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款柔
眼力
——讀《小說課》有感
□款柔
近日,讀完畢飛宇的《小說課》,想到“眼力”這個詞,覺得可以聊上幾句。
《小說課》是畢飛宇對部分中外經(jīng)典小說的私人化解讀,書中提到的小說,有不少大家都很熟悉,比如蒲松齡的《促織》、魯迅的《故鄉(xiāng)》、莫泊桑的《項鏈》、汪曾祺的《受戒》……但畢飛宇高明就高明在,同樣一篇小說,他讀出了別人沒有讀出來的味道。打個不太恰當?shù)谋确?,假如將一篇小說比作一幢十層高的樓房,一般人讀完可能頂多只看到了五六層,但畢飛宇厲害了,他不僅把十層樓看到了,還看到了樓頂飄蕩著的云朵,樓下流淌著的小河,小河邊的垂柳依依……這,就是眼力敏銳與否的差異。實際上,讀書也是一個技術(shù)活,是需要閱讀經(jīng)驗和能力支撐的,這是我讀完《小說課》悟出來的道理。
書中,畢飛宇特別提到海明威的“冰山理論”,海明威說自己的小說像冰山,他往往只寫了八分之一,其余的八分之七呢?都在水下。一流的作者,往往會挑戰(zhàn)一流的讀者,假如你不擁有一流的眼力,要想讀懂海明威水下的八分之七,會很難。所以,如何訓(xùn)練和提高自己的閱讀眼力顯得如此重要和必要。當然,前提是,你想做一個“文學(xué)的”讀者,你想把“讀小說”和“看故事”區(qū)分開來。
《小說課》里有許多一經(jīng)點撥便如醍醐灌頂般的會心之處,畢飛宇好就好在他本身就是小說家,站在寫作者和閱讀者的不同角度進行解讀,加上語言輕松幽默,哪怕他所解讀的小說你暫時還未讀過,也不會阻礙你聽他娓娓道來。
讀罷《小說課》,我有一些思考。
首先是量和質(zhì)的選擇。畢飛宇說他每年只讀有限的幾本書,但這幾本書他會慢慢去讀,用做學(xué)生的心態(tài)去讀,盡量讀透,這就是求質(zhì)不求量的選擇。讀書讀得快也會忘得快,與其泛讀一百本,不如精讀五六本。慢慢讀,讀透它,探出小說里隱秘的迷宮,也不錯過每條芳香交叉的小徑。眼力是在精讀中慢慢得到歷練的。
再者是閱讀習(xí)慣,簡言之,就是閱讀的時候要兼顧“大”和“小”。畢飛宇說好的讀者一定會有兩只眼睛,一只眼看大局,一只眼盯局部。既能看到小說內(nèi)部的大,也能讀到小說內(nèi)部的小。如何練就這套本領(lǐng)?就是要反復(fù)讀。不僅要慢,要精,還要一讀再讀,每次重讀你將會有新的發(fā)現(xiàn)。我有一位朋友,他讀奈保爾的《米格爾街》不下十遍。確實,好書是值得一讀再讀的,尤其是小說內(nèi)部的小,需要反復(fù)再讀才能有眼力識別出來。古代有個成語叫“韋編三絕”,說孔子喜歡《周易》,讀了好多遍,以至把編聯(lián)竹簡的牛皮帶子都翻斷了,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霍金的《時間簡史》,撇開它的暢銷性,對非專業(yè)讀者來說,其實不容易讀得進去,因為科學(xué)知識點太多太深。畢飛宇坦承自己讀了多遍也讀不懂,沒有一次有收獲,但他還是繼續(xù)讀,為什么?因為他喜歡那些稀奇古怪的語言,他認為語言是世界上最為特殊的魔方,所有的奧妙在于語詞與語詞之間的組合。同樣,畢加索愛讀愛因斯坦,他也說過類似的話:“當我讀愛因斯坦寫的一本物理書時,啥也沒弄明白,不過沒關(guān)系,它讓我明白了別的東西?!薄缎≌f課》里的這一段帶給我反思,因為它與我平時的做法恰好相反。
我讀書一貫以隨性開心為主,對于讀不懂的書,就會丟在一邊不看。我是不是因此錯失了一些寶貝?眼力的寬度和深度是不是在難度閱讀中更容易得到鍛煉?超越閱讀口味去接觸異質(zhì)內(nèi)容,是不是更能提升理解力?突然來了興趣,覺得可以去試試。
編輯 家英宏
xjjyh_326@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