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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災難與恩典

      2017-04-21 15:53:37范德俊
      散文百家 2017年4期
      關鍵詞:后娘李三姑姑

      范德俊

      在我5歲的時候,因家庭變故突然間失去了母愛和爺爺奶奶的呵護,眼前莫名其妙地出現(xiàn)了一個后娘,原來活潑好動、伶俐可愛的我,變得不言不語、眼神驚恐。不管走到哪兒,只要見了生人,我總是低著頭,身子往后撤,只想逃避別人與我搭腔對話。也不知道是怎么過來的,迷迷糊糊到了七歲,后娘有了一個男孩兒,因為父親是一名工廠采購員,長期不在家,整月整日地在外地出差,家里的事兒也幫不了忙,忽略了對我的關心,甚至忘了我還是個未長大的孩子。

      后娘很懶,除了會打扮自己之外,家務活基本上不會做,這樣的家庭環(huán)境也只能我去學著做了。有人也提醒過后娘說:“孩子太小不能這樣使喚他?!彼蜁贸Uf的一句話來解釋:“唉!家里邊忙不過來,沒牛使犢吧?!币馑际菦]有牛就暫時使用小牛犢子吧。洗尿布、看孩子、收拾家務,雖然做不好但我能盡力去做,時間一長就成了習慣,覺得什么事情就應該我去做,而且做不好了還覺得責任全在自己身上,與別人無關。

      八歲那年冬天的一個夜里,手腳發(fā)癢,我在朦朧的睡夢中不停地抓撓著發(fā)癢的部位。右手抓左手,左手撓右手,兩只腳也相互搓擦,沒想到越癢越搓,越搓越癢。這樣一直到了天蒙蒙亮,我發(fā)現(xiàn)右手和雙腳都已出血,皮搓破了。清早起來,傷口變得又痛又癢。早晨醒來后娘進屋發(fā)現(xiàn)血弄臟了被子,抬手就是一巴掌,嘴上罵著:“木魚頭?。ň褪怯薇康囊馑迹碑敃r我很怕,但又沒有辦法,只想著多干點活兒或許就能彌補自己的過失。于是,我趴在床上低著頭很慌張地把被子疊在一起。她在一旁看我疊被子沒個樣兒,就又瞪大眼睛厲聲呵斥:“你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咋走嗎?”說完又是一巴掌,正好打在我的鼻子上,打得我頭眼昏花,鼻血滴答到床上。這一下她更急了,連打帶罵地錘了我一頓。通常在她打我的時候我不哭,我也不愿意在她面前展現(xiàn)出我的柔弱。我用小手捂著流血的鼻子,半趴在床中間,低著頭,但眼睛卻斜盯著她,防備她再一次攻擊,眼神里透露著對她的恐懼和驚慌。她站在床前掐著腰,嘴里嘟囔著一些讓人聽不懂的話,氣了一陣子后就摔門子走了。我看她走遠了,才小心地站起來,用冷水洗了洗血鼻子。心里越想越怕,越怕就越想讓姑姑們早點過來保護我,如果此時能躲在她們身后該有多好啊。這個時候我哭了,而且很想大聲哭出來。

      我大姑家住在城外,離城里僅有五里路程,每逢時節(jié)就會帶著表哥來城里走親戚。表哥愛湊熱鬧,進城后總要去鼓樓前邊轉轉。鼓樓是磁縣的中心,南來北往進城的人們在這里交匯,過時節(jié)的時候格外熱鬧。這一回,大姑讓表哥自己去了,她想先回家看看我。鄰居們瞧見了她,就把我在家里受苦受氣的境遇告訴了她。她聽完非常生氣,著急地走到后院兒找我。

      我當時在洗碗,見大姑來了,就趕緊把手上的活兒放下,傻傻地站在原地,不言不語地充滿期待地看著她,但同時又感到彼此很陌生,也不知道該跟她從何說起。大姑看到我后很激動,真不敢相信站在她面前的這個骨瘦如柴的小孩兒是她的親侄子。她三步兩步走到我跟前,匆匆地上下打量我,想說,說不出,想哭,又沒出聲。她定了定神,突然抱住我,“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我呆呆地抓住姑姑的衣角一聲沒吭,她撫摸著我的頭邊哭邊說:“唉呀——天兒啊——我的兒啊——大人讓你受苦了呀——跟姑姑走吧!我不能讓你在家受罪了!”這時,她猛然停下哭聲,好像想到了什么,起身去臨街剃頭鋪子找后娘理論。

      后娘當然不干,兩人對罵起來。后娘跳起高來用手指點著沖大姑嚷:“你攪家不賢,多管后代家的事兒?!贝蠊脷鈶嵉亟宜系變?,罵她:“浪娘們兒!狐貍精!”一來二往,愈加沖動,最后兩人就廝打在一起,你抓我的頭發(fā),我撓你的臉,互不相讓,十分激烈。鄰居們聽見里面有吵鬧聲,也都紛紛趕來,有勸架的,有看熱鬧的,聚集了好多人。這時,正在街上逛的表哥也聽到了打鬧聲,他看見自己的娘受了氣,這下可了不得了。表哥比我大十歲,力氣很大,上前抓住后娘的辮子,採住她的頭發(fā)把她按倒在地,接著就是一頓狂踢亂打,打得后娘滿地翻滾高喊:“打死人啦——打死人啦——”好幾個勸架的把他們分開后,姑姑娘兒倆沖進屋里把后娘穿的衣服,從衣柜里掏出來扔到院子里撕扯,把鍋碗瓢盆扔到房頂上。姑姑像瘋了一樣一邊喊、一邊罵、一邊砸,像一頭猛獅在保護自己的幼崽,對一切侵犯者充滿了怒火。旁人無法阻止,也無法靠近,只能等到她徹底發(fā)泄完后才上前勸上兩句。大姑看了看被扔得遍地都是的衣服、家當,心里感覺很痛快。隨后她整了整衣服,拉著我,喊上表哥,像勝利者一樣帶著我們走了。出城不過幾里地就是大姑家。在回家的路上,他們娘兒倆談論著剛剛發(fā)生的經(jīng)過,姑姑贊揚哥哥說:“好孩子!這回給娘出了口氣!就得讓這個浪娘們兒知道知道厲害。要不是她,咱這個家也成不了現(xiàn)在這個樣兒!你弟弟也不會受這樣的苦!”

      在姑姑家的生活雖然很短就像在夢里一樣,可每天都是快樂的。哥哥帶我去玩“中國打美國”(兒時一種在地上畫格子的傳統(tǒng)戰(zhàn)斗游戲,男孩子都喜歡玩)、“抓俘虜”、“打日本鬼子捉迷藏”等游戲。白天到生產(chǎn)隊干農(nóng)活兒,上糞、澆地、摘棉花等時常浮現(xiàn)在眼前。晚上到大隊部比賽說快板兒、演樣板戲,誰表演得好誰就能得到一枚毛主席像章?,F(xiàn)在想起大隊部的晚上還是很溫暖,充滿了那個時代的激昂。操場、舞臺、燈光、高音喇叭、口號、綠軍裝、不愛紅裝愛武裝的颯爽英姿……每個畫面都歷歷在目,這樣的場景像是在做一個不愿意醒來的夢。

      事情總是這樣,越是不愿意的就越來得早,就像故意跟你作對似的。這段溫暖的日子持續(xù)了多長時間已經(jīng)記不清了,東一段兒西一段兒的也拼接不起來。只記得有一天姑姑說:“兒,你要回家了?!蔽覜]有說話,心里想:為什么姑姑要送我回家?我實在不愿意回那個家。但又不能不聽姑姑的話,心里什么都知道,但又不敢張口去問。我知道回去的結果是什么,我十分的害怕,晚上就開始發(fā)燒了。

      第二天,姑姑的鄰居聽說我發(fā)燒咳嗽,就送來了一個羊膽,說膽汁能止咳。于是,姑姑就給我熬了一碗加了膽汁的姜湯,怕不好喝,還專門切了一塊豆腐放在碗里。我喝下姜湯后,頭朝外躺在土炕上發(fā)汗,炕沿邊是一個煤火,她們一邊烤手取暖,一邊聊著天,我在旁邊聽著她們說話。那個送羊膽汁的鄰居大姑問我:“今年幾歲了?”我說:“八歲?!惫霉眯χ业念^說:“傻孩子,你今年九歲,去年是八歲。過一個年就要加一歲了,你知道了不?以后要記住?!蔽掖蚰菚r起才知道過一個大年初一就要加一歲了。

      鄰居姑姑問:“這孩子這么可憐是怎么回事呀?”大姑姑就把我為什么成這樣說給她聽,我也在聽——

      我出生在磁縣老城的西門根兒,當時我的爺爺是一個買賣人,家庭條件也比較好。全家共十四口人,有三個姑姑,大爺和大娘,大爺有兩個男孩兒和兩個女孩兒,還有我和我的父親母親,在當?shù)剡€算是富裕的人家。1960年代大爺因被誣陷成反革命兩面派而迫害至死,一年內爺爺奶奶前后去世,三個姑姑已出嫁,大娘改嫁西山,并帶走了她的兒女,剩下大爺兩個大點的孩子留在家中。家庭破碎后,我的父親又被第三者挑唆,母親在百般掙扎后最終也離婚了。可以這么說吧,家破、人亡、妻離、子散都在我們家發(fā)生了。孩子后娘是個理發(fā)的,在我娘家馬路對面路北開了一間理發(fā)店,她十幾歲就跟她父親學習理發(fā)手藝,城里八村、三鄉(xiāng)五里都知道她。只因我們是對門鄰居彼此之間來往顯然也少不了。孩子父親經(jīng)常去她店里理發(fā),串門,閑聊。這樣一來二去時間久了自然就會產(chǎn)生好感,并走在了一起。事情越走越深,兩人越來越近,父親對家庭的責任和情感卻越走越遠。最后他不顧家里人的反對、幾個姑姑的阻撓和社會的譴責,最終走進了這個家門,所以孩子也就遭了這個罪……

      她們說話間,炕頭煤火上燒的水開了,我匆忙起身,很習慣的把火上的水壺提了下來。姑姑看到我動作這么熟練,辛酸地把我摟在懷里哭了起來,這次哭得泣不成聲,只聽到她斷斷續(xù)續(xù)地說:“孩子在家里……還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才養(yǎng)成這個習慣!”那個鄰居也哭了,我眼里浸著淚花,看著姑姑沾滿淚水的臉,緊緊地抓住姑姑的胳膊不愿離開她。

      父親因工作關系經(jīng)常不在家,長年累月地在外邊跑,在家的時間并不多。我也不愛說話,和他沒有什么交流,他也沒有問過我的事,只聽鄰居們說過我在家里過得苦,但并不知道我是怎么個苦,也并不了解我這幾年是怎么過來的。他在后娘面前聽到的,都是后娘如何對我好,而這一切卻是后娘自己為了掩蓋事實而描繪、編造出來的,讓他放松了對我的關懷。

      無論是上學,還是在家里,我都很喜歡安靜,一個人的時侯總愛呆在堆滿了雜物的廚房里想事情。有一天,我在廚房里靜靜地想怎樣才能保護好我自己,什么時候我才能長大,什么時候才能走出這個家……這時候天下起了小雨,想著想著我就睡著了。也不知道睡了有多長時間,后娘把我踢醒了,她瞪著眼睛罵道:“木魚頭!”接著抬手打了我的頭一下,“還不趕快做飯去!”我聽到了她的可怕的罵聲,慌忙起身去找鍋。因為怕老鼠偷吃東西,平時做飯的鍋都放在了高一點的碗柜上。當時我驚慌失措,忘了鍋里邊還有東西,跳起來一夠,一鍋剩飯就扣在了我的頭上,弄得渾身都是飯,我這時更暈了。她氣急敗壞地罵著打著我的后背,當時我生氣地還了她一句,她就用手擰我的嘴,擰我的胳膊和前胸。最后她罵著踢了我?guī)啄_后就走了。

      這一次我大聲地哭了,哭得很傷心。我跑到外邊,邊哭邊在雨地里沖著房上瓦溝里流下的雨水,任它拍打著我的頭和身上的飯菜,雨水和淚水混雜在一起,在我無助的身上流走。過了一會兒,我胡亂地用手掃了掃頭上的飯渣兒,帶著渾身被雨水濕透的身子坐到廚房的煤火邊。剛才的雨水并沒有沖散我對她發(fā)自內心的怨恨,反而讓我更加憤怒,我眼里流著孤獨、無力的淚,看著外邊越下越大的雨,想著我看不見摸不著的親人。就在那一瞬間我想起了我的母親,聽到外面大雨滂沱的聲響,仿佛是她在撕心裂肺地呼喚著她的孩子:“誰來保佑他!”外面的雨下個不停,我也哭個不停,不知道哭了多長時間,天快黑了我還在哭,哭了很久,很久……

      我初中沒畢業(yè)就不上學了,當時家里的條件也不好,后娘就讓我去建筑工地當泥瓦小工了,但每個月的工資都是她去領,多半年的錢我從來就沒有見過,我只管干活兒,別的沒我什么事兒。

      就在那一年的秋天,我們街道和外貿(mào)公司共同創(chuàng)辦了一個工藝廠,這個廠是利用當?shù)氐淖匀毁Y源生產(chǎn)出口工藝品的,當時正在招收具有相關條件的人。我從小就酷愛美術,不管有多忙,有多累,從不離手練習。這是我從小到大唯一能讓我快樂的愛好。在這次招收新學員中,我被選上了,這并不是我幸運,也不是我有什么樣的才能,而是我們的街道主任特意選上了我,因為他看著我長大,知道我從小到大受的苦。他是有意在幫我的,想讓我以后有一個好的出路。我心里也在想,我一定要好好地學,不辜負他對我的期望,決不放過這次機會。

      就在這一年冬天,我遇上了一個人,他是我走向社會的第一個老師,楊振剛老師。

      他對我非常嚴格,對任何事情都要求一絲不茍,精益求精,事事都要讓我從頭做起,從不嫌我愚笨,并且還經(jīng)常地鼓勵我,說我是這十幾個新學員里邊最好的一個。每當我聽到他夸獎我的時候,我總是心頭一亮,好像自己就是和別人不一樣,做起事來也十分的賣力。雖然表面沒有什么表露,但內心里充滿了激情,對工作是百分之百地投入,把廠里所有的事情都當成自己的事來做。每天的工作是重復的,但是每一天的收獲是不一樣的,我每天工作的時間要比別人長得多。在上班的時間就別說了,我是全身心地投入,下班后我不管是在廠里還是在家里,一有空就去研究民間工藝創(chuàng)意,搜集相關的手工藝品書籍和資料。晚上到廠里值班,自己順便在車間里對照資料摹仿別人的作品,反復揣摩。白天上班再把自己晚上琢磨出來的感覺,揉入自己的作品當中去。就這樣日復一日,不知不覺地持續(xù)了兩年,在這段時間里我感覺到,工作才是我快樂的一部分。

      好事總是成雙的,就在這一年,經(jīng)人介紹我認識了我的妻子,她從沒有嫌我笨,沒有嫌我傻,更沒有嫌我窮,她無怨無悔地伴我走入艱苦人生的第一站,她的到來是我以后發(fā)展的重大轉折,也改變了我的生活軌跡。

      在一些陌生人的眼里我就是一個爛泥糊不上墻的人,只會老老實實干活兒,上不得任何場面。而在我妻子的眼里我卻是一塊未經(jīng)開鑿的寶石,需要精心地雕琢與修飾。她的出現(xiàn)給我的生活翻開了新的一頁。

      她的性格與我恰恰相反,雖然年齡不大,可人情世故要比同齡的人懂得多,出身干部家庭,愛說愛笑,禮貌大方,天生麗質。她是長頭發(fā),瘦長臉兒,黑長眉毛,大眼睛,細腰腿長,脖子、胳膊、手都是長的,雖然一米六的個子不算高,但是猛一看就像是一米七幾的樣子,說話辦事開朗靈活,樂于助人,同情弱者,就像金庸先生筆下的黃蓉,而我也無疑成了不折不扣的傻郭靖。

      1986、87年正處于計劃經(jīng)濟向市場經(jīng)濟轉化的過程中,由于社會經(jīng)濟體制的變化,工廠效益嚴重下滑,職工生活難以保障,每個人的心里都有一塊石頭,茶余飯后,話里話外,人人都在議論將來怎么辦,怎樣才能有一個好的出路。我沒有忘記我的書法愛好。當時沒有紙就在水泥地上練習,有時為了看效果,妻子就讓我在吃飯用的圓桌上練習,寫完后她再擦干凈,反復地寫,反復地擦,從不嫌累從不嫌臟,支持著我鼓勵著我。

      過了幾個月快到年底了,廠里除了行管人員外,其他人員基本上都不上班了,我的老師和幾個寫得比較好的,準備到街上賣字畫。他們見我也沒什么事情可做,就讓我也去試一試,或許也能賺一個能過年的錢,再者也能更好地鍛煉一下書畫技能。我當時不敢去,因為我是這幾個里邊寫得最不好的一個,我沒有太大的信心,妻子對這件事很支持,她說:

      “你沒有去做怎么就能知道你不行呢?不懂行的人多了,真正懂行的有幾個?都是圖個熱鬧、新鮮,再說你寫得也不錯啊?!蔽耶敃r聽了也覺得有道理。第二天,我的書法老師——白老師,見了我也這樣說,并且還補充了一句:“我就是賣字賣出來的名氣,沒有第一步,哪兒來以后的第二步,早做準備我們到時一起去?!痹谒麄兊墓膭钕拢医K于鼓起了勇氣,在內心里做最后的沖刺。說實話我寫得確實不好,和幾個寫得好的同事差距很大,無法與人家畫等號,要是同在街上賣,恐怕是人家賣完我才能賣。我心里在想,要想制勝就得靠自己天生的摹仿力。我說干就干,每天都把白老師經(jīng)常寫的兩首古詩掛在墻上反復摹仿。從大小、粗細、長短、干濕到整個布局,包括微小的細節(jié)都不放過,死啃這兩首:《望廬山瀑布》和《楓橋夜泊》。功夫不負有心人,就在這短短的一個月內,一些不是很熟悉的人,猛一看到我寫的,他們認為這就是白老師的字,或者說是白老師學生的字。我聽到他們對我的評價,心里非常高興,信心更足了。

      就這樣,妻子到她同學那兒借了一卷兒曝光后的曬圖紙。她裁紙,我制作條幅、打邊,日夜苦干,準備臘月上市。

      臘月初八是我們當?shù)氐呐D八會,地點就在熱鬧的西門,這是城鄉(xiāng)農(nóng)貿(mào)商品集市交易會。過了臘八就意味著年的到來,每年從這個日子起,大量的農(nóng)產(chǎn)物品都在這里交換,集中采購置辦年貨。

      我們兩口子準備在這一天,把這幾天趕制出來的字畫拿到集市上去賣,說實話我們心里一點底都沒有。能不能賣出去?如果有人來買怎么跟人家說?就連一幅能賣多少錢都不知道。并且我們都是上班的人,從來就沒有做過買賣,覺得還有點不好意思。妻子是個很聰明的人,她怕我不去,就說:

      “你只管制作,別的不用管,到時我去賣。”

      “那當然好了。”一聽不需要我說話,我很高興地答應了。

      “不過你要幫我收攤兒和出攤兒。”她接著又說。

      “行,那沒問題?!?/p>

      就這樣,我們在臘八會這一天,一大早起來就捆扎好已做好的字畫軸兒。綁好后,她抱著孩子,我推著一輛裝滿物品的自行車就出發(fā)了,趕早去城里或許能占個好地段。每年的這一天西門的地段是很不好占的,因為它是各鄉(xiāng)鎮(zhèn)進城的必經(jīng)之路,也是集會的中心地帶,所以不是在這個區(qū)域居住的人是很難占到位置的。

      妻子發(fā)揮了我的地理優(yōu)勢,我從小就在西門根長大,這里的老人兒都知道我。她讓我去的目的也就是想順利地占個好地方,能給這幾天的買賣打個好基礎。

      果然,到那兒后,比較好的位置已經(jīng)有人占下了,這樣路北是沒有地方了,路南擺攤的都是我在城里住的老鄰居,都很熟悉。他們見我們來了,都相互地幫我搬移東西,硬是壓縮了一個位置,給我騰出來約5米的地方,這個地方是在西門腳下。古老的城門,已經(jīng)在“文化大革命期間”,被轟轟烈烈的“破四舊立四新”運動毀壞得蕩然無存。只剩下一個把路分成路南路北的兩半兒的大豁口,兩端露著破舊的城門磚,城墻上邊種滿了本地桐樹,我們所占的地方就是緊靠城門一個鑄造廠路南的外圍墻。離圍墻約兩米,有一棵一個人也抱不住的大楊樹。我們簡單的把周圍打掃了一下,把暫時用不著的東西都掛在了這棵樹上,把各式做好的樣品都掛在南墻上。妻子一手抱著孩子,一手幫我掛線繩,她擋住字畫,怕有風時把字畫再給吹壞了。就這樣忙活了一個多小時,算是一切就緒,就等進城的人們看了以后的反應是怎么樣了。購貨的人們一般都在上午10點以后進城,中午是高峰期,一直到下午3點左右才陸續(xù)出城回家。所以現(xiàn)在是8點左右,顯得比較冷清。

      我雙手揣在一起,背靠在那棵大楊樹上,想像著有人來買的情景,妻子抱著孩子注視著墻上我寫的字。孩子才10個月,身上穿著很厚的小棉衣小棉褲,腳上穿著貓頭鞋,頭上戴著用兔子毛制成的、有兩只耳朵、像小老虎頭一樣的帽子,包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張小臉,凍得通紅通紅的,但一聲不吭,仿佛能體諒著爸爸媽媽的艱辛。妻子抱著孩子到對面有太陽的地方去了,一是能取點暖,二是她也覺得出來賣字不好意思,畢竟沒有做過買賣,還真是拿不出這個臉兒來。其實我也想去,但沒有辦法,只好自己堅守在陣地,望著來來往往的人群。有的駐足觀看,有的問問價就走了,我也不知道和人家打招呼,甚至不知道怎么標價和還價,顧客問一句我就回一句,不問就不說。這時過來一位中年婦女沖我問道:

      “那個四條幅多少錢?”

      “兩塊六。”我答道。

      “能便宜點嗎?”她接著問。

      “能,但便宜不了多少了?!?/p>

      “你說最低賣多少錢呀?”她也許只想問問價格。

      “最低也得兩塊四,不能再少了?!?/p>

      她沒有過多的討價還價,慢慢悠悠地一邊看著其他的商品,一邊往城里面走了。這時我心里上下不安,看著她和人們遠去的身影,不停地在想:是我說的價錢高了?不算高啊。是還的價太少了?本來就標價不高那怎么會呢。反復地在琢磨剛才的過程,不停地在找是不是自己的原因。

      “喂,小伙子!”我正在走私,突然被這一聲驚醒,嚇我一跳。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位老先生,六十來歲,一看就是一位農(nóng)民,但他身上帶有濃郁的文化氣。他指著我的字說:

      “我在這兒看你的字半天了,我不是來買字芯兒的。我打這兒路過看到是‘白湘廉的字就走過來了,走近一看才知道不是。哈哈!小伙子寫得不錯,如果能堅持下去成績會不錯的。”

      “你是?”我有點奇怪地問道。

      “我叫劉耕夫?!彼又f:“你見到你白老師就知道了?!?/p>

      隨后他還給我講了幾點怎么樣寫好行書的技法,我暗自佩服并都一一接受了。后來才知道他也是我們當?shù)赜忻臅遥耶敃r只是一個初學者,并不知道這一行里的誰誰誰。他從小寫字,原名大家已不記得了,劉耕夫是他的筆名,只因是農(nóng)民,所以是“耕夫”。

      一上午啥也沒干,凈忙著跟人打招呼了,有的問問價格,有的在說今年老白的字出來得早啊,還有的熟人見了說:“好家伙!你還有這一手啊?!辈还茉趺凑f,贊揚的多,批評的少,心里還是美滋滋的,但是一幅都沒賣,還是郁悶。

      下午出城的人群多了起來,有許多駐足問價的,堵住了正常行走的人們,覺得這時候的人仿佛比上午的人還要多,人頭攢動,行動緩慢。他們手里拎滿了各式各樣的物品,我們兩人忙得誰都顧不得誰說什么了,回應著各式各樣的問價。

      “哎,哎,喂——?四條幅多少錢呀?”

      我們一著急竟同時回答出兩個價錢來。

      “兩塊八。”

      “兩塊六。”

      我說的兩塊六,她說的兩塊八,可能她覺得人多了,就說出來兩塊八。這下可傻了,我看看她再看看顧客,自己的手都沒地方放了,更別說別的了。但她卻并沒有覺得發(fā)生了什么,只見她隨手指著墻上粉紅色裝飾的那幅說:“你問的是這個嗎?這是兩塊八的。藍色邊兒的是兩塊六的。橫幅都是一塊八的。你要哪個?”聽到她這樣為我們打圓場,我暗自佩服。

      因為人多聲雜,那個人大聲地問:“還能低嗎?”

      “能!要幾幅?”她緊接著說。

      “要一幅四條的、一條橫,能低多少呀?”

      “一共四塊六,少給兩毛錢,四塊四?!甭牭剿@樣還價,跟真賣過東西一樣。

      “不好,這個價錢太不好聽了?!?/p>

      “那就四塊二,你看怎么樣,真夠低的了,這可是白湘廉的字呀!”

      “好好,就這樣吧?!?/p>

      她反復地在說白湘廉書法,人家一個男的也不愿和她一樣,再者說他也的確愿意要白老師的字體,就這樣要了一大一小,算是兩幅。人也是愛起哄,人越多就越想買,隨后她用同樣的方法又賣了兩幅。后來第一個問價的那個中年婦女也來了,她說:“我在里面問價了,你跟我再便宜點我要兩幅?!蔽艺f:“剛才賣的都是兩塊八或是兩塊六,兩塊四太低了。”她說:“這樣吧小伙子,啥也別說了,兩塊二一幅,看在我來過一次的面子上,中不?”這句我接不上來了,我不會說什么,也不好意思說什么,就看了看妻子,她說:“反正今天感覺也不錯,就給她吧?!本瓦@樣又賣了兩幅。

      其實買字的人們并不懂得書法,只知道白湘廉的字好,有點文化氣息的人每年都愿意掛白老師的字,顯得有文化氛圍。真正白老師的字,比我們年輕人寫的價格要高出好幾倍,而且非常好賣,他每年只寫300幅,多了也不寫。我的字離得遠點看,模仿得可以以假亂真。這也是白老師允許的,他說只要落款是自己就可以了。

      我們在微風中把掙來的十幾塊錢拿在手里,高興得嘴都合不上了,一遍一遍地數(shù),一遍一遍地享受著這一天的過程。在廠里干的工人一天才掙一塊兩毛錢,而我們這一天就能掙這么多,手里像是拿了一筆巨款一樣,沉重而又興奮。

      就在我們兩口子高興之余,突然聽見有人叫我們:

      “喂!你們交費了嗎?”一看是工商所的兩個人。

      “啊,交什么費呀?”我有點不明白,“為什么交費呀?我們是自己占的地方,字是自己寫的,憑什么給你錢呀!”

      說著那個人就大聲吵起來了,沖我嚷道:“不交費就沒收,到所里說!”

      說著就動手收我們的東西,我們哪里見過這樣的陣勢呀,既害怕又無奈地阻止著他們…… 有熟人怕驚著孩子,就把妻子帶到馬路對面兒鄰居那兒去了,我面帶驚恐站在原地。這時周圍圍了許多看熱鬧的人,在圍觀的人群中,你一嘴我一嘴地也都在幫我說話。

      有的說:“別動不動就收人家的東西呀!”有的連說帶攔地說:“別別!有啥事兒都好好說,做小買賣的也不容易,都體諒體諒?。 痹谖覀兣赃呝u年畫兒的二嫂是我的老鄰居,她當時有三十多歲,把我拽到一邊,說:“市場管理費是應該交的,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啊?”我說:“不知道,我以為我自己占的地方,自己寫的字,憑啥就給他錢呀,跟他有啥關系呀?”二嫂笑了,說:“我賣了好幾年畫兒了,每年這個時間都要交,每天兩塊。”我一聽,張了一下嘴,瞪著傻眼,用手比畫著說:“上一天班兒是一塊多錢,這可是兩天的工資?。 倍┩屏宋乙幌抡f:“傻兄弟別說了,我去給你調解一下?!庇谑?,她就對“市管會”的人說:“他是今天剛出攤兒,不知道這些事情,幫幫忙,照顧照顧,我跟他說好了,讓他交費,就別讓他到所里去說了?!薄笆泄軙钡目次乙膊幌袷呛鷶囆U纏的人,雖是頂了幾句,但一看還是挺老實的。隨后,他給我講了講為什么要收“管理費”的道理,我表面在點頭,可心里還是不舒服。

      事情過去了,我們還要繼續(xù)重復每一天的過程,但每一天的收獲是不一樣的,在這期間我認識了許多書法愛好者,還有我?guī)啄瓴灰姷耐瑢W。使我最高興的就是,我少年時在“拳房”(私人武術館)里的伙伴們,到我工作之后他們都不知道我上哪兒了,能在這里相遇,我非常高興,好像對他們有說不完的話,恨不得把我們的過去和這幾年我是怎么過來的都說給他們聽。

      我們的買賣一直做到臘月二十七,把字兒一個不剩的全部都賣光了。二十天來,我們不僅僅掙到了一百多元錢,重要的是,能把自己推向外界,“自造平臺”去廣交朋友,鍛煉自己,使自己的心靈得到了一次小小的綻放。同時也感受到做買賣就是比上班強,還有點好玩兒呢。

      妻子看到我有了變化,心里很高興。我們結婚以后,我一直是她手里的作品,她總是說:“你是在后娘手里壓抑成這樣的,其實你不是一個沒能力的人,做人做事都比別人強,只是平時萎縮,看不起自己不敢去做事罷了。”

      也許是她找到了我的病根兒,什么事情都想讓我先上,她在后面指揮。我的確也很老實,只要是她說的話,想做的事,我一般都去,從不調鬼?;?。哪怕是我最不愿意做的事情,為了“她和他”,我也要硬著頭皮去做,因為她“成熟美麗”,因為他“天真可愛”。

      我們從不放棄任何的機會,不管事大事小,不管是事情成與不成,只要有機會有能力,都要去嘗試努力。先后做過副食品門市、松花蛋加工、假山制作、山西娘子關考察辦廠、唐山、秦皇島工藝品推銷等等,但是都以失敗而告終。

      很無奈。內弟見我平時沒有什么事做,就對我說:“要不你給我跟車(就是押車)吧?!痹栏敢灿X得挺好,說:“你有點太穩(wěn),他有點太飄,你們拼成一個人該有多好啊。你和司機一塊兒出去,漏洞自然也就減少了,也省著大人多操心?!?/p>

      就這樣,內弟和一個司機是一組,出車回來后交班,我和另一個司機是一組,交替出車,人歇車不歇,“人停馬不?!?。主要運輸路線就是將山西臨汾和長治兩地的煤炭,運往山東省的煙臺、青島和威海。線路很長,一開始沒出什么問題,感覺還挺好,既干了活兒,又見了不少的世面,可后來時間一長,才知道,除了車壞、爆胎、受氣、挨罰外,更要命的是公路的“三亂”,讓你膽戰(zhàn)心驚。

      1987年底,我和司機李三就在山西途中成功的逃脫了一場劫,這一劫,卻讓我增長了強大的自信心。司機李三不是別人,是我過去在“拳房”的師兄,我們兩個在武術班里是練對手的,“空手奪棍”和“對練架子”是我們主要的訓練科目。由于常年在一起訓練,兩人配合得十分默契。在跑車上也是如此,在路上,雙方只要使個眼色就能心領神會。

      這次出車和往常一樣,是在夜里一點多鐘由邯鄲西出發(fā),途經(jīng)武安,過涉縣進入山西路段,由于路況不好,再加上堵車等原因,基本上到山西段就得早晨八點左右了。從進入山西界再到長治,大約就是下午三四點鐘左右。夜里開車還好點,可到白天車就多了,雖然路段不算長,才八十多公里,但是,山西的道路十分不好走,主要原因是路窄坡度大,再加上拉煤的重車較多,路段破壞嚴重。一路上都是坑坑洼洼,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不過,就算是這樣的速度,也能在下午到達目的地。

      這樣,下午四點到了長治煤礦。此時拉煤的車很多,排起了長隊,8噸的和4噸的車已經(jīng)排了十幾輛。我們沿著車隊跟在后面,裝好一輛走一輛,后面的車就往前挪一輛的位置,都是人工裝車,速度相當?shù)穆?,沒別的辦法只能耐心地等待。李三趴在方向盤上睡覺,我靠在座椅上,蓋著棉大衣迷迷糊糊地不敢睡實,怕睡著了影響司機往前挪車。白天裝車的人多,還快點,卡車里的柴油在短時間內還凍不了。等到了晚上可就壞了,夜不觀色,裝車的人也少了,速度很慢,差不多裝一輛車就得一個來小時,這樣的話,車的油箱就凍住啟動不了了。如果凍住了,我就得下車到四周去找雜草、樹枝、爛木板,點火烤油箱,把油箱烤化了才能啟動挪車。烤油箱也是要有經(jīng)驗的,火大了就把車烤著了,火小了化不開油箱,油路不暢車就啟動不開。挪一步就得等一個來小時,然后就烤一次,就這樣反反復復的到了后半夜,終于輪到我們了。工人們一邊裝車,我們一邊收拾所需的物品,給車加好水,檢查輪胎、燈光、剎車氣管有無漏氣。等待都準備就緒,然后就可以繼續(xù)上路了。后半夜路上的車也少了,路雖然難走但也很順當,不緊不慢地開出長治一個多小時,借著黑夜的燈光,見到了我們再熟悉不過的那個陡坡。李三精神專注地開著車,因為我一夜沒睡,就迷迷糊糊聽著早已習慣了的發(fā)動機轟鳴聲,半睡半醒。

      就在這時,突然聽見“啪”的一聲,把我從混沌中驚醒了,我還沒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兒,緊接著又是“啪啪”兩聲強烈的敲擊聲,并有人大聲高喊:(操著山西方言)“停車!”我的第一反應是:壞了,是不是車撞著人了。我順著聲音往外看,剛要往下?lián)u玻璃,只見“啪”一棍子打了過來,玻璃渣子飛濺,就沒弄明白怎么回事兒,緊接著李三那邊的玻璃也被棍子砸碎。李三喊著對我說:“先把頭護?。 庇谑?,我迅速把棉大衣蒙在頭上,隨后緊跟著就是一塊石頭扔在我的肩上。下面的歹徒怕我們開車加速,有一個人跑到車頭前,“呯”,“啪”,猛砸擋風玻璃,情景十分的囂張可怕。這時我們兩邊都有一個人用棍子指著我們喊:“快拿錢來,快點!不拿?要你的命!”李三一邊回應著他們一邊看看我,他左手拿出一沓一元紙幣扔在窗外,右手緊握工具板子,喊了我一聲,我雖然不會應對這種應急場面,但是顯然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他說:“下!”我顧不得點頭,猛推車門,用車門的力量撞倒一人,迅速下車。在車頭的那個人,舉起棍子向我斜劈過來,我后撤一步躲了過去,用“低掃腿”虛晃了一下他的襠部,隨后迅速起“高腿”踢在他的脖子上,歹徒“哎呀”一聲后退幾步倒在地上。那個被車門撞倒的人,還想再過來,但動作慢了很多,看出他心里有點膽怯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我緊跟一步,起右腿“側踹”蹬在他的胯上,他坐在地上就沒敢起來。李三那邊打得也很熱鬧,也不知道他那邊有幾個人,就見李三假裝追了幾步逃跑的幾個家伙,就停止了腳步,然后,我們兩個把那個被我踢倒的家伙,揪起來,我左手封住他的衣領子右手掐著他的喉嚨,李三沒頭沒臉地狂扇亂踢一頓,把他推下路溝里。這時李三揮手喊道:“上車!”我們迅速跳上車,啟動車輛加大油門,沖到上坡。我一邊說李三要注意安全,一邊從反光鏡看有沒有人追來。這一下都精神了,刺骨的寒風,灌得嘴都張不開了,既興奮又緊張地談論著剛才戰(zhàn)斗的經(jīng)過,不但沒有使我們膽怯反倒給我們注入了強大的力量和信心。一路狂奔,安全的駛入了河北界。

      跑車工作,前后干了不到兩年。在這兩年里,我的岳母一直重病在床,妻子全權負責她的打針輸液、洗洗涮涮、端屎端尿等等累人的工作。在這件事上,她從不叫苦喊冤,而且任勞任怨,合格地完成了一個女兒應盡的義務。

      兩年后,岳母病逝,時隔八個月,岳父也因病離開了我們。

      《圣經(jīng)》里說過一句話:“災難自有恩典在?!比魏尾缓玫氖虑榈搅藰O點之后,就要有新的開始。我們失去親人當然悲痛,但也給妻子放下了一個大大的包袱,這便使她全身心地放松下來,能有更多的時間去想想她的家庭今后該怎么辦。

      她是一個閑不住的人,她一邊想著,一邊對我說:“我們以后沒有了靠山,怎么辦?生活該怎么繼續(xù)?”我想也是,今后繼續(xù)跑車?不能,這樣繼續(xù)下去是沒有前途的,白浪費時間,再者說也十分危險。因為就在不久前,司機李三和其他人合伙兒買了一輛“解放牌”汽車搞運輸,因疲勞駕駛,在山東途中遭遇車禍不幸身亡。這件事對我震動也很大,我們商量著不能再干這個了,要想點別的出路。最后,妻子說:“我是衛(wèi)校畢業(yè)的,在醫(yī)院實習過五年的時間,對中醫(yī)和婦科較為精通,同學老師也很多,不如開個門診部,這樣最現(xiàn)實?!蔽矣X得這也是個好辦法,最起碼比我跑車安全,還干凈。她又說:“門市就在城外新建的市場里開,一是固定的商戶比較多,二是由于政府的傾斜,新的商品聚焦點是在新市場而不是過去的城里了。”我們越想越覺得前景不錯。

      事不宜遲,說干就干。我們一同在新市場轉了一上午,尋找合適的門市,下午就在市場二街發(fā)現(xiàn)一家小門診正要轉讓。轉讓費和部分貨物,加起來要2000元,這家門診的主人是個老醫(yī)生,因為年齡太大干不動了,想回家養(yǎng)老,所以要低價轉讓。我們看了看,位置還不錯,門市的里外結構都挺符合我們的要求。

      這樣我們就定下來了,為了節(jié)約開銷,我們又請不起裝修工人,于是就自己動手,不分晝夜地加班加點。我們把所有的門窗家具都油上一遍漆,全面地打掃衛(wèi)生。她打下手,我用舊報紙對成圖案,糊在室內的墻壁上,乍一看上去,像是裝修過似的,還挺好看的呢。她還從醫(yī)院老師那里,要了幾張醫(yī)療宣傳畫貼在墻上,的確還真像那么回事兒。在玻璃門上,我親手寫了宣傳用語:“婦科檢查,晝夜服務”。我們還給它取了一個好聽的名字,叫“安康診所”。

      日后診所經(jīng)營得很好,妻子的大姐和二姐知道我們開的診所不錯,有一天就專門來我們這里看了看。她們臨走的時候說:“雖然很好,但是和市里的條件相比差得還是很遠。要想改善這樣的環(huán)境就必須走出去,不能在這里原地打轉兒?!?/p>

      她們走后就準備把我的工作關系調到有保障的大型國營單位,憑著她們的能力把我調進市里是沒有太大問題的,最主要的問題是我不愿意去,因為我有恐懼感。

      我覺得自己是個縣城的人,猛一下到大城市肯定接受不了,怕自己因為無能而被別人看不起。這當然只是我自己內心的想法,并沒有敢往外說,怕別人說我沒膽量。于是就硬著頭皮說不去。

      其實妻子知道我的內心活動,她想辦法動員了大姐、我三姑和楊老師,這些人都是我最敬佩的人,她知道我平時最聽他們的話。最后,經(jīng)過大家苦口婆心地開導,我不情愿地接受了他們的建議,同時我的腦海里也浮現(xiàn)出了在新環(huán)境里生活的情景,人生目標也有了新的改變。

      我們離開前把診所和縣城里的房子賣掉了,在市里買了一處小平米的房子,算是安了一個家。就這樣,懷揣著未知的夢想和恐慌,我很無奈地走進了這個都市,開始了全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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