違法面前顯得“匱乏無力”。其實,校園欺凌絕大部分在未發(fā)生“后果”之前就無法“界定”涉法,正如《人民日報》文章所說:難就難在達不到違法犯罪的校園欺凌,數量眾多,那些“小霸王”大錯不犯,小錯不斷,氣死公安,難死法院。從目前“法律介入”的校園欺凌案件看,都是已經造成“肉體傷害”后果后,法律才對“施暴者”予以懲戒,這看似是“法律介入”,其實是“馬后炮”而非“馬前卒”。真正的“法律介入”應該是“馬前卒”,在校園欺凌處于萌芽和欺凌過程(還未導致后果前)中,起到教育、預防、警示、制止、終止的作用,但這種機制目前確實還沒有建立起來。
雖然校園欺凌的成因是復雜和多方面的,但教育缺失、不到位、未能入心入行是其主要原因。這里既有學校教育,也有家庭教育以及社會教育,防治校園欺凌,最終還是要回歸到“教育”本位上來。另外,建立全方位、多層面的預防體系,教育、制度、法律“三管齊下”,即教育預防為主、及時發(fā)現制止、依規(guī)依法解決處理,這樣才能建立健全預防、發(fā)現、制止、處理等校園欺凌行為的工作長效機制,用科學有效的系統(tǒng)機制預防校園欺凌的發(f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