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古
1.娃娃親也是親
午后烈日炎炎,蟬聲漸弱。
城中主道上,南墻下的陰影里還零星地擺著幾個賣小飾品的小攤。
一身西裝的男人胳膊夾著個黑色的皮包,不像其他行人那樣躲著大太陽走,腳步匆匆地低頭四處尋找著什么,急得滿頭大汗。
宋行樂穿了身白色的道袍,戴了頂黑色的道帽,坐在小攤子后邊,抬眼瞧了瞧自己插在身邊的幌子,言簡意賅——宋大神算。
他伸手推了推鼻梁上那副漆黑的小圓片墨鏡,從小板凳上站起身出聲叫住那個男人:“先生且慢!”
見男人朝他走過來,宋行樂忙接著道:“我見先生眉眼間都透露出一股焦灼之色,且印堂發(fā)黑,可是遇上了什么麻煩?”
男人眸光一閃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沒錯!我是個古董商人,這次來北平是為了送一件價值連城的古董,可就是我吃碗面的工夫,這東西就被人偷走了!先生,你幫幫我,只要能把這寶貝找回來,多少錢我都給你!”
宋行樂搖搖頭:“三文算一卦,不準(zhǔn)也收錢,此乃我的收費(fèi)標(biāo)準(zhǔn),你不要太著急,我這就給你算上一算。”
說著,宋行樂就伸出手指捏捏點(diǎn)點(diǎn),在男人殷切的目光下開了口:“你往北街的盡頭去找,這寶貝十有八九是能追回來的。”
“謝謝先生?!蹦腥艘荒樝采?,隨手從皮包里摸出兩塊大洋放在宋行樂的桌子上,頭也不回地往北街方向趕過去。
宋行樂把墨鏡往鼻梁下一拉,瞧了瞧那兩塊大洋,伸手就將它們揣進(jìn)了自己的兜里,坐回凳子上蹺起了二郎腿,打算靠著身后的墻壁小瞇一會兒。
一聲巨響把他驚醒,宋行樂身體一哆嗦站了起來,一臉防備地瞅著小攤子前那個充滿殺氣的女人:“葉舒桐,你想干什么?!”
葉舒桐是這北平城里唯一的女警官,有勇有謀不說,還長著一張當(dāng)紅明星的臉。墨綠的制服給她增添了不少的英氣,她戴著白色手套的手依舊不停地拍打在桌子上,啪啪作響:“宋行樂!你平日里給別人算算丟豬跑羊的事也就算了,可在我管的地界上丟了個價值連城的寶貝,你還敢給人家瞎算?”
“誰不知道我宋行樂是有名的算不準(zhǔn),要怪就怪他孤陋寡聞,沒聽過本小爺?shù)拇竺?。”宋行樂毫不畏懼,重新坐回了凳子上,雙臂環(huán)抱抬眼瞧著葉舒桐,“再說了,你既然是我的未婚妻,那咱倆就是同林鳥,你這胳膊肘能不能別總往外拐?”
葉舒桐身后帶著兩個小兵,聞言是想笑又不敢笑,硬生生地憋出了兩聲咳嗽。
“我看誰敢笑!”葉舒桐回頭瞪他們一眼,轉(zhuǎn)而又看向宋行樂,“現(xiàn)在都什么年代了,少拿這件沒譜的事嚇唬我,我不同意?!?/p>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娃娃親也是親?!彼涡袠返哪樕蠈憹M了七個大字——你能拿我怎么樣。
葉舒桐說不過他,也不打算跟他多費(fèi)口舌,不耐煩地?fù)]揮手 :“你趕緊把這個攤子給拆了,別整天招搖撞騙的。”
“什么話!”宋行樂坐直身子為自己正名,“北街的盡頭不是你們警察局嗎?丟了東西去那找,有錯嗎!況且,我說他的寶貝十有八九能找回來,這可是我這個小老百姓對葉警官你最大的信任?。 ?/p>
“你!”葉舒桐握拳就想動手。
“葉警官!”身后的小兵提醒她,“打他您不占理。”
葉舒桐強(qiáng)壓著怒火收了手,看著一臉欠揍的宋行樂道:“這古董商丟的是要送給周司令的寶貝,你沒事別跟著瞎摻和?!?/p>
看著說完轉(zhuǎn)身就走的葉舒桐,宋行樂心里還是有小小的欣喜的。他站起身來大聲道:“謝媳婦關(guān)心!”
2.誰讓你長得好看
宋行樂是這北平城里有名的算不準(zhǔn),算十卦錯十卦。
宋家祖祖輩輩都是有名的神算子,出了這么個沒有天賦的宋行樂,宋老爺子雖然氣到不行,但也沒有辦法,好在他也沒有富家子弟的那些惡習(xí),久而久之也就隨他去了。
天色漸晚,宋行樂也不收攤子,帶著今天賺的兩塊大洋走進(jìn)了不遠(yuǎn)處的糕點(diǎn)鋪——冠生園。墻上貼著幾張蛋糕的照片——聽說是從西洋傳過來的新玩意兒。
“宋先生?!钡昀锏幕镉嬘蟻恚Ь吹?,“來給葉小姐買杏仁糕?”
宋行樂搖搖頭:“今天我媳婦生辰,得吃點(diǎn)好的。”說著指了指墻上的照片,半圓形的蛋糕上開著淡藍(lán)色的花兒,“就要這個,晚上七點(diǎn)送到葉府?!?/p>
九月初三,是宋行樂每年最重要的日子。用余下的一塊大洋買了條淺黃色的連衣裙,帶了些瓜果,又換了身衣服,晚上七點(diǎn),他準(zhǔn)時推開了葉府的大門。
葉舒桐不想嫁給他,可架不住葉家父母對他十分喜歡。他這人口才好,又帶著一顆真心,每次都能把未來的老丈人、丈母娘哄得開開心心。
知道他要來,葉夫人老早就在大廳等著他,剛看到他,就快步迎了上去:“行樂來啦?”
葉舒桐在家,換了條白色的長裙,過肩的頭發(fā)也放了下來,用一個鑲著幾顆鉆的發(fā)夾固定住。她只是朝宋行樂瞥了一眼,繼續(xù)蹲在一旁逗小狗玩。
“伯母越來越年輕了?!彼涡袠纷焐鲜浅~夫人說話,可眼神早就跑到了葉舒桐的身上。他嘴角一彎,朝地上的小白狗吹了聲口哨,懶洋洋的小狗立馬就站起身朝宋行樂跑過來,湊到他的腳邊蹭啊蹭。
葉舒桐也站起來,快步走到他面前,抬頭瞪了他一眼:“宋行樂,你這蠱惑人心的本事真是強(qiáng)啊,讓我爹娘那么喜歡你就算了,連我家小白都不放過!”
“沒有,沒有。”宋行樂搖搖頭,“你還沒有被我蠱惑,就證明我這手段還不到家,有待提高。”
葉舒桐使勁踩了一下他的腳,看他強(qiáng)忍著痛的樣子有些得意:“大街上那么多小姑娘你不去追,怎么就對我這么上心?”
“你的脾氣這么差,但誰讓你長得好看。”宋行樂佯裝不甘心,把用精致的盒子包裝好的連衣裙遞給她,“這條裙子也好看,你去換上,我倒要看看,你還能不能更好看!”
頭一次聽人把夸獎的話說得這么直白,葉舒桐再大大咧咧也不禁臉紅了起來,一把奪過他手里的盒子:“怎么不能!”
葉夫人瞧著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兒,好像只有宋行樂能拿捏得住她。
葉夫人笑著帶他去屋內(nèi),邊走邊說:“哪有你這么夸人的,也不怕她找不著北了。”
“我是真覺得舒桐好看,”宋行樂一臉認(rèn)真,“隨您?!?/p>
不得不說,葉舒桐還真的能更好看,長裙飄飄滿是仙氣,真的能直接去拍畫報了。
連葉老爺也感嘆道:“不錯,裙子不錯?!币娙~舒桐叉起腰看他,葉老爺接著又說,“人也不錯?!?/p>
“謝謝你啊?!比~舒桐仿佛很喜歡這條連衣裙,心情好了不少。
“這就要謝謝我?!彼涡袠纷屓税训案夥诺阶郎?,“那吃了這個,你是不是就要以身相許了?”
葉舒桐驚喜道:“蛋糕?我只在周司令的宴會上吃過!”說著朝宋行樂眨眨眼,“有前途?!?/p>
3.那你親我一下
古董商人仗著周司令的威名,非要葉舒桐今天就把東西給他找回來。
“算命的說了,東西就在這附近,你們趕緊派人去找??!”
“馮先生,您的心情我能理解?!比~舒桐出聲安撫,“我們已經(jīng)立案了,請您耐心地再等等!”
“媳婦!”宋行樂拎著小蛋糕沖進(jìn)來,換了身西褲、襯衫、小馬甲的他還特意整理了頭發(fā),俊逸儒雅,可每次在葉舒桐面前都有些孩子氣。
“你來干什么?”葉舒桐有點(diǎn)訝異。
馮老板一眼就認(rèn)出了宋行樂,站起來喊他:“先生,您就跟這位警官說說,那寶貝是不是在這附近?”
宋行樂好像沒聽到他的話,把蛋糕拎到葉舒桐的眼前,邀功地說道:“我去冠生園給你訂了半年的蛋糕,每天一塊,以后咱就不吃杏仁糕了?!?/p>
葉舒桐挑眉:“你哪來的錢?”
宋行樂一臉苦相:“我是把能賣的都賣了,哪天要是連個睡覺的地方都沒有,你可一定要收留我啊。”
葉舒桐嘁了一聲,白他一眼:“看我心情?!?/p>
“先生?”馮老板大聲地叫他,“您倒是說正事啊?!?/p>
“正事?”宋行樂有點(diǎn)發(fā)蒙,反應(yīng)過來后連忙哦了兩聲站到馮老板面前,“您就好好歇著吧,只要是在北平的地界上,不管丟了什么東西,葉警官都能給你找回來。你要是不信警察的能力,那就慢走不送,要是相信,就乖乖地等著?!?/p>
“你可別誆我?!瘪T老板有些語塞,說了這句話,認(rèn)命地坐回凳子上。
“你怎么能隨便給他打包票!”葉舒桐帶他回到辦公室,將帽子一摘扔到桌子上,雙臂環(huán)抱靠在椅子上,“我是警察,可不是神仙。我要是不能替他找到寶貝,他還不把我這警察局給拆了?!?/p>
宋行樂一點(diǎn)都不擔(dān)心,拉了把椅子坐到葉舒桐的旁邊,小心翼翼地掀開蛋糕盒子,拿小叉子挑了一塊湊到她嘴邊:“快嘗嘗和昨天的味道一樣不一樣?!?/p>
“我不吃!”葉舒桐推開他的手,坐正身子盯著他認(rèn)真地道,“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
“你放心吧?!彼涡袠酚职训案膺f到她的嘴邊,“你不是神仙,可我家老爺子是,大不了我求他算上一卦,找個東西還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你能說得動他?”葉舒桐滿臉欣喜。宋老爺子是北平城里有名的神算子,可每年只算三卦,好多人抬著金銀珠寶上門都求不動他。
宋行樂朝她壞笑,眨了下眼睛:“你親我一下就能?!?/p>
“去你的!”葉舒桐一拳打在他的胸口上,“能不能好好說話?”
“行行行!”宋行樂不甘愿地正經(jīng)起來,又把叉子遞到她的嘴邊,“吃口蛋糕總成吧。”
葉舒桐張口去接,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好吃,接著問道 :“這就去你家,去求老爺子好不好?”
瞧著這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宋行樂心頭一軟,剛才的小煩躁一掃而光,柔聲道:“好?!?/p>
宋老爺子盛名在外,每天帶著千金來求卦的人不在少數(shù)。他祖上定的規(guī)矩,當(dāng)家的一年只算三卦。今年已經(jīng)算了兩卦,剩下的這一卦……
“剩下的這一卦,我打算買下城南的那座宅子!”宋老爺子拿著樹枝逗鳥。
“這丟的可是要送給周司令的東西,要是我們找不到,他早晚也得來找你?!彼涡袠放牧伺娜~舒桐的胳膊,表示自己有把握。
宋老爺子不看他們一眼,朝籠子里的鳥兒吹了聲口哨:“他找我那也得帶著錢,哪像你這個沒出息的,就知道瞎幫忙。”
葉舒桐認(rèn)可地點(diǎn)點(diǎn)頭。
兩人在宋老爺子身后,宋行樂不敢出聲,抬手就往葉舒桐這個沒良心的額頭上輕輕敲了一下。
葉舒桐向他比了比拳頭。
“我是沒錢?!彼涡袠凡缓退话阋娮R,朝著宋老爺子不服輸?shù)溃翱梢膊荒苷f瞎幫忙,我?guī)偷目墒俏蚁眿D的忙?!?/p>
“媳婦?”宋老爺子呵呵笑了兩聲,轉(zhuǎn)過頭來笑瞇瞇地瞧著葉舒桐,“丫頭,你答應(yīng)跟這個臭小子在一起了?”
“宋叔叔!”葉舒桐本來覺得求卦這么大的事兒,自己不好插嘴,就一直沒吭聲,可看這情況,自己再不吭聲就真的要被賣了,“我沒……”
“哎呀,媳婦!”誰知宋行樂忽然大喊一聲,轉(zhuǎn)身擋在葉舒桐的面前,雙手抓住她的肩膀一個勁地使眼色,“那個蛋糕你還喜歡嗎?要不給我家老爺子也買一個嘗嘗?!?/p>
葉舒桐瞪他一眼,小聲道:“誰要跟你在一起?”
“假的?!彼涡袠氛UQ?,“我家老爺子死心眼,你不說得嚴(yán)重一點(diǎn),他肯定不同意?!?/p>
“喂喂喂!”宋老爺子走過來拍拍宋行樂的肩膀,“兩人嘀嘀咕咕說什么呢?”
還不等宋行樂說話,葉舒桐就給了宋老爺子一個大笑臉 :“宋叔叔,我同意和他在一起了!”
宋老爺子表示欣喜,就像是怕她反悔似的,鳥也不逗了,帶著兩人就去了書房,拿出了算卦的東西,一本正經(jīng)道:“他丟的是個什么?在哪丟的?”
葉舒桐也認(rèn)真地回答 :“翡翠扳指,據(jù)說還有個名字,叫荒古。至于丟的地點(diǎn),說是城口的小面館。”
4.我是她的未婚夫
“荒古現(xiàn),世道亂?!彼卫蠣斪幽樕y看起來,“城郊破廟,地下百尺。”
“地下百尺?”葉舒桐脫口而出,“在城里丟的東西怎么會跑到城郊,還在地下百尺?宋叔叔,你是不是算錯了?”
宋老爺子搖搖頭,不再說話。
宋行樂知道宋老爺子不會再說什么,拉著葉舒桐往外走:“我家老爺子絕對不會算錯,如果有錯,那就是馮老板在說謊。”
葉舒桐不解 :“那‘荒古現(xiàn),世道亂又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彼涡袠冯y得地正經(jīng)起來,叫停了兩輛黃包車,“這北平,怕是不太平了?!?/p>
今天的監(jiān)獄里異常陰森。
馮老板被綁在鐵柵欄上,大聲嚷嚷著以示反抗:“你們這是動用私刑!等周司令知道,你們就完了!趕緊把我放了,聽到?jīng)]有!”
“你怕什么?”葉舒桐拿著長鞭使勁地甩了一下,發(fā)出啪的一聲,慢悠悠地道,“難不成你心里有鬼?”
“開玩笑!”馮老板的表情不太自然,“我是受害者,我丟了東西,我能有什么鬼?!?/p>
“媳婦閃開!皮鞭怎么能對他使?!彼涡袠纺弥鵁t的烙鐵在馮老板的胸前晃悠,“城郊破廟,你說有鬼沒有?”
馮老板有些慌張:“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p>
有警察沖進(jìn)來找葉舒桐,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宋行樂眼看著她的臉色變得緊張起來,將鞭子往地上一丟快步走了出去。
宋行樂心知有事,把烙鐵插回火爐里,趕緊跟了出去。
周司令聽說給他送東西的人被關(guān)押在警察局,怒火中燒,立馬就趕了過來,手往桌子上使勁一拍就開始教訓(xùn)葉舒桐:“東西你沒找到就算了,怎么還把人給關(guān)起來了!”
“周司令。”葉舒桐站在他面前微微頷首,“我派了大隊人馬去他所說的面館找,就差掘地三尺了,可真的是找不到。而且據(jù)神算子宋天元說,這東西在城郊破廟的地下百尺,我覺得馮老板在說謊?!?/p>
“城郊破廟?”周司令忽然站起身來,走近葉舒桐幾步,有些疑惑,“你說的是真的?宋天元一年只算三卦,你是怎么讓他幫你的?”
“因為那是家父?!彼涡袠窂拈T外走進(jìn)來,恭恭敬敬地朝周司令點(diǎn)了點(diǎn)頭,站到葉舒桐的身邊。
周司令蹙眉,向葉舒桐詢問:“這位是?”
還不等葉舒桐回答,宋行樂就先她一步開了口:“我是她的未婚夫?!?/p>
在這個關(guān)頭,葉舒桐也懶得辯解,只偏頭白了他一眼。
“宋天元還說,荒古現(xiàn),世道亂?!比~舒桐追問,“周司令,不過一枚扳指,和這世道有什么關(guān)系?”
“世道亂?!敝芩玖铑j然地坐回凳子上,嘆了口氣,“這是我周家惹的禍?!?/p>
周司令祖上以倒斗為生,干的是地下的買賣??梢恍杏幸恍械囊?guī)矩,物不可多取,規(guī)矩不可破壞。周家?guī)纵吶艘?guī)規(guī)矩矩倒也相安無事??墒虑榫桶l(fā)生在周司令的叔父身上。
他們盜了一座大墓,在準(zhǔn)備離開的時候,叔父發(fā)現(xiàn)棺槨上鑲嵌著一枚藍(lán)色的扳指,便再也移不開眼。鬼使神差般,他趁同伴不注意的時候拿刀把它給撬了下來。
當(dāng)時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不妥,可就在出墓的第三天,那座墓的周圍發(fā)生了一件怪事。有村民發(fā)現(xiàn),那里半夜出現(xiàn)了吸人血的怪物,先是咬家畜,后來發(fā)展到了傷人。查來查去,終于發(fā)現(xiàn),這怪物是從墓地里跑出來的,村民人心惶惶。
叔父知道這件事和自己脫不了干系,怕被族里責(zé)罰,留下書信一封說明原委,并畫出了“荒古”的樣式,然后就離家出走了,至今沒有消息。族里人并沒有找到“荒古”,應(yīng)該是被叔父帶走了。
沒有辦法,族里只能炸塌了墓穴洞口,并在上面修了一座廟用來鎮(zhèn)壓。
人們都知道周司令愛好收藏古董,有了新鮮玩意兒多會先呈給他瞧一瞧。就在一個月前,周司令接到了幾張照片,上面的扳指與他叔父留下的“荒古”樣式無二。
為了防止“荒古”落入心懷不軌之人手中,周司令托人把“荒古”送了回來,但沒想到臨了卻出了事。
5.我和你一樣傻
“東西呢?!”周司令怒火中燒,伸手就掏出了手槍,抵到了馮老板的頭上。
“周……周司令。”馮老板的雙腿直打哆嗦,說話都不利索了,“饒命啊,都是他們逼我的!”
“他們是誰?!”周司令逼問,手里的槍使勁往前推了一下。
馮老板哎喲哎喲地叫個不停,顫抖道:“是,日、日本人?!?/p>
“你把東西給了日本人?!”周司令本來是想嚇唬嚇唬馮老板,但現(xiàn)在是真的生氣了,猛地一腳踢在馮老板的身上,就要扣動扳機(jī)。
“周司令!”宋行樂一把抓住他的手,阻止道,“他還有用?!?/p>
據(jù)馮老板交代,他在動身之前就被日本人要挾。交出“荒古”后,他怕被人發(fā)現(xiàn)怪罪,這才加急趕到了北平,演了這出戲。
至于“荒古”現(xiàn)在在何處,他是真的不知道。
“周司令,如果沒什么意外,現(xiàn)在城郊破廟下的墓地里,肯定進(jìn)了日本人?!彼涡袠穱?yán)肅道,“而且他們這么順利地去了城郊,應(yīng)該已經(jīng)知道了墓里有什么東西?!?/p>
葉舒桐有點(diǎn)著急,站起身道 :“我現(xiàn)在就帶人把那里炸了!”
“不行。”宋行樂出聲制止,“他們不會傻到不留放風(fēng)的,外面肯定有日本人守著?!?/p>
周司令心亂如麻,一巴掌拍到桌子上:“可除了這樣還能怎么辦,他們要真的把地下的東西弄走了,肯定會用來對付我們國人,還不如趁早打一仗!”
宋行樂搖搖頭:“北平城里這么多百姓,大仗小仗都要傷及無辜,要真的把那墓全給炸掉了,勢必會有傷亡??梢獌H僅炸塌洞口,對于日本人來說根本沒用,沒準(zhǔn)還會吸引不少土夫子來盜墓?!?/p>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葉舒桐干脆一攤手,朝他要辦法 :“那你說怎么辦?”
“下面的情況我們半點(diǎn)都不知道,倒不如讓我先去打探打探?!彼涡袠氛A苏Q郏拔掖蛘滩恍?,但腦子還是挺好使的?!?
“你開什么玩笑?”葉舒桐出聲反駁,又朝周司令道,“司令,你別聽他瞎說,這個人除了招搖撞騙什么都不會,要讓他去直面日本人,那就是肉包子打狗,肯定回不來了!”
“你又開什么玩笑!”宋行樂伸出胳膊攬住葉舒桐的脖子,迫使她靠在自己的懷里抬起頭來,挑眉瞅著她,“小爺對你好了二十幾年,除了招搖撞騙,你就沒有發(fā)現(xiàn)我別的優(yōu)點(diǎn)嗎?”
“你!”葉舒桐從沒被他這么盯著過,臉頰不自覺地發(fā)燙。
周司令看出了葉舒桐的心思,對宋行樂道:“葉警官這是怕你回不來了?!?/p>
宋行樂嗯了一聲,葉舒桐越是緊張,他就越湊近她的臉 :“可我要不去,就葉警官這脾氣,還不和日本人同歸于盡了?”
葉舒桐鼓足勁才從他懷里掙脫出來,不好意思看他,嘟囔著:“你當(dāng)我和你一樣傻?!?/p>
宋行樂搖搖頭:“我從沒這么覺得,我覺得你比我傻?!?/p>
“宋行樂!”
這次葉舒桐沒有拗過他,退了一步,允許他去打探,但自己必須跟著他在暗中保護(hù)。
得到了允許,宋行樂又換上他那身道士服,戴上了那副黑色的小圓眼鏡,帶著幌子搖頭晃腦地往城郊走去。
破廟里果然有人守著,宋行樂剛一邁進(jìn)去就被人攔了下來。
兩個男人西裝革履,個子稍微高的那個人也只到宋行樂的脖子,他說漢語的語調(diào)有些奇怪 :“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宋行樂佯裝生氣,伸手指了指天,一臉嚴(yán)肅,稍帶兇狠 :“你們要帶它走,還沒問過上頭呢!”剛說完就在兩人反應(yīng)的時間里換了語氣,“你們凡人的事,我管不著,勝者為王。但我要給它交代幾句?!?/p>
不出宋行樂所料,他們一定是見識或者聽說了存在著超越常理的事情,所以對神鬼之說更加敬畏。兩人用他聽不懂的話低聲j交談幾句,互相點(diǎn)了點(diǎn)頭,扒開墻角的一堆干稻草,掀開了一大塊青石板,宋行樂就被夾在兩人中間鉆了進(jìn)去。
穿過潮濕幽暗的長洞還需要彎著身子,走的時間并不長,空間越來越大,兩邊也出現(xiàn)了被人掛好的煤油燈。
有細(xì)碎的說話聲傳出來,等走進(jìn)去,宋行樂才發(fā)現(xiàn)偌大的墓室已經(jīng)被日本人全面清理了,只留下正中央那口漆紅色的棺槨,周圍還圍著不少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的人。
見他來,明顯是主事的一個人走過來,訓(xùn)了帶他進(jìn)來的兩個男人幾句。那兩個男人又嘰里呱啦地說了些什么,那人聽完將目光移到宋行樂的身上,用略顯生硬的漢語問道:“你可以幫我們把木棺打開?”
很明顯,他們是上套了,宋行樂眉頭一皺,裝作經(jīng)驗豐富的樣子,點(diǎn)點(diǎn)頭往棺槨那邊走過去,左看右看,回頭問他們:“東西呢?”
6.你給我生個兒子吧
“什么東西?”那人反問。
宋行樂輕哼一聲:“我?guī)湍汩_棺,你就得給我‘鑰匙,荒古呢?”
那人莫名地輕笑,伸手展開手掌,一枚藍(lán)色的扳指躺在他的手心里。宋行樂心里一動,伸手就要去拿,卻被那人率先收回了手。
“你什么意思?”宋行樂開口,心里也在暗自盤算。當(dāng)初是因為周司令的叔父把“荒古”給撬了下來才有怪物出沒,可現(xiàn)在“荒古”本來就在對方手中,這棺槨怎么會打不開?
“沒什么意思?!蹦侨擞稚焓职寻庵高f給他。
宋行樂沒有立刻去接,等確定他不會再反悔時才慢慢伸手拿了過來。他邁著小步往棺槨那邊走,心里總覺得有點(diǎn)不對勁。
宋行樂先伸手推了推棺材蓋,這一推不要緊,他稍微一用力就覺得這棺材蓋有點(diǎn)松動,心里猛然咯噔一下。
那人一直跟在他的身后,估計是發(fā)現(xiàn)了他的變化,忽然就一腳踢到棺材蓋上,蓋子往一側(cè)滑動了半只胳膊的距離!
下一秒,那人對著宋行樂的后背狠狠地一推!宋行樂猝不及防,整個人撲到了木棺上,上半身栽進(jìn)了木棺里!
干尸那張血紅的、不辨五官的臉赫然出現(xiàn)在他眼前!
隨著宋行樂的一聲慘叫,傳來砰砰砰幾聲槍響。當(dāng)求生的意識迫使他努力從棺材里直起身子時,他這才發(fā)現(xiàn)葉舒桐已經(jīng)帶了不少官兵過來。
事發(fā)突然,墓室里的日本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一 一擊斃,只有那個明顯是主事的人身手不凡,幾下滾到了宋行樂的身邊,一把就掐住了他的脖子挾持他當(dāng)人質(zhì)。
那人背靠著木棺,惡狠狠地盯著葉舒桐:“放我走!”
“你休……”葉舒桐下巴一挑,話還沒說完忽然就變了臉色,一臉驚恐地看著那人的背后。
他也明顯感覺到危險,下意識回頭,棺材里的干尸已經(jīng)伸出了血紅色的手,緊緊地抓住了他的大腿!
趁這個工夫,葉舒桐舉起手槍就朝那人扣動了扳機(jī)!
宋行樂又是一聲慘叫,雙腿一軟跪到了地上,抱著頭緊閉著雙眼。
那人的確有兩下子,移動速度很快,那一槍僅僅打到了他的胳膊上。他朝著洞口奮力奔過去,幾步便消失在了人們的視線里。
慌亂之間葉舒桐瞥見了他那被干尸抓破的大腿,雖然覺得不妥,可又擔(dān)心外邊還有埋伏著的日本人,制止了手下去追。
“起來!”葉舒桐伸手拍拍宋行樂的后背,心里感到有點(diǎn)丟人,就算她口口聲聲說不會嫁給他,但還是忍不住以自己心里對未婚夫的要求來對他進(jìn)行衡量。
“媳婦,你總算來了!”抱頭蜷縮在地上的宋行樂一下子跳了起來,緊緊地抱住她,語氣里充滿了委屈,語調(diào)也越來越低,“嚇?biāo)牢伊?!?/p>
“放手!”葉舒桐輕聲呵斥,“這么多人看著呢!”
雖有不舍,但慢慢恢復(fù)理智的宋行樂還是在葉舒桐的威逼下松了手,可憐巴巴地瞧著她 :“你可算來了……”
“我怎么可能讓你出事?”葉舒桐白他一眼,“你是獨(dú)子,你家老爺子可舍不得讓你為國捐軀。”
“那你舍得嗎?”宋行樂向下彎著嘴角一臉委屈。
葉舒桐平日里沒少損他,但這種不吉利的話還是不愿意說,只好強(qiáng)裝無所謂:“要是沒你在這北平城里招搖撞騙,我們警察局可沒什么事兒干。最起碼你犯的事處理起來也方便……”
“我知道了!”宋行樂打斷她,“我決定了,你以后就給我生個兒子吧!”
“宋行樂,這都什么年代了,你怎么還重男輕女?”葉舒桐習(xí)慣性地反駁道,半點(diǎn)不覺得不妥,“我就生女兒!”
宋行樂搖頭,一臉溫柔:“你要是給我生個兒子,那我就兒女雙全了?!?/p>
“你有私生女?”有好事的小兵脫口而出。
宋行樂搖搖頭,解釋說:“我要把你們?nèi)~警官當(dāng)女兒養(yǎng)?!?/p>
“宋行樂!”葉舒桐一腳踢上他的小腿,看著倒吸一口涼氣的宋行樂一臉兇狠,“你敢占我便宜!”
有小兵看不下去了,出口挑戰(zhàn)葉舒桐的權(quán)威 :“警官,你別惱火啊,人家這是在說情話!”
“好好干你的!”
7.此去無回頭
葉舒桐一把火燒了那具干尸,派人翻新了這座破廟,尤其是地面,也算是緊緊封閉了這座墓的入口。
“荒古”交給周司令保管,本以為會相安無事。
可沒想到一個月后,日本人帶兵一路往北平城的方向攻打過來。
葉舒桐最近對宋行樂有了極大的改觀。每天混吃等死的家伙竟然悶在家里讀起了書,潛心鉆研卦象,每天追著宋天元問東問西,把最希望他有出息的老爺子都整煩了。
可結(jié)果還是不盡如人意。
宋行樂瞅著桌子上的龜甲研究了半天,忽然跪在地上仰天長嘯:“咱家失蹤了整整三天的阿黃,被人給吃了——”
噔噔噔的腳步聲由遠(yuǎn)到近,下人懷里抱著宋家唯一的那只大黃貓跑了進(jìn)來,身后還跟著一只漂亮的白貓和三只小黃貓。
“少爺,阿黃這家伙老早就偷偷和城北劉大姐家的小白貓搞在了一起,這不,小白貓今天帶著孩子過來了?!?/p>
看了全程的葉舒桐又眼睜睜地看著宋行樂站起身來,滿臉驚喜:“咱們宋家的貓眼光就是好,隨我?!?/p>
砰——
震天的一聲炮響就像是前奏,隨之而來的是接連不斷的槍聲、炮聲、叫聲。
葉舒桐心里一驚就往外跑,宋行樂幾乎沒反應(yīng)過來就跟了出去。早上還好好的街道一瞬間成了空巷,整齊的腳步聲從北街傳來,周司令帶著大隊的人馬出現(xiàn)在宋行樂的眼前。
葉舒桐立馬跑了過去:“周司令,發(fā)生什么事了?”
周司令坐在馬上,一臉嚴(yán)肅:“日本人已經(jīng)打到了城門口,你們怎么還在外邊瞎溜達(dá),快回去!”
“日本人打到了城門口?”葉舒桐質(zhì)問,“怎么不通知我?!”
周司令皺眉:“上戰(zhàn)場是男人的事!”
“我哪一點(diǎn)不行?”葉舒桐不服氣道,“不管身手還是經(jīng)驗,我不比男人差?!?/p>
周司令知道她的脾氣,事發(fā)緊急,他也不想多費(fèi)時間,道:“換身方便的衣服,去城門口集合!”
“是!”
葉舒桐來不及回家,直接去宋行樂的衣柜找。
“你真的要去?”宋行樂守在臥室門口等她換衣服,“周司令說了,上戰(zhàn)場是男人的事?!?/p>
“男人?你這種書生?”葉舒桐換好衣服走出去,“別鬧了?!?/p>
宋行樂見她要走,直接攥住了她的手腕 :“葉舒桐,這二十年,我什么都能依你,你能不能聽我一次?!”
“你干什么?”葉舒桐使勁甩開他的手,有些氣憤,“國難當(dāng)頭,我不能做逃兵!”
“我不是要你逃?!彼涡袠孵久迹澳阋恢睘楸逼匠抢锏陌傩湛紤],能不能為我著想一次?”
“宋行樂。”葉舒桐不反抗不反駁,只是輕輕地說道,“你了解我?!?/p>
宋行樂動了動嘴唇說不出話來,他確實太了解她了。他松手,在她將要轉(zhuǎn)身的一瞬間還是忍不住出聲請求:“我能不能給你算一卦?”
宋行樂看著明顯到不能再明顯的卦象,松了一口氣:“此去無回頭?!?/p>
葉舒桐呵呵地笑了:“那還真的要借你吉言啊,你算不準(zhǔn)!”
宋行樂瞧著她一臉大無畏的樣子,心里莫名升起了一股哀愁,使勁地把她摟進(jìn)懷里,聲音低到不行:“你回來我們就成親好不好?”
“誰要嫁給你啊!”葉舒桐第一次感覺到他的力氣這么大,掙扎了半天也不能夠從他的懷里掙脫出來。
“聽話?!彼涡袠钒阉念^按在自己的胸前,聲音平靜而溫柔,“我是認(rèn)真的。”
葉舒桐愣了兩秒,她知道宋行樂對她好,雖然自己一直嚷嚷著打死都不嫁給他,但仔細(xì)想想,他好像也沒有什么討厭的地方,反而對她還特別好……
葉舒桐不再掙扎,伸在半空中的手終于落到了宋行樂的背上,回抱住他,難得乖巧:“好,回來就成親?!?/p>
宋行樂送她到門外,看著她上馬,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忽然就心痛到有點(diǎn)喘不上氣來。他硬撐著回到書房,看著給葉舒桐算的卦象,腦海里回蕩的聲音越來越大。
“此去無回頭,此去無回頭——”
8.我還沒嫁給他……
城外的仗已經(jīng)打了整整三天。宋行樂每天盼著葉舒桐的消息。
宋天元知道他對葉舒桐的心思,怕他忍不住跑去城外,那里戰(zhàn)火連天的,十分危險。為此,宋天元只好派人看住他,不許他走出大門一步。
第三天傍晚,宋行樂終于把老爺子砌好的狗洞給一點(diǎn)點(diǎn)控開了,成功地鉆了出去。
街上沒有一個人,偶爾能看到炮火留下來的痕跡。宋行樂什么都沒準(zhǔn)備,直奔城外,一心只想見到葉舒桐。
城門開著一條縫,不斷有傷員被抬進(jìn)來,宋行樂見人就問 :“葉警官呢,葉警官呢?”
經(jīng)常跟在葉舒桐身邊的小兵被抬進(jìn)來,腿上的傷口像是被野獸撕咬過。小兵路過宋行樂的時候拽住了他的衣角,忍著痛勸他:“城外戰(zhàn)況慘烈,日本人那邊突然就出現(xiàn)了一具可以行動的干尸,行動敏捷,見人就咬。宋先生,這里很危險,您快回去吧!”
“干尸?”宋行樂眸光一緊,心里更加擔(dān)憂,快步出了城門。
周司令他們還是占了點(diǎn)上風(fēng)的,把敵軍打退到十里地之外。
戰(zhàn)火紛飛,硝煙彌漫,久久不能散去。
宋行樂趕到時,雙方正在交戰(zhàn)。他老遠(yuǎn)就看到了葉舒桐,顧不得槍林彈雨,彎著腰沖了過去。
“你怎么來了?!”葉舒桐一臉焦急,“這里危險,你快走??!”
宋行樂不管不顧,緊緊地抱住葉舒桐 :“我想你,我好想你。”
“你聽我說,”葉舒桐理智地說道,“你還記得之前逃走的那個日本人嗎?”葉舒桐十分警惕地對宋行樂說,“我看到他被墓室里的干尸抓破了腿,也不知道日本人用了什么辦法,竟然能還原出一個一模一樣的干尸來?!?/p>
剎那間有紅色的身影沖過來,宋行樂下意識地用力一腳踹出去,等看清時才發(fā)現(xiàn)是一具和之前墓室里那具一模一樣的干尸!被踹倒在地不過三秒,干尸又猛然站起來奔向遠(yuǎn)處。宋行樂忍不住驚呼一聲:“就是這個玩意兒?!”
“更恐怖的是,這干尸根本就不怕槍?!比~舒桐擔(dān)憂道,“我們這邊已經(jīng)被咬傷了二十幾個人,而且還朝著不可控制的方向發(fā)展,你在這會成為我的負(fù)擔(dān)。”
宋行樂定定地看著她:“干尸不除,你不走是嗎?”
“干尸不除,這場仗就贏不了。”葉舒桐皺眉,“你趕緊走!”
“我不走,”宋行樂抓住她的手,“我不想讓你在這危險里多待一秒,我得替你把那干尸解決了?!?/p>
“你開什么玩笑!”葉舒桐急了,“它連槍都不怕!”
“可是它怕火,墓室里的干尸我們是怎么解決的,你忘了?”宋行樂說完,猛地親了一下她的臉頰,在她愣神的時候直接跑到了周司令的身邊。日本人的幾發(fā)子彈忽然射過來,葉舒桐根本過不去。
不知道兩人說了些什么,就見有小兵偷偷地把火藥堆放在一起,宋行樂死死地盯著那神出鬼沒的干尸,瞅準(zhǔn)時機(jī)一腳把它踹進(jìn)了火藥堆里!
可沒想到,這干尸好像有了人的意識,之前受過宋行樂的一腳有了經(jīng)驗,瞬間就抓住了他的腳踝,由于慣性把他給帶倒在了火藥堆上!
周司令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手比腦子快,一槍打到了火藥上,等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已經(jīng)來不及了!
爆炸聲讓人下意識地抱頭蹲下。等葉舒桐能透過濃煙看清時,宋行樂和干尸一起,早已經(jīng)葬身火海。
“宋行樂!”葉舒桐慘叫一聲飛奔過去,在半路被周司令攔下,她整個人拼了命地想要掙脫開,“你放開我!我得去救他,我還沒嫁給他……”
“別看?!敝芩玖钌焓治孀∷难劬?,溫?zé)岬臏I濕了他的掌心,他有些訝異,想不到平日里冷靜自持的葉警官竟然對宋行樂有這么深的感情。
百姓們陸陸續(xù)續(xù)地出了門,不過片刻,勝利的歡呼聲就傳遍了大街小巷。
9.守得云開見月明
三個月后,整個北平城依舊沉浸在劫后余生的欣喜中,除了正在重修的建筑之外,好像并沒有什么不同。
這是北平城戰(zhàn)爭勝利之后的第一場婚禮。
宋行樂穿著大紅的喜服,瘸著一條腿被人從白馬上扶下來,瞧著葉家牌匾上掛著的紅色綢緞,感覺自己終于守得云開見月明。
管家忍不住開口:“少爺,你就不能等等,這剛能下床就急著舉辦婚禮,葉小姐還能跑了?”
“你是不知道?!彼涡袠窊u搖頭,“那天我從大火里爬出來時,周司令竟然抱著我媳婦,他倆又是在一起共事的,你說,我能放心嗎?”
“周司令啊。”管家在心里把他和自家少爺對比了一番,趕緊點(diǎn)頭,“那是得趕緊娶!”
葉舒桐的聲音從大門里傳出來,宋行樂滿懷欣喜,等到的卻是不蒙蓋頭率先跑出來的新娘子。
喜婆跟在后面追:“我說姑奶奶呀,你別跑啊,我得背著你上轎子?!?/p>
葉舒桐直接跑到宋行樂的身邊,指著追出來的喜婆驚訝無比:“她說要背我!她那么大年紀(jì)了還說要背我!”
就怕她一個不高興當(dāng)眾悔婚,宋行樂立馬表明態(tài)度 :“對啊,怎么能讓一個老人背我媳婦,要背也得我來啊!”
“對?。 比~舒桐不知什么時候繞到了他的背后,蹦跳著撲上了他的后背,“要背也得你背我!”
“哎喲,我的腿——”
“少爺——”
“姑爺——”
鑼鼓聲響起來,伴著葉舒桐的笑聲,飄到了風(fēng)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