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斐爾·哈達-勒貝爾
在最近的推特風波中,美國總統(tǒng)特朗普轉發(fā)了來自極右翼仇恨組織英國優(yōu)先(Britain First)的反穆斯林材料,這提醒我們恐怖主義給西方民主社會帶來了多么深刻的分裂和恐懼。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像特朗普或英國優(yōu)先那樣,因為恐怖襲擊就倒行逆施。以法國為例。2015年11月13日,伊斯蘭國激進分子在巴黎巴塔克蘭(Bataclan)劇院和其他地點發(fā)動了恐怖襲擊。130人被殺—這是自二戰(zhàn)以來法國所發(fā)生的最嚴重的針對平民的暴力事件—但法國對該事件兩周年的紀念活動保持了相當?shù)目酥啤?/p>
法國當局似乎是向避免揭開此事件的令人痛苦的舊傷口。這個創(chuàng)傷對于失去摯愛的家庭來說是鐵一樣的事實,這些家庭被永遠地摧毀了。對幸存者也是一樣,他們的經歷沒有引起多少關注。
對紀念活動的相關報道表明,大部分受害者,即便身體沒有受傷,也再次領略到“來世”是一種日常折磨。自襲擊發(fā)生以來,他們與周圍的關系就變得不同了。失眠、幻覺和抑郁癥成為常見情況。他們的全部生活都發(fā)生了劇變。
在11月《世界報》(Le Monde)發(fā)表的一項調查中,許多受害者表示自己無法回歸工作。而伴隨著法國和其他國家的每一次新襲擊,這個創(chuàng)口都會被再次揭開?!吧钤诶^續(xù),”一位幸存者寫道,“但是,什么生活?”
另一方面,法國社會表現(xiàn)出很強的恢復力。巴黎襲擊發(fā)生后,法國人很快就表現(xiàn)出他們不會放棄自己的生活方式,也不會落入內戰(zhàn)的陷阱。沒有發(fā)生針對法國穆斯林人口的重大事件。
前總統(tǒng)奧朗德在襲擊后宣布進入緊急狀態(tài),以便法國當局通過捉拿嫌犯、入室搜查和關閉一些宗教場所來保證公共秩序。人權組織批評其中一些措施侵犯了公民自由;但在大部分情況下,它們平穩(wěn)地實施了。
2017年11月1日,許多這些緊急狀態(tài)經修訂后寫入了法律。盡管爆發(fā)了一些意料之中的反對示威,但新的反恐立法仍得到了法國人民的廣泛支持,他們似乎愿意為了集體安全的名義而接受犧牲一定程度的個體自由。
襲擊的另一個后果是安全方面的國際合作得到了加強,新技術和視頻監(jiān)控也被更廣泛地使用。今年早些時候,法國總統(tǒng)馬克龍在愛麗舍宮成立了一支反恐特遣隊。隨著時間的推移,武裝士兵—其中一些成了新襲擊的目標—已經成為法國街頭的慣常風景。
盡管如此,大部分法國人仍然十分擔心恐怖主義威脅—它們不僅來自海外,也來自生活在法國、通常擁有法國公民身份的人。類似的關于本土極端主義的恐慌也可以在其他歐洲國家觀察到。
近幾年來,一些被伊斯蘭極端主義蠱惑的人用最原始的工具發(fā)動襲擊,比如汽車、送貨卡車和廚房刀具等。盡管暴力極端分子只是穆斯林人口中的極少數(shù),但他們的行為助長了法國社會日益嚴重的不信任。
更糟糕的是,成功剿滅伊斯蘭國的成果引起了關于暴力極端分子從敘利亞回流的新恐慌。目前,已經有250多人,其中包括近60名兒童,回到了法國。他們大部分人都被執(zhí)法部門控制起來,并被送上法庭。但如何處理回歸的婦女和兒童本身成了新的爭議點。此外,除了已知的激進分子,執(zhí)法部門還必須監(jiān)控數(shù)以千計的其他嫌疑人。
這種狀態(tài)難免會影響法國人對接收移民和難民的態(tài)度,這些移民和難民大部分來自穆斯林占多數(shù)的國家。這種狀態(tài)也嚴重影響到法國國內一個沒有明言但一直存在的爭論,即關于穆斯林在法國社會的地位問題。公開傳播伊斯蘭教在法國早已成為爭議之源—這是法國政治和殖民史、國家身份的概念以及文化和法律的世俗主義所導致的—而類似的爭論也出現(xiàn)在德國、荷蘭以及其他歐洲國家。
在巴黎伊斯蘭國襲擊發(fā)生以來的兩年中,法國做好了面對恐怖主義威脅的準備。但關于如何處理恐怖主義的政治共識—形成于2015年1月的《查理周刊》編輯部和“Hypercacher”猶太超市襲擊之后—卻受到了削弱。如今,一些人拒絕接受恐怖主義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就像極端暴力是與交通事故、酒精或疾病一樣的危險。
這些觀點可能無法在法國形成氣候。即使恐怖主義會一直存在,恢復力也不能變成認命。如果再一次發(fā)生嚴重襲擊,法國人必然會問責領導人不能保護他們。而如果當選官員不能采取必要的預防措施,或表現(xiàn)出認命的感覺,選民就會讓他領教投票箱的厲害—只需要看一看極右翼政黨在最近的德國和奧地利選舉中所取得的成功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