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璞
“辟邪”,來源于梵語,意為“大獅子”,多見于漢代至南北朝時期的墓道守衛(wèi)或石刻、玉器、陶瓷等裝飾。中國古人認為辟邪是一種驅(qū)邪去穢、拔除不詳?shù)纳瘾F,因此從古至今深受人們喜愛。古代織物、服飾、帶鉤、繪畫等物品上常裝飾有辟邪的圖案。尤其是陵墓前石雕辟邪,更是能體現(xiàn)其捍衛(wèi)守護、避邪驅(qū)鬼的功能。
一、河南出土石辟邪的典型代表
(一)許昌榆林出土的石辟邪
1978年在許昌榆林出土的石辟邪(圖一),現(xiàn)藏河南博物院,屬東漢時期,長150、高130厘米,用完整的石灰?guī)r雕成,保存完整。造型為站立式,昂首挺胸,頸部豎長,頭、頸與背部近于垂直,胸部外凸,整體造型呈L形。闊口藏舌,雙目圓睜,圓耳挺立,神情矍鑠。辟邪呈走勢,左側(cè)雙足在前,右側(cè)雙足在后,四爪鋒利,長尾曳地,四足與長尾在踏板上成一個整體,增加了雕塑的穩(wěn)重矯健感,刻畫非常寫實。
(二)洛陽孟津出土的石辟邪
1955年出土于洛陽孟津老城鄉(xiāng)油坊街村,現(xiàn)藏洛陽市博物館,屬東漢時期,長297、高190厘米,辟邪呈走勢(圖二),昂首怒目,張口吐舌,長舌垂于胸前,長尾曳地,頭上有一角,肩部兩側(cè)生翼,身軀矯健,氣勢威猛,被作為洛陽市博物館的鎮(zhèn)館之寶。
(三)洛陽孫旗屯出土的石辟邪
1955年出土于洛陽孫旗屯,辟邪長166、高109厘米,頭部略有殘損(圖三)。石辟邪背部陰刻隸書“緱氏蒿聚成奴作”7字,可知石匠是今洛陽偃師緱氏鄉(xiāng)人。雕塑用整塊石灰?guī)r雕制而成,頭顱似獅,高揚,闊口怒張,露出十余顆極其粗硬尖利的牙齒;鼻如蒜瓣,鼻竇突起;眼如銅鈴,瞪視前方;耳朵如扇,耳上生角;嘴巴下面,雕塑一束胡須,胡須作卷曲狀下垂;身體似虎,身長腰細;四足寬大似獅蹄。肩生雙翼,翼稍部作卷穗狀;臀部之后是長尾,也有卷穗狀紋飾。造型獨特,紋飾華美。
(四)洛陽伊川彭婆鎮(zhèn)出土的石辟邪
1963年出土于伊川縣彭婆鎮(zhèn)東高屯村,長172、高114厘米。保存較完好(圖四)。該石辟邪與洛陽孫旗屯出土石辟邪基本相似,不同之處在于頭部生有雙角,羽翼上翹,走勢欲向前撲,形象更為雄健兇悍。雕刻技法是圓雕與浮雕相結(jié)合,使雕塑在藝術(shù)形象上更加完美。
二、文獻中的辟邪與其形態(tài)的辨析
辟邪與天祿、麒麟都是表現(xiàn)吉祥的一種瑞獸,從造型上看,它們往往表現(xiàn)出獅子的特征,因此也給這些石雕名稱的界定造成了很多困難。先從辟邪、天祿、麒麟的形態(tài)上進行一些辨識,以便從造型上將它們區(qū)分開來。
對辟邪最早進行記載描述的文獻是漢代東方朔所著《十洲記》,其中記載:“聚窟洲在西海中申未之地,地方三千里,北接昆侖二十六萬里,去東岸二十四萬里,上多真仙靈宮,宮第比門不可勝數(shù),及有獅子,辟邪巨齒,天祿長牙,銅頭鐵額之獸?!睎|方朔將天祿、辟邪視為獅形、巨齒、長牙、銅頭鐵額的巨獸,認為二者可統(tǒng)稱為獅子。
(一)天祿、辟邪的辨識
“天祿”一詞原意是指天賜的福祿,最早見于《尚書·大禹謨》:“四海困窮,天祿永終?!?/p>
東方朔《十洲記》中記載,天祿、辟邪是一種獸類,而且將獅子說成是傳說中辟邪和天祿的結(jié)合體。文獻記載中辟邪與天祿往往是成對出現(xiàn)?!逗鬂h書·靈帝紀》中記載:“今鄧州南陽縣(今南陽市)北有宗資碑,旁有兩石獸,鐫其膊一曰‘天祿,一曰‘辟邪?!?/p>
天祿、辟邪成為中國神獸,與兩漢時期中外文化藝術(shù)交流的蓬勃發(fā)展是分不開的。天祿的藝術(shù)原形來自西域動物“扶拔”。這種動物最早見載于《漢書·西域傳》:“烏弋山離國,王(城)去長安萬二千里,……大國也?!刑野?、師(獅)子、犀牛。……絕遠,漢使希至。……至烏弋山離,南道極矣。轉(zhuǎn)北而東得安息。”據(jù)此可知,烏弋山離為西漢時期絲綢之路南道的終點,漢使稀至。這里提到的“桃拔”應(yīng)是“扶拔”的訛誤。曹魏時期的孟康注曰:“桃拔,一名符拔,似鹿,長尾,一角者或為天鹿,兩角者或為辟邪?!薄逗鬂h書·章帝紀》記載:“章和元年,月氏國遣使獻扶拔、師(獅)(獅)子?!薄逗鬂h書·西域傳》再記:“安息國,……章帝章和元年,遣使獻師(獅)子、符拔。符拔形似麟而無角?!笨梢?,“天祿”與“扶拔”“桃拔”“符拔”“天鹿”指的是同一種動物,生活于中亞和西亞地區(qū),形體如麟,似鹿,頭生角。
根據(jù)當代學者研究,“辟邪”可能就是古代文獻中所記載的“符拔”,現(xiàn)在一般習慣上統(tǒng)稱為“辟邪”。也有研究認為,有一角者為“天祿”;有二角的為“辟邪”;而無角的是“符拔”。其實“符拔”就是“桃拔”,可以統(tǒng)稱為“辟邪”。
(二)麒麟的辨識
麒麟是中國古老傳說中的一種靈獸,先秦文獻中關(guān)于麒麟的記載并不鮮見,早在《詩經(jīng)·周南》《春秋》《公羊傳》及《左傳》等春秋文獻中麒麟以“麟”或“麐”見載,“麒”“麟”并稱最早見于《禮記·禮運》:“山出器車,河出馬圖,鳳凰麒麟,皆在郊藪”,又謂:“麟鳳龜龍,謂之四靈?!?/p>
先秦時期,麒麟是體現(xiàn)仁德的瑞獸,其形象是有角的似鹿類動物。《詩經(jīng)·周南·麟之趾》有載:“麟之趾,振振公子,吁嗟麟兮;麟之定,振振公姓,吁嗟麟兮;麟之角,振振公族,吁嗟麟兮?!薄罢裾瘛毙稳萑硕鄤菔?,又指仁厚德盛。這里用麟比喻文王的子孫個個寬厚仁愛?!豆騻鳌の麽鳙@麟傳》載:“(哀公)十有四年(前481)春,西狩獲麟,何以書記異也,何異爾,非中國之獸也,……曷為獲麟大之?麟者,仁獸也,有王者則至,無王者則不至。有以告者曰:有麐而角者。”從這段記載可知,麟,也不是中國所固有的動物,它的形象是有角、類鹿。
在中國古代,四靈說以東方為龍,西方為虎,南方為朱雀,北方為龜。到東周時期,則流行五行說,以五色即青紅白黑黃,分別配五方即東南西北中?!蹲髠鳌分休d:“麟,中央軒轅大角獸也。”把麟作為中央神獸,以黃色作配,為以后麟代虎成為五靈之首,奠定了基礎(chǔ)。
秦漢時,四靈說有了新的闡釋?!抖Y記·禮運》:“彩麟鳳龜龍,謂之四靈……麟以為畜,故獸不狘?!编嶑曊f:“三者取象天地人,四者取象四時,五者取像五行,今云麟鳳龜龍謂之四靈,是則當四時明矣,虎不在四靈?!薄洞蟠鞫Y》說:“毛蟲之精者曰麟,羽蟲之精者曰鳳,介蟲之精者曰龜,鱗蟲之精者曰龍,倮蟲之精者曰圣人。龜龍麟鳳,所謂四靈。”這里雖說到五精,但除去圣人,仍然與《禮記·禮運》中的四靈相合。漢人許慎案《禮記》時提出了新的說法:“麟鳳龜龍謂之四靈,龍東方也,虎西方也,鳳南方也,龜北方也,麟中央也?!边@就是后來的五靈說。后世典籍中也有“麟鳳五靈,王之嘉瑞”,以及“麟鳳與龜龍白虎五者,神靈之鳥獸,王者之嘉瑞也”的說法。漢章帝元和二年(85)至章和元年(87)凡三年,麒麟五十一見郡國。漢安帝延光三年(124)七月,麒麟見潁川陽翟。延光四年(125)正月壬午,麒麟見東郡濮陽。漢獻帝延康元年(220),麒麟十見郡國。如此之多的麟現(xiàn)事跡記載,可見兩漢時期麒麟為瑞兆說的風行?!抖Y緯·稽命徵》中說:“古者以五靈配五方:龍木也,鳳火也,麟地也,白虎金也,神龜水也?!辈嚏摺对铝钫戮洹芬舱f:“天官五獸之于五事也,左蒼龍大辰之貌,右白虎大梁之久,前朱雀鶉火之體,后玄武龜蛇之質(zhì),中有大角軒轅麒麟也?!边@表明到漢代,五靈說與五行說的融合和逐漸完備。古人龍鳳龜虎配四時、四方,而在四時中,秋為白虎,秋主收而白虎主刑殺,靈獸不應(yīng)主殺,于是出現(xiàn)了以麟易虎的變異四神獸而流傳后世。
漢代文獻中有關(guān)麒麟的描述仍然與鹿的形象極為相像?!妒酚洝し舛U書》中記載了漢武帝獲麟的事跡:“其明年郊雍,獲一角獸若麟然,有司曰:陛下肅祇郊祀,上帝報享,錫一角獸,蓋麟云。”《漢書·終軍傳》說:“從上幸雍,獲白麟,一角而五蹄?!憋@然是一種獨角鹿的形象。《爾雅·釋獸》把麒麟解釋為“麕身、牛尾、一角”,《說文解字》中分別對“麒”“麟”“麐”作了解釋:“麒”,“仁獸也,麋身、牛尾、一角,從鹿其聲”;“麟”,“大牝鹿,從鹿粼聲”;麐,“牝麒也,從鹿吝聲”??偟恼f來,麒麟形象的基本特征有:麋身、牛尾、五趾、一角(肉角)。
漢代時,還有外國貢麒麟的記載?!稘h書·宣帝紀》載:“九真獻奇獸……駒形,鱗(麟)色,牛角,仁而愛人?!卑喙淘凇段鞫假x》中明確說到了長安西郊的上囿禁苑,“其中乃有九真之麟,大宛之馬,黃支之犀,條支之鳥,踰侖昆,越巨海,殊方異類,至三萬里?!庇谑谴撕笥殖霈F(xiàn)了不同于古傳的麒麟形態(tài)。劉向在《說苑·辨物篇》中也詳細地描述了麒麟的體性:“麒麟,麕身牛尾,圓頂一角,含仁懷義,音中律呂,行步中規(guī),折旋中矩,擇土而踐,位平然后處,不群居,不旅行,紛兮,其有質(zhì)文也,悠閑則循循如也,動則有容儀?!睎|漢王充《論衡》中說:“孝宣之世,九真貢獻麟,狀如麞而兩角如鹿。”這些描述大概來自實物,麒麟無論從體形、顏色、角、蹄的描述上都發(fā)生了變化,與長頸鹿的特征十分吻合。都是軀高頸長,似鹿非鹿,身被紋彩,頭上生有肉角,尾如牛尾的動物。在徐州茅村漢墓的畫像石中也有與長頸鹿形象相近的麒麟畫面。
就麒麟石雕而言,晚至秦始皇時代已經(jīng)作為石象生列于陵墓之前。漢籍《西京雜記》卷三記載:“五柞宮有五柞樹,皆連抱,上枝蔭覆數(shù)畝,其宮西有青梧觀,觀前有三梧桐樹,樹下有石麒麟二枚,刊其脅文字,是秦始皇驪山墓上物也。頭高一丈三尺,東邊者前左腳折,折處有赤如血。父老謂其有神,皆含血屬筋焉。”但并沒有麒麟造型的描述。而于陵墓前列置石麒麟、石天祿、石辟邪等神獸流行于東漢。天祿、辟邪的藝術(shù)形象對傳統(tǒng)的麒麟藝術(shù)形象影響極為深遠。南朝帝陵前的麒麟石雕形象經(jīng)常與天祿相對出現(xiàn),并受其影響,從類鹿形象轉(zhuǎn)變?yōu)楠{虎形象。
(三)辟邪、天祿、麒麟等神獸雕塑獅虎化的原因
辟邪、天祿、麒麟是中國古代藝術(shù)中的象征吉祥、權(quán)利、震懾、守衛(wèi)等功能的神獸,形象并非寫實,而是人們通過想象,將不同種類的動物夸張變形組合而成的一種瑞獸,至少在東漢,他們的形象都與獅虎比較接近。瑞獸之所以出現(xiàn)獅虎化特征,大概有以下幾種原因:
首先,威猛的獅子形象符合人們對神獸的種種希冀。獅子非中國產(chǎn)物,獅子最早是西漢時從西域諸國作為貢品進入中原地區(qū)。獅子是百獸之王,被當成威猛、力量與權(quán)威的象征。這些習俗也隨著西域的獅子進入中土。因此,獅子也被認為具有辟邪攘災(zāi)安吉等神異功能。作為保護神,獅子雕塑后來廣泛出現(xiàn)在寺院、陵墓、門闕之前。
獅子本就可稱為辟邪。《益州名畫錄》記載:“蒲延昌者,孟蜀廣政中進畫授翰林待詔,時福感寺禮塔院僧摹寫宋展子虔獅子于壁。延昌一見曰:但得其樣,未得其筆耳。遂畫獅子一圖獻于蜀王。昭遠公有嬖妾患病,是日懸于臥內(nèi),其疾頓減。王乃召而問其神異。延昌云:宋展氏子虔于金陵延柞寺佛殿之內(nèi),畫此二獅子,患人因坐壁下或有愈者。梁昭明太子偶患風恙,御醫(yī)無減,吳興太守張僧琳摹此二獅子,密隱寢堂之內(nèi),應(yīng)夕而愈。故題曰辟邪,有此神驗久矣。”張僧琳是南朝梁武帝時的著名畫家,他畫的“二獅子”, 題曰辟邪,具有驅(qū)魔祛邪,利物利人的奇特功能。說明在當時,獅子是可以稱為辟邪的?!端?jīng)注》曰:“汳水逕其南,漢熹平中某君所立,因葬三弟,刻石樹碑以旌厥德,陵前有師(獅)子、天鹿?!边@是傳世文獻所載最早的獅子石雕,從碑銘可知,設(shè)置獅子的目的是鎮(zhèn)懾邪魔、守護墓主靈魂平安。而能夠“辟邪除群兇”的正是“辟邪”。因此,在藝術(shù)形象和實際使用上,“獅子”與“辟邪”趨于一致。《抱樸子》中就說:“又有神獸,名獅子辟邪,三鹿羔羊、銅頭鐵額、長牙鑿齒之屬,三十六種,盡知其名,則天下之餓鬼餓獸,不敢犯人也?!比藗冑x予獅子避邪御兇的神性,希望獅子具有消除或防御來自超自然的病源或禍患的能力。這樣,獅子就被賦予了避邪的功用。
其次,老虎威武、兇猛,是強大武力的象征,在中國一向被視為“百獸之王”和保護神。比如虎符是兵權(quán)的象征,軍事裝備上飾以虎頭紋,軍中主將辦公的地方稱為“虎帳”,軍中議事廳稱為“白虎堂”等?!痘茨献印け杂枴氛f:“所謂天數(shù)者,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备哒T注:“角亢為青龍、參井為白虎、星張為朱雀、斗牛為玄武。用兵軍者,右參井,左角亢,向星張,此順北斗之銓衡也?!币簿褪钦f,它們是東西南北方位的守護神而擔當車輿的警衛(wèi)?;⒆鳛樗纳裰唬渌囆g(shù)形象在漢代的墓葬中有許多表現(xiàn)。而獅子在進入中原地區(qū)前后,不管是文獻記載還是口耳相傳,人們都參照老虎,介紹獅子。獅子作為殊方異物,甚是珍貴,東漢時石匠們恐難見真容,他們按照老虎的形象塑造獅子。直到宋末元初,周密在《癸辛雜識》中還曾有這樣的記述,“近有貢獅子者,首類虎,身如狗,青黑色,宮中以為不類所畫者,以非真?!碧兆趦x《南村輟耕錄》記載:“獅子……身才(材)短小,絕類人家所蓄金毛猱狗。諸獸見之,畏懼俯伏,不敢仰視。氣之相壓也如此?!背霈F(xiàn)了人們見慣匠人們創(chuàng)造的獅子形象,當一睹真獅反而不知是何物的怪現(xiàn)象,原型的天然隔絕給人們提供了更多的想象空間。
三、結(jié)論
由以上論述可知,中國早期的一些辟邪等雕塑與獅子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第一,這些神獸本不存在,它們早期形象的出現(xiàn),與獅子相同,都是在沒見過實物的情況下,匠人憑著耳口相傳加之想象力創(chuàng)造加工出來的。第二,在獅子被內(nèi)地人士所知后,其形象成為當時一些石獸的創(chuàng)作藍本。第三,內(nèi)地本有老虎,其形象亦被人所知,中國早期的一些石獸及最初的獅子形象也有仿照老虎的成分。之所以出現(xiàn)這種情況,與獅子和老虎這兩種動物在形象上客觀存在一些共同點決定的。
石辟邪在形象上更接近于真實獅子的形象,許昌榆林出土的石辟邪,從整體造型和細部結(jié)構(gòu)特征來看,更接近于東漢獻帝時期。目前發(fā)現(xiàn)的石辟邪中,最早的應(yīng)屬東漢晚期的安帝至桓帝時期的辟邪,其造型呈“S”形或“L”形。翼、角、舌、紋飾等有無雕刻的情況均有發(fā)現(xiàn)。頭部多后仰,或?qū)憣?,或神化。胸部外凸較明顯。翼為陰線淺雕,線條粗放。在其后的獻帝時期,辟邪整體上呈“S”形或“L” 形。多數(shù)無角、藏舌,翼也是或有或無。頭部多為寫實的雕刻技法,類似虎頭。有翼的一般分作3-4翎,平直后展,雕刻細致。胸部多呈內(nèi)斂的姿態(tài)。造型基本上以寫意為主,整體感覺簡練粗獷、古拙厚重。所使用的雕刻技法簡潔明快,通常是按照石坯素材的整體形態(tài)和所要雕刻對象的主要特征,在關(guān)鍵部位加以鑿刻,從而達到整體輪廓相似。雕刻手法上擅長夸張,尤其是那飽滿雄渾的胸脯,極具張力。許昌榆林石辟邪的整體雕刻技法為圓雕,同加以浮雕、線刻等技法,手法高超嫻熟。可以看出,工匠使用工具已與當時成熟的冶煉技術(shù)有密切的關(guān)系,東漢時期我國的冶鐵技術(shù)已經(jīng)相當發(fā)達,鐵制工具應(yīng)已廣泛地使用與生產(chǎn)中。比較西漢霍去病墓前的馬踏匈奴等16件石刻,可以發(fā)現(xiàn)這些石刻大多是利用天然石塊不規(guī)則的形體,因材施工,略加雕鑿,學者或工匠以為這樣的做法是為了求得自然之勢,天然之趣,實際上如果我們考察其他石刻,就會發(fā)現(xiàn)它們雕刻得比較粗糙。東漢的神獸石雕,撇開所代表的具體內(nèi)涵不論,單就雕刻技法上,明顯較西漢進步許多,而且寫實性增強。
東漢石獸雕塑,在審美情趣、藝術(shù)風格、造型特點、表現(xiàn)方法、雕刻技法等方面,都一脈相承地體現(xiàn)了“惟漢人石刻,氣魄深沉雄大”的風格,許昌榆林出土的石辟邪是中國雕塑藝術(shù)中的瑰寶和佼佼者。從造型上,它代表了一個時期的吉祥符號與象征;從文化內(nèi)涵上,它反映了一個時代民族文化精神的變遷以及先民智慧與情感的寄托;從藝術(shù)上,它折射出一個時期人們的審美情趣以及雕刻繪畫技法的水平,并對后世有深遠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