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秉衡
甫別立夏,即是端陽在望。古人云:“五月鳴蜩?!边@幾夜,草蟲的吟唱已悄然回歸。月華分明、蟲鳴可愛,我的睡意也因之減去了兩三分。極目四野,佇立窗前的我想到了王右軍筆下的那句“仰觀宇宙之大,俯察品類之盛”。稍帶著,唐人的“江月年年只相似”也從記憶的深處款款走來。
唐季的雅人若放在此時、此刻、此景之中,又會如何打發(fā)這悠悠長夜呢?“月出鳥棲盡,寂然坐空林。是時心境閑,可以彈素琴”,醉吟先生如是說。至于今人如我,面前雖無絲桐可撫,案頭倒有一二清供堪賞。這不,晨間充當我靜物攝影道具的一件瓷玩,正享受著來自窗外的柔光的滋潤。
有趣的是,這件出自晚唐長沙窯的黃釉瓷玩恰好是件雛鳳哨子。這倒暗合了前面提到的“月出鳥棲盡”的意境,令我不禁莞爾。在清澈如水的月光下,從那只小鳳回首環(huán)視的眼神中流露出對周遭環(huán)境的無限好奇,而它挺起的胸膛又展現(xiàn)出青少年所特有的自信,至于它一雙剛剛張開的翅膀則充滿了對未知天空躍躍欲試的沖動。以管窺豹,中古時人的精氣神在它身上得到了圖案化的詮釋。那上古之人的神貌又是如何呢?
思緒的槳葉下,自然而然地泛出詩的漣漪來。我想到了“鳳凰鳴矣,于彼高岡”這八個字。于文學上,這一句的構(gòu)思簡單且雋永,形象兼生動,凝練成深遠。稱其氣象磅礴、意境開闊,可謂實至名歸。于文化上,又有力地傳達出上古先民的那份于天地間溫厚真淳的質(zhì)樸情懷。這自西北黃土塬上下來的徐徐古風,恰好也能緩解下東海之濱即將迎來的暑熱難耐。一念及此,真教吾輩今人不禁歆慕神往。
說起那習習古風,這可也是當下不少華語圈流行樂手青睞的題材,也是不同年齡段的聽眾都喜聞樂道的曲式。且不說,前些年《青花瓷》《卷珠簾》與《小樓昨夜又東風》的一時風靡,令人印象尚深。就拿年初剛發(fā)表的《素顏》為例,身邊的不少同事與朋友在聽過后,都是喜歡得不得了。這也難怪,在一個和“了不起的蓋茨比”所處時代同樣喧囂的背景里,清新得好比木糖醇口香糖一般的摩古音樂,恰好能讓紅男綠女們得到片刻的清涼世界,暫時擺脫難以抗拒的消費欲念的嘮叨。
望著高掛蒼穹的明月一輪,我不知為何又想到了毛姆筆下的思特里克蘭德先生。此時,睡意襲來,我思緒的輕舟也隨即靠了岸。
編輯:沈海晨 mapwowo@163.com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