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昆

紀錄片的故事化手法探析
——以《舌尖上的中國》為例

□唐昆

紀錄片的受關注程度遠遠低于娛樂性較強的電視節(jié)目，其收視率低的一個重要因素是缺乏可看性，而營造可看性的一個重要手段就是強化其故事性。紀錄片通過故事化的手法可以增加其趣味性，拉回更多的紀錄片受眾。同時，如果紀錄片過于故事化，也會過猶不及，產(chǎn)生不利于紀錄片長遠發(fā)展的負面影響。本文試以產(chǎn)生較大影響力的美食類電視紀錄片《舌尖上的中國》已播出的兩季為范例，研究如何在電視紀錄片中適當使用“故事化”手法。

紀錄片；故事化；《舌尖上的中國》

近年來，由于受眾的審美變化、制作者的理念轉變等原因，關于紀錄片“故事化”的手法也越來越多地運用到各種類型的紀錄片中，使得紀錄片得以保持其生命力。在歷史人文類紀錄片中，故事化手法的運用使得枯燥、深奧的歷史知識、歷史事件、歷史人物變得平易近人，如《楚國800年》《激變玄武門》《玄奘之路》等，越來越多的人愿意去關注歷史人文學科。在自然類紀錄片中，故事化的藝術手法使那些枯燥、晦澀的自然科學知識變得生動有趣，給那些對自然科學好奇卻又因其曲高和寡而敬而遠之的受眾打開了一扇窗，如雅克·貝漢的《天地人》三部曲。社會類紀錄片則通過對真人真事的故事化手法的運用，對平凡人的日常生活藝術化處理，使其變得趣味十足，卻又充滿了打動人心的力量，如《絲路，重新開始旅程》《記住鄉(xiāng)愁》《辛普森：美國制造》等。

所以，故事化手法對紀錄片的發(fā)展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重故事性已經(jīng)成為一種共識，通過具體的故事講述人生的命運、生活經(jīng)歷和社會事件，成為紀錄片創(chuàng)作的普遍思路”①。關于紀錄片故事化的定義，筆者認為是在創(chuàng)作紀錄片的時候，創(chuàng)作者依托真實的事件、人物，選取其中具有較多情節(jié)點的素材，而后采用戲劇化的表達手法，使得全片敘事小到每場戲，大到段落設置都包含起承轉合的起伏，吸引受眾的注意力，從而以寓教于樂的方式表達創(chuàng)作者對人性、對文化、對社會的深刻思考。

既然故事化手法對紀錄片的意義表達和發(fā)展有如此重要的作用，那么如何在紀錄片中合理地使用“講故事”的表達方式呢？以下將結合美食紀錄片《舌尖上的中國》第一季和第二季來具體闡述。

一、一擊即中——發(fā)現(xiàn)一個好故事

好的開端是成功的一半，對于紀錄片故事化的把握，應該從選題就開始，找到有價值的選題，才能將觀眾的注意力一擊即中，畢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什么是有價值的選題？筆者認為，記錄的是正在發(fā)生著的，具有時代性與真實性的特點的；能引發(fā)人共鳴的，從而可以產(chǎn)生思考的；具有較強的敘事可塑性，有豐富、曲折的故事或者戲劇性元素的人物和事件，都屬此列。

美食類紀錄片《舌尖上的中國》第一季從2012年首播以來，圍繞中國人對美食和生活的美好追求這一主題，用具體人物故事串聯(lián)起中國各地美食生態(tài)，贏得了眾多觀眾的追捧。在評價嚴苛的豆瓣網(wǎng)站上，其得分高達9.3，還是基于參與評分的97720人次，其中五星好評的用戶占69.7%，是在豆瓣紀錄片評分片單中獲得最高分數(shù)且參與評分人數(shù)最多的國產(chǎn)紀錄片，被譽為“吃貨圣經(jīng)”。

美食類紀錄片《舌尖上的中國》不同于只簡單介紹菜品的制作方法的一般美食類節(jié)目?？梢哉f《舌尖上的中國》這部片子之所以火爆，一方面在于其選材具有高度的大眾性，不分階層、不分民族、不分年齡的人們都離不開食物，所以它能獲得廣泛的認同，也就有了廣泛的觀眾基礎。中國人對吃尤其熱愛，由吃又可以牽扯出其他的相關主題和情緒，例如鄉(xiāng)愁、珍惜生活、尊重自然、國人的吃苦耐勞精神、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文化在價值觀上的碰撞等等，是一個很好的由淺入深地傳達創(chuàng)作者對當代中國人生存狀態(tài)的觀察與思考的選題。

另一方面，《舌尖上的中國》的選題在敘事上具有很強的可塑性，放眼整個中國，與美食相關的有趣的人和事太多了，制作者有許多選題可以選擇。不過選題可選范圍過大是優(yōu)勢也是挑戰(zhàn)，制作方需要大量的前期調(diào)研，并斟酌如何在海量的題材里，在有限的時間內(nèi)捕捉到有價值的選題。最終制作方通過BBC“田野調(diào)查”的選題調(diào)查模式進行甄選，最終給觀眾呈現(xiàn)的選題中的人和事都有很強故事性和典型性，并且都是來自于我們身邊的平凡人，讓人很有親切感，比如為奶奶慶生制作山東煎餅的小孫女，靠賣黃饃饃為生的陜西老漢，為女兒做高考營養(yǎng)餐的媽媽，靠撿松茸為生的云南姑娘等等。

二、娓娓道來——講一個好“聽”的故事

（一）張弛有度的敘事節(jié)奏

同樣一個選題，不同的編導會從不同的角度切入，然后配以張弛有度的敘事節(jié)奏，包括矛盾、懸念、細節(jié)等因素，將相關的人和事娓娓道來?！渡嗉馍系闹袊访考?0到50分鐘，采用的是交叉剪輯，8分鐘一個小故事，打破了事件發(fā)生的線性順序，每集圍繞一個主題，按照美食和制作美食相關的人來敘事。通常一集中會同時引入多個人物，多個事件，故事齊頭并進地敘述，結尾的時候再同時給出結局。這種跨區(qū)域、跨時間的敘事方法使多個故事合并為一個，不僅營造了一種特殊的電影時空，也使得主題表達更為明確。

第一季的第三集《轉化的靈感》圍繞食物的轉化，展現(xiàn)了以制作腐乳、豆豉、黃酒、泡菜為生的幾個家庭。他們要達到讓食物轉化成美食的境界，就需要把握機緣、逾越障礙、經(jīng)歷挫敗，使人明白美食的來之不易。

（二）突出情感，打破線性敘事藩籬

《舌尖上的中國》每集圍繞一個主題，采用的敘事方式也是交叉式的，這種碎片化的剪輯看似形散，但神不散。碎片化的敘事節(jié)奏因為有了情感的加入，可以打破線性敘事的局限，更好地表達了主題。紀錄片選取能夠濃縮人情味的事件進行記錄，以此來彰顯人性的力量，從而讓觀眾產(chǎn)生共鳴，作品中除了明顯的情節(jié)線之外，還有一條隱性的“情感線”。②

在第一季的第二集《主食的故事》中，講到春節(jié)常年在各地攝制組工作的攝影師回到家里包餃子，陪家人過年，由除夕夜合家團圓吃的“餃子”聯(lián)系到中國人注重家庭的觀念。在該集中，中國人的思鄉(xiāng)、念舊、顧家的民族特質(zhì)被外化為饃饃、手搟面、粽子、年糕、餃子等主食，這條隱形的情感線一直貫穿全集始終。

三、美化細節(jié)——做出一個好“看”的故事

（一）精美的畫面

要讓故事精彩，除了好“聽”之外，一定還要有精美的畫面，好“看”也非常重要。尤其是美食類的紀錄片，只有精美的畫面才更能凸顯“美食”的“美”。在實地拍攝中，《舌尖上的中國》制作方除了使用常規(guī)的高清攝像機外，還使用了索尼F3拍攝設備，拍攝了大量的淺景深鏡頭和特寫鏡頭，以微觀的視角更好地展示中華美食，讓人食指大動。

（二）優(yōu)美的聲音

紀錄片聲畫結合，適當?shù)囊粜Ш团錁返某霈F(xiàn)，一方面可以更好地配合畫面的敘事，另一方面可以烘托主題、渲染情緒。《舌尖上的中國》是一部美食類的紀錄片，其中有大量關于制作美食的過程介紹，食物在烹飪時發(fā)出的獨特聲音對于吃貨們來說是難以抵擋的誘惑。該片背景音樂以非常大氣的交響樂為主，其中也不乏活潑、靈動的音符，成為經(jīng)典的紀錄片配樂。

四、過猶不及：注意把握紀錄片故事化的尺度

《舌尖上的中國》第一季大獲好評后，第二季在2014年播出，主題仍然延續(xù)第一季，訪遍全國，探討中國人和食物的關系，故事化手法的使用仍然貫穿始終。但是比起第一季，第二季對人物故事的處理更加抒情化，刻意煽情過多，對食物本身的紀錄較少，導致觀眾褒貶不一，甚至有人質(zhì)疑片中涉及的人和事的真實性。目前豆瓣網(wǎng)對其評分為8.3分，分數(shù)并不算低，但比起第一季的9.3分還是下降了不少，好評率也僅有45.3%。

被詬病最多的是第四集《家常》中小提琴母女的故事，母親是河南人，陪著女兒來上海求學，為給她補充營養(yǎng)學做紅燒肉。暫且不談母親辭職陪讀的教育方式是否合適，就看人物和食物的聯(lián)系來說就比較微弱，對主題的表達也沒有助益，究其原因還是對紀錄片故事化的度沒有把握好。紀錄片故事化是一把雙刃劍，需要制作者把握其使用的尺度，否則就會顯得不真實。紀錄片故事化最根本的“度”是搬演、虛構的尺度，真實最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這也是紀錄片的力量、權威和優(yōu)勢所在，不可舍本逐末。③目前《舌尖上的中國》第三季正在緊鑼密鼓的攝制中，總導演陳曉卿表示，會對人文、故事的比重做出相應的調(diào)整，會少一些故事，多一些美食，希望我們未來可以看到一個好“聽”好“看”也好“吃”的美食類紀錄片。

注釋：

①朱景和.紀錄片創(chuàng)作[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2：81.

②陳一雷.紀錄片故事化演變狀況探析[J].南京工程學院學報,2011（1）.

③張斌,裴玉婷.紀錄片故事化手法尺度研究[J].重慶郵電大學學報,2016（1）.

（作者單位：廣西電視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