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滸傳》中,身背兩條人命的殺人犯武松,只判了個“脊杖四十,刺配二千里外”。這樣的判決,在殺人償命的古代,的確有點(diǎn)太輕了。這到底是宋代法律如此,還是有人徇私舞弊?本文僅圍繞故事本身稍作解讀。
的確,西門慶、潘金蓮這樣的惡棍淫婦,古今都會被萬人唾罵,也算是罪有應(yīng)得了。但他們作的惡造的孽,應(yīng)該由法律來判決,武松是沒有權(quán)力要他們命的。宋代的法律當(dāng)然也是如此,擅自復(fù)仇殺人,刀傷二命,肯定要判死刑。
武松在殺人后,的確有自首情節(jié),不僅如此,他自首時還把王婆、在場眾人等,一并帶到了大堂。知縣先問了“王婆口詞”,讓“四家鄰居,指證明白”,“又喚過何九叔、鄆哥,都取了明白供狀”,最后讓仵作一行人“到紫石街檢驗(yàn)了婦人身尸,獅子橋下酒樓前檢驗(yàn)了西門慶身尸,明白填寫尸單格目,回到縣里,呈堂立案”。
作為縣一級的陽谷縣衙門,對這起涉及三條人命的大案重案,是沒有判決權(quán)的,最多也只能拿出個判決意見,知縣能做的,只是這些預(yù)審,在訴狀諸證齊備的情況下,他把這些材料交到州衙門,就算完成任務(wù)了。這就是當(dāng)時的“勘結(jié)圓備”。
本來,按照宋朝審案的回避制度,作為武松的老上級,親自提拔武松當(dāng)都頭的陽谷縣知縣,對武松的案子是應(yīng)該“回避”的。但陽谷縣知縣不但沒有回避,還把該案子的材料“從新做過”,然后還“讀款狀與武松聽了”,意思是以后到州審時,一定要按新的材料自述。
陽谷縣知縣在武松的自首狀和眾人的證詞中,有三處重大改動:一是“武松因祭獻(xiàn)亡兄武大,有嫂不容祭祀”與嫂斗毆;二是西門慶“前來救護(hù)”潘金蓮;三是西門慶與武松在紫石街武大郎家扭打,一直打到獅子橋,西門慶“斗殺而死”。這樣一改,武松的罪明顯輕多了。
這還沒完,為了保住武松的小命,案子到了東平府尹陳文昭那里,陳文昭又依照陽谷縣知縣的路子,再次強(qiáng)調(diào)了武松殺潘金蓮的合理性,在陽谷縣“不容祭祀”之前,又加上潘金蓮“趕逐武松”四字,意為潘金蓮動手在先,為武松殺嫂鋪墊了更多的理由。這一改動,對武松的量刑,起到了決定的作用。
盡管潘金蓮、西門慶死有余辜,但陽谷縣知縣以及東平府尹陳文昭無視審判程序以及法律的公平正義,擅自改動訴狀以及有關(guān)資料,也是兩個不稱職的官吏。最后,刑部和審刑院同意陳文昭的意見,王婆“凌遲處死”,武松“脊杖四十,刺配二千里外”。
判決生效后,王婆被推上木驢,在大街上被千刀萬剮了;武松名義上脊杖四十,因上下公人都看覷他,也僅僅有五七下著肉,臉上刺兩行金印后,就被發(fā)配孟州牢城了。因此可以說,武松的判決符合民意,但不符合法律。不過,小說源于現(xiàn)實(shí),通過這一小說細(xì)節(jié),我們可以看出宋代法律的某些人情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