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婷
云南地區(qū)彈撥樂器分類研究
■王婷
云南民族眾多,有25個少數(shù)民族,如此民族資源豐富的地區(qū),在文化上也必然體現(xiàn)豐富性和多樣性。云南少數(shù)民族音樂文化色彩斑斕極具特色,歷來受到學界的廣泛關注,但其中樂器及其器樂音樂研究卻相對滯后,成果較少。在為數(shù)不多的研究中,以樂器介紹以及樂器與民俗文化關系探討等方面的論述較多,關于云南少數(shù)民族樂器的分類及類型化研究這一樂器研究基礎問題則鮮有學者介入。彈撥樂器作為云南地區(qū)樂器中富有特色的樂器,涉及民族較多,且形制多樣、數(shù)量豐富。宏觀來看,云南少數(shù)民族彈撥樂器具有類型化的特點,具體體現(xiàn)在形制、律制以及器樂文化等范疇。
本文將對云南地區(qū)彈撥樂器的進行匯總與分類,并對樂器的類型化問題展開學術探討。旨在為云南地區(qū)彈撥樂器研究以及中國民族樂器研究提供基礎的學術分類,推動少數(shù)民族樂器研究在學界的開展。
云南民族音樂極為豐富,其器樂音樂也獨具特色,以數(shù)量眾多著稱,并在材質、形制、演奏方式、藝術表現(xiàn)力等方面展現(xiàn)出地域性差異,其中以彈撥類樂器為代表。云南地區(qū)彈撥類樂器與民俗、情感、功能等結合緊密,宏觀來看還體現(xiàn)出多元化、類型化的特點,請參見表1。
表1
表1是云南地區(qū)17個少數(shù)民族中彈撥樂器的匯總,由于文獻所限該統(tǒng)計一定存有遺漏,另外有些民族彈撥樂器不夠典型或者在云南人數(shù)較少的本次也沒有進行統(tǒng)計,如回族、瑤族、苗族、布依族、蒙古族、水族、獨龍族、滿族??梢钥吹綀D表中的民族中均有彈撥樂器的存在,說明彈撥樂器在云南少數(shù)民族中是具有普遍性的樂器,這些彈撥樂器在不斷流傳中出現(xiàn)了共同性和類型化的特點,對其進行類型化的分類研究是樂器研究的基礎性課題之一。
樂器分類問題是樂器研究以及樂器學的基礎,也是民族音樂學最為重要的研究領域之一。回顧樂器分類歷史,中國在西周時期就出現(xiàn)了依照樂器的材料來進行區(qū)分的“八音”分類法。當代中國學界所普遍采用的樂器分類法主要有兩種:其一,根據(jù)樂器演奏方式進行分類——吹奏樂器、拉弦樂器、彈撥樂器、打擊樂器四類;其二,依據(jù)聲音的物理屬性作為劃分原則——薩克斯—霍恩博斯特爾的“樂器分類法”。后者的“樂器分類法”也是當今世界較為通用的樂器分類法,其將樂器分為弦鳴樂器、體鳴樂器、膜鳴樂器、氣鳴樂器四大類。彈撥樂器根據(jù)薩克斯的樂器分類屬于弦鳴樂器下屬的彈撥弦鳴樂器。
關于彈撥樂器的專門分類研究學界開展較少,有學者①將彈撥樂器分為月琴類、三弦類、琵琶類、胡撥類、琴箏類五類。也有學者將彈撥樂器分為橫式和豎式兩種②。劉東升在《中國樂器圖志》③將“彈弦類”樂器分為匣形、瓢形、餅形、其他四類,之后又在《中國樂器圖鑒》④依照共鳴箱材料將彈撥樂器分為皮面類和板面類兩種,皮面類又分為瓢形、餅形、筒形、半球形四類,板面類分為匣形、瓢形、餅形、異形四類?!吨袊鴺菲鞑┪镳^》⑤對彈撥樂器的分類基本沿用了這一分類方法,按照匣形、梨形、瓢形、餅形、筒形和異形六種進行分類。據(jù)此劃分方式,筆者將云南地區(qū)少數(shù)民族彈撥樂器歸類為以下幾類。
表2
可以看到,云南少數(shù)民族樂器的共鳴箱以梨形和餅形為主,以古箏類為代表的匣形彈撥樂器未曾見到,新疆彈撥樂器中多見的瓢形樂器在云南較少出現(xiàn),圓筒形共鳴箱單面蒙皮的筒形樂器只見彝族三弦(大、小兩種)一種,共鳴箱為異形的有達比亞(怒族)一種。宏觀來看,上述彈撥樂器均屬于“長脖頸”的“琉特屬”樂器。琉特(lute)類樂器,是指有一個共鳴箱和一個琴頸,從面板底部起沿琴頸向上至弦軸張若干條琴弦的一類樂器⑥,琉特類樂器的特點是有琴頭、琴頸和共鳴箱,樂器弦與音板多平行排列。
從樂器弦數(shù)方面考量則云南少數(shù)民族樂器以三弦和四弦樂器為多,二弦及四弦以上的樂器較少見,也有由于地區(qū)和年代審美需要而產(chǎn)生的弦數(shù)不固定的樂器,如彝族的月琴。具體統(tǒng)計可見表3。
表3
表3中彈撥樂器可分為有品和無品兩種,無品樂器較多,有品樂器包括傳統(tǒng)樂器里常見的琵琶和月琴(包括彝族四弦)。有品樂器的律制、音階構成等方面較為固定,音色更加明亮,在演奏技法上可以做到拉弦等無品樂器無法做到的技法。就云南少數(shù)民族傳統(tǒng)彈撥樂器而言,有品彈撥樂器只有琵琶(如納西族曲項琵琶)和月琴(如彝族四弦),琵琶為漢族地區(qū)有悠久歷史傳統(tǒng)的樂器,在云南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并非傳統(tǒng)樂器,所使用的民族也較少,為非典型樂器。月琴類(四弦)樂器在云南彝族中是使用較廣的樂器,在其他民族中較少見。因此,彝族月琴為區(qū)域性樂器具有民族性和地域性。無品樂器在演奏技法方面以滑音、吟、打音、滾滑、擻音等見長,藝術表現(xiàn)力更加自由,且更容易在律制、音階樣式、帶腔旋律等方面滿足各民族多元化的樂器審美與功能需要。云南彈撥樂器中的無品樂器以各種形制三弦數(shù)量最多,同時像納西族的蘇古篤、傈僳族的其布厄、普米族的羊頭琴、怒族的達比亞、布朗族的玎、藏族的扎木年等也具有代表性。
月琴類樂器主要特征為有音品、琴頸較短、共鳴箱為木制面板,弦數(shù)以四根為多,與漢族地區(qū)月琴外形近似,云南地區(qū)該類樂器主要是指彝族的四弦琴,其他民族該類樂器較為少見。琵琶類樂器主要特征為外型呈梨(瓢)形,多為四弦,與常見漢族傳統(tǒng)琵琶相似。該類樂器在云南少數(shù)民族彈撥樂器中外型樣式較豐富,主要有納西族“白沙細樂”中使用的曲頸琵琶;納西族的“蘇古篤”為四弦彈撥樂器,琴頸上窄下寬,共鳴箱呈瓢形;藏族的六弦扎木年,琴頸上窄下寬,共鳴箱呈瓢形;哈尼等民族使用的牛腿琴,外型上窄下寬似牛腿,多為二弦,也歸為此類。可見,云南少數(shù)民族樂器的共鳴箱以梨形和餅形為主,從形制方面來看則三弦、四弦類的樂器最多、最典型。
可以看到云南地區(qū)彈撥樂器以三弦類樂器數(shù)量最多,以琵琶類樂器最為豐富,月琴類樂器覆蓋民族最少;而從律制、樂器工藝等方面考量,則無品樂器更多。
樂器分類研究可以從兩個層面對其目的進行解讀:其一,厘清樂器的物理(物質)屬性;其二,透過樂器的物理屬性探究樂器蘊含地音樂文化屬性。樂器是音樂文化的重要組成,這一屬性決定其無法脫離音樂的演奏功能,也無法回避其物質的屬性,應該說物質性是其存在的基礎和第一屬性,但樂器背后蘊含的文化屬性也是其存在、傳承、發(fā)展的重要動因,少數(shù)民族樂器亦如此。因此,對于樂器的研究不應只從其物理(物質)屬性考量,也應關注更為寬泛的文化視域。反思以往該領域研究,學界將“目光”更多投向了其物理層面,并據(jù)此對其進行分類研究,樂器的文化屬性劃分或者說從文化屬性對樂器進行分類研究則較少見。本文試圖從云南彈撥樂器的文化屬性方面入手對其分類進行探討。
云南地處中國西南邊疆,以山區(qū)為主,平原地區(qū)較少,降水充分,河流湖泊眾多,在傳統(tǒng)的社會結構中以族群、親緣為紐帶的群居生存方式成為最主要的社會結構方式。而這種以農(nóng)耕和村寨為特征的社會結構形式必然會產(chǎn)生群體活動,群體活動的需求促進了民族文化的選擇,同時這種群體性的社會活動也承載著本族群的繁衍生息及文化傳承的功能。樂器在這里具有雙重屬性,即具有音樂與文化的屬性。就彈撥樂器而言,其文化屬性可以在功能性和色彩性兩個層面對其進行分類。此處提法是借鑒作曲理論學科特別是和聲專業(yè)領域關于功能和色彩的提法,但所指內(nèi)容和用法并非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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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功能性彈撥樂器
功能性樂器是指樂器與族群的儀式、民俗等活動結合緊密,并在其中扮演重要角色或不可替代,其功能性范疇超過樂器本身的物理屬性,樂器具有獨立性。農(nóng)耕經(jīng)濟主導下的群體性傳統(tǒng)社會結構中,群體活動主要有祭祀、娛樂、社交三大功能需要,云南地區(qū)少數(shù)民族大多依托于音樂形式來完成上述此三大社會功能,而樂器是其中不可或缺的組成要素。
就云南地區(qū)彈撥樂器使用場合而言,其在娛樂、社交場合發(fā)揮著重要作用,也就是說其具有娛樂和社交屬性。云南少數(shù)民族群體活動以歌舞形式為主,樂器是其中不可或缺的重要道具,在樂器的選擇方面可以看到彈撥樂器所占比重最大。如在彝族“吃火草煙”習俗中主要使用的樂器為月琴(四弦),普米族“蹉蹉”中主要使用四弦的羊頭琴,布朗族玎也是布朗族每逢節(jié)慶舉行群體性歌舞的主要伴奏樂器。為歌唱伴奏是彈撥樂器的重要特性之一,特別是在自彈自唱的表演形式中發(fā)揮著重要作用。因此彈撥樂器成為青年男女社交的重要媒介,并在抒發(fā)自身情感方面發(fā)生作用,在此彈撥樂器具有獨立意義。
可見該類樂器,在以民俗活動為依托的群體性活動中彈撥樂器扮演著重要的角色,其主要的功能是以歌舞、歌唱以及器樂曲作為表象形式,更深層地隱喻功能則多在娛樂、社交層面亦或者族群繁衍、文化傳承層面進行表達。
2.色彩性彈撥樂器
上述曲頸琵琶和蘇古篤在民間的其他儀式和民俗中并不出現(xiàn),也很少用于獨奏,即使在器樂合奏中也非主奏樂器,僅作為輔助性的色彩性樂器出現(xiàn)??梢娕c功能性彈撥樂器相比較色彩性彈撥樂器的文化功能性較單一,其文化功能多停留在樂器物理屬性層面,較少表達樂器的文化隱喻功能。
云南地區(qū)的彈撥樂器由于歷史、經(jīng)濟、文化的不斷流變,在外型形制、文化功能等方面均產(chǎn)生了分類的基礎。進行樂器分類特別是中國少數(shù)民族樂器分類研究時,應在結合物理分類的同時注重樂器在整個民族文化中的作用與功能。就云南彈撥樂器而言,從其文化功能屬性考量將其分為功能性樂器和色彩樂器是一種文化學與樂器學相結合的分類方式,此種樂器分類具有一定的范式作用,提示樂器的分類研究不應只關注樂器的物理屬性而忽視其文化功能。
樂器的類型化問題,在民族樂器研究中是一個極為重要而又常常被忽視的課題。云南少數(shù)民族樂器中已經(jīng)出現(xiàn)類型化趨向,可將其分為三弦類樂器、月琴類樂器、琵琶類樂器三類。此種類型化的樂器分類法對于樂器的歷史、形制、律制以及文化屬性的研究具有啟發(fā)意義,且在更加廣泛的區(qū)域里具有示范作用,可以在更多層面推動樂器的類型化研究。如以新疆地區(qū)為代表的帶有共鳴弦類的樂器類型化問題、以二弦胡琴為代表的拉弦類樂器類型化問題、琴頭帶有動物形象裝飾的類型樂器等課題研究。
回顧樂器研究歷史,少數(shù)民族樂器研究雖有開展但關注不夠,研究也不夠深入,期望本文提出的思路,能對民族樂器研究產(chǎn)生一定的參考價值,這是本文寫作的初衷。
①吳學源《云南民族樂器圖錄》,昆明:云南美術出版社2009年版。
②周和明等《中國民族樂器考》,沈陽:遼寧民族出版社2013年版,第93頁。
③劉東升等《中國樂器圖志》,北京:輕工業(yè)出版社1987年版。
④劉東升《中國樂器圖志》,濟南:山東教育出版社1992年版。
⑤樂聲編著《中國樂器博物館》,北京:時事出版社2005年版,第2頁。
⑥ Ruth Midgley,Musical Instruments of The World,Facts On File,Inc., 1976:178
⑦樂聲《中國樂器博物館》,北京:時事出版社2005年版,第36頁。
王婷 中央民族大學音樂學院講師
(責任編輯 榮英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