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定坤++朱長振
我叫史定坤,1925年出生。自打記事兒起,我家里就很窮,不滿一歲的弟弟餓得脖子像手腕一樣粗,頭一直歪在肩膀上“哭都不會哭”。后來跟著母親一起外出逃荒要飯,途中遇到會唱戲的討飯人,我就拜了師。本想學(xué)些技藝能多要些飯,可母親和弟弟沒能等到我學(xué)藝成功就餓死了。
成了孤兒后,我18歲那年選擇去當兵。不僅在國內(nèi)打過很多仗,還去過緬甸、印度,跟隨大部隊輾轉(zhuǎn)拼殺,并成為營里的神槍手,小有名氣。
下面我講講自己三次受降經(jīng)歷:
第一次湖南芷江受降
1945年春,我們的部隊從昆明飛到湖南,一下飛機就坐上了美國的大卡車,盤山路走到頭,下車就開打,邊走邊打一直打到了雪峰山。
當時我們出去一個連,本來是負責偵察的,沒想到卻遭遇了日本兵的大“掃蕩”。日本兵看我方人少,比較輕敵,他們可不知道我們是王牌部隊,一開打,日本兵感覺不對,就要跑。我們班長孫啟先的意思是不追了,我說“養(yǎng)兵千日,用兵一時”,養(yǎng)咱們不就是為了打仗嗎?咋能放他們走!我這么一說,俺倆又開始配合著繼續(xù)打,他負責給機槍裝子彈,我負責瞄準打人,專門打跑得快的,跑在前頭的,一槍一個,一打一個準,把后面的日本兵嚇得都不敢跑了。
開打的時候,敵我雙方都會散發(fā)傳單,因為語言不通,雙方都畫的是漫畫,漫畫下邊配有文字,主要是投降辦法,標注上萬人怎么投降,一個人怎么投降。
后來打到芷江機場附近,聽說日本投降了,當時剩余的60多名日本兵,也就沒心事再打了,我們在這邊喊話,他們在那邊商量,剛開始用槍頂個白旗出來,后來又用一個更長的木桿頂個白旗出來,我們這邊的干部說不打了,投降了,看那些日本兵都用右手把槍舉過頭頂,軍帽朝后戴著,褲子扣子解開,皮帶也抽出來,左手提著褲子,聚成一堆兒,算是投降了。后來聽說這些投降的日本兵都要送到重慶,說是為了交換戰(zhàn)俘。
當史定坤講到這一部分時,侵華日軍南京大屠殺遇難同胞紀念館負責人解釋說,這就是芷江受降,時間為1945年8月21日下午4時。因受降地點位于湖南省芷江縣城東的七里橋村磨溪口,史稱“芷江受降”。選在此受降主要原因是芷江建有大型軍用機場。侵華日軍副總參謀長今井武夫在此地與中國陸軍領(lǐng)導(dǎo)人洽降,并在投降備忘錄上簽字。
第二次參加受降儀式岡村寧次已哭不出聲了
1945年秋,因聽無線電說日本宣布投降了,上級指示我們新六軍,提前兩天捆行李從芷江飛往南京做準備,到了南京,就開始白天睡覺,晚上看守日本人營房、布置戰(zhàn)壕的生活,并且在會講日本話的南京老鄉(xiāng)的幫助下,完成一批批鬼子的投降繳槍儀式。就算此時,日本兵還是堅持每天出操打拳,沒槍了,就拿玉米稈練。直到被安排送走,他們才徹底泄了氣。
看起來也很慘,每天都有一些日本兵尋死,上吊的、投井的、跳江的、服毒的、剖腹的,咋死的都有……我當時從日本營房里拿回去兩瓶酒,還沒來得及喝,被營長發(fā)現(xiàn)了,讓我倒出來半碗,用火柴一點,就著火了,還一股子毒藥味,營長說,這肯定是日本兵下的毒,有意要害我們的,但查了半天,也沒查出來。
1945年9月8日,日本正式向世界宣布對中國無條件投降并簽訂相關(guān)協(xié)議。當天我們連早早把會場警戒起來,我就站在大臺子前邊,先是有飛機在會場上空飛,有空降兵往下降,多國代表到場,日本代表岡村寧次都已經(jīng)哭不出聲了,嘴一直都張得大大的,臉上沾滿了鼻涕和淚水,顫巍巍的雙腿站都站不穩(wěn),一直由兩名日本兵扶著,很艱難地完成了簽字儀式。
第三次參加受降儀式我拿著沒子彈的槍站在何應(yīng)欽的身后
第二天(1945年9月9日),何應(yīng)欽出席受降儀式,我作為趙營長的通信兵,帶著沒有子彈的槍就站在何應(yīng)欽的后邊,主要負責他的警衛(wèi)。不讓槍里裝子彈,說是怕我們太恨日本兵,到時候紅了眼開槍打他們,所以領(lǐng)導(dǎo)下令都不讓裝子彈,但是我知道其實趙營長那手槍里是裝滿子彈的。受降儀式上,有百姓高喊:“日本人完蛋了……”又是涕淚交加的岡村寧次,上臺后拒絕兩個日本兵的攙扶,在會場中僅有的桌子上簽了投降文件,會場一片沸騰,場面差點失控。
后來,我在空地上看守日本兵整理上繳的500架飛機,因部分飛機被日本兵蓄意破壞,我們監(jiān)督日本的機械師修飛機。當時好奇心重,我溜上剛修好的一架飛機,陰差陽錯發(fā)動了飛機,劇烈抖動的飛機嚇住我了。很快上來兩個日本兵試圖控制我?;剡^神的我,拿槍指著日本兵,一邊下飛機一邊大吼:“八格牙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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