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紀程 王興洲
老夫霸蠻長征路
◎文/紀程 王興洲
紅軍隊伍艱難地向前跋涉,狂風暴雨襲來,似要吞沒這支衣衫襤褸、饑寒交迫的隊伍。風雪彌漫中,有4個人的身影顯得那么與眾不同,仔細打量,又似乎沒什么兩樣,甚至,腰桿比別人挺得更直,步履更堅定。他們就是58歲的徐特立、51歲的謝覺哉和同樣都是49歲的林伯渠、董必武,在紅軍中,他們被尊稱為“四老”。
1934年10月,他們跟隨中央紅軍踏上了漫漫征程,憑著超乎常人的頑強意志,挑戰(zhàn)生命極限,一步一個腳印走過萬水千山,翻越雪山草地,最后勝利到達陜甘根據(jù)地。
謝覺哉
林伯渠
徐特立
董必武
1934年,謝覺哉踏上長征路,已經(jīng)50歲。他是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臨時中央政府秘書長,隨身帶著“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內(nèi)務(wù)部”的印章。長征途中,凡經(jīng)過危險區(qū)時,他都把印章掛在脖子上,藏在胸口前,時刻堅定著一個信念:印章就是紅色政權(quán)的象征。過草地,他把唯一御寒的毯子也扔掉了,卻把印章完好地保存著。
遵義會議后,謝覺哉隨隊繼續(xù)北上,正在患病的他盡管發(fā)著高燒,但只要一聲令下,他站起來就走。一雙腳軟得像踩著棉花,硬是咬著牙不停地趕路。1935年5月,紅軍強渡大渡河前后,每天要走七八十里路,有時甚至急行軍百余里,夜里行軍,他的視力不好,高一腳、低一腳,經(jīng)常摔倒,可他始終沒有掉隊。
長征途中,上級給謝覺哉配備了馬匹,他不肯騎,總是讓給傷員或為同志們馱運行李。過草地時,由于病情的折磨,他的身體非常虛弱,腳也腫了,林伯渠為他燒水、洗腳,讓他減輕病痛。草地的夜晚,籠罩著陰森的濃霧,寒風刺骨,他和徐特立只能合蓋一條毛毯。
行軍路上,謝覺哉還把自己的青稞麥分給別的同志。他說,多一個人走完征途,就能為革命增添一份力量。過草地時,謝老也斷糧了,徐老又把自己省下的干糧給了謝老,兩人互相勉勵攙扶走出了茫茫草地。
多年以后,謝老講起長征的艱苦生活時,總是說:“看樣子是苦,但心里充滿希望,堅持走出草地,就是最大的快樂。甘與苦都是比較而言,快樂常常不在艱苦之后,而在艱苦之中。”
中央紅軍長征時,喜歡畫畫的黃鎮(zhèn)走一路,畫一路。畫著畫著,不知哪一天,一個人映入了眼簾:他戴著深度近視眼鏡,顴骨高高隆起,長長的胡須垂到胸前。左手提一盞馬燈,右手拄著拐棍,英姿勃發(fā)地走在長征隊伍里。
這幅取名《夜行軍中的老英雄》的畫像,收入在《西行漫畫》的首篇,畫中人就是林伯渠。
1934年10月10日,林伯渠參加長征,任總沒收委員會主任,負責為中國工農(nóng)紅軍籌集軍餉,后又擔任紅軍總供給部部長。長征出發(fā)時,紅軍指戰(zhàn)員每人攜帶15斤糧食,只夠食用兩個星期。漫漫征程,部隊供給越來越困難。林伯渠每到一地,就焦急地籌集和分配糧款。
有一次,他和戰(zhàn)士們?nèi)セI糧,當?shù)乩习傩找驗閲顸h反動派的宣傳,把糧食藏起來,人都跑光了。走了好幾個村莊,才在一戶人家草席下的炕洞里,發(fā)現(xiàn)了200斤玉米。戰(zhàn)士們正要往口袋里裝,卻被林伯渠攔住了,非要弄清物主是誰。經(jīng)過調(diào)查分析,認定物主是一戶中農(nóng),大家把信和錢壓在炕邊,才將糧食背走。
長征路上,無論是在崎嶇山路,還是茫茫草地,林伯渠都帶著他的5件寶:棍子、草鞋、糧袋、馬燈和軍包,與紅軍指戰(zhàn)員一起行軍。給他配的一匹馬,他卻很少騎,經(jīng)常用來馱輜重或供傷病員使用。
夜晚,林伯渠一手提著小馬燈,一手拄著拐棍,又開始忙前忙后。紅軍女戰(zhàn)士李堅真后來回憶說:他的小馬燈從不個人占用,一定要把光亮照向大家。每次遇到河流沼澤,他幾乎都要用那根棍子,走在前面探路,引導大家安全通過。
長征出發(fā)時,徐特立已經(jīng)57歲,是長征隊伍中年齡最大的兵。貴州山道難走,何長工特意給徐老換了一匹小馬,這馬身子矮,可結(jié)實耐走。人騎在馬背上,任它在山道上蹣跚,也不會掉隊。哪知徐老不騎馬,卻把從瑞金帶出的和沿途搜集的100多本書馱在馬背上。書“騎”牲口人步行,人總是走不快。何長工覺得書是個大包袱,就對徐老說:“燒是燒定了,今天燒了,將來打下大城市我再來賠你!”
“靠不住,小老九,你被打死了怎么辦?我找誰要書去?你可以批評我,但不能燒書!”
何長工從馬背上搶下一摞書,挽起袖子說:“同志們聽著,我今天要燒徐老的書了,省得他掉隊,你們的書也要燒。警衛(wèi)員,拿洋火來!”徐老急了,跳了起來。他嗜書如命,眼看真要燒書,一下動了感情,幾滴眼淚淌了出來。見徐老抱住書籍不松手,何長工“撲哧”樂了,說:“一本都不燒!叫警衛(wèi)連的每一個戰(zhàn)士給你背兩本,不比你一個人馱著保險?”
徐老長長地松了一口氣,把書解開,何長工兩本兩本地分發(fā)給警衛(wèi)戰(zhàn)士保管。打那以后,徐老再也不掉隊了。到達陜北,何長工把書集中起來,又一本不少地交還了徐特立。
1934年10月10日,紅軍即將踏上征程,被留在蘇區(qū)打游擊的陳碧英,含淚送別丈夫。想著這一去不知何時再見,她跟著隊伍送了一程又一程,一走就走了3天3夜。走到一個路口,董必武說:“不能再往下送了!”陳碧英才止住了腳步,把系在腰帶上的手電筒遞給董必武,說:“你年紀大了,晚上走路要多留心??!”中央縱隊干部休養(yǎng)連,共有100余人,有音樂家、戲劇家、文學家,許多年老體弱、生病負傷者被編列在內(nèi),其中有30多名女性。董必武擔任這支特殊連的黨支部書記。后來,縱隊總衛(wèi)生部衛(wèi)生支隊成立一支婦女隊,德高望重的董老又成了婦女隊的“胡子隊長”。
過夾金山,臨近下山時,要過一條冰河溝,勤務(wù)員鐘珠瑞在前面牽著馬,董老跟在馬后,小鐘往前一跳,馬韁繩一拽,馬受驚把他拉到河溝里,河流湍急,他一下子被沖出五六十米,幸巧被毛主席的擔架隊救上來。之后,董老就把馬讓給勤務(wù)員騎。翻第二座大雪山時,鐘珠瑞的雙腳凍得不聽使喚,對董老說:“我走不動了,你們別管我,先走吧!”董老從背上的暖壺倒了一碗熱水遞給他喝,謝覺哉從懷里摸出一小塊生姜讓他含在嘴里,徐特立也摸出一個干辣椒。就這樣,鐘珠瑞漸漸緩過勁兒來,又騎著董老的馬前行了。
紅軍勝利到達陜北以后,平時滴酒不沾的董必武,特地邀請婦女隊的隊員喝酒慶賀,即興作詩,贊許“長征中的女英雄”。
話說董必武與妻一別,從此失去音訊。到達陜北后,他才得知,陳碧英到閩粵邊界石坪的興梅地區(qū)開展黨的秘密工作時,不幸被國民黨逮捕,壯烈犧牲。陳碧英送給他的手電筒,一直陪伴著董必武走完了長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