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莉娜
【摘 要】任意撤銷權制度是基于贈與合同無償性,為保護贈與人的利益而設立的。但是由于立法技術的限制,在實施過程中會產生一些沖突,導致不能兼顧受贈人的利益保護。針對這一問題,通過對幾種立法模式的對比分析,得出自己的一些思考和建議。
【關鍵詞】贈與合同;任意撤銷權;信賴利益
一、關于贈與合同任意撤銷權制度的幾種立法模式
日本民法典最初規(guī)定了贈與合同的任意撤銷權制度,并規(guī)定贈與合同為不要式、諾成合同,而且還規(guī)定了任意撤銷權的行使主體是贈與人和受贈人。日本民法典還規(guī)定了任意撤銷權的例外,即書面贈與合同和已經完成財產轉移的不能再適用任意撤銷權。
同《日本民法典》一樣,我國臺灣地區(qū)的贈與合同也存在任意撤銷權,并規(guī)定任意撤銷權的行使條件是在贈與財產移轉之前。但是不同的是,我國臺灣地區(qū)的任意撤銷權的行使主體僅限于贈與人,受贈人不再享有任意撤銷權。根據(jù)《臺灣民法典》第408條第2款規(guī)定:“前項規(guī)定,于經公證之贈與,或為履行道德上義務而為贈與者,不適用之?!迸_灣地區(qū)贈與合同排除了經過公證的贈與合同和基于道德義務的贈與合同適用任意撤銷權。
我國法律對贈與合同撤銷權規(guī)定在《合同法》第186條“贈與人在贈與財產的權利轉移之前可以撤銷贈與。具有救災、扶貧等社會公益、道德義務性質的贈與合同或者經過公證的贈與合同,不適用前款規(guī)定?!痹摽钜?guī)定相較于臺灣民法典,贈與合同任意撤銷權排除適用的范圍則增加了“救災、扶貧等社會公益”。
二、我國贈與合同任意撤銷權制度存在的問題
(一)受贈人信賴利益難以得到保護
我國贈與合同撤銷權適用主體排除受贈人,雖然是在追求對贈與人無償贈與的一種平衡,但是忽略了有可能損害受贈人信賴利益的事實,缺少對受贈人利益的保護和救濟機制。因為贈與合同是諾成合同,所以一經雙方意思表示一致贈與合同即成立,并不要求贈與人實際交付財產。合同生效后,倘若受贈人為了接受贈與而做了大量的準備工作,而贈與人則在財產轉移之前刻意地撤銷了贈與,這時贈與人任意撤銷權的行使勢必會損害受贈人的信賴利益,對受贈人不公平。i又因為贈與人任意撤銷權的行使無須向法院申請,也沒有其他請求權,所以對于受贈人來說,就缺少了提出異議的機會或者救濟方式。同時任意撤銷權的行使主體僅限于贈與人,又缺少相應的限制機制,容易導致任意撤銷權制度被濫用。
(二)贈與人任意撤銷權和履行不能責任制度相沖突
《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186條第1款規(guī)定了贈與人的任意撤銷權制度,但是第189條又規(guī)定:“因贈與人故意或者重大過失致使贈與的財產毀損、滅失的,贈與人應當承擔損害賠償責任?!奔热毁浥c人有任意撤銷權,那么財產在轉移之前毀損滅失了,贈與人完全可以行使任意撤銷權撤銷贈與,而不必再承擔履行不能的責任。單從第189條看,本來贈與合同就是無償?shù)模且坏┮驗樽约旱闹卮筮^失,贈與人反過來還要承擔賠償責任,這條規(guī)定加重了贈與人的負擔,有違公平。
(三)贈與人任意撤銷權和窮困抗辯權的重疊
我國《合同法》第195條:“贈與人的經濟狀況顯著惡化,嚴重影響其生產經營或者家庭生活的,可以不再履行贈與義務?!痹摋l是關于贈與人窮困抗辯權的規(guī)定。第186條規(guī)定了贈與人任意撤銷權的排除情形,由此可以看出,在贈與合同成立后、財產轉移之前,不具有任意撤銷權排除適用的情形下,贈與人既可以行使任意撤銷權,也可以行使窮困抗辯權。所以在這段時間內,上述特殊贈與合同之外,兩種權利適用是重疊的。那么就推出窮困抗辯權的意義可能就是在上述特殊贈與合同中,不能適用任意撤銷權時,贈與人可以通過行使窮困抗辯權來對抗贈與合同中的這幾種特殊情況,這無形中就是在降低窮困抗辯權的存在價值。
三、我國贈與合同任意撤銷權制度的完善路徑
(一)完善受贈人信賴利益損失的賠償機制
在贈與人行使任意撤銷權后,有可能會對受贈人信賴利益造成損失。增加對受贈人救濟機制既可以相對減少贈與人惡意贈與的情形,又可以限制贈與人行使任意撤銷權。當然,這種救濟不能超過必要的限度,從而避免給善意贈與人帶來過重的負擔。同時還要規(guī)定受贈人對接受贈與所進行的花費必須是善意的,這樣才能在贈與人利益保護和受贈人信賴利益救濟之間達到某種平衡。
(二)限制任意撤銷行使期限
我國《合同法》中并沒有規(guī)定行使任意撤銷權的限制期間,而是給予一個寬泛的規(guī)定,即在財產轉移之前,贈與人可以隨時行使任意撤銷權。這種規(guī)定的結果就是贈與人和受贈人之間的贈與合同始終處在一個不確定的狀態(tài),不利于合同目的實現(xiàn)。給任意撤銷權一個期間限制,既能給贈與人一定的救濟,又能使任意撤銷權處于相對穩(wěn)定的狀態(tài),使贈與關系穩(wěn)定下來。
(三)將受贈人納入到任意撤銷權的行使主體之中
正如前文提到的,《日本民法典》中規(guī)定任意撤銷權的行使主體包括贈與人和受贈人。而我國《臺灣民法典》和大陸地區(qū)《合同法》中則規(guī)定只有贈與人才能行使任意撤銷權。這種情況下容易造成側重于保護贈與人,而忽略對于贈與人的救濟,容易造成兩者利益不對等。首先,在無償?shù)馁浥c合同中,雖然對于受贈人來說是純獲利益的合同,但是既然贈與人有反悔的權利,就應該給予受贈人反悔的權利。不能當然的規(guī)定為純獲利益的贈與,受贈人就必須要接受。其次在附義務贈與合同中,雖然所附的義務在經濟上和接受贈與的財產不是對等的,但是在精神上或者心理上,這種對等與否不能用法律來衡量,需要受贈人自己去衡量和選擇。鑒于以上原因,應該把贈與合同任意撤銷權的行使主體擴大到受贈人。
四、結語
本文通過對贈與合同任意撤銷權缺陷的論述,提出了自己的一些完善建議,如增加對受贈人信賴利益損害的賠償機制、對任意撤銷權限制適用時間、擴大任意撤銷權的行使主體范圍和窮困抗辯權的適用范圍等。
注釋:
i 盧平平:《贈與合同的任意撤銷權制度的分析與完善》,載《法制與社會》2009 年第 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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