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玉超
秋 天的雨說來就來,毫無征兆。這不,天 剛一擦黑,雨就從天而降。好不容易挨到了雨兒初歇,我急匆匆跨上車,生怕雨兒再續(xù)前緣,那樣回家就成問題了。我拼命蹬著車,穿過那條小巷時,我還是放慢了速度。巷子里的燈光很暗,坑坑洼洼的路面上分布著或大或小的水汪,你一不留神光滑的青石板就會賞你一跤。
經(jīng)過積水汪時,我的自行車后輪拖曳著長長的水尾巴,夾雜著沙沙的聲音。正打算拐向另一條小巷時,只聽一個聲音喊道:“大哥慢些走。”我忙將一只腳搭住地面,轉(zhuǎn)身望去,見一中年婦女立在陰暗處,手里拎著一只布兜。左右沒有別人,靜靜的小巷里,只有我和她,顯然叫的是我了。
“你叫我么?”我問。
“是的,大哥?!彼淖焯鹛鸬?,微笑著回應(yīng)。
我將車子推到近前,只見那婦人從布兜里拎出一把韭苔來,她道:“大哥,你可以把我這把韭苔留下么?白天被城管看著,不好賣?!?/p>
見我未吭聲,婦人又道:“新鮮的,我自家地里長的。”我也曾擺過小攤,深知不易,我很爽快地應(yīng)了下來。婦人從布兜里麻利地拉出小秤,麻溜稱量了一下。
交過錢后,她將韭苔放進(jìn)我的車筐,我跨上車準(zhǔn)備走的光景,她又叫住了我:“大哥,一看你就是個好人。我這里還有幾斤青椒,你不如也順便捎回家?!?/p>
我只好又下車。“這大晚上的,雨后天涼,我想早點(diǎn)賣完回家?!彼呎f邊咳嗽起來。
我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钤诘讓拥娜?,遭遇了太多的艱辛。我又何嘗不是如此呢?衣著光鮮的背后,不管在哪里,我的骨子里依然是農(nóng)民,我知道小攤小販的艱辛。
我毫不猶豫,將她的辣椒一鍋端,全包了圓。其實(shí),我知道,家中的廚房里有我昨天剛買的辣椒。
那婦人一疊聲的“謝謝”,聽得我心底里溢滿了幸福,似乎自己當(dāng)了一回救世主。到家后,妻子接過我的韭苔和青椒,劈頭給我一頓批評:“你的眼睛長腳底板上了?你看看你買的菜!”
我一瞧,愣住了,那韭苔就像錢鐘書《圍城》里說的那樣,一根根軟綿綿的,耷拉著腦袋,仿佛已昏睡好幾天了,還有好些泛黃快腐爛的隱身其間。那青椒呢,個個像個老叟,身上布滿了老人斑。
我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婦人潛藏在暗影里招攬生意,原來,她巧妙地利用了我的近視,成功地獲取了我的善良,讓流露出同情的我猝不及防。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