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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淹《別賦》《恨賦》新論*

      2017-12-16 07:45:02邵春駒
      湖州師范學(xué)院學(xué)報 2017年11期
      關(guān)鍵詞:江淹廣陵

      邵春駒

      (鹽城師范學(xué)院 文學(xué)院 , 江蘇 鹽城 224002)

      江淹《別賦》《恨賦》新論*

      邵春駒

      (鹽城師范學(xué)院 文學(xué)院 , 江蘇 鹽城 224002)

      從《恨賦》與《蕪城賦》的密切關(guān)系等推測,《恨賦》當(dāng)作于廣陵。賦中所寫古人事跡,實際隱括了劉宋前廢帝即位前后的一系列現(xiàn)實政治事件。根據(jù)《恨賦》中涉及的人事,它寫于前廢帝景和元年(465)十一月?!秳e賦》則作于《恨賦》稍前,其寫作動因是江淹赴廣陵前與妻子的離別。

      《恨賦》;《別賦》;《蕪城賦》;政治現(xiàn)實

      江淹的名篇《恨賦》《別賦》,曹道衡、俞紹初、丁福林諸先生都認為當(dāng)作于宋后廢帝元徽二年(474)至元徽五年(477)作者被貶為建安吳興令期間①曹道衡《江淹作品寫作年代考》,《藝文志》第三輯,山西人民出版社1985年;俞紹初《江淹年譜》,《六朝作家年譜輯要》,黑龍江教育出版社1999年;丁福林《江淹年譜》,鳳凰出版社2007年。。三位先生都提出了有價值的論據(jù)。但是筆者以為,這一看法尚不能稱為定論,仍須繼續(xù)探討。

      《恨賦》第一段:“試望平原,蔓草縈骨,拱木斂魂。人生到此,天道寧論?”[1](P7)從“試望”、“到此”等詞看,這不是憑空虛擬或事后追敘,所寫應(yīng)為當(dāng)下的實際情形。然而事實上,建安吳興(今福建浦城縣)是山區(qū),并非平原。江淹的許多作品都提及這里山勢奇崛幽險的特點。例如《游黃蘗山》:“金峰各虧日,銅石共臨天。陽岫照鸞采,陰溪噴龍泉。殘杌千代木,廧崒萬古煙?!薄洞锝纤急睔w賦》:“跨金峰與翠巒,涉桂水與碧湍?!繜熛贾澙@,具林石之巑岏?!薄冻嗪缳x》:“東南嶠外,爰有九石之山。乃紅壁十里,青崿百仞;苔滑臨水,石險帶溪。自非巫咸采藥,群帝上下者,皆斂意焉?!七姶J□兮,太極之連山?!尴刹萦谖7?,鐫神丹于崩石;視鱧岫之吐翕,看黿梁之交積。”《翡翠賦》:“石錦質(zhì)而入海,云綺色而出天。峰炎巖而蔽日,樹靜螟而臨泉?!薄恫菽卷炇迨仔颉罚骸敖袼徧?,前峻山以蔽日,后幽晦以多阻?!薄督鹎G》:“江南之山,疊障連天。既抱紫霞,亦漱絳煙?!薄峨s三言五首序》:“予上國不才,黜為閩山長史?!薄稑?gòu)象臺》:“立孤臺兮山岫,架半室兮江汀。 累青杉于澗構(gòu),積紅石于林欞。 云八重兮七色,山十影兮九形?!薄对L道經(jīng)》:“空山隱轔兮窮翠崿,水散漫兮涵素壑。”《悅曲池》:“北山兮黛柏。南江兮頳石。 頳峯兮若虹。黛樹兮如晝?!綆n岏兮水環(huán)合。水環(huán)合兮石重沓?!薄蹲孕颉罚骸?吳興)地在東南嶠外,……爰有碧水丹山?!薄渡街谐o五首》之四:“石簁簁兮蔽日。雪疊疊兮薄樹?!钡鹊取2浑y看出,他對吳興多山的特點感受異常強烈。因此,說《恨賦》作于吳興,“試望平原”四字就齟齬難通。

      筆者尋到了另一條解決問題的線索?,F(xiàn)在把《恨賦》與鮑照的《蕪城賦》作一比較,列表1如下:

      表 1 江淹《恨賦》與鮑照《蕪城賦》比較

      表1(續(xù))

      《恨賦》《蕪城賦》千秋萬歲千齡兮萬代搖風(fēng)忽起,白日西匿。隴雁少飛,代云寡色。白楊早落,塞草前衰。棱棱霜氣,蔌蔌風(fēng)威。孤蓬自振,驚沙坐飛。騎疊跡,車屯軌。黃塵匝地,歌吹四起。車掛轊,人架肩。廛閈撲地,歌吹沸天。直視千里外,唯見起黃埃。無不煙斷火絕,閉骨泉里。皆熏歇燼滅,光沉響絕。委骨窮塵自古皆有死,莫不飲恨而吞聲。千齡兮萬代,共盡兮何言。吞恨者多

      句式措詞的相似,一目了然;尤其起句“試望平原”,完全模仿《蕪城賦》起句。其主題“恨”,與《蕪城賦》關(guān)鍵句“天道如何,吞恨者多”云云也相同。以上情況,要說純屬巧合,恐怕說不過去。我認為,江淹創(chuàng)作《恨賦》,意中一定有《蕪城賦》強有力的存在,《蕪城賦》是他寫作的直接誘因?!妒彸琴x》寫廣陵(今揚州)的事,江淹格外關(guān)注它的最可能的機緣,應(yīng)該在他也來到廣陵之時。如此我有一個大膽的推測:《恨賦》當(dāng)作于廣陵。

      “蔓草縈骨,拱木斂魂”兩句,完全符合廣陵的情況。當(dāng)時每次疾疫或戰(zhàn)亂后,政府的一件重要工作,便是安排斂埋尸骨。南朝史籍多有這方面記載,此處從略。廣陵在劉宋遭受大的兵燹之災(zāi)就有兩次,一是文帝元嘉二十七年(450)北魏拓跋燾南侵,一是孝武帝大明三年(459)平竟陵王誕之亂。據(jù)《通鑒》卷一二五:“(元嘉二十七年)十二月丙辰朔,(拓跋燾)引兵南下,使中書郎魯秀出廣陵,高涼王那出山陽,永昌王仁出橫江,所過無不殘滅,城邑皆望風(fēng)奔潰。”[2](P4022)而平竟陵王誕之亂后,廣陵更遭遇了一場浩劫。據(jù)《宋書》卷六《孝武帝紀》:“秋七月己巳,克廣陵城,斬誕。悉誅城內(nèi)男丁,以女口為軍賞?!盵3](P123)(《文五王傳》、《宗越傳》等亦有類似記載,下引《宋書》僅出卷名)這兩次,朝廷都曾下詔收埋死者,但事情顯然做得很草率。卷五《文帝紀》:“(元嘉二十八年二月)癸酉,詔曰:‘獫狁孔熾,難及數(shù)州,……凡遭寇賊郡縣,……封尸掩骼,賑贍饑流?!盵3](P99)卷六《孝武帝紀》:“(大明三年)八月丙申,詔曰:‘近北討(即討劉誕)文武,于軍亡沒,……并盡勤王事,而斂槥卑薄。可普更賻給,務(wù)令豐厚?!盵3](P124)朝廷軍隊的陣亡者尚且“斂槥卑薄”,敵方戰(zhàn)死者以及無辜被殺的百姓的情況就更可想而知。卷五七《蔡廓傳附興宗傳》記一事:“(竟陵王誕)事平,興宗奉旨慰勞。州別駕范義與興宗素善,在城內(nèi)同誅。興宗至廣陵,躬自收殯,致喪還豫章舊墓?!盵3](P1574)這一特例正說明相反情況的普遍存在。廣陵城外一定有亂葬崗以及大量暴露于野的骸骨?!奥菘M骨,拱木斂魂”就是這種情景。卷七九《文五王傳》記前廢帝即位后,義陽王昶赴徐州刺史任,道經(jīng)廣陵時上表云:“……伏見故賊劉誕,……生均宗籍,死同匹豎,旅窆委雜,封樹不修?!盵3](P2037)“旅窆委雜”,即亂葬崗的景象,此為劉昶親眼所見,恰可與《恨賦》印證。這是《恨賦》作于廣陵的又一有力證據(jù)。

      江淹在廣陵的時間,丁福林先生作了精確考證,是前廢帝景和元年(465,是年十二月改元泰始)秋至宋明帝泰始三年(467)秋。《恨賦》就作于這段時間內(nèi)。

      江淹此次來廣陵,有復(fù)雜的原因。他原任孝武帝第八子、南徐州刺史新安王子鸞的從事。孝武帝劉駿平定元兇劭后,登上皇位。他有一寵妃殷氏(實為南郡王義宣之女,即孝武帝堂妹),子鸞即殷氏所生。孝武帝曾有意廢太子子業(yè),改立子鸞,只是由于袁顗等的諫阻,才打消了這一想法。任職于子鸞幕下,江淹可謂春風(fēng)得意,前程光明。然而,事情發(fā)生了戲劇性變化。大明六年(462)殷氏死,大明八年(464)閏五月,孝武帝死,子業(yè)繼位,史稱前廢帝。早就對子鸞母子懷恨在心的子業(yè)旋即開始報復(fù)。兩個月后,子鸞被免去領(lǐng)司徒之職,前往南徐州就任。江淹遂轉(zhuǎn)入始安王子真幕中。年僅十六七歲的前廢帝異常乖戾兇殘,荒淫無道,朝廷充滿血腥恐怖的氣氛。許多宗室、大臣被誅殺,或遭遇非人的虐待折磨。景和元年(465)九月庚子,子真被任為南兗州刺史。次日(辛丑),子鸞被賜死。在此背景下,子真赴南兗州州治廣陵就任,江淹乃跟從來廣陵。

      《恨賦》的主體部分列舉了若干歷史人物,敘寫他們的“恨”。歷來都認為,這些內(nèi)容是借歷史人物表達“恨”的主題,別無深意。清陶元藻《書江淹〈恨賦〉后》論此文云:“不如《別賦》遠甚。……古來恨事如勾踐忘文種之功,夫差拒伍胥之諫,荊軻不逞志于秦王,范增竟見疑于項羽,此皆恨之大者,概置勿論,掛漏之譏,固難免矣?!赝鯚o道,固宜早亡,何恨之有?若趙王受虜、敬通見黜、中散被誅,自周秦兩漢以迄于齊,類此者不勝枚舉焉。李陵之恨,不能寫得淋漓剴切。明妃以毛延壽顛倒真容,遂致絕寵君王、失身塞外,痛心疾首,其恨全屬于斯,今只言‘隴雁’云云,凡出塞者人人如此,即烏孫公主、蔡文姬,何嘗不領(lǐng)茲凄楚?”(轉(zhuǎn)自錢鐘書《管錐編》)單就文章而言,所說甚為有理。然而,對這個問題不妨這樣思考:江淹關(guān)于歷史人物的取舍,是失當(dāng)掛漏,還是別有用意?聯(lián)系當(dāng)時的政治現(xiàn)實,筆者認為,《恨賦》所寫并非泛泛而論,實與當(dāng)時現(xiàn)實的人物和事件存在對應(yīng)關(guān)系。請看:

      “至如秦帝按劍,諸侯西馳。削平天下,同文共規(guī)。華山為城,紫淵為池。雄圖既溢,武力未畢。方架黿鼉以為梁,巡海右以送日。一旦魂斷,宮車晚出?!币郧厥蓟时刃⑽涞?。孝武帝平定元兇劭,號稱中興,功業(yè)與秦始皇有類似之處?!跋髌教煜隆痹圃萍粗复?。“方架黿鼉以為梁,巡海右以送日?!币才c孝武帝晚期頻頻出巡炫耀武力相合。據(jù)《宋書·孝武帝紀》,大明七年二月甲寅至于壬申,巡視南豫、南兗二州,于歷陽烏江校獵;十月戊申,巡視南豫州,己巳,校獵于姑孰;十一月癸巳,習(xí)水軍于梁山。

      “若乃趙王既虜,遷于房陵。薄暮心動,昧旦神興。別艷姬與美女,喪金輿及玉乘。置酒欲飲,悲來填膺。千秋萬歲,為怨難勝?!薄段倪x》李善注指出,此處用《淮南子》中趙王張敖之事。此即以趙王遷于房陵比子鸞解領(lǐng)司徒往南徐州就刺史職。不僅如此,筆者認為趙王之名還隱指漢高祖劉邦之子趙王如意。趙王如意母戚夫人得劉邦寵幸,如意幾乎奪得太子劉盈的地位。這與子鸞及其母殷氏情況酷似。作者一名雙指,十分高明。

      “至如李君降北,名辱身冤。拔劍擊柱,吊影慚魂。情往上郡,心留雁門。裂帛系書,誓還漢恩。朝露溘至,握手何言?”以李陵比義陽王昶。義陽王昶為宋文帝第九子,前廢帝叔父。據(jù)《宋書·前廢帝紀》、《魏書·劉昶傳》、《通鑒》卷一三○等,由于前廢帝的猜忌和逼迫,義陽王昶于景和元年九月在徐州起兵反,很快失敗,僅帶數(shù)十騎開北門奔逃北魏。這里的“名辱身冤”云云,與他的情況相合。

      “若夫明妃去時,仰天太息。紫臺稍遠,關(guān)山無極。搖風(fēng)忽起,白日西匿。隴雁少飛,代云寡色。望君王兮何期?終蕪絕兮異域?!币酝跽丫缺槐齐x開故夫的新蔡公主。據(jù)卷四一《后妃傳》,新蔡公主名英媚,原為何邁之妻,為前廢帝強占,“廢帝納公主于后宮,偽言薨殞,殺一婢送出邁第殯葬行喪禮。”[3](P1294)卷七《前廢帝紀》載太皇太后(文帝路淑媛)罪狀前廢帝令書中有云:“新蔡公主逼離夫族,幽置深宮,詭云薨殞?!盵3](P146 )

      “至乃敬通見抵,罷歸田里。閉關(guān)卻掃,塞門不仕。左對孺人,顧弄稚子。脫略公卿,跌宕文史。赍志沒地,長懷無已。”以馮衍比沈慶之。沈慶之為劉宋名將,前廢帝時先被擯斥,后被殺害。卷五七《蔡廓傳附興宗傳》:“時前廢帝兇暴,……太尉沈慶之深慮危禍,閉門不通賓客,嘗遣左右范羨詣興宗屬事?!盵3](P1579)蔡興宗勸他廢前廢帝,他猶豫未答應(yīng),說:“意此事大,非仆所能行,事至故當(dāng)抱忠以沒耳?!本砥咂摺渡驊c之傳》云:“居清明門外,有宅四所,室宇甚麗。又有園舍在婁湖,慶之一夜攜子孫徙居之,以宅還官。悉移親戚中表于婁湖,列門同闬焉。廣開田園之業(yè),……慶之優(yōu)游無事,盡意歡愉,非朝賀不出門?!盵3](P2003)賦中“見抵”、“罷歸田里”、“閉關(guān)”、“塞門”、“顧弄稚子”、“赍志沒地”等,一一能找到對應(yīng)的內(nèi)容。

      “及夫中散下獄,神氣激揚。濁醪夕引,素琴晨張。秋日蕭縈,浮云無光。郁青霞之奇意,入修夜之不晹?!币燥当缺磺皬U帝誅殺的柳元景等臣僚。當(dāng)時被殺的有戴法興、柳元景、顏師伯、劉德愿、王藻、何邁等人。卷七七《柳元景傳》:“整朝服……既出巷,軍士大至,下車受戮,容色恬然?!盵3](P1990)氣度與嵇康頗類似。

      “或有孤臣危涕,孽子墜心。遷客海上,流戍隴陰,此人但聞悲風(fēng)汩起,血下沽衿。亦復(fù)含酸茹嘆,銷落湮沉?!贝藶榻妥约??!按巳恕奔从羞@一層含義?!斑w客”、“流戍”比自己來到廣陵。本來,他任深受孝武帝寵愛的新安王子鸞的從事,在京城周旋于諸王間,十分順利。然而孝武帝死后的劇變,卻使他先離開子鸞,入子真幕,又不得不隨子真離開京城。他在仕途上遭到沉重打擊,心中的苦澀可想而知。

      以上分析,似不能說是牽強附會。如果一兩件相合,尚可謂偶然。現(xiàn)在全部可以找到聯(lián)系,無論如何就不是偶然的了。因此筆者認為,《恨賦》所寫歷史人物,實際上隱括了從孝武帝死至于子真赴廣陵這段時間的政治大事。這又反過來對它作于廣陵的推測提供了有力佐證。據(jù)《宋書·前廢帝紀》,前廢帝于景和元年十一月戊午(29日)夜被殺?!逗拶x》不涉及這一重大事件,因此當(dāng)作于此前。又從寫沈慶之“赍志沒地”,知又當(dāng)作于沈慶之死后。據(jù)《前廢帝紀》,沈慶之賜死在十一月壬辰(3日)?!逗拶x》即當(dāng)作于這之間。江淹初到廣陵,目睹一片白骨荒墳,口誦前賢《蕪城賦》佳篇,回顧所經(jīng)歷的政局起伏、命運跌宕,從“天道如何,吞恨者多”進及“自古有死,飲恨吞聲”,心潮澎湃之際,靈感的火花迸發(fā)。他寫的是古人,想的卻是今人今事。從創(chuàng)作心理的角度看,在政局發(fā)生新變、時過境遷后,作者大概凝聚不了如此強烈的感情了。

      綜上所述,《恨賦》的主題應(yīng)當(dāng)是:回顧親身經(jīng)歷的一場政治動蕩,抒發(fā)這一慘痛經(jīng)歷后自己對世事人生的感悟。

      《恨賦》《別賦》體式相同,內(nèi)容彼此聯(lián)系,某些詞句也類似,研究者都認為是同時先后所作。筆者進一步覺得,《別賦》當(dāng)作于《恨賦》稍前,寫作動因是江淹離京時的夫妻離別。作為全篇引子,《別賦》第一段“行子腸斷”云云、“居人愁臥”云云,描寫男離家、女在家的情景,顯為江淹現(xiàn)實狀況的寫照。江淹妻劉氏,從后來江淹思念妻子的文句,如“眷庭中之梧桐,念機上之羅紈”(《四時賦》)、“瓊琴久塵蕪,金鏡廢不看。不見空閨里,縱橫愁思端”(《采石上菖蒲詩》)以及妻亡后的《悼室人》十首看,夫妻感情甚篤。此時江淹才二十二歲,夫妻別離,自然十分傷感,《別賦》的構(gòu)思由此產(chǎn)生?!秳e賦》之后,繼以《恨賦》,一觸發(fā)于家事,一觸發(fā)于國事,一寫生離之悲,一寫死亡之恨,兩篇互相補充,構(gòu)成一個整體。

      弄清《恨賦》《別賦》寫作時間及背景,對于江淹文學(xué)和思想發(fā)展的研究具有重要意義。這是江淹文學(xué)創(chuàng)作的巔峰,以后他再也沒有達到如此高度。在二十出頭、寫作生涯的開端就創(chuàng)作出一生最好的作品,這是文學(xué)史上極特別的現(xiàn)象。從《恨賦》可知,江淹初登仕途時遭遇的政治浪濤,對他的精神產(chǎn)生了多大震撼。江淹后來在歷次政治風(fēng)波中的行為,也可以從此處找到理解的鑰匙。

      [1] 胡之驥.江文通集匯注[M].北京:中華書局,1984.

      [2] 司馬光.資治通鑒[M].北京:中華書局,1956.

      [3] 沈約.宋書[M].北京:中華書局,1974.

      ANewStudyof“OnDeparture”and“OnPity”byJiangYan

      SHAO Chunju

      (School of Literature,Yancheng Teachers University, Yancheng 224002,China)

      I conjecture that “On Pity” should be written in Guangling(廣陵)according to close relation between “On Pity” and “On a Aridity City”. The fact of ancients in the article alluded a series of real political events. “On Pity” should be written in November 465 according to people and things in it. “On departure” should be written a little earlier than “On Pity”, and its agent was a departure of Jiang Yan from his wife before he went Guangling(廣陵).

      “On Departure”;”O(jiān)n Pity”; “On a aridity city”;real political events

      I222.4

      A

      1009-1734(2017)11-0047-04

      2017-08-10

      邵春駒,文學(xué)博士,副教授,從事南北朝文學(xué)研究。

      [責(zé)任編輯陳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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