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 卓（組詩）

扎西才讓

你

你是一條蚰蜒，

來自美麗的青海湖畔。

你曾在我的河岸駐足，

你說：“我更喜歡潮濕與陰暗?！?/p>

我想結(jié)一張網(wǎng)，

網(wǎng)住你的修長肢體，

網(wǎng)住我的異域情緣。

你說：“我愛邂逅，

但我更喜歡遠方之南?！?/p>

你是一條蚰蜒，

是一種毒，

在寂寞石塊下安眠。

你的成熟

生命如此鮮活，成熟在意料之中，

正如這個秋季，

水果裝箱，你要出嫁。

你的成熟是一種痛，

我不告訴別人，

我只大聲地喊給樹洞。

成熟不可阻扼，這慣性的力，

正如這個秋季，

那些草都結(jié)了籽。

草籽，草籽，

一半想孕育生命，

一半如我，死守著內(nèi)心的秘密。

格 河

山南的白塔：銀河里的星星一顆。

山北的寺院里，深秋的陽光還是那么多。

問聲阿卓：“飯吃啦？”

已是殘陽如血。

殘陽如血，流淌成河，

河名叫格，浮著阿卓和我。

你 是

是一瓣落紅，

讓我在愛的溪流里

漂移。

是一場小雪，

讓我在欲的溝壑里

沉思。

是一陣涼風(fēng)，

讓我在婚姻的田野里

睡去。

無論今生，

無論來世。

到卓莊去找你

到了到了，黃昏湮過人跡，

房檐下，聽到伊的嘆息。

生長疾苦的葫蘆上，早結(jié)了相思。

昨日一場春雪，逼出愛的狐貍。

狐貍狐貍，白日做獸，夜里變女。

抱住伊的肉身，夜就糊暗了窗紙。

愛完冰糖舌頭，和流水的手指，

啞了啞了，面對面想著哭泣。

你我的卓莊，生出了病欲。

衰 老

寂靜啊——

偌大的宮殿里，只有你在低泣。

你的單薄衣衫，滑落在地。

寂靜啊——

閉上眼睛就想起你白玉般的軀體，

在晨光里失去活氣。

寂靜啊——

想起那短命的蝴蝶，沉睡在你

優(yōu)美乳房的陰影里。

你的哭泣，我的太息。

閉上眼睛就夢見此生身如塵泥。

只留下你一個人了

我離去后留下的空寂，

是鏡子里的紅顏飛逝。

整個房間里靜謐無聲，

唯有淡淡的思念的氣息。

只留下你一個人了。

只留下你一個人了。

而我，像溺水者在深淵掙扎，

像窮途人走向荒涼的戈壁。

情 歌

像魚一樣游走的，

是心上的姑娘。

像恨一樣凝固的，

是愛情的時光。

像寂滅一樣安靜的，

是而今的月光。

我的情歌，

如珊瑚的憂傷。

在紅塵里傳唱，

在愛欲里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