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暖
我是在高二分班以后認識小豬的。
那天剛分班,我所有的暑假作業(yè)都還沒寫,滿腦子都在想怎樣才能逃脫老師們的圍追堵截。
我的計劃是,讓我的新同桌把作業(yè)鋪滿課桌,這樣當組長來檢查我們的作業(yè)時,就一定會說:“看!你們弄成什么樣子了?亂七八糟!”到時我便趕緊講:“對不起,我整理整理,你先記一下,那個歷史練習我還沒有寫?!?/p>
哈哈,我很聰明吧,組長是猜不到我會用犧牲小我來保全大局的。
而計謀的結(jié)果是我被四科老師罵了,準確地說是四科半,最后那位47歲的老太太很慈祥地撂狠話:“不錯哦,同桌兩個都只寫了1頁的生物,那就請你們結(jié)伴留下補完再走吧?!?/p>
在香辣牛肉的康師傅夜宵中,我淚眼汪汪地吸著鼻涕,“你這人有病??!干嗎把作業(yè)分我一半!”我說不下去了,辣得聲音變了調(diào)。
我的新同桌,安分地扒著海鮮鰻魚味方便面,笑瞇瞇地告訴我:“我這味兒鮮,要不你來一口?”她那雙善解人意的大眼睛,清澈得像銀河,“我第一眼就看爽你了?!边@般不懷好意的話,在她嘴里卻帶有極具親切的質(zhì)感,我愣了。
在一閃一閃的手電筒照耀下,她穿著一件粉蓬蓬的外套,笑容蔓延在毛茸茸的并不白皙的皮膚上。她側(cè)過身去吮湯勺,嘟嘟的嘴巴,圓弧形的肉鼻子,還有那雙亮晶晶的眼睛。她一點都不好看,可是她的可愛和憨厚都在暴露她像某種動物的本質(zhì)——小豬。
隔著臟兮兮的桌子,我伸過手去撫摸她的腦袋,一股暖流同時擊穿我們!我說:“謝謝你啊,小豬?!?/p>
她把眉毛靈活地垂下一格害羞地說:“嗯啊,小熊?!?/p>
從那以后我這只小熊和她那只小豬,就成了形影不離的好朋友。
我們分看一本《國家地理》的318國道走勢圖,結(jié)伴去看《后會無期》,一起討論天貓上心儀的大衣。小豬說她最喜歡粉色,我說,真巧,我也是。
課間我們也各自分一個耳機聽音樂。有一個陰柔的聲音在低沉地歌頌友情:“風吹雨成花,時間追不上白馬,你年少掌心的夢話,依然緊握著嗎……”
我強忍著不適感,扭頭問小豬:“吳青峰帥嗎?”
“那是一個縱向生長素分泌過低的土豆。”她懶洋洋地對著鏡子擠痘痘。我們都有同樣的鏡子,梳子,水杯和文具袋。
我們一起結(jié)伴去廁所,50米開外就要走很久。我說小豬我講個故事給你聽啊,小豬說好。
我還沒有說呢,廁所就到了。
可等到出來的時候我就忘了這個故事。小豬說我說個故事給你聽啊,我說好啊。小豬說算了,我說屁!
莫名其妙。我們笑了起來。
我會在任何一節(jié)課調(diào)戲小豬,把她的手抱在懷里。
小豬說,你在抱金華火腿嗎?口水都流滿地了。
我用鼻子蹭著她的白校服,想把黑頭分她一點。我在小豬耳邊呵熱氣。小豬物理課睡著了,我就一邊聽課,一邊摸她的頭梳劉海兒。
后排沸騰了,那個男生說:“太扯了!你們是鋼化玻璃嗎?”
下課后我飛瞪他一眼,“女生的友誼,你不懂!”
小豬是世界上的另一個我,但無論如何親昵,我們也都是獨立的個體。
只是我們這兩個個體,來不及變壞也不夠好,我們也人模人樣地吵架,但不會有真的隔閡。
親愛的小豬,我們一起走完了高中,還要一起走完大學,走過今后所有的人生。因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小豬!
編輯/張春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