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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天去北京【中篇】

      2018-03-02 19:20梁弓
      鴨綠江 2018年3期
      關(guān)鍵詞:芙蓉公務(wù)員

      梁弓

      1

      天還沒黑呢,整個宿舍樓就空得差不多了。畢業(yè)在即,轉(zhuǎn)眼大家各奔東西,該喝酒的喝酒,該干別的干別的。好像每個人都很忙。只有張少蜀極少出去。他最近正創(chuàng)作一部長篇小說,很快就要完成了。張少蜀尋思,到底如何收尾好,突然秦芳來電話,約他去避風(fēng)塘喝茶。張少蜀愣了一下,說,喝茶?喝什么茶?

      別整天把自己搞得那么緊張,出來放松放松嘛。秦芳說,你快點啊,我馬上就到了。

      秦芳的話就是命令,張少蜀掛斷電話,收起稿子,馬上往避風(fēng)塘趕去。

      現(xiàn)在畢業(yè)生多,就業(yè)形勢很嚴(yán)峻,想找個安穩(wěn)的工作,已經(jīng)不是件容易的事了。許多人選擇考碩考博。也有考公務(wù)員的。如果是女生,還可以趕緊尋個有錢人。當(dāng)然男生也可以,只不過富婆相對少了點,不要說討其歡心,就是遇上都難。張少蜀沒這些心思,就想老老實實找個工作。從本科到研究生,他在上海生活那么多年,對這兒已經(jīng)習(xí)慣了,想留下來,便早早聯(lián)系單位。秦芳卻要考公務(wù)員。而且還要考中央的。秦芳說,以前那些鐵飯碗,現(xiàn)在都不行了,只有公務(wù)員還堅如磐石。她勸張少蜀也來拼一把。張少蜀對做公務(wù)員興趣不大,還是想發(fā)揮特長,潛心創(chuàng)作,爭取能夠有所突破。

      公務(wù)員難考,這是眾所周知的。好像就秦芳不清楚。秦芳說,難什么難,每年那么多人考上,我還不如他們嗎?話雖這么說,秦芳也不敢掉以輕心。

      許多人考公務(wù)員,報上名之后才開始準(zhǔn)備復(fù)習(xí)。這樣到考試也就一個月。這段時間里,還要處理其他事,真正用到學(xué)習(xí)上的,少之又少。秦芳斷言,他們并不是真的那么忙,而是信心不足的表現(xiàn)——報名之前不看書,是擔(dān)心沒勇氣去報;報名之后不全力以赴,是因為根本就沒想過能考上。既然考不上,又何必那么辛苦呢?之所以會去報名,主要還是出于從眾心理,反正是考了,人家不要也沒辦法。秦芳可沒這么傻,既浪費(fèi)錢又浪費(fèi)生命。七月暑假一開始,秦芳就投入戰(zhàn)斗了,買來各種參考書反復(fù)地研究,把政策吃透,又列出詳盡的復(fù)習(xí)計劃,一點點推進(jìn),確保明年夏天風(fēng)風(fēng)光光進(jìn)京。

      秦芳考公務(wù)員,這是上進(jìn)的表現(xiàn),張少蜀不但不可以阻止,還得支持她。但從心底說,張少蜀對秦芳并不看好。你以為公務(wù)員那么好考?北京誰想進(jìn)就進(jìn)?好像北京的夏天是個溜冰場,花錢就能溜兩圈?不行!要做公務(wù)員,是要有點真本事的。行測過線,然后總分過線,當(dāng)然僅僅過線是不夠的,如果崗位就招一個人,還得進(jìn)入前五名。能進(jìn)前五的那都是人精,而五個人中,面試后只留下一個,誰又能保證穩(wěn)操勝券?若是考官不滿意把大手一揮,就全都白忙活了。

      考不上最好,考上了,也麻煩,張少蜀還得去北京。他去北京能干嗎?北京遍地都是人才,不缺他這個作家。

      走一步看一步吧,秦芳未必就能考上。

      炎熱的夏天正漸漸遠(yuǎn)去,新學(xué)期伊始,張少蜀聯(lián)系了一所學(xué)校實習(xí),秦芳也找了單位。實習(xí)是為工作做準(zhǔn)備的,張少蜀心中有數(shù)。做老師雖然辛苦點,但生活穩(wěn)定,也沒有太大壓力,還有兩個寒暑假,利于創(chuàng)作。以他目前的情況看,做老師最合適了。秦芳卻不這么想。工作嘛,到哪兒找不到?她雖然也找了實習(xí)單位,但只是應(yīng)付畢業(yè),托朋友幫了忙,根本不去,實習(xí)結(jié)束時寫個鑒定就行了,時間都用在復(fù)習(xí)迎考上。

      接下來的安排很緊湊,十月份報名,十一月考試,元旦之前成績就出來了。大部分同學(xué)都沒到線上。也有剛剛過線的。只有秦芳考得不錯,超過二十分。不久面試名單出來,秦芳在報考崗位上排名第二。秦芳興奮一陣子,很快又平靜下來了——此崗位只招一個人,結(jié)果就兩種,去北京或者不去。假如爭不到第一名,第二名也好,第五名也好,甚至先前未上線的,沒任何區(qū)別,都是落榜。秦芳精心準(zhǔn)備面試,還有要命的專業(yè)課考試。

      寒假來臨,秦芳沒回家過年,準(zhǔn)備面試和專業(yè)課考試,張少蜀便留下來陪她。除夕之夜兩人一起去吃火鍋。吃過火鍋,秦芳休息幾天,年味還沒散盡呢,就要去北京參加面試了。張少蜀自然要陪著。面試不盡如人意,秦芳總成績又排名第二。這回她笑不出來了。是呀,差得遠(yuǎn)倒罷了,就差那么一點點,誰不傷心?張少蜀安慰她幾句,作用不大,秦芳顯得很慵懶,哪兒也不去,躲在宿舍里看碟片。張少蜀想這樣也好,讓她先安靜一陣子再說。

      現(xiàn)在秦芳主動要去喝茶,張少蜀想,或許是她想通了,見面再好好勸一勸。

      2

      來到避風(fēng)塘,秦芳已經(jīng)到了,坐在臨街的老位子上,并把東西叫好了。張少蜀倒省得麻煩。秦芳笑吟吟的,往日的郁悶一掃而空。她把飲料推給張少蜀,不僅如此,還剝水果親自喂給他吃,弄得張少蜀很不好意思,趕忙接過來。張少蜀回頭看看,還好四周沒有熟人,否則的話,不知道有多尷尬。

      今天這么高興,遇到什么喜事啦?張少蜀說。

      你猜猜看呢?秦芳調(diào)皮地笑笑。

      看來還真有喜事,張少蜀做出一副思考狀,然后搖搖頭。秦芳不依,非纏著要他猜。張少蜀便說,論文導(dǎo)師通過了?秦芳說,論文通過,這是正常情況,還有必要祝賀嗎?難道你想我論文通不過?張少蜀說,不會找到工作了吧?毫無疑問這是最大的事。秦芳說,為什么不可能呢?呵呵,再給你個機(jī)會。張少蜀笑了,說,肯定公務(wù)員的事想通了,找了個好工作。是哪個單位?秦芳看著張少蜀,微微一笑。張少蜀心想猜著了,又說,那么多人考公務(wù)員,錄用的又有幾個?條條道路通羅馬,不一定非做公務(wù)員不可,像你這樣的金子,在哪兒都會發(fā)光的。再說你考了第二名,絕對了不起。你做什么都好樣的!

      張少蜀說著,秦芳一直沒作聲。一直微笑地看著他。突然秦芳說,不做公務(wù)員是沒什么,但是,如果能做不更好嗎?

      張少蜀猛地一愣住。講了半天,一點用沒有。聽秦芳那意思,是不是她還不死心,不放棄,想再拼搏一年?原來不是找工作,是不準(zhǔn)備找工作了。張少蜀知道,有一些人考碩考博考公務(wù)員,考不上也不去工作,租個房子一年一年地考。這樣生活壓力很大,張少蜀并不贊成,但如果秦芳非得要這樣,那也由她吧。張少蜀心疼秦芳,希望盡量滿足她的愿望。

      你不會是不想工作,繼續(xù)考公務(wù)員吧?張少蜀問道。endprint

      為什么不會?我要真打算不工作,你肯不肯養(yǎng)我?秦芳說。

      如果你要真這樣,那我也就只好……張少蜀使勁地抽下鼻子。秦芳說,怎么樣?張少蜀說,我就拼命工作唄,賺錢養(yǎng)你,確保你成為國家干部。秦芳微微一笑。張少蜀說,我明天就去簽合同。

      要不是因為秦芳,張少蜀早就把合同簽了。張少蜀在中學(xué)實習(xí),本身素質(zhì)好,再加上特別賣力,校方很滿意,實習(xí)還沒結(jié)束呢,就打算把他留下了。教務(wù)處主任透露了這個消息。張少蜀求之不得,省得再去外面找工作了,但他還不想貿(mào)然簽約。萬一秦芳去北京呢?當(dāng)時是十二月中旬,秦芳考過試,成績還沒有出來,一切都難說。張少蜀先應(yīng)承學(xué)校,準(zhǔn)備過來,心中盤算著,一旦秦芳分?jǐn)?shù)不夠,馬上來簽約。不想秦芳過線了,還一路殺進(jìn)了面試。張少蜀只得跟學(xué)校拖延時間。等面試結(jié)束了再說。面試秦芳第二名,去不成北京,張少蜀終于放心了,準(zhǔn)備給秦芳聯(lián)系個單位?,F(xiàn)在秦芳不想上班,張少蜀更得早點把工作定了。重點中學(xué)生源充足,收入還可以,一個月六七千塊,再加上稿費(fèi),足以養(yǎng)活兩個人。

      騙你的!秦芳見張少蜀當(dāng)真了,呵呵一笑說,實話告訴你吧,我考上公務(wù)員了,再過一段時間就政審公示了。張少蜀又是一愣,旋即笑了笑。這個玩笑也太離譜了吧。要不就是想當(dāng)公務(wù)員想瘋了。人家第一名不要,會要她第二名?更何況對方是男的,不像女的還要請產(chǎn)假什么的,可以經(jīng)常出差,工作起來更方便。張少蜀說,芳芳……秦芳說,你以為我開玩笑?張少蜀還能說什么?只能什么都不說。秦芳收起笑容,說,是真的,也是我運(yùn)氣好,體檢第一名不合格,順次遞補(bǔ)就輪到我了。

      看來不像是假的,秦芳真要去北京了。張少蜀轉(zhuǎn)過頭望著窗外。窗外行人如潮。秦芳覺察到異樣,呷口茶說,我去做公務(wù)員,你不為我高興嗎?是啊,去北京做公務(wù)員,的確值得高興,但高興之后,現(xiàn)實問題如何解決?坦白地說,秦芳大張旗鼓考公務(wù)員,張少蜀不否認(rèn)她有可能考上,但總覺得機(jī)會渺茫,沒認(rèn)真想過這事,更沒想過她考上自己怎么辦??墒碌饺缃?,再不考慮不行了。張少蜀面前兩條路,去北京,或者不去北京。不去北京,兩人長久分開,感情漸漸淡化,這是毫無疑問的;然而去北京呢……想到將去一個陌生之地,張少蜀就不舒服。

      你說話呀,我要去北京,你是不是不高興?秦芳又問道。

      高興,怎么會不高興呢?張少蜀笑得很勉強(qiáng),說,什么時候走?

      那邊說政審公示后,如果沒有問題,我這邊方便,隨時可以過去。秦芳說。張少蜀說,難道你就沒想過……又停住不說了。秦芳說,你想說什么?張少蜀說,你有沒有想過,我們以后怎么辦?秦芳沉吟一下說,你也考到北京來吧。

      3

      開學(xué)了,學(xué)生們陸續(xù)返校,校園漸漸熱鬧起來,恢復(fù)了生氣。只有張少蜀無精打采的。小說寫不成。干別的也沒心思。政審,公示……秦芳離北京越來越近,而自己卻離她越來越遠(yuǎn)。

      上海最近有兩次大型招聘會,年前張少蜀就知道了,本來還想去看看有沒有更好的工作,現(xiàn)在也不去了。在上海找工作有什么用,秦芳又不在這兒。實習(xí)中學(xué)也在跟張少蜀聯(lián)系,告訴他想來早點簽合同,不來考慮其他人。張少蜀不能簽合同,又不甘心放棄,就以在外活動為借口,想拖延幾天。對方又寬限些日子。但時間是有限的,不能拖太久。張少蜀想秦芳突然不去北京就好了,但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張少蜀很清醒,秦芳在北京,自己在上海,用不了多久他們就完了。距離是很殘酷的,能把人的激情撕得支離破碎。難道還想學(xué)《周漁的火車》?那是小說,是虛構(gòu)出來的。平時在兩地工作,周末見面,這樣說說還可以,根本不現(xiàn)實。每周從北京來上海,或者從上海去北京,累不累?你不累,對方也會覺得累的。說來說去,其實就一句話,要想跟秦芳在一起,必須去北京,不去北京,秦芳遲早會飛的。

      沒有秦芳,生活會是什么樣子?張少蜀不敢想象。秦芳已融入了他的生命。張少蜀決定賭一把,輸了,總是爭取過,不后悔了。

      中學(xué)再聯(lián)系,張少蜀態(tài)度明確了。張少蜀說,真不好意思,我女朋友要去北京,我也得過去,不能去貴校了。張少蜀這么做,自有他的一番道理。學(xué)校一般簽五年合同,張少蜀不可能待五年的。況且,這一年他不工作,可以節(jié)省不少時間,用在創(chuàng)作或考公務(wù)員上,把握更大些。當(dāng)然,萬一失敗,也就沒有退路了。在中學(xué)教書也好,失業(yè)也好,在張少蜀看來,只要沒有了秦芳,其實沒有根本區(qū)別。張少蜀這么一說,對方倒也能理解,沒有埋怨他,只是對張少蜀不能來表示很遺憾,并祝他在北京發(fā)展順利。

      發(fā)展?能怎么發(fā)展?張少蜀想,這所學(xué)校徹底沒希望了。

      張少蜀也斷了在上海找其他工作的念頭。

      推掉中學(xué)的事,張少蜀告訴了秦芳。秦芳說,你也太冒失了。張少蜀說,我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的,你去北京,我也去北京。秦芳想想也是。分居兩地倒不怕,怕就怕的是,不知這種狀況何時結(jié)束。一年半載還好,要是三年五年呢?十年八年呢?這完全有可能。平白無故地,怎么可能進(jìn)北京呢?秦芳說,那你打算怎么辦?是不是也想考……張少蜀說,我去北京,無非三條路,一是考博士,一是考公務(wù)員,還有就是人才引進(jìn)。后者難度太大,根本就不用考慮。

      你想考博士?還準(zhǔn)備考這個專業(yè)?秦芳問道。

      博士哪是容易考的,導(dǎo)師喜歡招自己熟悉的,而且專業(yè)要扎實,我哪行呀。張少蜀搖搖頭說。秦芳說,這么說……你也要考公務(wù)員?張少蜀說,你不一直勸我考嗎?秦芳說,可是你看不上公務(wù)員呀,我那么勸你,你都沒說過要考。張少蜀說,公務(wù)員是國家的支柱,我哪敢看不上呀?我就盼著自己也能鉆進(jìn)去,哪怕鉆破頭也在所不惜。秦芳說,你真決定要考?張少蜀鄭重地點了點頭。

      要考公務(wù)員,一定要做好充分的準(zhǔn)備。秦芳沉吟著說,你知道這并不容易。

      我知道,張少蜀說,有的職位只招一個人,可能幾百上千個人報名,當(dāng)然不容易,不過我會盡力的。

      就算考上公務(wù)員,也得明年夏天上班,秦芳說,接下來這段時間……你有什么打算?張少蜀說,十一月考試,現(xiàn)在也就大半年了,多看看書,遇到合適的活,打打工,能維持基本開銷就可以。秦芳嘆了口氣。張少蜀又說,對了,你去教育部,能不能介紹我當(dāng)臨時工?這樣我明年也考教育部,就方便多了。秦芳盯著張少蜀,好像不認(rèn)識他似的。endprint

      本來只是個玩笑,但顯然這玩笑不太合適。因為秦芳考公務(wù)員,張少蜀也了解些,面試時,考官會留意婚姻關(guān)系。一般來說,他們希望要單身的,這樣不必麻煩調(diào)動家屬。最好連男女朋友都沒有。秦芳想必也會遇到這種情況,為避免麻煩,爭取對方的好感……也許她會說沒有男朋友。再說秦芳過去是新人,就是想幫忙也難。工作是長遠(yuǎn)的事,尤其新人,要給領(lǐng)導(dǎo)留個好印象,因為一點小事招惹麻煩,太不值得了。

      說著玩的,我還能真去?張少蜀說,就是去北京,我自己也能找工作。像我這樣的人才,找個工作還不難吧?

      你想做北漂?秦芳說,北漂可苦著呢。

      北漂,偶爾從報紙上才會看到的詞,充滿著傳奇色彩,如今要落在自己頭上了?許多人漂在北京,千方百計尋找出頭之機(jī)。但出來的畢竟只是少數(shù)。張少蜀感覺跟他們不同,至于哪兒不同……是自己能寫文章,還是擁有滿腔抱負(fù)?他也說不清。不過相同的卻很清楚,都要吃飯住房子。到北京人生地不熟,能做什么?收入低,只能住地下室。張少蜀沒住過地下室,但看過關(guān)于北漂的文章,那種生活,他過不了三個月,肯定要發(fā)瘋的。

      4

      轉(zhuǎn)眼已進(jìn)入四月,秦芳公務(wù)員公示也順利結(jié)束。這也就是說,秦芳鐵定去北京,張少蜀不用再抱幻想了。

      按照秦芳的意思,論文完成了,不如早點過去上班,熟悉環(huán)境,畢業(yè)答辯時再回來一趟。

      這樣也好,你先去北京,等我手頭這個小說結(jié)束,七月份也去北京。張少蜀說。他想還是在一起好,再苦也就苦一年。秦芳說,你現(xiàn)在去北京,感覺還是太冒失,不如留在上??脊珓?wù)員,考好再過去。張少蜀對新環(huán)境適應(yīng)能力差,嘴上說過去,真過去會過成什么樣子,其實心里也沒底。到時搞得焦頭爛額,還怎么迎考?但是讓他獨自留在上?!坪跻膊缓谩G胤颊f,要不這樣吧,你通過網(wǎng)上找工作,如果對方能夠提供吃住,工資少點也可以,我過去也幫你看看。張少蜀點了點頭。

      秦芳想周末去北京,先把行李寄過去??粗欣钔铣鏊奚幔\(yùn)到郵局,張少蜀悵然若失,不禁嘆了口氣。這些都不會再回上海了。秦芳說,嘆什么氣,再過半年一年,甚至可能就幾個月,你不也來北京了?這段時間,好好在網(wǎng)上找工作,最好參加完畢業(yè)典禮,我們一起去北京。張少蜀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送走秦芳,張少蜀幾乎就泡在網(wǎng)上,搜索北京的工作,但效率不高。找工作要注冊,發(fā)簡歷。每個崗位都要面試。去北京面試很麻煩,但問題是,麻煩的面試機(jī)會都沒有,簡歷投出去也就石沉大海了。通過網(wǎng)上找工作不靠譜,還是找朋友實際。

      張少蜀沒去過北京,但在北京有朋友,還有些朋友雖然在外地,北京也有關(guān)系。張少蜀找出電話簿,覺得能幫上忙的,一個一個打,聯(lián)系半天,沒有一個能確定的。這也不能怪別人,突然間聯(lián)系哪那么容易。實在不行,就在上??脊珓?wù)員,隨便找個工作,能混飽肚子就行。當(dāng)然前提是工作要輕松。張少蜀不能因此而影響考試。有個朋友介紹出版公司,感覺還可以,過去一談,人家要他立刻上班。張少蜀正在寫長篇小說,想集中精力完成。算了,上海那么大,不怕吃不上飯,工作的事等等再說。

      又忙碌兩周,小說基本定稿,再把語言稍微潤色一下,就能給出版社了。張少蜀還是想工作。還想去北京。如果能當(dāng)編輯,或者是做影視劇……張少蜀突然想到個朋友,做電視劇的,說不定他那能有事做,趕忙打電話過去。

      兄弟,我正要找你呢。朋友說。原來他手頭有部電視劇,大綱出來了,制片人想上中央臺,不過目前的本子有點差,還要大幅度修改。

      一旦這個戲上了中央臺,我們就出名了,以后想找我們寫戲,都得排隊呢。朋友笑呵呵地說。張少蜀也笑了。朋友出身于底層,擺過小攤,推銷過東西,還籌資拍過電影,前兩年跟別人做過一部熱播電視劇,博了點小名。以后說不上紅火,也經(jīng)常能有戲?qū)憣憽_@部戲要是能上中央臺,一旦走紅,他也算熬出頭了,不用再為生計擔(dān)憂。成功不容易??!張少蜀不指望賺多少錢,只要跟秦芳在一起,生活還說得過去,也就知足了。他想六七月份去北京,邊做電視劇邊看書,電視劇結(jié)束,再專心復(fù)習(xí)個把月,正好考試。

      這部電視劇……能有多大的希望?張少蜀問道。

      希望很大,不過你也不要著急,我這邊一有消息,你馬上進(jìn)京。朋友說。

      朋友這么說,張少蜀反而很不安擔(dān)心。很多事情,看起來就要成功了,往往容易出差錯,電影情節(jié)中似乎都這樣。但求吉人天相吧。誰能保證這就不會是他人生一個轉(zhuǎn)折點呢?算算時間,小說五月底完全定稿,到時候再做電視劇,心也就定了。劇本有編劇,不管質(zhì)量到底如何,總算付出了勞動,自己再掛編劇之名,可能比較難,不過做責(zé)任編輯也不錯。最主要的是,張少蜀可以有事做。平時太忙,希望能有空余時間,有時時間太多了,也會讓人心慌。

      五月底,論文答辯陸續(xù)結(jié)束,沒有工作的著急找工作,已經(jīng)簽了合同的,悠閑得不得了。有些同學(xué)是外地的,這一離開,不知何時還能回上海,趕快把上海好好看一看。甚至把周圍的杭州、蘇州也看看。張少蜀因為還留在這兒,倒也不急。再說他也沒那個心情。下棋需要好心情,看電影需要好心情,玩游戲需要好心情,旅游自然也需要好心情。

      小說終于完成了,張少蜀為了能及早出版,一稿多投,給了八家出版社。反正發(fā)電子郵件也方便。接著還要準(zhǔn)備論文答辯。他論文答辯算晚的,六月初舉行。論文導(dǎo)師很滿意,答辯走個形式而已,都是導(dǎo)師請來的朋友,還會出難題?答辯之后,導(dǎo)師請吃飯,同一屆的畢業(yè)生,還有答辯委員會的評委。因為老惦記秦芳的事,張少蜀心不在焉的,晚飯之后酒店還有表演節(jié)目,他也沒有心思看,跟導(dǎo)師打聲招呼就回宿舍了。

      宿舍樓空蕩蕩的。宿舍更是空蕩蕩的。張少蜀宿舍一共四個人,一個在上海工作,兩個回老家。上海的那個做中學(xué)教師,已經(jīng)開始上課了,校方提供集體宿舍,他也省得煩,直接把電腦被子搬過去。兩個回老家的,也都回去上班了,行李自然隨身帶走,只等著六月底返校參加畢業(yè)典禮拿畢業(yè)證。現(xiàn)在宿舍里就張少蜀一個人,倒也清靜。endprint

      張少蜀完成長篇小說,了卻了一樁心事,腦子里正構(gòu)思幾個中篇,暫時還不想動筆。主要是等待北京的消息。這個是最關(guān)鍵的。朋友已經(jīng)把大綱發(fā)來了,讓他先看著,琢磨琢磨,那邊合同一簽,馬上就投入戰(zhàn)斗。劇本確實有點爛,就這種東西,要是能上中央臺,恐怕中央臺很快就垮了。想想也是,不爛找他們干嗎?張少蜀又仔細(xì)讀了一遍,感覺還有些亮點,可以做一下,即使上不了中央臺,在省臺播也行啊。

      一連幾天,張少蜀都在研究電視劇大綱,同時在網(wǎng)上尋找類似題材的電視劇,比較它們的優(yōu)劣。老是看這個也煩,就找些老電影來看。也看TVB七八十年代、九十年代初的老連續(xù)劇。

      舊劇重溫,不想入了迷,一集一集連著看,竟看到六月三十日凌晨。啊,明天……不,今天早晨就要畢業(yè)了!張少蜀揉揉發(fā)酸的眼睛,突然意識到,忘給秦芳打電話了。秦芳去北京,起初他每天打電話,后來秦芳工作忙,兩天打一次,再后來每隔兩天打一次。秦芳今天回上海,昨晚應(yīng)當(dāng)給她打電話的,一看電視劇,竟把時間錯過了。秦芳也是的,為什么不跟他聯(lián)系?張少蜀拿出手機(jī),又放下了。秦芳可能正在火車上睡覺呢。不能再看電視劇了,張少蜀關(guān)掉電腦,匆匆洗把臉,趕忙上床。

      正睡得迷迷糊糊,手機(jī)響了。張少蜀趕忙接電話。是秦芳的。張少蜀說,你在哪兒呢?我馬上過去接你。秦芳說,接什么接,我就在你樓下,限你三分鐘下來。張少蜀說,遵命!

      張少蜀臉也沒洗下了樓,秦芳說,你不是想這樣出門吧?讓張少蜀抓緊上樓洗漱。

      吃過早飯,校園內(nèi)熱鬧起來,許多人穿著碩士博士服,到處拍照?;旧鲜桥?。在這方面,總是女生比較積極。秦芳去北京前就拍過了。張少蜀覺得學(xué)位服難看,不想拍照。秦芳勸他也不拍?,F(xiàn)在去禮堂還早,秦芳拉著張少蜀到處轉(zhuǎn),尤其是一些角落,都去看了看。畢竟就要畢業(yè)了,以后再過來機(jī)會很渺茫。工作不比讀書,忙得很,很少能夠離開單位,就算來上海也未必會來學(xué)校。

      張少蜀看到秦芳莊重的表情,突然間有些傷感。

      5

      畢業(yè)典禮,每年程序差不多,領(lǐng)導(dǎo)講講話,然后是學(xué)生代表講講話。沒張少蜀什么事。頂多就拍拍手。這幾天張少蜀睡得不好,正好補(bǔ)補(bǔ)覺。不過四周掌聲如雷,哪里睡得著,張少蜀也就睡睡醒醒,醒醒睡睡。好不容易熬到典禮結(jié)束。張少蜀拉上秦芳,趕忙去研究生處拿畢業(yè)證學(xué)位證。研究生處圍了一大群人。張少蜀湊上前去,工作人員說,戶口沒遷出去的,畢業(yè)證暫時不能拿。秦芳戶口遷北京了,沒問題,只是張少蜀沒找到工作,戶口還在學(xué)校里,也就只能等一等了。

      中午一起吃了頓飯,秦芳還得回北京。傍晚的火車。張少蜀去車站送她。上次去北京,反正畢業(yè)還要回來,倒也不覺得什么,這次過去不知道哪一天見面……一路上張少蜀很少說話,秦芳也沉默不語。

      乘公交車轉(zhuǎn)地鐵,一路暢通無阻,來到車站,還有一個小時開車。本來說張少蜀不進(jìn)站的,但還是買了站臺票。他要把秦芳送上火車。提前半個小時檢票,來到車上,兩人將手握在一起,緊緊地盯著對方。旁邊也有送行的,看那年齡表情,也是畢業(yè)生,七八個人,嘻嘻哈哈鬧成一團(tuán)。有人說,明年你們來看我啊,有人說,我們一定去。明年并不遙遠(yuǎn),會去嗎?也許現(xiàn)在真的想去,工作之后就不一定了。很多事情不是自己能做主的。

      火車就要開了,你回去吧。秦芳說。張少蜀點點頭。秦芳的位子臨窗,張少蜀下了車,站在窗前,仍然握著她的手。秦芳則把身子探著。火車開動的瞬間,秦芳叫道,張少蜀,你說最遲明年來北京的,男子漢大丈夫,不能說話不算數(shù)。我等你!張少蜀微笑著,向她使勁招招手,路上小心!他看到秦芳流淚了。張少蜀鼻子一酸,轉(zhuǎn)過臉去。

      火車越跑越快,幾個年輕人跟著火車跑。

      張少蜀沒有動,手就那么一直舉著,直到火車看不到了,才緩緩放下。心里感覺空落落的?;氐剿奚幔恢栏墒裁春?。

      得轉(zhuǎn)戶口了,不然拿不到畢業(yè)證。來到派出所,戶籍警正跟人聊天,沒好氣地問,轉(zhuǎn)到哪個派出所?張少蜀愣了一下。戶籍警說,在哪兒工作?張少蜀說,沒工作,轉(zhuǎn)到我家好了。報上家庭住址。戶籍警啪啪敲幾下電腦,收了三塊錢手續(xù)費(fèi),遞過戶口遷移證,說,戶口遷移證兩個月有效,回去抓緊辦理。張少蜀答應(yīng)一聲。

      回到宿舍,張少蜀把遷移證夾在雜志里。他兩個月內(nèi)可能不回家。張少蜀想,我就不相信,兩個月內(nèi)不落戶,我就不算是中國公民了?

      不知不覺天黑了,校園里越來越安靜。該走的都走了。沒走的這幾天也要走了。張少蜀心里發(fā)慌,不知道電視劇能否做成,都兩個月了,怎么沒一點進(jìn)展?忍不住給朋友打電話,打了兩遍都不通。情況不妙!再看看劇本,越看越覺得沒意思。不管它,找部電影看看,一會兒看《新龍門客?!罚粫嚎础肚锞沾蚬偎尽?,折騰到十點半,看了二十多部電影。張少蜀煩躁地砸著桌子,決定去街上走走。順便買個西瓜。學(xué)校后面有條大街,因為不是主干道,晚上沒人管,路邊聚集一些民工,有睡覺的,也有打撲克的。張少蜀找個僻靜的地方坐下,砸開西瓜,捧起來就啃。

      西瓜中間那塊最甜,就挑中間吃。吃的沒有扔的多。張少蜀抹抹嘴,又給朋友打電話,這回打通了,趕緊問電視劇進(jìn)展情況。朋友顯得很惱火,罵道,他媽的,這家伙不肯出錢,讓我們先做,不出錢誰給他做呀?朋友似乎并不在乎,張少蜀卻心涼了。他的希望都寄托在這上面了。朋友安慰他說,不要緊,這個電視劇沒談成,以后還有別的呢,不愁找不到活干。張少蜀答應(yīng)著,心想,早知道沒戲,隨便找個工作也好。事已到此,埋怨也不起作用。

      掛斷電話,張少蜀心想,先不出錢也沒什么,能有個吃住就行,只要在北京他就不在乎。主要是離秦芳近。張少蜀又給朋友打電話,詢問制片人的聯(lián)系方式。他知道這不太妥當(dāng),可沒辦法,只得拼命地解釋,實在閑得慌。朋友有點不高興,還是給了他手機(jī)號,說你試試吧,不過這家伙很滑頭,小心一點。張少蜀也知道希望渺茫,但不試試總不死心。將近十二點了,這些人都睡得晚,張少蜀給制片人打電話,說出朋友的名字,并簡要介紹自己的情況。制片人說,他很久沒跟我聯(lián)系了呀。張少蜀說,噢,現(xiàn)在……那個劇本……制片人說,真不好意思,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其他編劇了,以后有機(jī)會再說吧。endprint

      現(xiàn)在徹底沒戲了。張少蜀把玩著手機(jī),出神地望著街上的車輛。這兒本來就不繁華,現(xiàn)在夜深了,車輛更少,街道上空蕩蕩的。不時有人騎自行車過往。或許下晚班了吧。也可能是上夜班的。那些人年輕,二十出頭,車子騎得飛快,嘻嘻哈哈開心得很。他們沒有張少蜀的學(xué)識經(jīng)歷,也不會理解他的煩惱。張少蜀倒有些羨慕他們。想著想著,覺得脖子有點涼,抬頭一看,下起了小雨。再看看那些民工,已經(jīng)走散了。長長的街道就張少蜀一個人。

      張少蜀不想回去,就那么坐著,迷迷糊糊竟睡著了,一覺醒來已是凌晨五點。

      秦芳到北京了吧?她傍晚上車,正好凌晨到。張少蜀想,秦芳在北京肯定很好,畢竟是公務(wù)員嘛,也許用不了多久就會提拔了。

      6

      張少蜀在宿舍里又住些日子,宿舍樓越來越空了。起初幾天,張少蜀還會碰到有人搬東西,后來就越來越少,半天看不到一個人影。只有狹長昏暗的走廊沒什么變化。還有就是門衛(wèi)老頭的臉。

      張少蜀住三樓,連他在內(nèi)就三個人沒走。一個是美術(shù)系的,大概因為搞藝術(shù)吧,頭發(fā)很長,染成淡黃色。他總是匆匆忙忙的。不知道忙些什么。另一個是地理系的,脾氣還可以,大家住一層樓上,見面也會打個招呼。晚上無聊了,張少蜀就找他聊聊。他還住在宿舍里,跟張少蜀一樣,也是沒找到合適的工作,于是準(zhǔn)備跟導(dǎo)師做課題。他好歹還有事做,張少蜀怎么辦?當(dāng)職業(yè)作家?恐怕沒出名就要餓死了。再者說,人家住在這兒,導(dǎo)師打過招呼的,他張少蜀住在這兒,則名不正言不順。樓下門衛(wèi)問他什么單位,張少蜀只得說,暫時沒找到工作,門衛(wèi)就有些不大瞧得起。問過兩次,記住他也就不問了。有時門衛(wèi)心情好,翻翻報紙看看電視,也不管他,遇上心情不好時,看到張少蜀會嘟囔一句,馬上要調(diào)整宿舍了。這也就是說,張少蜀不能住在這兒了。別人來他還能不走?

      必須盡快找到住處。有時候張少蜀想,什么事簡單點多好,可是生活本來就很復(fù)雜,人不能活在童話里。趕忙搬走,不能看門衛(wèi)的臉色了。

      張少蜀租房,沒什么特別的辦法,只能去房介公司,這樣最直接。張少蜀以前想總得買房,也從門口瀏覽過。只是沒跟他們的人打過交道。推開門進(jìn)去,一中年婦女接待他,挺熱情的,問他想租房子還是有房出租。張少蜀想,我這像有房出租的嗎?便說想在學(xué)校附近租房。那婦女推薦幾套,兩室一廳的,價格都在兩千左右,不是張少蜀住得起的。張少蜀想找個一室一廳,或者一室戶,對方說這種房子很難找,建議他跟別人合租兩室一廳,這樣也不貴。張少蜀搖搖頭說那算了。他跟同學(xué)都不想住,不要說外面的了。

      創(chuàng)作需要清靜,容不得任何打擾,跟一個不熟悉的住一起,什么都不要寫了。

      回家最好,房子院子都很大,想怎么住就怎么住,吃飯也不愁。就是在屋里豎蜻蜓都沒問題。說實話,這真是個好辦法。在家里雖然沒法子工作,但也沒多少開銷,可以安心看書創(chuàng)作,寫點小散文,還能賺點小稿費(fèi)。張少蜀興奮地攥緊拳頭,但馬上氣餒了。因為這根本不現(xiàn)實。張少蜀在上海讀了大學(xué),工作后又讀研究生,畢業(yè)之后,說是沒找到工作,難不難看?就算他無所謂,父母也覺得面子受不了。

      校園里空地倒很多,要是劃一塊給他,蓋一間房子,就不用這么發(fā)愁了……張少蜀胡思亂想著,突然間想到,有朋友說附近有私房,條件比不上宿舍,但很便宜。許多大學(xué)生同居,就是租的這種房子。地方也不遠(yuǎn)。張少蜀想先找個住處,其他的以后再說。

      私房主要是面向民工的。不能說民工都邋遢,但的確有素質(zhì)不高的,所以這兒就顯得亂七八糟的,不成樣子。張少蜀四處轉(zhuǎn)轉(zhuǎn),終于看到一處寫著“空房出租”四個大字。旁邊還留著電話號碼。張少蜀按照號碼打過去,對方叫他到某個地方來。不多久,張少蜀看到一個年輕人。

      年輕人專門替人看房子,手里有好多空房。張少蜀隨他看看。私房比較差,這個張少蜀有心理準(zhǔn)備,只是沒想到,居然差到這種地步。公房都有整體規(guī)劃,私房不管的,只要有地方就蓋,能多蓋一間是一間。多蓋一間,就多一間的房租。整體布局跟大學(xué)宿舍有點像,但宿舍走廊兩端有窗戶,房間后墻也有窗戶,很明亮。這兒就不同了,所有的房子擠成一堆,兩排房子相對而建,每排房子又背靠著一排房子,這樣后墻就不能開窗戶,走廊的盡頭是高墻,光線全沒了。進(jìn)入房間,不開燈什么都看不到。

      張少蜀看了幾間房,都差不多,顯然年輕人也不耐煩了,開始發(fā)牢騷。說嫌差就去住別墅。張少蜀說,那就這間好了。年輕人說房租三百二。張少蜀跟他講價,最后降到三百,一個月房租做押金,月初交房租。水電費(fèi)自理。水費(fèi)每人每月十元,電費(fèi)一塊錢一度。

      年輕人走后,張少蜀再打量房間,感覺確實太差了,真不知道還有比這更差的嗎?估計也就前面看過的那幾間。不開燈,仿佛是黑夜的世界。真的是晝夜不分了。房間里就一張床,一張小桌子,還有一條小凳子,其他什么都沒有了。墻上貼著一些亂七八糟的美女圖。

      不管怎么樣,總算有個落腳之處了!

      張少蜀先檢查家具。其實也就床和桌子凳子。床雖然晃晃悠悠的,還能將就用;桌子凳子就不行了,至少是二級殘廢,東倒西歪的,一使勁就得趴下。張少蜀向房東找來結(jié)實點的桌子凳子,洗刷一下,又買來掃帚、膠水等物品,將房間打掃干凈,四壁貼上報紙。這樣一看,房間還像一回事。張少蜀立刻把行李搬來。再不用看到那個勢利門衛(wèi)了。如果找搬家公司,輕輕松松一趟搬完,但張少蜀想省錢,再說東西也不多,自己搬吧。來來回回搬了六趟,終于搬完了。張少蜀累得也不輕。東西就不整理了,先睡一覺,醒來天都黑了,吃點東西接著睡。

      以前在學(xué)校吃飯,帶上卡直接去食堂就行,現(xiàn)在畢業(yè)沒卡了,很不方便。當(dāng)然,用錢也能買。主要是張少蜀不想跑這么遠(yuǎn)。畢業(yè)了,就跟學(xué)校沒關(guān)系了。

      要盡快適應(yīng)新的生活,不然以后麻煩還多著呢。

      7

      張少蜀居住的地方,除了少數(shù)同居的大學(xué)生,主要是民工,以及做小生意的。北面有條小街,衣服、水果、飯菜什么都有得賣。算是此處的繁華區(qū)。張少蜀不想做飯,也沒那個時間做飯,就在街上吃,吃幾家了解得差不多了,經(jīng)常去吃面。這面味道不錯,也不貴,五塊錢一碗,起初吃著還挺上癮,天天吃,就有點膩歪了。有時候調(diào)劑一下,張少蜀也去飯館炒個菜,或者吃麻辣燙。endprint

      吃得很一般,住得也寒磣,但不管怎么說,生活總算是安定下來了。

      按照原先的設(shè)想,張少蜀不工作,靠稿費(fèi)維持生活,專心看書。最近兩個月稿費(fèi)沒一分進(jìn)賬,看來此法行不通。還是得找個工作。畢竟要吃飯。從現(xiàn)在到考試還有半年,不能喝西北風(fēng)呀,伸手向家里要錢,自然也張不開口。

      大學(xué)畢業(yè)后,張少蜀在家鄉(xiāng)做過教師,聯(lián)系人家就要了,沒費(fèi)什么勁。主要因為他是本科畢業(yè),那時本科生還少。現(xiàn)在不同了。研究生到處都是。就業(yè)形勢十分嚴(yán)峻。那些回老家的同學(xué),有的進(jìn)了電視臺,有了進(jìn)了高校,有的進(jìn)了政府部門,有的進(jìn)了報社雜志社。這些都不錯,留在上海的就沒那么舒服了,大部分進(jìn)了中學(xué),進(jìn)大中專的幾乎都沒有。其他的人,要么讀博士,要么考公務(wù)員,要么留校當(dāng)輔導(dǎo)員?,F(xiàn)在張少蜀處境很尷尬,兩種情況都跟他無關(guān)?;乩霞译y度很大,最好的時間已錯過;在上海做老師,絲毫機(jī)會都沒了。半個月前,張少蜀戶口被打回老家,這樣他跟民工們沒任何區(qū)別,不可能在上海找到正式工作,要做也是臨時的。

      張少蜀在周圍跑了一天,累得要命,結(jié)果除了環(huán)境更熟悉了,其他什么收獲也沒有。他想去的地方,比如說圖書公司、雜志社,在這種民工聚居的地方,根本就沒有??梢哉f,從一開始找工作,就注定了張少蜀不可能成功。

      如意工作找不到,就降低要求,只要給錢,能干得下來就行了。讀書時很多同學(xué)做家教,這也是條路。張少蜀決定做家教。小學(xué)、初中全科不在話下。高中語文也可以。甚至可以專教作文。如果哪個想學(xué)圍棋、國際象棋,張少蜀也能應(yīng)付。

      這類廣告太多了,校內(nèi)海報貼得到處都是,報欄上墻壁上,甚至大樹上也貼有聯(lián)系方式。張少蜀看了幾份,選中離自己最近的。他要找兩份家教。介紹費(fèi)一百。一百就一百,釣魚還要魚餌呢。張少蜀找了份圍棋家教,每周日晚上做一次,每次一個半小時,家教費(fèi)五十;另一份是初中數(shù)學(xué),每周兩次,每次兩個小時,一小時二十塊錢。這樣算下來,每個月收入五百多,吃飯不愁了,時間也沒用去多少,基本不影響創(chuàng)作看書。

      創(chuàng)作與考公務(wù)員,自然后者更迫切。這段時間創(chuàng)作是順帶的。公務(wù)員考試大概在十一月份,具體怎么回事,如何報考,張少蜀并不清楚。他得去上網(wǎng)查查。張少蜀有電腦,但他那破地方?jīng)]有網(wǎng)絡(luò),他上網(wǎng)也不多,就一直沒裝。上網(wǎng)可以去網(wǎng)吧,也很方便。只半個時辰,張少蜀就搞清楚了,十月份公布招考簡章,開始報名,十一月下旬考試,元旦前后成績出來,劃定分?jǐn)?shù)線,二月份左右面試,三四月份起陸續(xù)公示擬錄用人員名單。張少蜀查看往年的招考簡章,很多崗位要黨員,像他這樣的黨外民主人士,機(jī)會比較少。再說還有專業(yè)限制。張少蜀查來查去,也就十幾個崗位能報考。

      能報考就行,下一步是抓緊備考。公務(wù)員筆試考兩門,行測和申論,張少蜀各買一本書,細(xì)細(xì)地看。還列出詳細(xì)的復(fù)習(xí)計劃。上午看書,下午和晚上創(chuàng)作。才看了兩天,就看不下去了。張少蜀住處太暗,根本就不是看書的地方,僅僅為睡覺準(zhǔn)備的。學(xué)校里有間自由閱覽室,不需要證件,張少蜀早上去看書,中午在學(xué)校吃飯,然后回住處睡午覺,下午再過去創(chuàng)作,一直到晚上關(guān)門再回去。閱覽室周末不開,張少蜀就待在屋里。

      周圍的鄰居,張少蜀沒什么交往,不過經(jīng)常進(jìn)進(jìn)出出的,也都面熟。有個女孩子住張少蜀斜對面,碰到他總是微笑著點頭。有時也打聲招呼。張少蜀便也點點頭。后來張少蜀知道,她叫唐芙蓉。

      星期天中午,張少蜀吃完面回來,正要洗衣服,恰好唐芙蓉也來洗衣服。兩人互相點點頭。這里正好兩個水龍頭,一人一個。唐芙蓉洗著洗著突然說,你是大學(xué)生吧?張少蜀笑了,反問道,你怎么知道的?唐芙蓉說,有文化的沒文化的,感覺不一樣,你看上去就是文化人。張少蜀說,謝謝你夸獎,不過文化人不敢當(dāng),只是上過幾天學(xué),認(rèn)得字罷了。唐芙蓉撇了撇嘴,顯然不相信。張少蜀也不辯解,倒些洗衣粉,手伸進(jìn)去,突然“啊呀”叫了一聲。原來他手指劃破了,碰到洗衣粉就疼。

      唐芙蓉向左右瞧瞧,見沒其他人,就說,你手不方便,我來幫你洗吧。張少蜀說,那怎么好意思?這確實不大妥當(dāng)。張少蜀想她是不是……沒容他多想,唐芙蓉說,咱們是鄰居嘛,幫個忙有什么呀,如果我有事你難道不幫?話說到這個份上,張少蜀再堅持就不好了。唐芙蓉說,你先回屋吧,我洗好過去叫你。這樣最好,免得被別人看到,引起不必要的誤會,萬一她有男朋友,看到就更說不清了。張少蜀說,那就辛苦你了。唐芙蓉擺了擺手。

      張少蜀回到屋里,沒法創(chuàng)作,也不想看公務(wù)員書,就翻翻雜志。不一會兒唐芙蓉敲門說,衣服洗好了。兩人一起把衣服晾了,張少蜀請?zhí)栖饺厝ニ亲?,唐芙蓉也不客氣?/p>

      你這里書好多呀,還騙我說就上過幾天學(xué)。唐芙蓉瞄他一眼說。

      也就書多些,其他沒有什么了。張少蜀說。唐芙蓉哼了一聲,走到桌子前,轉(zhuǎn)過臉說,我能翻翻你的書嗎?張少蜀說,你隨便翻好了。唐芙蓉輕輕抽出書,小心地翻著,翻了兩頁,順勢坐在張少蜀床上。這是他屋里唯一可坐的地方。那條凳子前幾天就壞了。

      唐芙蓉沒覺得什么,張少蜀倒是有些不自在。

      兩人從來沒靠得這么近,張少蜀瞧瞧別處,又瞧瞧唐芙蓉,發(fā)現(xiàn)她挺漂亮的。身材也好。張少蜀有些心慌。他想問問唐芙蓉有男朋友沒,終于沒有問出口。偏偏唐芙蓉給了他機(jī)會。

      你一個人?。看蟾乓庾R到張少蜀看她,唐芙蓉回過頭說。張少蜀說,是呀,我一個人在這兒,你跟男朋友一起???唐芙蓉沉吟一下,輕輕點點頭。張少蜀說,他是哪兒的?唐芙蓉說,他是蘇北的,脾氣一點都不好,我正想跟他分手呢。張少蜀笑笑,說,你也是蘇北的?唐芙蓉說,你聽我口音像嗎?你猜我是哪的?張少蜀搖搖頭說,猜不出來。唐芙蓉說,我是湖北的,黃石,聽說過嗎?張少蜀愣了一下。唐芙蓉說,怎么啦?張少蜀笑著說,也沒什么,不過說起來很巧,我女朋友老家也在黃石。

      說完這句話,兩人都沉默不語了。還是唐芙蓉打破了沉默,翻著張少蜀的書,說想借去看看,張少蜀說書都在這兒,想看什么自己拿吧。唐芙蓉挑了兩本《讀者》。通俗易懂。文學(xué)性太強(qiáng)她也沒興趣。endprint

      先借兩本,看完再來找你換。唐芙蓉笑吟吟地說。

      8

      說來也奇怪,張少蜀讀書時稿費(fèi)挺多,每個月都有幾百塊,畢業(yè)到現(xiàn)在,也將近兩個月了,居然一筆稿費(fèi)都沒收到。以前做打算,這筆錢也計算在內(nèi),現(xiàn)在沒到位,生活就有些窘迫。張少蜀存折中倒還有三千塊,一般情況下,他不想動那個。那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不能隨便動。張少蜀要重新規(guī)劃,哪些錢能免則免,哪些錢能省則省。水果能免。用在秦芳身上的電話費(fèi)則可以省一點。

      畢業(yè)后秦芳去北京,張少蜀電話不斷。起初每天打電話,錢財時間耗費(fèi)都大,后來兩天打一次,再后來漸漸地固定下來,一周打兩次。即便這樣,張少蜀開銷也很大,一個電話一兩個小時,用卡打也都是十幾二十塊錢。以后張少蜀盡量控制著時間,十幾分鐘也能把話說完。這樣好,既省錢又省時間。秦芳似乎也沒意見。

      電話里,一般秦芳說得多。主要說她工作上的事。張少蜀也說,說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創(chuàng)作,自己備考公務(wù)員的進(jìn)展。只是那個唐芙蓉從來沒提過。雖然跟她沒有什么,還是怕秦芳誤會。聽到喜事,秦芳很開心,一旦張少蜀說遇到挫折,她就脾氣不太好。這樣張少蜀心情也會很糟糕。還是挑開心的事說吧,這就叫報喜不報憂。

      時間不多了,創(chuàng)作該停下吧。有一次打電話秦芳說。

      是呀,我也這么想呢。張少蜀應(yīng)道。備考與創(chuàng)作,都是費(fèi)腦子的事,都要全力以赴,很難二者兼顧。因為備考,創(chuàng)作效果很不好;反過來說,創(chuàng)作也會影響看書。兩方面都耽誤了。張少蜀產(chǎn)生這個念頭,還有個原因。畢業(yè)前創(chuàng)作的長篇小說,張少蜀很是得意,以為很容易就能出版,給了幾個朋友,不料全被退回了,這嚴(yán)重影響他的創(chuàng)作積極性。停下來也好,時間充足可以找份兼職,一門心思地看書,人會發(fā)瘋的,工作可以調(diào)劑一下,更重要的是,經(jīng)濟(jì)上也會有所改善。

      張少蜀現(xiàn)在的生活,用困頓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有時還餓著肚子。就在上周六,張少蜀傍晚去吃飯,一摸口袋,居然就七毛錢了。這時候已將近六點,郵局關(guān)門了。七毛錢怎么吃飯?張少蜀算一下,兩毛錢打瓶開水,五毛錢買個饅頭,還有辣醬,勉強(qiáng)著也能撐一頓。出門時碰到唐芙蓉,想向她借錢,終于還是沒開口。

      一個饅頭肯定吃不飽,也是張少蜀幸運(yùn),回來看到收廢紙的,整理些舊書賣了幾塊錢,買了份面。

      第二天中午,張少蜀饅頭就辣醬,喝著開水,吃得也很香。正吃著唐芙蓉過來了。唐芙蓉來還雜志的。唐芙蓉愣了一下,說,你不至于吧,午飯就吃這個呀?張少蜀說,這樣吃著方便。唐芙蓉說,我買了只雞,一個人也吃不完,一起吃吧。張少蜀自然不肯,唐芙蓉便將他拉了過去。張少蜀念頭一閃,你男朋友呢?唐芙蓉淡淡地說,他回老家了。

      以后別這樣了,你要是嫌做飯麻煩,買的不好吃,有空就到我這兒來。唐芙蓉說。

      唐芙蓉這么一說,張少蜀感覺很不好意思。

      連一個打工妹生活都趕不上,是得改變一下了。張少蜀決定馬上找工作。這事他不敢告訴秦芳,說了她恐怕不同意。畢業(yè)前夕,因為不想影響創(chuàng)作,張少蜀害怕工作,尤其怕煩瑣,如今這種心態(tài)沒有了,工作也沒那么難找,經(jīng)朋友介紹,在一家文化公司編雜志,月薪兩千多,事情也不是很多。

      張少蜀本來以為,工作多少會影響備考,事實上,情況并非如此。編雜志不用坐班,時間占用不多,也不費(fèi)神,張少蜀把精力集中在備考上,效率反而更高。生活上無須擔(dān)憂,人的狀態(tài)也好。

      最近兩個月,因為經(jīng)濟(jì)狀況不好,張少蜀幾乎沒吃過水果,拿到家教費(fèi),順便買了個西瓜。去水池沖洗,恰好唐芙蓉也在。唐芙蓉臉色有點青。張少蜀說,你臉上怎么回事?唐芙蓉勉強(qiáng)一笑說,沒什么。張少蜀說,去我那兒吃西瓜吧。唐芙蓉沒有作聲,張少蜀感覺不對,但不好多問,洗了把臉,一個人抱著瓜走了。

      回到房里,剛把西瓜切開,門響了,打開一看是唐芙蓉。

      張少蜀邀請?zhí)栖饺剡M(jìn)屋,唐芙蓉也不客氣。順手關(guān)上了門。張少蜀瞧瞧唐芙蓉,再瞧瞧門,說,這天挺熱的。唐芙蓉并不理會,一屁股坐在張少蜀床上。張少蜀提醒一句,見不起作用,也不管了,切塊西瓜給她說,你臉上究竟怎么回事?唐芙蓉說,他打的。張少蜀說,他?哪個他?唐芙蓉說,你老鄉(xiāng)。張少蜀一愣,旋即反應(yīng)過來了,不再言語,默默地吃瓜。

      他不是回老家了嗎?什么時候回來的?見唐芙蓉吃完了,張少蜀又遞過去一塊瓜。唐芙蓉說,前兩天回來的。張少蜀說,他在房間里嗎?神態(tài)有些不自然。唐芙蓉說,不在,他剛剛?cè)ド贤戆?,晚上十點鐘才回來。張少蜀沉吟一下,又說,他為什么打你?唐芙蓉說,他脾氣不好,稍微哪點不順?biāo)猓蜁蚰_踢。張少蜀為她可憐,又無能為力。氣氛有點壓抑。吃完西瓜,唐芙蓉主動把瓜皮收了,把桌子抹干凈,然后又坐在張少蜀床上,什么也不做。張少蜀一心想睡覺,卻也不能趕她走。

      我真瞎眼了,如果幸運(yùn),當(dāng)初能找個……像你這樣的就好了。唐芙蓉說。這句話有點曖昧。張少蜀心里咯噔一下,她這話什么意思?不會是暗示我……遇上不老實的人,唐芙蓉這么說,主動一點,可能就會把她弄了。然而張少蜀不是那種人。唐芙蓉這么說張少蜀會得意,但他沒任何行動。他的心中只有秦芳。

      張少蜀正想如何勸走唐芙蓉,突然唐芙蓉發(fā)了瘋似的,一把抱住張少蜀,親吻他的臉。

      唐芙蓉,唐芙蓉……張少蜀手足無措,趕忙使勁推她。唐芙蓉放開手說,雖然我喜歡你,但我知道配不上你,對不起!毅然走了出去。

      9

      自從沖動了一把,唐芙蓉開始躲避張少蜀。張少蜀也怕見到她。一看到唐芙蓉,看到她憂郁的神情,就覺得對不起她,更覺得對不起秦芳。

      哎呀,好幾天沒跟秦芳聯(lián)系了,說好周三、周六打電話的,這都周五了,還一次沒打呢。

      晚上給秦芳打電話,打了一遍沒接聽,再打一遍,還是沒人接。秦芳不會出事了吧?或者她有事,手機(jī)沒帶在身上?張少蜀心神不寧,每隔十分鐘打一次,從七點打到九點,還沒聯(lián)系上。真恨不得能立刻飛到北京去。秦芳會去哪兒呢?為何不接電話?張少蜀繼續(xù)打,終于對方接聽了,聲音很嘈雜,似乎還有人唱歌。張少蜀說,秦芳……秦芳說,怎么啦,今天是周五,不該打電話的。今天是不該打,可該打的時候沒打。張少蜀說,秦芳,我知道,可是……你在哪里呢?秦芳說,你說什么?這兒太吵了,聽不清楚,沒什么事,明天再聯(lián)系吧。啪地掛斷了電話。endprint

      怎么會這樣呢?張少蜀有種不祥的預(yù)感,難道秦芳她……秦芳還沒去北京呢,就有人說了,兩人天各一方關(guān)系長久不了,難道現(xiàn)在要兌現(xiàn)了?一個是國家公務(wù)員,一個是無業(yè)游民,無論是誰,都覺得他們不合適,分開很正常。不分手才奇怪呢。張少蜀也能去考公務(wù)員,誰知道能否考上?考上了還好,也算是門當(dāng)戶對,萬一考不上,兩人差距就大了。

      張少蜀焦躁不安,想找秦芳問個清楚,但他知道,馬上打電話不行,秦芳正忙著肯定不耐煩。等到十點鐘再打,沒人接。打幾遍都沒人接。張少蜀死心了。

      這一晚本來就熱,再加上張少蜀心煩意亂,根本睡不著,輾轉(zhuǎn)反側(cè)到半夜。好不容易閉上眼睛,很快又醒了??纯磿r間才四點多。張少蜀躺了一會兒,索性起來四處轉(zhuǎn)轉(zhuǎn)。遠(yuǎn)處有燈光,不知道誰在干什么,張少蜀望著燈光,好久才收回目光?;氐阶√?,天已經(jīng)亮了。不過還不到六點鐘。不要說周末,就是平時,秦芳也不會這么早起床,打電話很不合適。張少蜀把鬧鐘定在八點,又躺下了。

      八點鐘,張少蜀準(zhǔn)時給秦芳打電話。

      這么早打什么電話?秦芳嚷一句,似乎還在睡夢中。張少蜀說,不好意思,要不你再睡會兒吧,我晚點打給你。秦芳說,算了,醒都醒了,再睡也睡不著,有什么事你說吧。張少蜀說,這幾天有點忙,也沒給你打電話。他以為秦芳會問他忙些什么,哪知道秦芳沒問,只噢了一聲,看樣子并不很關(guān)心。張少蜀有些失望,說,秦芳,昨晚干嗎呢,很晚才休息呀?秦芳說,沒什么,跟朋友出去玩了。張少蜀說,噢。竟不知說什么好了。

      公務(wù)員快報名了吧?秦芳問道。張少蜀說,網(wǎng)上說得十月份,晚點會到十一月初,我經(jīng)常關(guān)注,不會錯過的。秦芳說,考公務(wù)員是大事,考試之前,我們還是別……少聯(lián)系吧,等你考上了再說。張少蜀說,秦芳……秦芳說,我希望你集中精力復(fù)習(xí)。張少蜀說,時間上我會把握,你不用擔(dān)心的。秦芳沉吟一下,說,最近部里工作很忙,我也沒時間。張少蜀沉默片刻,說,那好吧。秦芳說,我一會兒出去有事,就不跟你說了。

      張少蜀掛斷電話,嘆了口氣。秦芳變了,以前還問他準(zhǔn)備怎么樣,鼓勵他叮囑他,現(xiàn)在一句話沒有。會不會她有別的朋友了?或者有人在追她?秦芳聰明漂亮,肯定不乏追求者。張少蜀想,我該怎么辦?我還有沒有希望?他覺得很累,很想好好地睡一覺。

      醒來已是黃昏,張少蜀發(fā)了會兒呆,出去買了兩個涼菜,又買了啤酒。平時他滴酒不沾,突然很想大醉一場。醒不來才好。張少蜀找出秦芳的照片,看一眼照片,吃一口菜,然后再喝一口酒。一瓶酒還沒喝完,唐芙蓉來了。唐芙蓉來還雜志的。唐芙蓉瞧著照片說,你女朋友?張少蜀苦笑一聲,搖搖頭說,有沒有空?陪我喝一杯。唐芙蓉給自己倒?jié)M了酒。

      兩杯酒下去,唐芙蓉臉紅撲撲的,嬌艷得很。張少蜀看著她的臉,看著她開口很低的領(lǐng)口,豐滿的胸脯,有種莫名的沖動,想徹底地發(fā)泄出來。張少蜀相信,只要他一句話,唐芙蓉馬上就會脫衣服。而且會非常樂意。但是不能,這樣的話跟秦芳就……想到秦芳,張少蜀一陣心痛,眼淚慢慢溢了出來。

      張哥,男兒有淚不輕彈,有什么傷心事,值得你這樣啊?唐芙蓉掏出面巾紙幫他擦拭。

      沒什么。張少蜀接過紙,輕輕抹去了淚水。唐芙蓉突然從后面摟住了他,將嘴湊在他耳邊說,張哥你別這樣,我會難過的。張少蜀感覺她胸脯頂著自己,心不禁怦怦亂跳。他想占有她,但是不敢,使勁地控制著自己,終于將她推開了。

      別這樣,被你男朋友看到不好。張少蜀說。唐芙蓉很失望,淡淡地說,他不在,又回老家去了。張少蜀說,他怎么經(jīng)?;厝??唐芙蓉說,前一段時間他奶奶病重,現(xiàn)在去世了,他回去料理后事。張少蜀說,那你不去呀?唐芙蓉哼了一聲說,我跟他算什么?我才不去呢!一仰脖子把酒喝了。張少蜀按住她的手,說,別喝了,我們出去散散步吧,我覺得這里很悶。

      小區(qū)旁邊有座石橋,過了石橋是一片草坪,還有小樹林子,很適合散心。石橋這邊還挺熱鬧,過了橋人就少了。偶爾幾對戀人躲在暗處親熱。

      每每聽到黑暗中傳來呻吟聲,唐芙蓉就吃吃地笑。

      我們離遠(yuǎn)一點吧,免得打擾別人。張少蜀說。唐芙蓉笑了笑說,好啊,我們?nèi)蛏习?,那兒涼快些。兩人并肩站在一起,唐芙蓉出來前才洗的頭,長發(fā)柔柔的,滑滑的,吹在張少蜀脖子上有點癢。還夾雜著淡淡的香味。張少蜀忍不住伸手去撓,扯了把頭發(fā)。唐芙蓉啊呀一聲。張少蜀趕緊放手,連聲地道歉,不好意思,對不起,對不起!唐芙蓉甜甜地一笑,做出個意想不到的動作——摟住張少蜀瘋狂親吻他。張少蜀血往上涌,什么也不管了,手伸進(jìn)唐芙蓉懷里,抓住她的乳房。唐芙蓉也開始呻吟了。

      本來唐芙蓉?fù)е鴱埳偈?,手在他背上滑動著,突然之間,拐向了襠部。張少蜀本能地大叫一聲,不要!一把推開唐芙蓉。

      他似乎看到秦芳正鄙夷地望著他冷笑。

      10

      太荒唐了,就算心情不好……也不能這么亂來。想到昨晚之事,張少蜀就懊惱不已,覺得對不起秦芳,沒臉見她。

      今天星期天,本來不該打電話的,但張少蜀忍不住,還是打了。秦芳很快就接了。語氣很不好。秦芳冷冷地說,有事嗎?張少蜀心里一涼。秦芳說,你不說話我掛了啊。張少蜀說,別……我覺得很煩,你不能陪我說說話?秦芳說,有什么你說呀!張少蜀說,我……芳芳,你說我們……我們會不會分手?秦芳沉默不語。張少蜀叫道,芳芳……

      本來我怕影響你考試,暫時不想提,既然你說出來了,那就說開吧,少蜀,其實我們不合適。秦芳斷然說。

      張少蜀仿佛胸口被重重?fù)袅艘诲N,眼前一片漆黑,還好他躺在床上,否則可能就摔倒了。

      芳芳,為什么這樣?我哪兒做錯了?張少蜀聲音很微弱。秦芳說,你沒錯,但是我也沒有錯,只是不合適。張少蜀說,我們以前不是好好的嗎?我一定會考到北京的。秦芳說,不是這個問題。以前你總是呵護(hù)我,我也依賴你,以為是愛,其實不是的。張少蜀不吱聲。秦芳繼續(xù)說,我想等你考完試再說的,現(xiàn)在……總歸要說的,希望你能振作起來,實現(xiàn)自己的理想。張少蜀心亂如麻,真想立刻買張機(jī)票,飛到北京去,但這顯然不現(xiàn)實。張少蜀說,我會去找你的。秦芳說,不要找我了,我有男朋友了。endprint

      秦芳何時掛的電話,張少蜀不記得了。他真想把手機(jī)摔個粉碎。結(jié)果扔到了一邊。怎么辦?怎么辦?

      張少蜀躺了一會兒,出去敲唐芙蓉的門,唐芙蓉問誰,張少蜀應(yīng)了一聲。唐芙蓉說,張哥?聲音透著興奮。開門時,臉上掛滿了笑容,看到張少蜀陰沉的臉,怔了一下。唐芙蓉說,進(jìn)來坐坐吧。張少蜀搖搖頭說,我想出去走走。

      兩人走過小石橋,走在草坪上,越走越遠(yuǎn),四周看不到一個人影。只有月亮跟著他們。月亮真亮啊,照得大地白晃晃的。張少蜀不說話。唐芙蓉也不說話。兩人走到草坪深處,坐在花樹的陰影里。

      張哥,到底怎么啦?唐芙蓉小心翼翼地問。

      張少蜀瞧著天上的月亮,愣愣的,回過臉瞧著唐芙蓉,仍然愣愣的。唐芙蓉低著頭。身子向張少蜀湊近,靠在他身上。樹影婆婆娑娑的,在草坪上晃來晃去。突然之間,張少蜀發(fā)了瘋似的,抱住唐芙蓉,一邊親吻她,一邊把手伸向她的胸部。唐芙蓉輕聲叫道,張哥……積極回應(yīng)他的親吻。張少蜀并不滿足于此,撩起唐芙蓉的裙子,扯她的內(nèi)褲。唐芙蓉說,張哥,你別這樣啊,會有人的,我們回屋去……張少蜀根本不理會,硬是騎到她身上。

      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做愛了。

      唐芙蓉讓他感受了在秦芳身上從未有過的快感。

      唐芙蓉理了理裙子,躺在張少蜀懷里。月光比先前似乎更亮了。唐芙蓉瞧著月亮,說,張哥,我太幸福了。張少蜀卻是莫名的追悔。剛才發(fā)泄時的快感一掃而空。張少蜀喜歡看武俠小說,常常把自己想象成武俠中的主人公,作為主人公,怎么能做這種事?看來自己并算不上大俠。秦芳……想到秦芳,張少蜀心痛不已,自己跟她,恐怕是徹底沒戲了。

      如果你愿意,我會對你負(fù)責(zé)的。張少蜀說。唐芙蓉甜甜地親他一口。兩人賞了會兒月光,回到住處,張少蜀讓唐芙蓉回自己屋里,唐芙蓉卻硬要去他那兒。

      夜里免不了又一番瘋狂。

      這樣過了四五天,唐芙蓉男朋友快回來了。被他發(fā)現(xiàn)就糟了。后果不堪設(shè)想。此間張少蜀跟秦芳聯(lián)系幾次,秦芳極其不耐煩,后來就不接電話,再后來干脆關(guān)機(jī)了。張少蜀大受打擊,徹底死心了。他決定跟唐芙蓉好。唐芙蓉文化不高,但相貌脾氣都很好。況且他也迷戀她的身體。

      他這兩天要回來了,我們離開這兒吧。夜里快活過,唐芙蓉說。

      離開這兒?是得離開這兒,張少蜀想到她的男朋友,總是提心吊膽的,一點不踏實。張少蜀說,你想搬到哪兒去?唐芙蓉說,離這兒遠(yuǎn)一點。張少蜀說,遠(yuǎn)一點?突然冒出一句,不會離開上海吧?唐芙蓉笑了,說,上海那么好,你舍得走我還舍不得呢。我們?nèi)テ渌男^(qū),不會有人知道的,明天上午過去看看,行的話下午就搬,反正咱們倆東西都不多。

      第二天上午,兩人去看了房子。唐芙蓉有房門鑰匙,房間也曾打掃過,顯然唐芙蓉早就準(zhǔn)備了,不是匆促間找的。張少蜀覺得有點不舒服。唐芙蓉這人太有心計了。

      不過話說回來,她也是迫不得已。

      怎么樣,是不是比原來的好?唐芙蓉得意地說。

      不錯,你真能干。張少蜀笑道。

      老公過獎了,唐芙蓉更加得意,我們回去搬東西吧。張少蜀點了點頭。

      唐芙蓉事先有準(zhǔn)備,早收拾好了。便過來幫張少蜀。張少蜀東西好收拾,把書扎成捆,其他東西塞袋子里,這就行了。弄好這一切還不到十一點鐘。張少蜀說,我去找輛車來。唐芙蓉說,不急,現(xiàn)在走不方便,外面人太雜,等到中午大家都午休了,我們再走。張少蜀笑笑,說,還是你想得周到,可惜你沒上過大學(xué),否則以后定會大有前途。說完便有些后悔,似乎是嫌她文憑低。唐芙蓉一笑而過。

      吃過午飯休息一下,準(zhǔn)備搬東西。張少蜀想叫黃魚車,唐芙蓉覺得不妥,黃魚車?yán)显谥車錾猓f不定老板就認(rèn)識她男朋友。唐芙蓉說叫出租車。出租車雖然貴一點,但安全快捷。張少蜀說,也好。愈發(fā)感覺這女人不簡單。

      來到新住處,把房間整理整理,打量一下,感覺還不錯。張少蜀覺得很舒心。關(guān)鍵是跟唐芙蓉相處沒壓力,不像跟秦芳壓力大。秦芳……不想那些了,這就是命。每個人都有缺點,每個人也都有精彩之處。唐芙蓉心思縝密,這點秦芳就比不上,唐芙蓉做事……突然張少蜀意識到一個問題。張少蜀說,你以前……那個人,知道你的公司嗎?他要去找你怎么辦?唐芙蓉說,放心好了,我上周剛換了工作,他不知道的。

      人們常說,天上九頭鳥,地上湖北佬,這話一點都不錯啊。

      11

      張少蜀跟唐芙蓉生活在一起,感覺很輕松。他仍在文化公司編雜志。每周去兩次。其他時間,全部用在備考上。他必須考上,不僅可以改變生活狀況,另一方面,也不能被秦芳瞧不起。唐芙蓉絕對支持他。張少蜀去公司時,午飯在公司吃,不去上班,早飯午飯?zhí)栖饺刈?,晚飯外面買。他休息很晚,都是接唐芙蓉下班再睡。

      調(diào)整好心態(tài),張少蜀學(xué)習(xí)效果非常好。原來晦澀的推理題,現(xiàn)在似乎容易了,張少蜀還發(fā)覺其樂無窮,越做越想做。他的邏輯分析能力很強(qiáng)。而那些文字理解題,更不在話下。

      不就是考個試嘛,哪有那么難?不信連秦芳都不如。

      這天晚上,張少蜀做個小測驗,全都答對了,興奮得很??纯磿r間,還不到十一點鐘。突然很想出去走走?,F(xiàn)在接唐芙蓉還有點早,就當(dāng)散步了。遠(yuǎn)處傳來悠揚(yáng)的音樂聲,張少蜀走在街道邊,一邊聽音樂,一邊欣賞著夜景。許多外地人來上海,都說上海好,張少蜀在這兒生活七八年,也不覺得好在哪兒,可是離開這兒,又能去哪兒呢?哪兒都覺得別扭。至于北京……那兒會適合自己嗎?

      正想著,突然聽到有人喊叫,含含糊糊的,似乎嘴被堵住了。聲音是從拐彎處傳來的。張少蜀趕忙過去。路燈下,一個男子抱著一個女子,將她向墻角逼去。這在大路上,就敢明目張膽打劫?張少蜀心猛地一緊,不知能否打得過那個人,也不管那么多了,左右看看,旁邊正在修路,撿起兩塊小石塊,大聲喝道,你想干什么?別人遇到這種事,唯恐避之不及,那歹徒顯然沒料到有人出頭,轉(zhuǎn)過臉晃著短刀說,這兒沒你的事,識相的快滾!張少蜀舉起石塊說,我碰上了就要管,有種你過來。歹徒退后了一步。女子趁機(jī)掙脫歹徒控制,躲到張少蜀身后,大叫道,來人呢,這兒有人搶劫啦!張少蜀舉起石塊,做投擲狀,那歹徒心虛,轉(zhuǎn)向跑了。endprint

      張少蜀將石塊擲向歹徒,松了口氣。他剛才緊張得要命。真怕歹徒?jīng)_上來。

      先生,太感謝您了……女子向張少蜀道謝,突然停住了,盯著張少蜀說,原來是你呀?燈光之下,張少蜀也看清了對方。那女子三十幾歲。長得很漂亮。張少蜀說,你認(rèn)識我嗎?女子神秘地笑笑。張少蜀說,不知道你怎么稱呼?女子說,先不告訴你,明天請你吃飯,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又向張少蜀要手機(jī)號。張少蜀說,你……女子說,別問了,反正我不是壞人,明天請你在清心居吃飯,快把手機(jī)號告訴我。張少蜀告訴了她。

      好了,今晚的事,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你女朋友。女子說,記??!張少蜀點了點頭。女子招招手說,明天見。張少蜀說,要不要我再送送你?女子說,那就再謝謝你了,不過不會那么倒霉吧,一個晚上連遭兩次搶劫?張少蜀又陪她走了一段。打聽女子的情況,她就是不說。

      把女子送到路口,正好回去接唐芙蓉。

      唐芙蓉看到張少蜀,幸福地笑了,張少蜀想把剛才的事告訴她,又怕引起她的誤會。說是明天請他吃飯,誰知道真的假的?

      第二天上午,唐芙蓉出去逛街,眼看快要到中午了,還沒回來。張少蜀正要聯(lián)系她,這時候手機(jī)響了。是個陌生號碼。張少蜀接聽,原來是昨晚那個女子。他都把這事忘了。張少蜀說,還真要吃飯呀?對方說,那當(dāng)然,我都準(zhǔn)備好了,你快點過來。張少蜀想該告訴唐芙蓉,打她電話打不通。那就只能晚點打了。

      張少蜀趕到清心居,果然看到了那個女子。讓他想不到的是唐芙蓉也在。

      少蜀,你怎么來了?唐芙蓉轉(zhuǎn)向那女子,驚奇地說,柴姐,你說的神秘客人,就是他呀?那個柴姐說,是呀。招呼張少蜀坐下。張少蜀說,原來你們倆認(rèn)識。柴姐笑了笑,唐芙蓉說,柴姐是避風(fēng)塘領(lǐng)班,我的領(lǐng)導(dǎo)。柴姐說,我叫柴志雪。我為什么認(rèn)識你,現(xiàn)在明白了吧?你是芙蓉的男朋友,經(jīng)常來接她,誰不認(rèn)得?張少蜀不喜歡男朋友這個詞,卻也沒反駁。

      你們怎么認(rèn)識的?唐芙蓉問道。張少蜀瞧瞧唐芙蓉,把昨晚的事說了一遍。柴志雪說,昨晚多虧了你,這頓飯略表心意,不用客氣。

      三個人邊吃邊聊,有說有笑的。

      吃過飯,唐芙蓉仿佛變了個人?;厝ズ笠膊徽f話。張少蜀說,怎么啦?唐芙蓉說,昨天晚上,你救了柴志雪,為什么不告訴我?張少蜀沉吟一下,淡淡地笑了,說,這又不是什么大事。生氣啦?唐芙蓉勉強(qiáng)笑笑說,沒有。不過,以后……少跟柴志雪交往。張少蜀說,為什么?唐芙蓉說,這個女人不正經(jīng)。張少蜀疑惑地說,不正經(jīng)?唐芙蓉說,她是個騷貨,整天跟經(jīng)理鬼混,避風(fēng)塘的人都知道。

      12

      柴志雪正經(jīng)也好,不正經(jīng)也好,都與張少蜀沒關(guān)系,他的目標(biāo)只有一個——考公務(wù)員。馬上到國慶節(jié)了。公務(wù)員招考簡章的出臺,一般在這前后?,F(xiàn)在還沒點動靜,估計快了。

      唐芙蓉本來說國慶節(jié)出去玩,不休息只能算了。

      國慶的最后一天,張少蜀正要出去吃晚飯,柴志雪突然打電話,約他吃飯。雖然唐芙蓉說過她壞話,張少蜀對她印象還好。張少蜀說,干嗎要吃飯?還想再感謝我一次?柴志雪說,再感謝一次也是應(yīng)該的,不過這次不是感謝,是請你幫忙。張少蜀說,我能幫什么忙?柴志雪說,見面再告訴你。張少蜀說,你還是先說出來吧,我怕萬一幫不了,白吃你的飯。柴志雪說,你肯定幫得了。真幫不了,就讓你白吃好了。張少蜀哈哈笑了。

      地點又是在清心居。張少蜀過去,柴志雪已經(jīng)到了。張少蜀說,柴姐,有什么事你說吧,我能幫的肯定幫你。柴志雪說,聽說你是作家?張少蜀一愣,笑了,說,誰說的?柴志雪說,我是什么人,哪個打聽不到呀?拿出一份昨天的晚報,指著一篇署名張少蜀的文章,說,這是你寫的吧?張少蜀點了點頭。

      我侄女明年考高中,說發(fā)表文章能加分,所以想請你幫忙,給她發(fā)一篇。柴志雪說。

      我又不是編輯,怎么幫她發(fā)?張少蜀搖了搖頭說。柴志雪說,你不是編輯,可你有編輯朋友呀。再者說了,她的文章經(jīng)你修改,改得漂亮了,還愁發(fā)呀?

      張少蜀輕輕一笑,說,發(fā)表文章能加分,我怎么不知道?柴志雪說,別管那么多,你能幫她發(fā)表就行,各地不同,我老家就這樣的。張少蜀頓了一下,說,她的文章呢?柴志雪拿出兩份打印稿,張少蜀掃了幾眼,基礎(chǔ)還不錯,就說,在上海發(fā)表比較難,外地報紙可以嗎?柴志雪見張少蜀答應(yīng)了,高興地說,可以,只要能發(fā)表就行。張少蜀收下稿子,要回去修改,柴志雪說,也不急這一會兒,吃完飯再說。張少蜀還沒吃飯,也就沒有推辭。

      兩個人邊吃邊聊,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三個小時過去了。張少蜀看看時間,已是十一點。唐芙蓉快要下班了。

      柴姐,你平時怎么上班的?張少蜀隨口問道。

      我上班自由些,不必時時在店里,只要沒事,隨時都可以出來。柴志雪說。張少蜀說,還是你好啊。柴志雪笑了笑。張少蜀突然想到唐芙蓉的話,停住不說了。柴志雪說,那我們走吧,文章的事,還得請你多費(fèi)心。張少蜀說,柴姐放心吧,我答應(yīng)了,就一定會做到的。柴志雪又是一笑。張少蜀發(fā)現(xiàn)她笑起來更漂亮。

      兩人結(jié)賬來到門口,下雨了。雨還下得挺大。柴志雪說,打車去避風(fēng)塘吧。張少蜀說,你先走吧,待會兒雨小一點,我再走。柴志雪說,也好。攔了輛出租車走了。

      雨還在下著,不過小了一點,時間不容他再等,張少蜀冒雨跑向避風(fēng)塘。跑著跑著手機(jī)響了。張少蜀猜可能是唐芙蓉,就沒接。跑到避風(fēng)塘,唐芙蓉正在門口等著。掏出手機(jī)一看,果然是她的電話。唐芙蓉埋怨道,下雨你過來干嗎?張少蜀說,沒事的。唐芙蓉說,還沒事,看你身上淋的,都濕透了,當(dāng)心感冒啊。又說,家里沒傘,不會臨時買一把?張少蜀笑著接過她的傘。唐芙蓉靠在張少蜀肩上,甜蜜地笑了。

      回到家,張少蜀也沒覺得不舒服,用毛巾擦了擦了身子,上床睡覺了。半夜里,突然覺得身子發(fā)燙。喉嚨好像著了火。張少蜀叫道……水,水……連叫幾聲,唐芙蓉才醒。張少蜀說,水!唐芙蓉說,給你水。張少蜀想坐起來,但頭沉沉的,坐不起來,就聽唐芙蓉驚叫道,你發(fā)燒了,身子燙得好厲害。張少蜀說,水,水!唐芙蓉喂他喝了水,說,這樣會燒壞的,我們快點去醫(yī)院。endprint

      張少蜀含糊著嗯了一聲。

      張少蜀昏昏沉沉的,感覺唐芙蓉攙他到一個地方,片刻之后,又坐車帶他到一個地方。之后便沒有知覺了。醒來之后,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床上。周圍一片雪白。唐芙蓉趴在床尾睡著了。張少蜀感覺頭不太疼了,神志漸漸清醒。唐芙蓉先帶他去小區(qū)衛(wèi)生室,那兒沒人,又叫了輛出租車,帶他來大醫(yī)院。一個女子拖著一個男人,其艱難可想而知。

      芙蓉……張少蜀輕聲叫一句,見她沒反應(yīng),掏出手機(jī)看看時間,已是凌晨四點了。

      這是四點零八分的北京……張少蜀想到這句詩,想到了秦芳。秦芳,秦芳……張少蜀在心里叫著,找到秦芳的電話,撥了一下,又趕忙掛斷。算了,還聯(lián)系干嗎?

      13

      在醫(yī)院住了一晚,張少蜀第二天就出院了。費(fèi)用五百多。唐芙蓉身上的現(xiàn)金不夠。張少蜀身上也沒錢。唐芙蓉要去銀行取,張少蜀叫住她,讓她回住處拿自己的存折,多取一點。

      這一次事件,讓張少蜀改變了對唐芙蓉的看法。

      張少蜀說是唐芙蓉的男朋友,兩人同居在一起,但是唐芙蓉身上的某些東西,讓他不舒服。至于是什么他也說不清。對于兩人的關(guān)系,張少蜀抱著走一步算一步的態(tài)度。唐芙蓉愿意跟他,那就跟著;如果她想走,也隨她的便。若是以后兩人因為地位差異而分開,張少蜀也不會覺得愧疚。自從昨晚去醫(yī)院,醒來看到唐芙蓉趴在他腳邊,張少蜀就不這么想了,決定要好好對她。無論如何也不能拋棄她。

      心里沒有障礙,看書效果更好了。張少蜀相信考公務(wù)員沒問題。這段時間,除了工資家教費(fèi),又陸續(xù)收到幾張匯款單,生活上寬裕多了。

      不錯,沒有什么過不去的,一切都會好起來。

      更讓他高興的是,長篇小說有了回音,朋友說,快的話下周就能簽合同。

      現(xiàn)在這些都不是關(guān)鍵的,主要是準(zhǔn)備考試。不過要先把柴志雪的事辦好?;ú涣硕嗌贂r間。張少蜀把文章潤色一下,發(fā)給朋友,朋友說下周見報,讓他松了口氣。打電話給柴志雪,又要請他吃飯。張少蜀不去,柴志雪說,你一定要來,我有重要的事告訴你。張少蜀說,什么事這么重要?柴志雪說,還是明天見面說吧。

      兩人約的吃午飯,正好唐芙蓉休息要出去。倒省得張少蜀解釋。見到柴志雪,張少蜀立刻問道,柴姐,想告訴我什么?柴志雪猶豫一下,說,我說的話,只是供你參考,你不要意氣用事。張少蜀說,什么事這么嚴(yán)重?柴志雪說,芙蓉最近跟一個男的很親密。張少蜀愣了一下,說,什么樣的男的?柴志雪說,我沒仔細(xì)看清過,不過看起來很年輕,個頭很高。張少蜀說,有多長時間了?柴志雪說,有段日子了,我怕……沒敢告訴你,后來想想,還是告訴你的好。

      難道唐芙蓉不滿意自己,又重新找了一個?張少蜀笑一下,說,柴姐,謝謝你。柴志雪似乎有些后悔,說,我只是隨便說說,你別作聲,平時留心點。張少蜀說,我知道。

      回到住處,唐芙蓉還沒回來。唐芙蓉接觸的那個男的,會是誰呢?她的新男朋友嗎?張少蜀躺在床上,翻著考試的書,突然想,會不會是她老鄉(xiāng)?或者她親戚?是她表弟也說不準(zhǔn)。張少蜀記得以前看過一本書,男子喜歡一個女子,見女子老跟另一個男子在一起,心里嘀嘀咕咕的,后來才知道,那男子是女子的哥哥。唐芙蓉也是這樣?那是小說,生活中哪有那么巧的事?張少蜀想象力豐富,東想想,西想想,甚至想是不是柴志雪編故事?不會的。柴志雪不是這種人。再說她編這個故事,怎么面對唐芙蓉?而且她也沒必要編造呀。唐芙蓉回來,旁敲側(cè)擊地問一下。

      中午沒休息,迷迷糊糊竟睡著了。睡夢中聽到一陣敲門聲。是在敲自己的門。張少蜀開門一看,是唐芙蓉,臉紅腫著一塊,像是被打的。

      怎么回事?你臉上怎么紅腫了?張少蜀問道。

      我……嗯……沒什么。唐芙蓉斷斷續(xù)續(xù)地說。

      你騙我,肯定有事,到底怎么回事,快告訴我。張少蜀說。至于她跟某個男人的事,暫時放到一邊吧。

      少蜀……唐芙蓉說,你能不能……借給我兩千塊錢,我發(fā)了工資就還你。張少蜀說,你要兩千塊錢干嗎?你身上沒有錢啦?唐芙蓉說,他看到我了。張少蜀疑惑地說,他?哪個他?唐芙蓉說,就是我以前那個……那個男朋友,他要我給他分手費(fèi)。張少蜀沉吟一下,輕輕嘆口氣,說,他遇到怎么樣,你沒向他要分手費(fèi),他還向你要?唐芙蓉說,他說我偷偷離開,給他造成精神損失,所以要我賠。

      這倒也是,自己跟唐芙蓉偷偷離開,背著那個人,的確有點說不過去。張少蜀說,他要多少錢?兩千?

      他說要五千,我現(xiàn)在只有三千。唐芙蓉說。張少蜀說,這么多?唐芙蓉說,我也不想跟他糾纏,他要多少,就給多少吧。張少蜀不再說什么,取了兩千塊錢給他。

      謝謝你,以后我會還給你的。唐芙蓉接過錢說。張少蜀笑了,說,我們倆,說什么還不還的。又說,要不要我陪你去?唐芙蓉說,不用了,這個人很魯莽的,你去了,我怕你們兩個……張少蜀說,那也好,你自己當(dāng)心點,把錢給了他就回來。唐芙蓉說,我知道,好歹……他不會怎么我的。

      不管怎么樣小心一點好。張少蜀說。突然想,柴志雪說的那個人,會不會就是他?

      14

      柴志雪說的那個人,始終縈繞在張少蜀心頭。老想問問唐芙蓉。自從給了那個人錢,唐芙蓉情緒很糟,陰沉著臉,張少蜀不忍再問她。

      張少蜀想,最遲這個周末問她,可到了周末,張少蜀卻沒機(jī)會問她了。

      好久沒出去玩了,周六張少蜀去朋友家玩,傍晚回來去校園,看看報欄報紙。報紙上說,公務(wù)員招考簡章出來了。張少蜀沒心思看報紙了。直接往網(wǎng)吧跑。跑到網(wǎng)吧才想起來,身上的錢用光了,最后一塊錢,買了雪糕。又趕忙回住處。開門的瞬間,張少蜀感覺哪兒不對勁。不過他沒工夫細(xì)想,拿上錢就走。簡章果然出來了,報名還有幾天,張少蜀瀏覽著招考職位,很多都要求是黨員。非黨員中文碩士能報的職位很少。在這不多的職位中,張少蜀感興趣的更少了。文化部、廣電總局各有一個。再看看其他條件,自己也都符合。還好,不管怎樣總能報到一個。endprint

      晚上回到住處,張少蜀還是感覺不對勁。問題出在哪兒呢?少了些東西!盆子,窗簾,兩張小凳子,還有……不會遭賊了吧?賊也不偷這玩意!啊,少的都是唐芙蓉的東西!張少蜀打開衣柜,自己的衣服還在,唐芙蓉的衣服蒸發(fā)似的,一件都沒有。唐芙蓉……那天跟唐芙蓉搬家的情景,突然跳進(jìn)他腦子里。

      難道唐芙蓉一聲不響搬走了?

      張少蜀把住處檢查一遍,自己物品還在,不見的,都是唐芙蓉的東西。他猛地打了個冷戰(zhàn),向字典翻去。存折沒了!

      存折明明在這兒的,怎么沒有了?

      張少蜀打唐芙蓉電話,回答說關(guān)機(jī)。他想去避風(fēng)塘找她,跑了幾步,給柴志雪打電話。

      唐芙蓉已經(jīng)辭職了,昨天上午結(jié)的賬,之后沒來過,你不知道?柴志雪說,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張少蜀說,也沒什么大事。柴志雪說,別騙我,有事就告訴我,說不定我能幫你。張少蜀說,沒事……柴志雪打斷他說,唐芙蓉不見了?張少蜀嗯了一聲。柴志雪說,別急,我現(xiàn)在出去,我們在清心居門口碰頭。張少蜀說,那麻煩你了。

      唐芙蓉辭職,張少蜀已有預(yù)感,所以并不十分驚奇。只是原本的一絲幻想破滅了。存折不可能放在別處,肯定被那個女人拿走了,現(xiàn)在的問題是,她是否取走了錢?郵局關(guān)門了,要掛失也得明天。他想明天一早就去。先去見柴志雪再說。趕到清心居,柴志雪還沒有到。張少蜀在門口走來走去,忽然想到旁邊有個大郵局關(guān)門晚,快步跑過去,剛剛趕到正好關(guān)門。張少蜀請求進(jìn)去,門衛(wèi)說,工作人員都下班了,你進(jìn)去有什么用?張少蜀嘆口氣,悶悶不樂地走了。

      回到清心居,柴志雪正焦急地等著他。

      到底怎么啦?唐芙蓉什么時候不見的?柴志雪迫切地問道。

      我今天去朋友家玩,傍晚回來,她的東西就沒了,人也聯(lián)系不上。張少蜀說。

      她只帶自己的東西?沒拿你的?柴志雪問道。

      我的東西她沒拿,不過存折被她拿了。張少蜀說。柴志雪愣了一下,說,存折的錢,她取了沒有?張少蜀搖搖頭說,還不知道。柴志雪說,那存折密碼她知道嗎?里面有多少錢呀?張少蜀說,我告訴過她密碼,有六七千,是我全部的家當(dāng)。說著苦笑一下。柴志雪說,你身上還有多少錢?張少蜀說,還有十幾塊。又補(bǔ)充道,可以吃幾天饅頭。柴志雪從包里取出一千塊錢,推到他面前說,存折里有錢最好,如果沒有,你先用我的,以后沒錢就說一聲。張少蜀說,謝謝!柴志雪說,幾千塊錢嘛,也不是多大的事,就當(dāng)破財消災(zāi)好了。張少蜀笑著點點頭。

      第二天,張少蜀很早就起床了,好容易熬到七點半,趕忙去郵局掛失。工作人員說,存折賬號知不知道?張少蜀不知道。報上姓名。工作人員敲著電腦,說,存折昨天中午取過一次,還剩一塊錢,要掛失嗎?掛失把身份證拿來。張少蜀失望地說,就一塊錢了?那就算了,謝謝!

      秦芳走了,是自己配不上人家,跟唐芙蓉在一起,總是自以為有種優(yōu)越感,想不到也會被騙!哈哈,太可笑了。

      張少蜀,你真是個大傻瓜!

      15

      可以想象,張少蜀郁悶得要命,唐芙蓉走就走了,居然把錢也拐走了。房租怎么辦?平時開銷怎么辦?還能老借柴志雪的?本想把工作家教停下來,現(xiàn)在恐怕不行了。

      公務(wù)員考試近在眼前,不能耽誤時間了。

      柴志雪很理解他,總是約他吃飯聊天。張少蜀非常感動。張少蜀說,柴姐,謝謝你,你真像我的姐姐。柴志雪說,如果有你這樣的弟弟,我也是求之不得。少蜀,不如……我們認(rèn)作姐弟吧?張少蜀說,好啊。

      吃過飯,柴志雪要去張少蜀住處看看,張少蜀說,這個……我那兒很亂的……柴志雪說,亂我就不能去了?我是你姐姐嘛。張少蜀只得帶她去。柴志雪打量著房間,張少蜀窘迫得很。柴志雪說,你有什么打算?張少蜀說,考公務(wù)員,我準(zhǔn)備一段時間了,下星期報名。柴志雪說,這兒條件太差了。這是實情。張少蜀只能沉默著。

      搬到我那兒住吧,我那兩室一廳,還有一間空著,你住正好。柴志雪說。

      這樣不好吧?張少蜀說,我怕會影響你的。

      影響什么?是不是怕搬過去,我打擾你呀?柴志雪說,放心吧,我不會打擾你的,絕對讓你靜心看書。張少蜀還要推辭,柴志雪說,我一個人住有時害怕。

      張少蜀看柴志雪態(tài)度很真誠,不像是假的,便說,那好吧。柴姐,是你自己的房子嗎?柴志雪說,我哪買得起房呀?租的。張少蜀說,租金我們一人一半。柴志雪說,你都付得了。張少蜀愣了一下。柴志雪說,你跟我客氣什么,我是你姐姐,不然還做什么姐姐?要真分得那么清楚,我還不讓你住呢。張少蜀說,還是有個姐姐好啊。柴志雪撲哧笑了。

      張少蜀周末搬過去,周一就能報名了。柴志雪住處能上網(wǎng),不用往網(wǎng)吧跑了。又把招考簡章仔細(xì)看了一遍。以張少蜀的條件,可以報考三四十個職位,不過很多工作都與專業(yè)無關(guān),考上也沒啥意思。還是文化部、廣電總局兩個職位最具誘惑力。報名只能選擇一個職位,一時倒難以取舍。柴志雪在旁邊看著,叫道,考這個,考廣電總局的。張少蜀說,為什么考這個?柴志雪說,考上廣電總局,不能管著導(dǎo)演嗎?哈哈,你跟導(dǎo)演說說,讓我也拍拍電影。張少蜀說,好,就考廣電總局的,考上推薦你拍電影。柴志雪說,到時候我就成大明星了。兩個人哈哈大笑。

      報名手續(xù)有點煩,都是在網(wǎng)上進(jìn)行的,網(wǎng)上繳費(fèi),還要發(fā)照片。張少蜀發(fā)照片上去,怎么也不行。手忙腳亂了好一陣子。后來才發(fā)現(xiàn)照片的規(guī)格不對。柴志雪陪他拍照片發(fā)到網(wǎng)上。張少蜀沒有工行卡繳費(fèi),柴志雪拿出自己的卡。光有卡還不行,還要開通網(wǎng)上銀行。張少蜀想到這些東西就頭疼。又是柴志雪幫他辦的。很快網(wǎng)上顯示已經(jīng)繳費(fèi),考試前打印準(zhǔn)考證。

      姐姐,真是太感謝你了!張少蜀松了口氣說。

      這算什么,你是我弟弟,我?guī)湍阋彩菓?yīng)該的。柴志雪說。

      我覺得自己好笨啊,生活能力太差了。張少蜀說。

      每個人專長不同,你是知識分子,寫文章的,把文章寫好就行了。柴志雪說。緊接著又說,當(dāng)然也要把試考好。張少蜀點點頭說,我一定要考上。endprint

      上午報了名,張少蜀幫柴志雪發(fā)表的文章,讓朋友寄到這兒,下午收到了。柴志雪說晚上慶祝一下。本來想出去吃飯,想想還是家里溫馨。兩人一起逛超市,買了好多東西,回來柴志雪做飯,張少蜀看書。吃飯時順便喝點酒。柴志雪本來就漂亮,喝過酒臉色紅彤彤的更加迷人了。

      我宣布,從今天起你不用工作了,專心在家里看書,所有開銷由我負(fù)責(zé)。柴志雪借著酒勁說。張少蜀說,姐姐……柴志雪說,是不是很感動?

      張少蜀低下頭,不說話。眼睛里竟有了淚水。柴志雪緊張地說,怎么啦?張少蜀抹去淚水,笑著說,沒什么,想到以前很多事情。姐姐,你對我真好。柴志雪笑了。張少蜀拉住她的手,說,做我女朋友吧。柴志雪一怔,說,別胡說了。張少蜀說,我說的是真的。一把摟住柴志雪。柴志雪沒反抗,眼望別處,輕聲說,我們不合適的。張少蜀說,沒有什么不合適的。柴志雪說,你會后悔的。張少蜀說,我絕不后悔。

      此前張少蜀心里還沒底,看到柴志雪神情,大膽起來,手向她胸部摸去。馬上便俘虜了她的雙乳。柴志雪摟住張少蜀,瘋狂地親吻著他。

      兩人很快從飯桌移到了床上。

      16

      接下來,張少蜀每天就是看書,做習(xí)題,做習(xí)題看書。其他的事都不用管。柴志雪會安排的。張少蜀精神飽滿,像只充足了氣的皮球。這其中柴志雪功不可沒。

      傍晚的時候,張少蜀會下樓散散步。

      有時也跟柴志雪逛超市買買東西。

      這天黃昏,柴志雪進(jìn)超市買東西,張少蜀在門口轉(zhuǎn)悠,欣賞周圍的風(fēng)景。突然冒出兩個男子,直奔張少蜀而來。樣子很兇。張少蜀見苗頭不對,向邊上讓,兩人撲上來,抓住張少蜀就打。張少蜀叫道,你們?yōu)槭裁创蛉耍勘愀麄儗Υ蚱饋?。他哪是人家的對手,很快胳膊劃破了,鼻子出血了,腿上也被踹了幾腳。要不是柴志雪過來,怕會被打個半死。

      胖子,黑皮,你們兩個混蛋,誰讓你們打人的?還不快住手!柴志雪將手里的菜向兩人砸去。那兩人看到柴志雪,拔腿跑了。柴志雪扶起張少蜀,默默地回家。

      一路上誰也不說話。

      你認(rèn)識他們兩個?他們是誰?為什么打我?回到家張少蜀問道。

      他們是避風(fēng)塘的,是經(jīng)理的走狗。柴志雪說。找來酒精棉球,幫張少蜀擦傷口。

      不用多說,張少蜀也明白了。唐芙蓉說過,柴志雪是避風(fēng)塘經(jīng)理的女人,肯定是那人發(fā)現(xiàn)他們在一起,要對付他。張少蜀嘆了口氣。柴志雪說,我找他們?nèi)ァ埳偈窭∷f,別去了,跟禽獸是沒話說的。柴志雪說,有了這一回,恐怕以后他們還會……張少蜀冷笑了一聲。柴志雪說,我們換個住處吧。張少蜀說,工作呢?你在那兒工作,他們總會找來的。柴志雪說,工作也可以換,我在上海好多年,多少有些朋友,換個工作還不是件難事。

      第二天,兩人馬上就搬走了。暫時住在柴志雪朋友家。柴志雪說,這回沒人打擾了。張少蜀,我總是擔(dān)心,早晚會有這么一天,現(xiàn)在也算放心了。

      這一番折騰之后,半個月就該考試了。張少蜀狀態(tài)很好??纪曛蟾杏X也還不錯。成績一個月后出來,張少蜀也不工作,前面幾個小說沒寫完的,正好收收尾。這期間,他的長篇簽了出版合同。免不了又一番慶祝。接著公務(wù)員成績公布了,張少蜀考了一百四十多,按照往年分?jǐn)?shù)線,面試沒問題。分?jǐn)?shù)線出來,果然高出線很多。面試排名位列第一。

      面試安排在一月中旬,時間不多了。

      去北京,會不會見到秦芳?想給秦芳打電話,終于還是沒打,都分手了,還聯(lián)系她干嗎?免得不開心影響復(fù)習(xí)。

      好了,創(chuàng)作暫時停下吧,專心準(zhǔn)備面試,還有專業(yè)課考試。柴志雪命令道。張少蜀說,遵命!在此之前,他在網(wǎng)上搜過一些面試資料,還有關(guān)于專業(yè)課考試的,有個大概的了解。現(xiàn)在再準(zhǔn)備容易多了。

      各部門面試時間很集中,恐怕賓館會緊張,柴志雪勸張少蜀早點去北京,否則到時候手忙腳亂的。張少蜀說,你也去北京玩玩吧?柴志雪搖了搖頭。張少蜀說,就當(dāng)陪我了。柴志雪說,我剛換的工作,走不開,你自己當(dāng)心一點。張少蜀說,也好。柴志雪雖然不去北京,但要去車站送他。張少蜀想,去年六月的最后一天,也是在這個車站,他送秦芳去北京的。心中不免一陣傷感。

      張少蜀坐的是夜里的車,十一點多。柴志雪要送他上車。張少蜀說,別等了,早點回去,太晚了不安全!柴志雪說,那好吧。

      等到十一點,張少蜀開始進(jìn)站。進(jìn)站前,下意識地回頭看看,居然看到柴志雪,笑著向他揮手。張少蜀也笑著揮了揮手。心里暖洋洋的。

      火車終于啟動了。

      火車載著張少蜀去北京。

      張少蜀乘的是臥鋪,當(dāng)初他不想買這么貴的,買個座位票就行,柴志雪說是去考試,還需要體檢,得保持良好的狀態(tài),張少蜀才同意的。不過他不想睡,坐在窗口看外面。其實窗外什么也看不到。一路上經(jīng)過濟(jì)南、石家莊等站,終于在上午抵達(dá)北京站。下了車,看到“北京站”三個字,張少蜀激動得很,差點要哭了。

      我也到北京了,我也到北京了!張少蜀默默念著。

      出了車站,先去廣電總局,熟悉周圍的環(huán)境,再找個賓館。這兒的賓館好貴呀。貴就貴吧,反正也住不了幾天。

      張少蜀筆試成績第一名,面試準(zhǔn)備也充分,整個考試結(jié)束,總成績又是第一。部門領(lǐng)導(dǎo)對他也很滿意。接下來還有政審,公示。不出意外的話,錄取的就是他了。也不會有什么意外,他又沒犯過大錯,沒受過處分,政審公示不用怕。張少蜀這才徹底松口氣。公務(wù)員的事結(jié)束了,他沒心思欣賞京城古跡,只想回上海,早日看到柴志雪。當(dāng)然,能見一下秦芳就更好了。他也不想怎么樣。只是想看看她。

      他們的見面會是怎樣的一種情景?秦芳裝作不認(rèn)識他?或者是看他一眼,挽著男友迅速離開?

      想那么多干嗎,說不定她還沒男朋友呢?;蛘哂羞^又散了。

      秦芳在教育部上班,張少蜀來到教育部門口,看到保安,沒敢貿(mào)然走過去。怕什么,這又不是做賊。張少蜀給自己打氣。剛過去就被保安攔住了。保安說,你干嗎?張少蜀說,我找秦芳的。保安看著他,那神情像是看一個白癡。張少蜀覺得太沒意思了,轉(zhuǎn)身要走。保安說,哎,哎,你回來……張少蜀說,干嗎?大步流星地走了。endprint

      17

      臨近春節(jié),票不容易買,張少蜀早就買了返程票,倒省了不少麻煩。趕到車站,離開車還有好幾個小時。找公話給柴志雪打電話。

      照顧好自己,當(dāng)心著涼。柴志雪叮囑他道。

      我知道,你就放心好了,晚上早一點休息,一覺醒來我就到上海了。張少蜀說。

      張少蜀買的硬座票,坐著很辛苦,但這段時期乘車的人多,買到座也不容易。那么多人還站著呢。想想自己運(yùn)氣還算不錯。張少蜀上車前買本雜志,正好可以打發(fā)時間。剛翻了兩頁,柴志雪短信就來了,兩個人你來我往,聊了半個多小時。張少蜀合上書準(zhǔn)備睡覺。上海是終點站,不怕睡過頭。

      一路上火車停停走走,張少蜀也是睡睡醒醒。終于抵達(dá)上海站。張少蜀伸個懶腰,走出站臺,正要乘車回去,卻看到了柴志雪。

      柴志雪正笑吟吟地向他走來。

      姐姐!張少蜀迎上前去。在北京,他為柴志雪買了禮物,有內(nèi)衣,有圍巾,趕忙拿出來給她。柴志雪高興得很,抱住他就親了一口。張少蜀有些靦腆,左右看看,眾人都行色匆匆,根本沒人留意他們。他一把攬住柴志雪,湊在她的耳邊說,我很想你,咱們回家吧。

      柴志雪已準(zhǔn)備好豐盛的飯菜,讓張少蜀先洗個澡,吃完飯休息一下,張少蜀卻把她往房里拉。柴志雪說,你還有精力?坐了一夜的火車!張少蜀說,精力充沛著呢。一把抱起柴志雪。柴志雪格格地笑著。兩人親熱一番,柴志雪躺在張少蜀懷里,很滿足的樣子,張少蜀望著她的臉,心中暗想,這樣不也挺好嗎?柴志雪相貌不錯,溫柔體貼,能力也很強(qiáng),如果能娶到她,一定會很幸福的。雖然她年齡大一些,也不是很大。何況現(xiàn)在姐弟戀也很多。張少蜀把這層意思說了,柴志雪竟有些詫異。

      這是你的真心話?柴志雪問道。

      真的,我真的想娶你,好姐姐,嫁給我吧。張少蜀說。

      你不怕……你去北京做公務(wù)員,我這樣跟著你,別人會笑話嗎?柴志雪說。

      我們倆結(jié)婚,這有什么好笑話的?我愿意,你愿意,我們是兩廂情愿,難道惹著誰了?張少蜀急了。

      柴志雪淡淡一笑。張少蜀說,你說好不好?柴志雪說,不好。張少蜀說,為什么?柴志雪說,我們的年齡……張少蜀說,你沒聽別人說過嘛,只要相愛,這個時代已經(jīng)不論年齡,不分男女了……柴志雪呵呵笑了。張少蜀也笑了。很快柴志雪收起笑容,正色道,我真不能嫁給你,我老家有丈夫。張少蜀立刻坐起來,驚詫地說,你說老家有丈夫……開玩笑吧?

      柴志雪搖了搖頭。

      今天高興,不說這些了,以后有機(jī)會再說吧。柴志雪說。張少蜀也就不說了。

      姐姐,好長時間沒去學(xué)校,我想下午去看看,你陪我去?張少蜀說。柴志雪點點頭說,好啊。

      中午睡了一覺,下午去學(xué)校,在校園里轉(zhuǎn)了一圈,出來看到道路邊湊了一群人。還有女人的叫聲。兩人湊上前,原來是一個男子打一個女子。張少蜀說,怎么可以打人呢?那男子回過頭罵道,要你管閑事?那女子頭發(fā)凌亂,抬起頭,用手理了一下,露出半張臉。張少蜀驚叫道,唐芙蓉?上前將她拉到一邊。柴志雪掏出餐巾紙,讓唐芙蓉擦去臉上的血。

      你誰呀?活得不耐煩了?男子瞪著張少蜀說。

      你在這兒打人還有理?像你這樣的,該送到公安局去。柴志雪說著掏出了手機(jī)。男人看她理直氣壯,知道不好惹,嘟囔一句,沒那么兇了。

      你為什么打人?柴志雪說。

      她是我女朋友,不用你管。男人說。

      不要說女朋友,就是你老婆也不能亂打。柴志雪說。

      這個賤貨,不想好好過日子,趁我不在偷我的錢,你說該不該打?男人說。他這么一說,張少蜀和柴志雪馬上明白了,再看唐芙蓉不辯解,估計是舊病復(fù)發(fā)。張少蜀說,她該你多少錢?男子說,三千。張少蜀身上沒錢,又不好意思讓柴志雪出,嗯了兩聲,一時也無計可施。柴志雪見狀說,你少他三千塊錢?唐芙蓉點點頭。柴志雪說,你們倆跟我來。到附近銀行取了三千塊,交給男子說,要錢歸要錢,不能隨便打人啊。男子哼一聲,照著唐芙蓉踢一腳,罵罵咧咧地走了。

      我家里有存折,麻煩你們……跟我過去拿錢吧。唐芙蓉說。

      張少蜀看看柴志雪,柴志雪說,我們過去吧。

      唐芙蓉住處很小,到處都掛著男人的衣物。柴志雪沒說什么。張少蜀也沒說什么。唐芙蓉帶上存折去銀行,取錢還給柴志雪、張少蜀。張少蜀說,為什么要這樣?唐芙蓉不作聲。柴志雪說,你想賺錢,可以去賣呀,錢來得快,也不會有人找麻煩。唐芙蓉說,我不是那種人。柴志雪冷笑一聲。唐芙蓉說,我……我就是想找男朋友,可總覺得不合適,心想陪了……他們那么久,拿點錢也是應(yīng)該的。柴志雪說,張少蜀也不合適?唐芙蓉說,張少蜀很好,對我也好,但是我想跟著他……生活也沒希望。柴志雪說,也許他會發(fā)達(dá)呢?唐芙蓉說,如果有那么一天,他發(fā)達(dá)了,恐怕也會拋棄我。

      窮也不行,富也不行,你想找什么樣的?柴志雪說,恐怕這世上沒人適合你。唐芙蓉說,不知道,我真的想結(jié)婚,只是遇到每一個人,接觸之后,都覺得生活不下去。

      你……拿了別人的錢,要躲著他們,為什么不離開上海?張少蜀說,至少該離開徐匯。

      我喜歡上海,喜歡徐匯這地方,也心存僥幸,怎么那么巧就會碰到呢?唐芙蓉說。柴志雪說,想不到就會這么巧。張少蜀嘆息一聲。唐芙蓉突然說,對了,你說要考公務(wù)員,現(xiàn)在怎么樣了?柴志雪說,張少蜀這么聰明,當(dāng)然沒問題。他考上了。唐芙蓉勉強(qiáng)笑著說,恭喜你呀。

      18

      俗話說苦盡甘來,否極泰來,張少蜀經(jīng)歷這么多波折,也該安定下來了。政審公示之后,他就該去北京了。那時正是夏日。夏日,綠樹成蔭,溪流清澈,多有詩意啊。

      在那個充滿詩意的季節(jié),他就可以在北京生活了。

      再過些日子,有些部門陸續(xù)公示擬錄名單,廣電總局始終沒有動靜,張少蜀急了,主動打電話去問。

      沒有人通知你嗎?對方問清他的姓名說。

      通知什么?張少蜀心里咯噔一下子。

      你體檢上沒過關(guān),肝功能不正常。對方說。

      啊?張少蜀驚叫一聲,下面的話,他已經(jīng)聽不進(jìn)去了。結(jié)果就一個,夏天去不成北京了。

      晚上柴志雪回家,發(fā)覺張少蜀不對勁,問他怎么回事,張少蜀搖頭不語。柴志雪便不再問了。張少蜀又主動說,我沒考上。柴志雪說,什么沒考上?張少蜀說,國家公務(wù)員。柴志雪說,不是已經(jīng)確定了嗎?又出什么問題了?張少蜀說,我……我……政審沒通過。他不敢說有肝病,怕會被柴志雪嫌棄。柴志雪繼續(xù)追問,張少蜀想起非典時期有同學(xué)留宿外人,受記過處分,便將此事移到自己頭上。

      這算什么呀,又不是原則問題。柴志雪說,這也要處分?而且還是記過處分?

      學(xué)校就這么處理的,畢業(yè)前也沒撤銷。張少蜀說。柴志雪吁了口氣說,考不上也好,在上海生活習(xí)慣了,再去新地方怕也不習(xí)慣。再說做公務(wù)員耽誤時間,會影響你的創(chuàng)作。

      張少蜀淡淡一笑,感謝柴志雪的安慰。柴志雪說,你再寫兩年,不小心一炮走紅了,在上海買座房子不好嗎?張少蜀說,哪有那么容易的。柴志雪說,你長篇不是馬上出來嗎?說不定就能紅呢。張少蜀說,創(chuàng)作只是個愛好,不能將希望都寄托在它身上,得找個正經(jīng)的工作。我明天去找工作。柴志雪向他點點頭,目光中充滿鼓勵。

      姐姐,你能不能……借點錢給我?張少蜀猶豫許久說。

      你借錢干嗎?柴志雪說。

      我答應(yīng)請你去北京,不管怎么樣,都要兌現(xiàn)。張少蜀說。

      不借。柴志雪干脆地說。

      張少蜀一愣,低下了頭。是呀,都花她那么多錢了,怎么還好意思借?借了人家的錢用什么還?可是……可是……柴志雪也太直接了,可以婉轉(zhuǎn)一些嘛,借口說自己經(jīng)濟(jì)上緊張,張少蜀也有個臺階下。張少蜀想,人家以前幫他,或許是想他考上公務(wù)員,對自己有用,現(xiàn)在他又沒考上,還幫他干嗎?

      那就算了,等我工作賺錢,再請你去北京吧,只是可惜……張少蜀說,可惜夏天去不成北京了。

      我不借錢給你,但是我沒說夏天不可以請你去北京。柴志雪說。

      姐姐……柴志雪走上前,緊緊抱住張少蜀。張少蜀笑了,也緊緊地抱住她,鼻子一酸,大滴的淚水落在她肩后。

      【責(zé)任編輯】 行 者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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