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小白
在杏仁村,圣潔的事物
都是寡言的。像春天默默
為土地所用,像土地默默
為秧苗所用
像秧苗默默為希望所用
像希望,熄滅又燃燒
為一年又一年的
寒冬所用
在寒冬,年幼的我知道
整個杏仁村的寡言
是在一小塊烙好的
薄餅里
只要它冒著騰騰的熱氣
分到一只碗里
其余的碗都會
無聲地空著
田 埂
田埂以落日和炊煙兩種抒情方式
使我靜靜佇立在空曠中
使我想起年幼時,田埂為我牽來的一只小羊
我把一段紅繩子系在羊角上
田埂以青草被小羊細細咀嚼的方式
告訴我,一個人長大之后
所經(jīng)歷的鄉(xiāng)愁大致
就是這樣
紗 巾
那個女人躺在河灘的卵石上
先是咿咿呀呀唱歌
繼而又對我吃吃傻笑
蓬亂的頭發(fā)上
橫七豎八插著稻草、野花
每次看見她,年幼的我
都被姐姐催著快走
直到有一天,她露出棉絮的肩頭
長長地披著一條不知哪里來的
橘紅色的紗巾
在夕陽的曠野中,若無旁人地
安靜佇立——
那一瞬間,我所產(chǎn)生的
與她親近的強烈渴望
直到今天,還會使我聯(lián)想起那些
一生都被愛情和詩
折磨的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