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希

動物的眼淚

◎林希

那是一種來自生命深處的淚。

第一次看到動物的淚，我?guī)缀跏潜荒且坏螠I珠驚呆了。我以為淚水只為人類所專有，直到真的看到動物的淚，才為之感到驚愕，動物更有種為人類所不理解的無聲的哀怨。

第一滴淚——第一次看到動物的淚，是我家一只老貓的淚。這只老貓已經(jīng)在我家許多年了，不知生下了多少子女，也不知它已經(jīng)是多大的年紀，只是知道它已經(jīng)成了我們家庭的一個成員。無論是誰，只要一天沒有撫摸它，它就要找到那個人，然后就無聲地臥在他的身邊，等著他的親昵，直到那人終于撫摸了它，它才會心滿意足地走開。

只是多少年過去了，這只老貓已經(jīng)是太老了，一副老態(tài)龍鐘的樣子，行動已經(jīng)變得緩慢。盡管這時我們?nèi)疫€是對它極為友善，但，也不知道是一種什么原因，這只老貓漸漸地就和我們疏遠了。母親說，這只老貓的壽限就要到了。也是人類的無情，我們一家人最擔心的卻是怕它死在家中一個不為人知的角落，我們怕它會給我們帶來麻煩。

就這樣每天觀察它，看到這只老貓確實一天比一天地更加無精打采了。但它還在屋檐下、窗沿上靜靜地臥著，似在睡，又似在等待那即將到來的最后日子。也是無意間的發(fā)現(xiàn)，我到院子里去做什么事情的時候，因為看見這只老貓在窗沿上臥得太久了，我就過去看看它是睡著了還是和平時一樣在曬太陽。

但在我靠近它的時候，卻突然發(fā)現(xiàn)，就在那只老貓的眼角處，凝著一滴淚珠?？磥?，這滴淚珠已經(jīng)在它的眼角駐留得太久了，那一滴淚已經(jīng)被太陽曬得活像一顆琥珀，一動不動，就凝在眼角邊，還在陽光下閃出點點光斑?！柏埧蘖?！”我不由自主地向房里的母親喊了一聲，母親立即走了出來，她似在給這只老貓一點最后的安慰。誰料這只老貓一看到母親向它走了過來，立即掙扎著站了起來，用最后的一點力氣，一步一步向房頂爬了上去。這時，母親還盡力想把它引下來，也許是想給它最后的食物，但這只老貓頭也不回，就一步一步地向遠處走去了。走得那樣緩慢，走得那樣沉重。

直到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是我們對它太冷酷了，它在我們家生活了一生，我們還是怕它就在我們家里終結(jié)生命，總是盼著它在生活的最后時刻，能夠自己走開，無論是走到哪里，也比留在我們家強。最先，我們還以為是它不肯走，怕它要向我們索要最后的溫暖。但是我們把它估計錯了，它只是等著我們最后的送別；而在它發(fā)現(xiàn)我們已經(jīng)感知到它要離開我們的時候，它只是留下了一滴淚，然后就無聲無息地走了，不知走到什么地方去了。

動物的淚，那是一種比金屬還要沉重的淚，來自生命深處的淚，那是我終身都不會忘記的淚啊！

劉明一選自《文苑》，有刪減

點讀

文章以擬人化的手法，對一只貓進行了生動而又細膩的描述。如“直到那人終于撫摸了它，它才會心滿意足地走開”“但它還在窗沿上靜靜地臥著，似在睡，又似在等待那即將到來的最后日子”等，表現(xiàn)了動物內(nèi)心深處豐富的情感。將人與貓形成鮮明的對比，突出說明了動物是有靈性的，對生命和情感也有自己獨特的感受，引人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