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誠龍
明朝第一清官海瑞,因為有“筆架山”的美譽,由一個縣教育局長直接升為浙江淳安縣長。這下可好了,原先當?shù)氖墙逃龖?zhàn)線上的官,要搞肅貪風暴也只能在教育系統(tǒng)內(nèi)部搞,影響不大,現(xiàn)在當上了縣里的一把手,那整個行政系統(tǒng)不都在其肅貪掌中?
海瑞上任不久,時任都御史的鄢懋卿來浙江視察,中央要員不請自來,那不喜煞人了嗎?千里迢迢都要上京去送禮,現(xiàn)在家門口就可盡“地主之誼”,多好的事??墒沁@事情被海瑞給攪黃了。
海瑞給“紀委鄢書記”寫了一封信:您說您“素性簡樸,不喜逢迎”,可是我聽說了您所到之處,“各處皆有酒席,每席費銀三四百兩,金花金段,一道湯一進”。如此名實兩乖,到底是您做一套說一套,還是地方官員誤解了您的意思呢?
鄢書記看到這信,氣不打一處來,可是又抓不到海瑞的小辮子,一氣之下,不從你那里過了。這下一來,那些準備了大把銀子的當?shù)仡I導個個氣憤,都說海瑞把自己的前途給攪了。海瑞的頂頭上司嚴州市長把他喊到府里臭罵了一頓:你多大的破官,你不升官不發(fā)財也就算了,干嗎阻了大家的升官發(fā)財路?
浙江的官員都恨死海瑞了,可是找不出海瑞有什么錯啊,把他干掉不可能,把他搞下去又一點把柄都沒有,左思右想,有思路了:罷不了你的官,還升不了你的官嗎?于是大家都給海瑞唱贊歌,都說海瑞能力超群、清廉無比、政績突出,這樣的人不用那是國家的損失。海瑞的政聲馬上上達朝廷,朝廷覺得人才難得,于是把海瑞調(diào)出浙江,“另有重用”。海瑞從浙江官員名單中清除之后,暫時掛在“擬用”名單里,這下入了鄢書記的籠子了,鄢書記說這樣的人還得先在地方歷練歷練,一下把海瑞調(diào)到了江西興縣,不升也不降。
這下害苦了江西官員。海瑞那臭脾氣依然沒改,到任沒幾天,就向豪強舉刀,針對地主隱瞞土地的現(xiàn)象,開始重新丈量土地,核實賦稅,大力打擊“偷稅漏稅”。這不要了豪強的命嗎?豪強與當?shù)仡I導開了多次“聯(lián)誼會”,覺得用浙江那辦法來對付海瑞最好,于是豪強出金錢,官員出贊歌,大家團結起來,為海瑞去跑官,先跑省里,再跑京里。這一招還真有效,海瑞到興縣任職不到兩年就因“工作出色,政績突出”,升任戶部主事,從正處躍升為正司。而這戶部主事干什么事呢?每天看看書,簽簽公文,可以八點上班九點到,喝喝茶水看看報。反腐敗,那已經(jīng)不是海瑞的事了,海瑞若再來搞反腐敗,就不但是狗咬耗子多管閑事的事情,而且嚴重違反“職責法”。越職言事,那是得打板子的。
選自《中年讀者》201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