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cái)傄唤?/h1>
2017-07-18 09:22索瓊
西藏文學(xué) 2017年3期
索瓊
頂天立地的青年商人叉開雙腿站在地?cái)偱?，寬大的衣袖罩住了嘴唇只露出兩只碩大的眼睛。渾厚的誦經(jīng)聲自胸腔輕輕涌出。
南頭，急急趕來(lái)一個(gè)壯實(shí)的牧人。
青年商人似石雕般一動(dòng)不動(dòng)。周圍，立一片東部商人綠色的尖頂帳篷，縣城寬短的土街被擠成一條曲里拐彎時(shí)斷時(shí)續(xù)的狹窄細(xì)線。
牧人停在攤前，舉起手，彈出一連串重重的響指。
商人放下衣袖，揚(yáng)揚(yáng)眉：“啊——朋友，看上什么了？”
牧人不屑地翹著嘴角無(wú)言。
商人又用衣袖罩住了半邊臉。
炊煙繚繞，有人生火做飯。東部民歌悠長(zhǎng)的調(diào)子緩緩流動(dòng)在密集的帳篷間。
牧人煩燥地來(lái)回走了幾步，立定：“啊，你，你要不要猞猁皮？”
“拿來(lái)看看?！鄙倘硕紫聛?lái)。
牧人從懷里拖出兩條密布著灰褐色斑點(diǎn)的淡黃色的猞猁皮，托在手里展示。
“好皮！”商人不動(dòng)容地贊嘆一聲，“你要多少？”
牧人得意地笑了，一口白牙顯眼地露出?！爱?dāng)然，好皮！”
“你挑東西？”商人敏捷地轉(zhuǎn)身打開幾只木箱的蓋子，又把木箱推到貨攤前，“隨便你挑”。
“挑什么？挑什么？”牧人放肆地將幾盒劣等尼泊爾鼻煙踢到一邊。
商人不急不惱，他指一堆“解放”牌帆布幫膠底鞋，“拿鞋？這種鞋很結(jié)實(shí)?！?/p>
“這——鞋？拿幾雙？”牧人漲紅了臉。
“三雙，再不行就拿……拿四雙?！?/p>
“我翻箱子?！蹦寥吮称鹗?，氣呼呼的。
商人將木箱里的東西一件件地拿了出來(lái)。
“……布襪、童裝、手電、餅干、玻璃鏡子……嘿，撲克牌！不要，一件也不要！”
“給你拿錢?！鄙倘耸檬妙~前的細(xì)汗。
“給錢！給錢！”牧人微張嘴，舌尖在下唇上急促地游動(dòng)。
“一般皮子我們給六十元，你的皮子就給六十五！”
牧人哼哼著，似笑非笑地瞇起眼。
商人氣惱了，“你這人是犯病了怎么的？六十五塊都不干?！?/p>
牧人只哼哼地冷笑。
“你究竟要多少？”
牧人伸出兩只手指，“我要這個(gè)數(shù)！一張整八百！”
商人瞪大了眼。
牧人也瞪大了眼，“你的伙伴去哪兒了？他昨天跟我講了，猞猁皮你們?cè)诶_賣九百多元一張；我喊八百怎么了？你們吃得夠貪的！”
“這……他……說(shuō)了？”
“嘿嘿”牧人開心地看他的窘態(tài)。
商人手足無(wú)措地呆愣了片刻，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shuō)：“給給給你七百五一張?jiān)趺礃?？?/p>
牧人痛快地放下皮子。
“呀，買賣好？哦——是我的朋友吧？”后面帳篷的門簾掀開了，商人的伙伴笑吟吟的向牧人打招呼。
“成交了?！蹦寥伺d沖沖搓著手。
“我們，幾天不見了？朋友?！鄙倘说幕锇橐呀?jīng)踱到地?cái)偳啊?/p>
“一天呀，你這人！”牧人臉上開了朵花。
“看我這記性！真是一天呀。可你已經(jīng)學(xué)會(huì)戲弄人了，真不錯(cuò)！啊——嘖！”
牧人的笑容僵住了.
商人的伙伴并不管正慌慌張張?zhí)湾X的商人，他仍舊笑吟吟的，“啊，昨天，你從酒碗邊偷去了我們拉薩的皮貨行情。我們是朋友，這不要緊。”他頓了頓，“這樣吧，兩張皮子我們給你一千五！不，聽你自己的，給一千六！就當(dāng)我買回了拉薩的行情。我大虧羅，誰(shuí)讓我們朋友一場(chǎng)！哈哈……”
牧人，驚駭?shù)陌l(fā)不出聲了。
“朋友嘛好說(shuō)，就這樣！給你一千六！雖然我虧慘了……來(lái)來(lái)來(lái)，咱們?nèi)ズ染疲艺?qǐng)客了，朋友！”商人的伙伴說(shuō)著，就殷勤地拉動(dòng)牧人的衣角。
牧人冷冷地抽回了衣角。
“噢，不領(lǐng)情了？也是，反正什么好酒你都能喝得起了。我取銀！我取錢！”
“不！”牧人喝住了商人的伙伴，“既然我們朋友一場(chǎng)，一張猞猁皮我就給你了！不要一分錢，就當(dāng)我代我的父老鄉(xiāng)親買去了拉薩的行情！”牧人拿起一張猞猁皮，重重地推進(jìn)他的懷里，“怎么說(shuō)呢，碰上你這種人我都變蠢了。呸！”
（原載于1987年第6期）
責(zé)任編輯：次仁羅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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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人放下衣袖，揚(yáng)揚(yáng)眉：“啊——朋友，看上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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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來(lái)看看?！鄙倘硕紫聛?lá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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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皮！”商人不動(dòng)容地贊嘆一聲，“你要多少？”
牧人得意地笑了，一口白牙顯眼地露出?！爱?dāng)然，好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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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究竟要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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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人的笑容僵住了.
商人的伙伴并不管正慌慌張張?zhí)湾X的商人，他仍舊笑吟吟的，“啊，昨天，你從酒碗邊偷去了我們拉薩的皮貨行情。我們是朋友，這不要緊。”他頓了頓，“這樣吧，兩張皮子我們給你一千五！不，聽你自己的，給一千六！就當(dāng)我買回了拉薩的行情。我大虧羅，誰(shuí)讓我們朋友一場(chǎng)！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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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人冷冷地抽回了衣角。
“噢，不領(lǐng)情了？也是，反正什么好酒你都能喝得起了。我取銀！我取錢！”
“不！”牧人喝住了商人的伙伴，“既然我們朋友一場(chǎng)，一張猞猁皮我就給你了！不要一分錢，就當(dāng)我代我的父老鄉(xiāng)親買去了拉薩的行情！”牧人拿起一張猞猁皮，重重地推進(jìn)他的懷里，“怎么說(shuō)呢，碰上你這種人我都變蠢了。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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