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樵
我生活的地方,在大西北的邊陲小城。媽媽只是普通的小學(xué)老師。
我的童年記憶里沒有女孩子都喜歡的芭比娃娃和巧克力,那時候我家的生活水平剛剛溫飽,媽媽并不會給我買太多玩具與零食,卻毫不吝嗇地給我訂一本本并不便宜的雜志,讓我去上一個又一個特長班。從一年級開始,我的周末都是與特長班為伴的,從繪畫學(xué)到了二胡,又從二胡改成了書法,還有學(xué)費很貴的gogo英語。那時候媽媽不怎么買新衣服,很少去保養(yǎng)皮膚和頭發(fā),但從來都給我買最好的書和雜志,讓我去上她覺得有意義的特長班。
雖然這些特長班給我的只是至今為止仍然只是小學(xué)生水平的簡筆畫與零零碎碎拉出的樂曲片段,但那些清早起來被趕去特長班的日子總是苦中有甜,也讓我養(yǎng)成了周末不睡懶覺起床就想看書的乖孩子習(xí)慣。媽媽也會像其他媽媽一樣催著我寫作業(yè)不要老惦記著看電視下樓和小伙伴一起玩。那時候也會埋怨但最后總是乖乖照辦,因為媽媽真的超級兇,氣急了還會罵人。
初中時候我的叛逆并沒有那么明顯,從小乖習(xí)慣了也就不會惦記著不乖;盡心盡力學(xué)習(xí),把好看的成績單和獎狀帶回家。其實我并不知道自己好好學(xué)習(xí)有什么用,只知道考好了媽媽會高興。那時候我有喜歡的男孩子,回家會把那些小心思細(xì)細(xì)寫進日記里,媽媽承諾不會看我的日記。日記就放在書桌最顯眼的地方,她卻對我的這些“破事兒”了如指掌;也不是沒有懷疑過,但總覺得自己的那些心思媽媽知道就知道了,反正她也沒有反對。幾年后說起這事兒,媽媽承認(rèn)那時候偷看了我的日記,并直言覺得沒什么問題。為這事兒我教育她教育了很久,她也只是乖乖聽著——這時候的我,可以心安理得地跟她頂嘴甚至批評她;這時候的她,也開始慢慢放下自己的權(quán)威,像個小孩子。
高中時候我離家上學(xué),媽媽兩周來看我一次,為我做幾頓飯,洗一洗衣服。她開始允許我和同學(xué)一起出去玩比較晚回家,讓我陪著她逛街,給我買很貴的衣服鞋子,讓我頓頓吃我想吃的。每天晚自習(xí)前給她打電話,告訴她今天吃了什么,跟她聊老師上課又說了什么俏皮話。我發(fā)覺我們之間的相處模式慢慢變得平等,甚至有點像姐妹。我會教她時裝雜志上看到的衣服搭配方法,會跟她分享小伙伴的八卦,會悄悄告訴她身邊哪個男孩子還不錯;高三第二學(xué)期她請假來陪我,平日里不怎么好好做飯的她開始變著花樣兒地做各種肉,會悄悄帶我去黃河邊散步,會在我數(shù)學(xué)考砸大哭的時候告訴我,不管怎么樣我都是我,都是她最愛的喬喬;每天下夜自習(xí)出校門挽住她的手一起走回家——她告訴我這個動作讓好多接孩子的媽媽們羨慕不已。
現(xiàn)在,我考上了大學(xué)要真正離開家——這次她不能兩周看我一次了。她悄悄告訴我她還是有些舍不得,但我長大了就要讓我離開了。她慢慢放手,但依舊給我最多鼓勵支持。
我們的樣子也許就是別人眼中的模范母女,我乖乖聽話,她給我一定限度的自由與她能做到的理解,會有爭吵但會互相妥協(xié),從來不放棄溝通,也許這就是秘訣吧。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