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西門
陽春三月,昆明圓通山的櫻花開得肆無忌憚。
在那個面積不大的小山包上,除了花海和人潮,還有孔雀和猴子。
圓通山本就是一個動物園。
趁著良辰美景,一只孔雀選擇了戊戌年三月一個黃道吉日——飛走了——飛到了鄰居云南大學享受陽光和草坪。
有人開玩笑說:“怪不得今天我去動物園沒看見,原來是去上課了?!?/p>
本科是早就讀過了的,研究生?那得看我愿不愿意。
所以它在云大的草坪上閑庭信步,怡然自樂。
一片如花的江山,還是沒能讓一只孔雀流連?
也許它早就知道,一旦有了邊界的天空,終究是自己的牢籠。
哥沒有在廣闊天地里自由飛翔,已經(jīng)很久了。
遺憾的是,那只孔雀偷得浮生半日閑以后,被動物園工作人員誘捕回園。
事實上,在它之前,無數(shù)飛禽走獸為了掙脫牢籠前赴后繼進行了艱苦卓絕的求索和努力。
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今天就實現(xiàn)了呢。
丙申年七月,一只鵜鶘飛出動物園,在盤龍江邊玩耍,可惜奔波了一天一夜后,這只又累又餓的鵜鶘在一處立交橋附近被工作人員捕回。
同樣是在丙申年,三月,圓通山動物園一只猴王率八只獼猴躍過四米寬的隔離橫溝,集體逃離猴山,上演了一出猴版“越獄”大戲。
堅持了十天以后,帶頭大哥灰頭土臉回到了動物園,算是自投羅網(wǎng)。
這只原本自主創(chuàng)業(yè)、開宗立派的猴王,一頭扎進自由的世界,才發(fā)覺理想很豐滿,現(xiàn)實很骨感,哥不做江湖的老大,同樣已經(jīng)很久了。
它已經(jīng)四體不勤,枝頭上長出的成熟的果子,它已經(jīng)摘不動了。
它痛定思痛著邁出回頭路的第一步的時候,是不是有一絲功敗垂成的絕望?
頭兒都放棄了,八只獼猴群猴無首,看上去一群烏合之眾,相繼被誘捕回籠。
未羊年十二月,在昆明動物園定居達十五六年的一只白天鵝從鵝池內(nèi)飛了出去,飛進盤龍江,一路暢游,好不安逸!
你知不知道這樣做很危險?水中的癩蛤蟆,正等著吃肉呢。
十多名飼養(yǎng)員一齊出動,誓將白天鵝“緝拿歸園”。在環(huán)衛(wèi)工人的幫助下,一伙人折騰了一個多小時,白天鵝最終還是功虧一簣。
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盡管沒有人類詭計多端,可是要將出逃者捉拿歸園,也沒那么容易。
人們通常采取的辦法,就是誘捕。
滇東北的鎮(zhèn)雄人喜歡養(yǎng)畫眉鳥,可惜自己又不會飛,所以看見那些翱翔天際的野生極品畫眉時,早已心癢難耐。
于是“媒子”產(chǎn)生了。
“媒子”就是經(jīng)人馴養(yǎng)的畫眉,就像托兒,它的專職任務(wù),就是按照主人的意思把其他畫眉誘進籠子。
在畫眉界,“媒子”其實就是個漢奸,只是你看不穿。
我只聽說過“媒子”,沒見過它們“工作”。按照異性相吸的原理,是不是看見一只公畫眉的時候,就派出一個畫眉美女進行引誘?如果對方是美女,畫眉帥哥就該出發(fā)了?
愛情講緣分,誘捕講套路。
一只小小的畫眉,雖不懂事,卻解風情。
只是那片刻的歡愉,卻要付出一生自由的代價。
大理州云龍縣的兩名男子,誘捕國家重點保護野生動物高山兀鷲二十三只,其中十幾只被他們殘忍地宰殺,當野味吃了,剩下的受傷兀鷲被關(guān)進了籠子,由于羽毛缺失,體重嚴重偏低,需恢復(fù)至少一年以上才能具備放生條件。
他們之所以能捕獲世界上飛得最高的這類大型猛禽,并不是他們具有一飛沖天的本事,而是更多地依靠“媒鳥”。六只受傷兀鷲中,有二只被當作“媒鳥”非法圈養(yǎng)?!懊进B”經(jīng)常有點肉吃,可這是一場舌尖上的陰謀,天上飛著的兀鷲也想分一杯羹,于是俯沖下來,投懷送抱鉆進了獵人的陷阱。
我不知道圓通山動物園的管理者又有什么誘捕的高招?坑蒙拐騙之計,用在婦女兒童身上是犯罪,用在動物身上,則是立功受獎的機會。
也是在三月,來到昆明已有四個月之久的紅嘴鷗開始踏上遷徙的旅程,回到故鄉(xiāng)西伯利亞繁衍后代,它們平均長壯50—100克,身上有肉了,各人的伴侶也找到了,來時單身狗,去時雙雙飛,最關(guān)鍵的是,它們從未失去自由,從未失去屬于自己的遼闊壯美的天空。
比起“故地重游”的那只孔雀,那些艱難遠徙、翅膀都快飛斷的紅嘴鷗簡直幸福得要死。
鳥與鳥之間的差別,咋就那么大呢?
都說人與自然和諧共處,可惜我們太執(zhí)著,那么多人,居然舍不得一只孔雀對美好生活的向往。
除了煮熟的鴨子,飛走一只孔雀又何妨呢?
一個和諧社會里,除了以人為本,也該尊重孔雀的選擇。
讓孔雀多飛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