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jīng)忘了,是先識侯孝賢,還是先識朱天文,也許他們兩個從來就是捆綁在一起的。一如阿城的比喻:“侯孝賢無疑是貴金屬,但如果沒有朱天文這樣的稀有金屬進入,侯孝賢的電影會是這樣嗎?換言之,侯孝賢的電影是一種獨特合金。”
朱天文是侯孝賢的“御用編劇”,侯孝賢自《戀戀風塵》之后的每一部電影,她都參與其中。但其實,熟悉侯導演的人都知道,他拍電影,隨心隨性,追逐片場即興的感覺,幾乎不會按部就班就著劇本拍。所以,他電影的編劇,與一般電影作品的編劇,不可同日而語??墒?,朱天文對侯導演作品的影響,又是相當關鍵的。這影響,分量足,卻又不顯而易見。也許這就是朱天文的妙處。
這種好,大概源于她的文學。沒錯,朱天文首先是一位純粹的文學家,然后才是侯孝賢電影的伙伴。
朱天文的出身,可謂文學世家,父親朱西寧,是作家,母親是日本文學翻譯家,妹妹朱天心,亦是文學家。父女三人,堪稱臺灣現(xiàn)當代文學史不可忽略的重要部分。阿城曾經(jīng)造訪朱家,說一大家子,老老少少,往來客人,皆是文學“大腕”,不得了??墒侵旒胰藚s又是那么溫順和氣,親近如鄰家熟人。
從朱家姐妹的作品,確實可一窺臺灣文學的遍地風流。猶記得某一年的南國書香節(jié),在某館書攤前,一位上了年紀的女士,懷抱著整疊朱天文的書,一不小心蹭到我。恰好,我那時也在看朱天文——《炎夏之都》。老太太很高興,說她很喜歡朱天文的書。這次買了全集,一本都沒漏。
想了解朱天文,不妨從這部亦文學亦電影的《最好的時光》開始吧。
小畢跟我小學同班,又是隔壁鄰居,當初搬來村子里,畢家已在此地住了十幾年。記得第一次看到小畢是搬來當天,我在院子搬花盆,靠著竹籬笆將花一盆盆擺好,忽然籬笆那邊薔薇花叢里有人喊我:“喂!”抬頭一看,呸,是個黑頭小男生,走過去,他說:“我知道你們姓朱——”當面就把一只綠精精的大毛蟲分尸了。焉知我是不怕毛蟲的,抓了一把泥土丟他,他見沒有嚇到我,氣得罵:“豬——勿一啊。”哈哈的笑著跑開了。
我被分到五年甲班,老師在講臺上介紹新同學給大家認識,教同學們要相親相愛,我卻看到小畢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手上繃著一條橡皮筋朝我瞄準著,老師斥道:“畢——楚——嘉!”他咧齒一笑,橡皮筋一轉套回腕上,才看見他另只手圈了整整有半臂的橡皮筋,據(jù)說都是K橡皮筋贏來的。小畢是躲避球校隊,打前鋒,常??此麏A泥夾汗一股煙硝氣沖進教室,呱啦啦喝掉一罐水壺,一抹嘴,出去了,留下滿室的酸汗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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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欄插圖 王 偉
本欄責任編輯 張家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