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龍++張婷婷
導(dǎo)語
在北京,每個人都和這座城市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它一定帶給過你或喜悅或悲傷的過往。北京像個巨大的記錄儀,記錄著這座城市中每個人的剪影。從5月開始,本刊“文化映像”欄目推出“京城剪影”系列文章,將與北京有關(guān)的方方面面,記錄并呈現(xiàn)給您?;蛴洃浕蚬缠Q,或發(fā)人深省或拋磚引玉。第二期,我們談“京城候物”。
候物本指“應(yīng)候之物,某一時令特有之物”,最為恰當(dāng)?shù)慕忉專瑒t要數(shù)那句“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fēng)冬有雪”了。春花秋月,夏風(fēng)冬雪,皆為四時候物。候物可謂一時之點睛,夏天若是沒有瓜果梨桃、秋時若沒有桂花落葉,怎么也算不上是個圓滿的夏、秋時節(jié)。京城亦有候物,隨著四時不同,京城百姓生活的各樣元素也在變化。春時一串串的榆錢兒,夏時泡一杯茉莉,秋時折一葉銀杏,冬天則要數(shù)香甜的烤白薯了。京城候物不一而足,本期我們就來聊聊這“京城候物”。
京城候物
不知何時起我們總在慨嘆,生活不如以前有趣了,可實際上是我們自主拋棄了很多生活中有趣的東西。而京城候物,正是北京人的生活中,畫龍點睛的那一筆。
曾幾何時北京的春天,若不在銀錠橋邊、柳蔭街旁,折下半段柳枝做個柳哨邊走邊吹,就根本不算過了真正的春天。正待初春柳梢垂,剪下一段嫩柳枝,將柳皮與枝心慢慢地轉(zhuǎn)動、剝離開,然后將柳芯的一段削薄,放在唇邊一吹便響了。邊走邊吹,京城的春天,就是由它開始的。
及至如今入夏,吃著冰棍在空調(diào)房里挨凍成了時代的縮影??扇裟闶莻€“好生活”的,此時你應(yīng)該端著冰碗兒,坐在擺滿香檳子的四致小屋中,待你心靜了、體涼了,便沖一碗“茉莉花兒”,此時若有微風(fēng),酷暑是仿佛夾雜著碎冰屑一樣讓你涼爽至極的。
北京人愛養(yǎng)茉莉,尤其小葉兒茉莉。這花兒比蘭花兒沖,可沒丁香那么頂腦門兒。京城的夏天,晚風(fēng)一過滿屋子都是這怡人的花香,配上綠葉中綴著的潔白碎花兒,雅致得很。除了愛養(yǎng)茉莉,北京人還愛喝茉莉。京城是不產(chǎn)茶的,但茉莉花茶卻是京城夏時必不可少的候物,看吧,入夏時各大茶莊賣得最好的,準(zhǔn)是茉莉花兒茶。這也有緣由,北京的水堿性大,別的茶總掩不住那股“堿性味兒”,唯獨茉莉花兒,香氣怡人卻不奪茶的味道,絕配。
談起夏時候物,剛提到的“香檳子”也離我們遠去了。這香檳子為何物呢?此物亦是京城夏時候物之一。它跟蘋果差不多大,可不甜,酸得很,故難以入口。可它天生有一副好身子,夏天在屋子里放上兩個大果盤,壘上兩個香檳子塔,只要一時半刻,滿屋子都是果香味兒,清爽不膩人。此外京城夏時還產(chǎn)“香白杏兒”,雖香不過檳子,可卻又香又甜,可食用。
北京的秋天最可人,它毫不蕭殺,滿是溫潤了這座古城的暄光,以及逼走暑氣的清爽秋風(fēng)。若你在深秋午后躺院子里看天,你必能感受到這世界上最美的季節(jié),它是那么的悠揚,又是那么的靜謐。此時若你院子里有棵銀杏樹,天啊,彼時這京城一隅的院子里,就是這世界上最祥和,最美的地方了。
銀杏,它就是京城秋時候物的代表作了。若你騎車走過釣魚臺國賓館前的那條銀杏大道,你一定不會羨慕日本電影里夏天在小溪旁騎車疾馳的菊次郎,因為你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關(guān)于騎車這件事的最優(yōu)打開方式了。騎在路上滿眼望去俱是金黃色的銀杏葉,地上、路邊、甚至你停下車看看背包上也還夾著一片。銀杏的果實叫“白果”,一到秋天銀杏樹下總有人低頭撿東西,那就是在撿白果。白果性毒不能生食,但熟食用以佐膳、煮粥、煲湯,卻是極好的食藥。這樣的銀杏,是北京秋天最好的候物。
冬天的北京最棒的候物則是凍柿子、凍海棠,是寒風(fēng)中能甜十里的烤白薯。當(dāng)然,若你經(jīng)歷過,退出歷史舞臺的煙煤和冬儲大白菜也一定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哦對了,除此之外北京人還會做些“西紅柿醬”,也是冬天用來補充維生素的,現(xiàn)在卻也找不見了。
四時四季,如今,這些京城候物,卻還剩多少呢?
共鳴且鮮活的文化IP
有人會問,京城候物之消弭,又能對誰造成影響呢?答案指向兩類人,一類是京城百姓,當(dāng)京城候物消失殆盡時,北京人的生活,也就不能稱之為“北京生活”了。另一類,則直指“北京文化IP創(chuàng)業(yè)者”們。
北京是一座文化名城,而北京文化則更多的是一種人文文化。所謂人文文化,自然是從北京人與北京人的生活中提煉出的文化形態(tài)。那么是什么支撐起北京人的生活呢?“京城候物”是重要一部分。是它們承載著北京人的生活,透過它們,北京人的生活顯得有那么一股“怡然自得”。故而當(dāng)“京城候物”消失殆盡時,我們就會發(fā)現(xiàn),深深遺留在北京人生活中的那幾絲“精神氣韻”也隨之不見了。
再者,就該說到北京文化IP的商業(yè)挖掘和運用了。
如今的北京,挖掘北京文化“IP”的商業(yè)運營典范,若非要說,故宮的“皇家文化”文創(chuàng)產(chǎn)品算是一個。更多情況下,北京這個IP是這樣運用的:在景區(qū)極為常見的“老北京”布鞋、“老北京”冰糖葫蘆、“老北京”炸醬面,甚至還有“老北京凍酸奶”皆在此之列。
然而,夏天的那碗炸醬面,對北京人來說是生活的一部分,絕不是不過水就能端上來的;至于冰糖葫蘆這個國內(nèi)全適齡、且地區(qū)普適性極高的食品,又有什么必要加上“老北京”呢?當(dāng)然,這也要好過根本不曾出現(xiàn)在老北京人生活里的“老北京凍酸奶”。當(dāng)不了解北京文化,從不熟知“京城候物”時,就很難從北京的地道生活文化中切入,并提煉真正能夠轉(zhuǎn)化為商業(yè)利益的“IP”。
但是,若論北京生活文化IP的開發(fā),誰成功了呢?首當(dāng)其沖是北冰洋。
玻璃瓶兒的橘子汽水又回來了,而近期,北冰洋更是宣布了袋兒凌的回歸。北冰洋把自己作為京城候物,提煉出了“大IP”,并拼命追尋著它剛出現(xiàn)時的文化內(nèi)涵,在自己曾經(jīng)失敗后的今天,又重新燃起了成功的火種。
這是為什么?這因為北冰洋正是京城夏天的候物,你一定記得放學(xué)后在小賣鋪前,花上五毛一塊,站著和同學(xué)一起喝上一瓶北冰洋的場景。它不可或缺,是人們的泛性共鳴,是一種集體回憶。而它背后,體現(xiàn)的是北京生活的市井,以及那份我們不想讓其消失的,兒時的頑童赤子心。
這就是京城候物的可貴,它能變成IP,也能讓“京城文化IP”更加鮮活。
要保護,要轉(zhuǎn)化
如果上綱上線,其實京城候物的消弭如同珍稀動物一天天在消失是一個道理,如果不保護,那么它們只能消弭??蓪τ谒鼈兊谋Wo,又和保護動物的方式截然相反——對于京城候物,“沒有買賣,那就是傷害”。
那么,如何將它作為一個文化IP和商業(yè)進行良好的結(jié)合?
不妨以現(xiàn)有的品牌為例,比如“職人百貨”。這是一個北京人做的品牌,將快消品與北京文化IP進行了搭載,在上文中筆者談到的柳哨、香檳子等我們兒時常見到的候物,都成了該品牌推出的“產(chǎn)品”——“自制柳哨”、“桃花茶”、“香檳子香囊”等。
不同于其它快消品牌的是,職人百貨的用戶會大量地和品牌產(chǎn)生交流。為什么?因為職人百貨也在打“京城文化IP牌”,而他們選擇的切入點,正是京城候物。用戶和這個品牌的交流,大多是在共鳴,而職人百貨成為了這些用戶與北京文化烙印之間的橋梁。用戶和品牌產(chǎn)生了“共振”,于是“交易”自然更容易達成,同時通過交易,那些京城候物也隨之再次走入人們的視野。如此下去,良性循環(huán),雙方受益。
這是什么呢?這是北京文化IP的優(yōu)化形態(tài),就如同故宮博物院的文創(chuàng)產(chǎn)品一樣。它代表了這座城市,代表了這里的文化,對于用戶而言,他們夠真切,夠深刻。
IP本來就是一個需要共鳴才能產(chǎn)生共振,并通過共振抖動出金錢的東西。如果沒有產(chǎn)生交集的群體,并一同產(chǎn)生震動,是不可能讓IP轉(zhuǎn)化為利益的。這就像《盜墓筆記》的讀者群是它變現(xiàn)的根本,這些讀者一起共鳴,產(chǎn)出利益,從而讓《盜墓筆記》在電視劇、電影等領(lǐng)域一火再火。所以如果你不能讓IP更深刻,更具振動性,那么你注定失敗。
京城千年,文化元素多如牛毛,而談生活知味,必要非“京城候物”莫屬。希望有更多的人把目光投回這座古老城池本身,更關(guān)注北京人的生活本質(zhì),同時讓京城候物們繼續(xù)留存下去,讓這座城市的生活,多些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