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忠
阿偉自從到了北京發(fā)展之后,我僅僅和他見了三面,一是十四年前他在通州區(qū)某個小區(qū)里結婚,二是我的二女兒在六年前結婚典禮,三是我有一次回老家省親在文友的聚會上,此外再無任何來往,雖然都旅居北京,但是感覺咫尺天涯。
阿偉是一位狂熱的文學愛好者,他過去在蘇北一家化肥廠做操作工的時候,工余時間把自己關在一間宿舍里,宵衣旰食地投入到寫作中去。據(jù)說,有工友多次看到他的母親和姑姑來看望他,看到他換洗下來的臟衣服亂放一氣,也不按時吃飯和睡覺,就埋怨了他幾句,他竟然扇了她們幾個耳光。
我和阿偉認識有二十多年了。我記得我們第一次接觸是在環(huán)境極其嘈雜和粉塵飛揚的車間里,阿偉在我面前喋喋不休地談起他所知道的馬克吐溫、列夫.托爾斯泰以及雨果等國外著名作家。從此,他成為我家的常客。有一次,他在我家吃罷喝罷,煞有介事地對我說:“我馬上要到《百花園》雜志社在鄭州舉辦的筆會,之前我結識了一位美女作家,我想追求人家,我想找你借錢購買“大哥大”,你給我準備些錢?!蔽乙宦犘枰?000元,心里就有十二分的不樂意,再加上他這樣的口氣找我借錢,就好像我欠他的錢似的,便婉言拒絕。他立馬惱羞成怒,臨走時,他退還了我給他的兩篇小小說手稿,說:“我沒義務給你推薦稿件!”
從此我對這個人很有看法,認為這個人睚眥必報,太勢利眼了。此事發(fā)生不久,我依然以德報怨,在我1996年當選為縣文學工作者協(xié)會秘書長時候,我還推薦他擔任縣文學工作者協(xié)會的理事。這期間,他在我引薦下結識了縣文協(xié)主席老韓,在老韓的幫助下,他到魯迅文學院深造學習。他在赴京學習的前夕,還在在城里辦了十多桌宴席。前來捧場的大多是他的親友以及化肥廠的昔日的同事。我陪同縣文協(xié)主席老韓、化肥廠廠長老卜到主桌,阿偉表情很嚴肅地回頭對我說:“你來干嘛?”
都說夫妻之間沒有什么秘密,我卻把埋藏了26年的秘密才告訴妻,什么秘密?這個秘密竟然也和阿偉有關。20多年前,我這位“好友”在我家吃罷喝罷他嫂子給做的飯菜,他卻乘妻到廚房刷碗的功夫,竟然這樣對我說:“你該換妻子了?”我驚愕不已道:“你何出此言?”他道:“你這個妻子相貌平平,也不喜歡文學,和你沒有什么共同語言,你要她干嘛?”世人都言“寧拆一座廟,不拆一樁婚?!彼谷桓颐疤煜轮蟛豁t,真的讓人匪夷所思!
我見到阿偉最后一次是最近,我的摯友老孫宴請我和妻,老孫打電話請阿偉作陪。本來我想招呼妻離席的,我和妻都不愿意和他同席吃飯,但是礙于老孫的面子,便勉為其難地和他同席了。據(jù)說,他北漂15年后,于2015年到老家定居,現(xiàn)在是不拿一分錢的區(qū)作協(xié)的副主席。
他結婚的那天,我見他面目憔悴,便諄諄告誡他道:“你要勞逸結合,不要太玩命了,你看陜西作家路遙就是積勞成疾英年早逝的?!比欢灰詾槿?。據(jù)說,他在京充當書商的槍手,每天把自己封閉在小屋里不分白晝的寫作,有時候書稿交給書商后,連一分錢的稿酬都拿不到。在我結識所有的愛好文學的人中,他是很有個性的。他多次告訴我他的理想:“不到黃河不死心,即便到了黃河也不死心!”大有燕趙悲歌的豪邁與悲壯。如今,阿偉也快50歲了,無論是在文學界,還是在新聞界,都沒有聽到他特別的有名氣,當初的“豪言壯語”早已成為一聲嘆息,不時在我耳畔回蕩,不過沒有當初那種激越有力了。每每我想到他對我的如此無禮,我都恨得真想暴揍他一頓。妻說:“恨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徹底從記憶中刪除這個人?!蔽蚁胝f就當我從來沒交往這個人。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