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連載·古畫之謎

何家弘，美國西北大學(xué)法學(xué)博士，中國人民大學(xué)法學(xué)教授、反腐敗法治研究中心主任、普通法中心主任、證據(jù)學(xué)研究所所長，兼任國務(wù)院學(xué)位委員會學(xué)科評議組成員、最高人民法院特邀咨詢員、最高人民檢察院專家咨詢委員、中國行為法學(xué)會副會長兼法律語言文化研究會會長、中國警察法學(xué)研究會副會長、國際足聯(lián)道德委員會調(diào)查庭委員、中國足球協(xié)會道德與公平競賽委員會主任、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法學(xué)代表作有《短缺證據(jù)與模糊事實——證據(jù)學(xué)精要》和《亡者歸來——刑事司法十大誤區(qū)》。

小說介紹

“洪律師探案集”偵探推理小說系列共五本：冤獄懸疑小說《血之罪》、情愛懸疑小說《性之罪》、驚悚懸疑小說《龍眼石之謎》、反腐懸疑小說《古畫之謎》、旅游懸疑小說《黑蝙蝠之謎》，強調(diào)推理和演繹法，結(jié)構(gòu)嚴謹，邏輯性強，環(huán)環(huán)相接、懸疑叢生。

“洪律師探案集”系列已被翻譯成英文、法文、意大利文、西班牙文出版，并在臺灣地區(qū)出版中文繁體字本；被英國《衛(wèi)報》推薦為“亞洲十大犯罪小說”；榮獲第五屆全國偵探推理小說大賽“最佳推理獎”；何家弘教授于2016年11月榮獲第六屆全國偵探推理小說大賽特別貢獻獎。

第八章

10月6日，星期五。洪鈞又來到圣國市，依然住進圣國賓館。下午，他先到圣城區(qū)法院詢問佟文閣強奸案的情況，得知法院已決定中止該案的審理。然后，他乘車直奔達圣公司。

洪鈞在達圣公司門口受到了頗有禮貌的阻攔。他向門衛(wèi)說明來意，門衛(wèi)用步話機請示后，讓他等人來接。幾分鐘后，一位身穿乳黃色西裝套裙的小姐快步走出來，帶著洪鈞走進辦公大樓。來到二層樓的一間辦公室后，黃衣小姐把洪鈞交給一位身穿黑色套裙的漂亮女子，并介紹說后者是董事長秘書，姓李。

李秘書看了洪鈞的名片后，臉上帶著熱情的笑容說：“洪律師找我們董事長有何貴干啊?”

“我是為佟文閣的事情來的。這是佟文閣的愛人寫給孟董事長的信?！焙殁x從公文箱里取出金亦英的信，遞了過去。

李秘書接過信，關(guān)切地問：“佟總的身體怎么樣啦?”

“病情穩(wěn)定了，但是沒有好轉(zhuǎn)?！?/p>

“佟總可是個好人哦，也是我們公司的功臣嘛?？?，真是沒有想到的事情??！”李秘書看著信封，“董事長在開會，我去問一下。你等一會兒，可以嗎?”

洪鈞點了點頭，目送李秘書走出辦公室。幾分鐘后，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孟濟黎與李秘書一起走了進來。他沒等李秘書介紹，便上前握住洪鈞的手，大聲說：“洪律師，歡迎，歡迎！嗨，其實佟總的事情應(yīng)該我們到北京去談啦，還麻煩你跑到圣國來，不好意思的啦!不過呢，我的事情太多，要是能有分身術(shù)就好啦!洪律師，你看這樣行不行？明天是禮拜六，我要外出，公司的事情啦。下禮拜一早上8點半，我在這里等你。好不好啦？總之，佟總的事情，一切都好商量嘛。”孟濟黎一口氣說完，才給洪鈞說話的機會。

洪鈞爽快地說：“可以?！?/p>

“那我們就這樣搞定啦!洪律師，你是第一次到圣國來吧?你就先去玩一玩啦。就讓李小姐為你安排，就好啦。她可是這方面的行家哦。哈哈哈！”

“孟總，你又當(dāng)著客人胡說！”李秘書嗔怪道。

“沒有問題啦！”孟濟黎看了看手表，“洪律師，我還得回去開會，就不奉陪了。我們下禮拜一上午再談啦?！?/p>

孟濟黎走后，李秘書問：“洪律師，你這兩天想去什么地方看看呢?我們這里有山也有海，就是沒有北京那么多的名勝古跡。唯一可以稱得上古跡的就是北圣山上的圣國寺。不過，你們北京的寺廟很多啦，對我們這個小寺廟不會感興趣了，對吧?你喜歡玩什么呢?跳舞，卡拉OK，我們都可以安排的啦?！崩蠲貢f話時，頭和上身都隨著聲音擺動，讓人覺得她的體內(nèi)充滿活力。

“謝謝，不用麻煩了?！?/p>

“一點也不麻煩，很簡單的啦！”李秘書的表情很誠懇。

“我有個老同學(xué)在這里，我想去拜訪一下?！焙殁x找了個借口。

“是嗎?他在哪里工作?用不用我替你聯(lián)系一下啦?”李秘書很熱情。

“謝謝，不用了。”

“洪律師住在什么地方?我有事情怎么和你聯(lián)絡(luò)呢?”

“我住在圣國賓館410房間。”

“你放心啦，沒有重要事情，我不會去打擾你的啦!洪律師，我送你出去吧?！?/p>

洪鈞回到賓館時，天已經(jīng)黑了。他給鄭曉龍打了個電話，告知自己又來到圣國。他說，上次沒能去圣國寺，希望這次能彌補。鄭曉龍也很高興，約好星期天一起去圣國寺。

放下電話，洪鈞洗了澡，下樓去吃飯。剛出門，他又碰上一個穿白大褂的女子從門口走過，并且回頭沖他嫣然一笑。由于走廊光線不太明亮，他沒看清是否是上次見到的女子。他愣愣地站了一會兒，目送女子拐進另外一條走廊。這些穿白大褂的女子究竟是干什么的?是醫(yī)生嗎?

洪鈞到外面吃過晚飯，回到賓館。他不急于回房間，就在一樓大廳走了一圈。他發(fā)現(xiàn)這家賓館的服務(wù)設(shè)施很齊全。除了中西餐廳以外，還有一個康樂宮，包括歌舞廳、臺球室、游泳池、桑拿浴室等。他想，疲勞的時候來此放松放松倒很不錯。他走回大門口，悠然地觀賞著門廳內(nèi)那一盆盆高大的綠色植物。突然，他發(fā)現(xiàn)一盆植物的葉下有個東西在反光。他走近仔細看了看，發(fā)現(xiàn)是個攝像鏡頭。就在這時，他感覺有人在旁邊注視他，便轉(zhuǎn)頭望去，果然在大門內(nèi)側(cè)的角落里站著一個身穿藍色西服的男青年。當(dāng)兩人目光相遇時，那人不自然地把臉扭向一邊。洪鈞若無其事地向兩旁看了看，走向電梯間。

奔波一天，洪鈞感到很疲倦，洗漱后便上床睡覺了。房間里非常安靜，走廊里也沒有聲音。然而，就在他昏昏欲睡時，外面?zhèn)鱽砗茌p的敲門聲。開始，他還以為是幻覺，再側(cè)耳細聽，又聽到輕輕的敲門聲，好像還有人在推門。他起身穿上睡衣，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他把耳朵貼在門上聽了聽，外面鴉雀無聲。他直起身子，從門上的貓眼向外觀看，外面沒有人。他猶豫片刻，剛要打開房門，卻發(fā)現(xiàn)門底下有一張白紙條。他拾起紙條，打開一看，上面只寫著八個字：“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彼蜷_房門，走了出去，兩邊的走廊都是空蕩蕩的，沒有人影。他快步走到電梯間，只見紅色指示燈顯示電梯已下到一樓。他慢慢走回房間，心想，這是誰送來的呢?

星期六早上，陰雨綿綿。早飯后，洪鈞來到賓館的大門口，街上行人稀少。他站在門外的平臺邊，看著偶爾駛過的車輛。昨晚的事情依然纏繞心中，使他覺得心情沉重。他活動幾下四肢，又做了幾次深呼吸，然后走進賓館。

回到房間后，洪鈞撥通了羅太平家的電話，接電話的正是羅太平。洪鈞說自己叫洪鈞，為佟文閣的事情到圣國來，金亦英讓他先找羅總，所以他希望今天能見面談?wù)?。羅太平猶豫片刻才表示同意，但是關(guān)于見面地點又費了不少心思。洪鈞說，他可以到羅總家去拜訪。羅太平說，他家不太方便。洪鈞便請羅總到圣國賓館來見面，但羅太平亦覺不妥。最后，羅太平提出在達圣公園中心的亭子里見面。洪鈞同意了，但心中也有些疑慮。

洪鈞先來到見面地點。此時，他體會到羅太平的良苦用心。由于是周六上午，天上又下著雨，公園里冷冷清清。洪鈞只在一處花廊下看見一位避雨的清潔工人。亭子位于公園中心，周圍有綠樹遮蔽，即使有人從街上走過，也很難看見亭子里的人。這確實是一個安全的談話場所——如果談話者想避人耳目的話。羅太平為何如此謹慎?

北面的小路上來了一個推著自行車的人。此人身穿塑料雨衣，帽子遮著臉。來到亭子旁邊，他支好自行車，走進亭子，脫去雨衣。來人年近五十，很瘦，臉上的皮膚缺少水分和光澤，顯得有些粗糙，但胡須刮得很干凈，目光也很有神。

洪鈞迎上去問道：“您是羅總吧?”

“我是羅太平。您就是洪律師?”羅太平也是北京口音。

洪鈞故作好奇地問：“羅總，您怎么知道我是律師呢?”

羅太平微微一笑，“我當(dāng)然知道了。我還知道你這是第二次來圣國，而且昨天下午到過我們公司。你瞧，我們這里的信息傳遞是很靈通的。好，咱們言歸正傳。你想找我談什么?”

洪鈞很喜歡羅太平這種開門見山的風(fēng)格。他說：“我這次到圣國來，主要是代表金亦英老師和達圣公司談?wù)勝∥拈w的治療問題。金老師跟我說了，達圣公司答應(yīng)負擔(dān)老佟的全部醫(yī)療費用，還給老佟發(fā)工資。但是，老佟的病是個長期的事兒，能否康復(fù)都很難說，因此她希望能和達圣公司簽署一份書面協(xié)議。孟董事長答應(yīng)周一和我談。我感覺雙方都有誠意，應(yīng)該能達成協(xié)議。另外，我這次來，還要處理老佟那個案子的事情。雖然法院已中止審理，但案子并沒了結(jié)，作為辯護律師，我必須做好審判的準備。我有個問題想問羅總：您和老佟是老朋友了，又跟他一起工作，一定很了解他。您認為他會強奸賀茗芬嗎？”

“不可能！我告訴你，那肯定是陷害。你見過賀茗芬嗎？”

洪鈞點了點頭。

“你猜她多大歲數(shù)?”

“有三十歲嗎?”

“她呀，三十好幾啦!不結(jié)婚，整天打扮得像個大姑娘似的。我看著就不順眼。她在私下里說過一些話，很能說明她的品質(zhì)。她說，男人是有了錢就學(xué)壞；而女人是學(xué)壞了才有錢。她還說，女人找男人辦事就得靠身體接觸。男人嘛，身上有的地方硬了，有的地方就軟了。你聽她說的都是什么話!人們常說‘女人是禍水’。我看這話放在她身上最合適不過了。”

“聽您這么說，賀茗芬不僅跟老佟有那種關(guān)系，跟別人也有，是嗎？”

“別人嘛，咱不能隨便說。不過，”說到此，羅太平向四周看了看，用神秘的口氣對洪鈞說：“我告訴你，她還害死過兩個人哪!”

“真的嗎?”洪鈞吃驚地問。

“當(dāng)然是真的啦!”

“她害死的是什么人?”

“達圣公司的兩個創(chuàng)始人。一個叫黃偉雄，一個叫蘇志良。”

“那她怎么還能逍遙法外呢?”

“當(dāng)然不是她直接殺死的。”

“那她是怎么害死他們的呢?”

“那是好幾年前的事了。我當(dāng)時還沒來，具體情況不清楚，后來聽別人說的。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兩個人就是因為她死的!”羅太平提高了聲調(diào)說，“洪律師，因為我和文閣是好朋友，所以才對你講這些話，好讓你心中有數(shù)?！?/p>

洪鈞點了點頭，又問：“她和老佟的關(guān)系怎么樣?”

“怎么說呢?他們倆的關(guān)系……相當(dāng)曖昧。我的意思你明白吧?她經(jīng)常在晚上去找文閣。我就撞上過。文閣一人在外，自然會感到寂寞，關(guān)鍵是姓賀的不正經(jīng)。說老實話，我也勸過文閣，老婆孩子搬過來得了。你看，我就把老婆兒子都搬來了，多好?文閣不聽我的，結(jié)果弄出這些事兒來。不僅公司里有不少風(fēng)言風(fēng)語，連金老師都差點兒跟他離婚！”

“金老師早就知道他倆的關(guān)系啦?”

“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嘛！”

“后來為什么沒離婚呢?”

“說心里話，我非常同情金老師，也很敬佩她的為人。她可真是個難得的好女人，就是命運對她太不公正了。她總愛替別人著想，原諒了文閣?！?/p>

“這些事兒，賀茗芬知道嗎？”

“當(dāng)然知道啦。我告訴你，賀茗芬可是個野心勃勃的女人！她現(xiàn)在是總經(jīng)理助理，但她心里一直瞄準了總經(jīng)理的位子，這我最清楚。今年年初，老板說他不想再兼任總經(jīng)理了，有合適人選就退下來，只當(dāng)董事長。從那時候起，這個賀茗芬就開始活動啦?！?/p>

“孟老板對這事兒是什么態(tài)度?”

“我們老板可是個了不起的人。我認為，他最大的本事就是會用人。他非常器重文閣，文閣也很感激他，所以文閣對孟老板也是忠心耿耿。這么說吧，雖然文閣和我是老朋友，但是他有些話能對孟老板說，卻不會對我說?！?/p>

“這個案子發(fā)生后，孟老板怎么說?”

“一開始，孟老板很生氣。我記得很清楚，那是星期二早上，孟老板找我商量擴大生產(chǎn)的事情。有個問題要問文閣，他打了電話，文閣沒在辦公室。他就讓李秘書去找。過了一會兒，李秘書回來說，佟總讓公安局的人抓走了。孟老板問什么事。李秘書說，不清楚。孟老板就給公安局吳局長打電話。孟老板和吳局長私交很好，他和市領(lǐng)導(dǎo)的關(guān)系都不錯。吳局長不知道這件事，答應(yīng)去給打聽。過了一會兒，吳局長打回電話，說是我們公司的賀茗芬把文閣給告了，說他強奸，而且有證據(jù)。孟老板當(dāng)時就怒了，立即給賀茗芬打電話，讓她過來。放下電話，孟老板對我說，賀茗芬真是瘋了，大罵了一頓。賀茗芬來了，孟老板拍了桌子，說她真是胡鬧，不知深淺，不顧公司聲譽。那時候，聲譽對我們達圣集團來說是非常重要的。賀茗芬見我在，就一言不發(fā)。你知道，賀茗芬跟孟老板的關(guān)系也非同一般。我不是說他倆有那種關(guān)系。賀茗芬也算是達圣公司的創(chuàng)始人之一嘛。我不便聽他們吵架，就出來了。在門外，雖然我聽不清兩人說話的內(nèi)容，但可以聽見聲音。一開始，他們的聲音都很大，似乎很激動，后來聲音小了。那天中午，我又見到孟老板。他對我說，案子是個人間的事，只能按法律辦，他也不好管。后來，他讓我代表公司處理文閣的案子。我理解，他還是想盡力幫助文閣，但是不要違法，不要給公司惹麻煩?！?/p>

“老佟在公司里跟別人的關(guān)系怎么樣？比方說，他跟誰吵過架嗎?”

“那我倒沒發(fā)現(xiàn)。文閣脾氣好，不愛跟人吵架。”

“難道他從來沒跟公司里的人吵過架嗎?”

“這怎么說呢?文閣辦事比較認真，有時為工作也會和人爭執(zhí)，包括我們老板。但那不能算吵架吧?！?/p>

“羅總，你覺得老佟得這個病，是不是很奇怪？”

“文閣這次得病確實讓人感到意外，因為他喜歡爬山，身體很好。我們有時開玩笑說，公司里誰得病，佟總也不會得病。不過，他最近太辛苦了。除了負責(zé)的試驗項目和技術(shù)工作以外，他還直接參與了跟港商的合資談判，而且和老板一起去香港進行了考察。其實他也可以不去。他是總工程師，又不是總經(jīng)理，但他還是去了。從香港回來以后，我發(fā)現(xiàn)他很疲勞，心理壓力也很大。后來又出了那個案子，對他打擊很大。大概他承受不了，精神就崩潰了。不過，醫(yī)學(xué)問題，得聽專家的?！?/p>

洪鈞點了點頭，又問：“羅總，你們公司現(xiàn)在有幾位副總經(jīng)理?”

“就我一個。老板認為沒有必要弄那么多副總經(jīng)理。私營企業(yè)里又不講究什么級別，負責(zé)一個科的就是科長，負責(zé)一個部的就是部長，沒必要非得掛個副總經(jīng)理的頭銜嘛。”羅太平說的好像是他自己的意見。

洪鈞覺得沒有問題了，就向羅太平表示感謝。

回到賓館，洪鈞吃過午飯，回房間休息。由于昨夜睡眠不好，他很快就睡著了，直到門鈴聲把他驚醒。洪鈞坐起身來，答應(yīng)了一聲，穿上外衣，才去開門。只見門口站著一位身穿藍色西服的男青年，手中拿著一本書。

那青年說：“洪老師，您可能不認識我，但我認識您。”

洪鈞想起來了，這就是昨天晚上在大廳門口暗中注視他的那個年輕人，但他不知以前在何處見過此人。

年輕人拿出一張名片，遞了過來，“洪老師，我叫田良棟，以前在公安大學(xué)上專修班的時候，聽過你的講座啦。我們班上有很多人都非常崇拜你，年輕有為嘛！我也是其中的一個啦。后來，我還看過你寫的文章和書。昨天晚上在大廳見到你，我就覺得很像，但當(dāng)時沒敢認嘛。畢竟是多年以前的事情了。后來我查了一下電腦里的住客登記，果然找到你的名字。我很高興能在這里見到你呀。這就是你寫的《犯罪偵查方法的奧秘》。這本書，我已經(jīng)保存很多年啦。我想請你給我簽個名字，可以不可以呀?”

洪鈞也很高興，連忙請?zhí)锪紬澾M屋，坐到沙發(fā)上。他接過那本書，很認真地在扉頁簽上名字，然后看著名片上面印著“圣國賓館安保部副部長”等字樣，問道：“你為什么離開公安局呢?”

“這里待遇好啦！再說，我也不能算完全脫離公安局嘛?！?/p>

“為什么?”

“圣國賓館實際上是公安局開的。這也不算什么秘密啦！”

洪鈞看著田良棟的名片，一個念頭閃過腦海。他說：“那么，這賓館也是公安局的秘密監(jiān)控陣地嘍?我說大廳那盆花的后面為什么藏有攝像鏡頭呢！”

“你的眼睛很厲害啦！不過，那不僅為監(jiān)控犯罪，也是為賓館的安保嘛。萬一賓館里發(fā)生什么事，我們就可以通過錄像來分析進出賓館的人員啦?！?/p>

“這么說，我昨天晚上從外面回來時也被錄上啦?”

“應(yīng)該有的啦！”

“我能去看看嗎?”

“沒有問題的啦！”

洪鈞和田良棟走出房間。在等電梯時，洪鈞又問：“這里有攝像鏡頭嗎?”

“還沒有。”

他們坐電梯下到一樓，穿過大廳，來到保安室。進屋后，田良棟問洪鈞：“你昨天是幾點回來的?”

“9點多吧?！?/p>

田良棟讓值班人員放錄像。很快，旁邊的電視屏幕上就顯示出賓館大門口的情況。由于攝像機藏放位置比較低，屏幕上人的形象有點變形，特別是當(dāng)人走近攝像機鏡頭的時候。沒過多久，屏幕上就出現(xiàn)了洪鈞的身影。洪鈞看到自己從鏡頭前走過時不太雅觀地用手提了提褲子，忍不住笑道：“這個動作可不好看!”

“如果您知道自己正對著攝像鏡頭，就不會這樣做了嘛?！?/p>

“是啊!難怪那些影視明星都討厭記者老跟著他們呢。人要是老在攝像機前生活，那可太累了!還有，你知道為什么很多西方國家的政治家都不喜歡新聞記者嗎?就因為新聞記者經(jīng)常把他們這種不太雅觀的小動作拿出來向公眾曝光!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老有鏡頭對著，人們的這種小動作也就少多了?！?/p>

田良棟笑了笑，隨口問道：“你這次到圣國來辦什么事情啊?”

“幫一位朋友來簽個協(xié)議。是這樣，我有一個朋友的丈夫在這里工作，突然得了病，很嚴重。朋友讓我來和那家公司交涉一下，主要是關(guān)于醫(yī)療費和生活費的問題。說到安保問題，現(xiàn)在圣國市治安怎么樣？”洪鈞盡量尋找話題，以便拖延時間，而他的眼睛一直注視著電視屏幕。

“很不好，犯罪問題非常嚴重的啦?！?/p>

“我感覺還不錯呀?！?/p>

“你做過公交車嗎？”

“沒有?！?/p>

“你去過商場嗎？”

“也沒有?！?/p>

“這就是問題嘛！你住在圣國賓館，出門就坐的士，當(dāng)然感覺不到啦。我告訴你，現(xiàn)在圣國老百姓都缺乏安全感。就不說殺人、強奸的大案啦，最讓老百姓不安的就是‘兩搶’——街頭的搶劫和搶奪嘛，還有盜竊、詐騙之類的侵財犯罪啦。我們有一段順口溜：公交車上藏扒手，商場里面養(yǎng)小偷，街頭巷尾有兩搶，坑蒙拐騙愛殺熟?！?/p>

洪鈞微笑著頻頻點頭，但在心中計算著時間。他估計，給他送紙條的神秘人物應(yīng)該出場了，如果他不是賓館內(nèi)部人員的話。電視屏幕上不時有人進出大門，但都是洪鈞不認識的人。忽然，一張面孔出現(xiàn)在賓館大門口。那人向兩旁看了看，快步走向電梯間。洪鈞驚訝地自問：難道是她？

（第八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