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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園無此行(二)

      2018-03-05 18:21:19紅桑
      飛言情A 2018年2期
      關(guān)鍵詞:陸先生

      【上期回顧】

      大學(xué)肄業(yè),求職受挫,幸好得到陸錦行的賞識,成為他的私人貼身助理。然而剛進(jìn)入陸家工作,就被陸錦行求婚。對于陸錦行突如其來的求婚,鐘嫵震驚不已,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答復(fù)……

      【4】我需要為陸先生做些什么?

      陸錦行輕輕幾個字,一旁的鐘嫵聽得一清二楚。她幾乎驚得倒吸一口涼氣,但隨即意識到如今的情況,死死地屏住了呼吸,此時才徹底后悔,剛剛哪怕違逆陸錦行,也該在何雅柔要求她出去的時候第一時間消失在這里。

      陸錦行似笑非笑,拂落灰塵一般將那條薄毯自膝上拂落一旁,不再看失魂落魄滑坐在地上的何雅柔,而是瞥了眼一旁的鐘嫵,那一眼里有讓她心頭一窒的涼薄。

      鐘嫵急忙斂眸,眼觀鼻鼻觀心,動作利落地推著陸錦行的輪椅往餐廳外走去。

      何雅柔抓著薄毯的指節(jié)泛白,直到看著陸錦行的輪椅消失在門后,終是失聲痛哭。

      她也想不到事情會發(fā)展到如今這種地步,她明明也是一心盼著嫁進(jìn)陸家的,她是真的喜歡陸錦行,可是初戀男友邀她婚前最后一次見面的時候,她想起那些懵懂卻又甜蜜美好的過往,到底還是沒有忍心拒絕。

      可誰知道,最初以為的簡單的碰面,會在醉意朦朧的春風(fēng)一度之后出這種差錯。

      她也去過醫(yī)院想偷偷墮胎,可檢查后又被告知身體有異,這個孩子一旦打掉以后就很難再懷孕。她不敢告訴父母,又不敢欺騙陸錦行。陸錦行說得對,這件事被揭穿的后果,她根本承受不起,所以只能來找陸錦行坦白。

      可見到陸錦行的那一瞬間,她又后悔了。

      這個男人太吸引人,自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她就再也忘不掉。

      他的每個眼神、每一句話,都讓她沉醉其中,飲鴆止渴一般無法自拔。所以即使明知自己的不堪,可在這眼看就要到手的幸福面前,她根本放不了手。那一瞬間,她的心思還是忍不住有了變化。

      希望他能因?yàn)樽约簩λ男囊舛鼞z惜自己一些,能看在何家的背景上原諒她這一次??伤耍切┬⌒乃?,在陸錦行面前從來都無所遁形??粗丝剃戝\行的背影,她才意識到自己的一錯再錯。

      她把一切都搞砸了。

      走遠(yuǎn)了之后,餐廳里何雅柔的哭聲也漸漸被拋到了身后,鐘嫵推著陸錦行進(jìn)了電梯,按鍵之后又默默退回到了陸錦行的身后。直到兩人進(jìn)了書房,陸錦行才抬手示意鐘嫵松手,自己轉(zhuǎn)動輪椅到了書桌前。

      他看著鐘嫵剛剛拿過來的那份文件,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敲擊著桌面,臉色雖然依舊蒼白,整個人卻是沉靜的,似乎絲毫沒有被之前的事情所影響。

      鐘嫵從落地窗前的軟榻上拿過另一條薄毯,輕手輕腳地走到他身旁,彎腰把薄毯搭在他膝蓋上,又仔細(xì)地將邊角撫平,覷著他的臉色,斟酌著打破室內(nèi)的沉默:“我去幫您拿點(diǎn)兒吃的?”

      陸錦行察覺到她的小心翼翼,不禁莞爾,卻也難掩眉眼間的疲憊:“你怕什么,我還不至于為這種小事生氣?!?/p>

      小事?

      鐘嫵覺得,大概不會有人當(dāng)這是小事。

      她面上并未露出任何異樣,只是再次問道:“您先休息一下吧,中午大概沒吃好,我去幫您拿些吃的上來?!?/p>

      看到她眼底的異色,陸錦行亦并不在意她相信與否:“讓陳嫂煮點(diǎn)兒魚片粥吧。你想吃什么也讓陳嫂一起做了?!?/p>

      鐘嫵點(diǎn)點(diǎn)頭,起身出了書房。

      陳嫂按吩咐十分利落地煮上了粥,看了看火之后,擦了手走出廚房,見鐘嫵正坐在餐廳里有些疲憊地輕輕揉捏著太陽穴,便笑著過去問道:“鐘小姐也沒吃午飯吧?想吃點(diǎn)兒什么,我?guī)湍阕??!?/p>

      鐘嫵聞言放下雙手:“不用麻煩了陳嫂,我不餓?!?/p>

      “那怎么行,你已經(jīng)夠瘦了,可不能學(xué)外面那些小姑娘減肥?!标惿┬Φ?,“粥我多煮了一些,待會兒你也一起喝一碗。”

      鐘嫵不再推辭,禮貌地笑道:“謝謝陳嫂?!?/p>

      “先生還好吧?我看何小姐是哭著離開的。”陳嫂問道。

      “還好?!辩妺逞院喴赓W,“現(xiàn)在在忙工作上的事?!?/p>

      陳嫂向來忠心,雖然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但想想陸錦行自出事至今的情況,不免有些唏噓。不過她見鐘嫵并不多話,又覺得她是個老實(shí)的,于是忍不住攀談起來:“鐘小姐看著年紀(jì)不大,剛畢業(yè)?”

      鐘嫵并沒想到她這是不好直接問年齡的委婉言辭,于是禮貌地笑了笑:“早就畢業(yè)了。”

      陳嫂原本還想問的話就這么被堵在了嘴邊,可她見鐘嫵一副渾然未覺的模樣,只得不尷不尬地笑了笑,就起身回廚房看粥去了。

      彼時陸錦行已經(jīng)對趕過來的林越交代好了工作上的事,有些疲憊地靠坐在椅背上:“我已經(jīng)給姜總打過電話了,他明白我的意思,我們這邊只需要按合同執(zhí)行就好。和東銘集團(tuán)在談的合作你們要著重盯一下,這才是眼下的重中之重,不能出任何差錯?!?/p>

      “好的。”林越將隨身帶著的筆記本電腦合上,輕輕吐了口氣,一直提著的心此時也終于放回了原處。

      “另外——”陸錦行抬手揉了揉眉心,“婚禮取消了?!?/p>

      林越是他的心腹,先前查到的關(guān)于何雅柔的事情自然也是知道的,和何家的合作也已經(jīng)先一步擱置了。雖然對于取消婚禮的結(jié)果他早已做好了思想準(zhǔn)備,但因?yàn)樘娲诉x尚沒有眉目,所以此時他的眉頭不由得越皺越緊。

      “但是陸總,眼下余城其他有名有姓的人里,也沒有適齡的人來一步步談聯(lián)姻了?!?/p>

      陸錦行蒼白的臉色里看不出任何情緒:“我知道?!?/p>

      但他不疾不徐的語氣,讓林越的神情更加沉重。

      “您這次傷得這么重,萬一……”林越頓了頓,沒有把話再說下去。

      陸錦行輕輕閉上眼睛,微揚(yáng)的唇角帶了一抹說不出的嘲弄:“那兩個人,倒真是父子齊心。”

      “所以咱們再不還手的話,只怕以后會越來越危險。”林越看向陸錦行,“陸總,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p>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打斷了陸錦行正要說的話,他慢慢睜開眼,看著書房的門被從外面推開,鐘嫵端著托盤走進(jìn)來。endprint

      “陸先生,粥好了,您先喝一點(diǎn)兒吧?!?/p>

      朝對面的林越微微頷首打了招呼,鐘嫵見陸錦行雖然沒有回應(yīng),但亦沒有出聲反對,于是放下托盤,把桌上的文件整理好放到一旁,才把粥端過來,小心翼翼地放到了他面前。

      陸錦行看了一眼面前安靜忙碌的鐘嫵,突然陷入了沉思。

      林越看著陸錦行一如既往的蒼白臉色,心內(nèi)不由得喟嘆一聲,站起身來:“陸總,您好好休息,我先回公司了?!?/p>

      陸錦行看他一眼:“你先下樓吃午飯吧,我還有事要找你?!?/p>

      “好。”林越點(diǎn)點(diǎn)頭,尚因眼下的境況焦慮著,并沒有多問什么,便向門外走去。

      鐘嫵正要和林越一起離開,陸錦行卻出聲叫住她。

      “鐘嫵先等一下?!?/p>

      鐘嫵依言留下。她以為陸錦行有什么事要交代,但一直到林越離開之后好一會兒,也沒有等到陸錦行再開口。他只是靜靜地坐在原處,拿了湯匙一下一下地輕輕攪動著碗里的粥。碗內(nèi)熱氣氤氳,隨著他的動作,香氣也一點(diǎn)兒一點(diǎn)兒地彌漫開來。

      書房內(nèi)陷入一陣詭異的沉默中。

      而鐘嫵已經(jīng)在這片刻的沉默里,將自己這半天所說所做的事迅速從頭到尾回憶了一遍。她自認(rèn)除了之前闖進(jìn)餐廳那件事,并沒有出什么錯,而就算是這件事,陸錦行也說過并未生氣。

      是以雖然她并不清楚陸錦行眼下的沉默是為什么,但已是微微松了口氣。而陸錦行下一秒打破沉默的問話,卻讓她覺得氣似乎松早了。

      “當(dāng)初為什么沒有留在珉城?”

      鐘嫵不由得側(cè)目,陸錦行看到她微微錯愕的模樣,只是不經(jīng)意地笑了笑:“閑聊而已?!?/p>

      因?yàn)槭墙o陸錦行這種人做私人助理,所以鐘嫵將簡歷準(zhǔn)備得極為詳細(xì),但她也知道除了自己所提供的,陸錦行一定會派人調(diào)查。所以她認(rèn)定陸錦行此刻的“閑聊”,無非是想將自己的底細(xì)了解得更清楚些,她自然也只能老實(shí)回答。

      “珉城不算大,家里出事后,各色嘴臉也算是都見過一遍了。說我脆弱也好,虛榮也罷,那種環(huán)境……是沒有辦法重新開始的。”有人是雪中炭,有人是錦上花,她見識了落井下石,卻也發(fā)現(xiàn)同情和憐憫反倒更讓人想逃。

      “這方面我們倒有相似之處?!标戝\行將喝了幾勺的粥放回原處,目光愈加深邃,“陸家雖然有些家底,但總歸是各人有各人的打算。我在我的父母雙雙過世后,人情冷暖也是見識了一些的。”

      鐘嫵沒想到陸錦行會說起自己的事。她所經(jīng)歷過的一切,以及那些過往所帶來的后果,都如同巨石般壓在她心口,即使喘不過氣也只能負(fù)重前行。陸錦行幾句話輕描淡寫,但其中的艱難已經(jīng)可見一斑,鐘嫵看著他,突然就有些分不清,心頭驀然而起的那抹悲涼,為的是自己,還是他陸錦行。

      和鐘嫵的失神相比,陸錦行的目光清明無比,他拿手帕輕輕擦拭過嘴角,看向鐘嫵:“之所以選擇來余城,主要是為了余城療養(yǎng)院吧?”

      鐘嫵回過神來,點(diǎn)了點(diǎn)頭:“是,我之前查過,余城療養(yǎng)院對我媽媽這種情況很有研究,設(shè)施、環(huán)境也都是一流的,算是全國范圍內(nèi)最好的選擇?!?/p>

      陸錦行笑起來:“費(fèi)用只怕也是國內(nèi)最昂貴的?!辩妺车土说皖^,并沒說話。陸錦行放下手帕,抬眸看她。

      “如果昨天的面試失敗了,療養(yǎng)院那邊你還能撐多久?”

      “能交出下個療程的費(fèi)用?!币矁H此而已了。

      鐘嫵笑意微苦,不過眼神里又透著打不死的堅(jiān)韌:“不過昨天來之前我也想過的,實(shí)在不行還可以找其他工作,或者再多打幾份工——總不會毫無辦法的?!?/p>

      為了媽媽,就算走投無路,她哪怕是爬,也得爬出一條路來。

      “或許我們可以做個小交易,你可以不用再這么辛苦——”陸錦行白皙修長的指尖輕抵著下巴,目光流轉(zhuǎn),“還可以把你媽媽送到美國接受最先進(jìn)的治療?!?/p>

      鐘嫵呼吸一滯,她不明白話題為什么會突然變化,變化到讓她幾乎失去任何言語的境地。

      陸錦行仿佛并未看見她的怔忡,眼底有清淺的笑意:“對這類病情的研究,國內(nèi)到底還是起步較晚,不如美國更全面?!?/p>

      鐘嫵心中卻并沒有喜悅,有的只是震驚和錯愕。她早已不再是天真爛漫的年紀(jì),即使這世界上真的有童話般美好的故事存在,她也并不相信自己會遇到。

      只是她一時想不到,和陸錦行這樣的人,她有什么可以當(dāng)作交易。

      于是她看著陸錦行精致的眉眼,神情越發(fā)謹(jǐn)慎:“我需要為陸先生做些什么?”

      “也沒什么——”

      陸錦行嘴角輕揚(yáng),原本的疏離感被面上淺淡的笑意化解了些許,使得他整個人看起來似乎不再那么遙不可及。

      “和我結(jié)婚?!?/p>

      【5】 人有弱點(diǎn)的時候,是不敢不懂事的

      “和我結(jié)婚”這四個字,每個字鐘嫵都認(rèn)識,都聽得清清楚楚,可合在一起,她好像完全聽不懂。因?yàn)殛戝\行的語氣隨意到,似乎是在討論今天的天氣,晚飯的菜色,又或者是明天要穿的襯衫的款式。

      在她吃驚到已經(jīng)完全僵硬的表情下,心卻無端地慌起來。

      陸錦行似乎很滿意自己的話給鐘嫵造成的無措,他伸手撫平薄毯一側(cè)微微翹起的邊角:“我說過,陸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打算,我自然不例外。而目前我需要以一段婚姻關(guān)系為前提,去爭取一部分利益。

      “婚姻存續(xù)時間應(yīng)該不會超過三年,這期間你媽媽可以得到最好的治療,你也可以選擇繼續(xù)你的學(xué)業(yè),或者是做你喜歡的工作。至于離婚后的補(bǔ)償——三百萬、五百萬,甚至更多,只要你不找什么麻煩,錢對我來說并不是問題?!?/p>

      在鐘嫵的沉默中,陸錦行的語氣依然不疾不徐。

      “你雖然不夠聰明,但好在不蠢。和不蠢的人合作,可以少生許多的枝節(jié)?!标戝\行輕笑,“說來也是何雅柔的事情提醒了我,所謂的聯(lián)姻終歸是件麻煩事,不僅生意上會有所牽扯,一開始以為勉強(qiáng)合適的對象,也很可能是個養(yǎng)尊處優(yōu)、滿腦子不切實(shí)際幻想的蠢貨?!?/p>

      無論贊同或是反對,鐘嫵覺得自己應(yīng)該說些什么。endprint

      “說實(shí)話陸先生,您這個提議太突然了,我可能……”鐘嫵繃直的背脊已經(jīng)垮了些,認(rèn)真斟酌著措辭。

      陸錦行對于她的反應(yīng)毫不意外地輕笑出聲:“大概我對于婚姻從不抱不切實(shí)際的期待,所以在我一旦需要的時候,也并不覺得用錢來買賣是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鐘嫵還要再說些什么,陸錦行已經(jīng)抬手制止了她:“答應(yīng)還是拒絕都不急于一時。我給你一天時間考慮,明天一早你過來給我答復(fù),我們再來討論這件事?!?/p>

      鐘嫵覺得,他如果想說服她,完全可以把條件提得誘惑力更強(qiáng)一些,又或者說為了安撫她,至少也可以承諾無論她怎樣選擇,他都不會改變目前這份工作給她的現(xiàn)有待遇??伤黄酆?,也不威脅,只是再平靜不過地說幾句話,然后打發(fā)她離開。

      不知道是篤定她會同意,還是并不在意她會拒絕。

      畢竟同樣的條件,大概想來和他做交易的人能排滿整座余城,而她如今成為他考慮的對象,不過是因?yàn)檎剂颂鞎r地利罷了。

      鐘嫵朝他微微頷首之后,向外走去。

      走到書房門外,她握著門把手的動作頓了頓,關(guān)門的動作就這么停了下來。她把門又推開了些,看向陸錦行。饒是陸錦行也沒有料到她會如此,一雙精致的桃花眼看過去時,不免帶了些探詢。

      鐘嫵動了動唇:“陸先生?!?/p>

      無論她最后會做什么決定,至少現(xiàn)在她還是他的助理。

      “粥還是再喝點(diǎn)兒吧,下午還要復(fù)健的?!?/p>

      書房的門被從外面徹底關(guān)上,鎖舌發(fā)出輕微的咔嚓聲。陸錦行看著門扉有些出神,片刻之后,又看向面前那碗粥,眼角微微上挑。

      這個鐘嫵,一板一眼起來倒是有趣。

      自陸家出來之后,鐘嫵都覺得自己的思維有些混沌。她滿腦子都是陸錦行和她說起假結(jié)婚時的神情,一直到最后進(jìn)了家門,都仍有些恍惚。

      她放下包,把自己重重地扔在床上,盯著屋頂?shù)乃喟灏l(fā)呆。

      當(dāng)初租房子時,價格相差無幾的前提下,在條件好些的合租和條件差的獨(dú)居之間,她果斷選擇了后者。所以她如今住的小屋子雖然比毛坯房好不了多少,但是一個人住,獨(dú)立的空間至少能淡化一些她離開珉城后心頭揮之不去的漂泊感。

      也算是一種慰藉,即使少得可憐。

      但她還沒來得及認(rèn)真思考陸錦行的提議,手機(jī)鈴聲就打破了室內(nèi)的寧靜。

      她從包里摸出手機(jī),瞇著眼看了看屏幕上的備注名:任茜。

      “還以為你不能接電話呢?!比诬绲穆曇魝鬟^來,笑意里帶著關(guān)切,“你方不方便說話?如果現(xiàn)在不合適的話,我晚點(diǎn)兒打給你?”

      鐘嫵有些疲憊地閉上眼睛:“沒在陸家。我剛到家,下午放假。”

      “怎么才上班就放假?”任茜頓時驚呼起來,“怎么,陸大少這是體恤員工好說話呢還是難伺候?”

      “他……”鐘嫵倒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說,“算是體恤員工吧……”

      太體恤了,連婚事都要一并幫忙解決。

      “那還好,我還擔(dān)心他有應(yīng)激障礙太難伺候呢。”

      任茜也不由得松了口氣。

      昨晚鐘嫵在電話里用一種難以置信的語氣說她應(yīng)聘成功了陸錦行的私人助理——自從鐘家出事后,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到過鐘嫵這種明顯的喜悅了。

      “不過你的聲音聽起來怎么有氣無力的,這才去了多久?要做的事很多嗎?”

      “只是昨晚沒睡好。”鐘嫵覺得自己的遭遇簡直荒誕不經(jīng),即使任茜是她唯一的朋友,她一時也沒辦法說太多。

      任茜叮囑她要好好休息之后,才說起了正事:“你放在我店里賣的那些雕塑擺件,感興趣的客人倒是有一些,但畢竟利潤有限,陸家那邊待遇那么好,你是不是……”

      “不,只要有人買,我就不打算停?!辩妺巢患偎妓鞯卮驍嗨?,“以后用錢的地方還多著,能多賺一點(diǎn)兒是一點(diǎn)兒吧?!?/p>

      任茜早料到這種結(jié)果,更是了解她的性格,于是不再多勸什么:“之前賣出去的那幾件,錢我已經(jīng)打到你支付寶上了。另外有人想訂做一套擺件,圖片我一會兒發(fā)給你,你看看能不能做。”

      “好。”

      兩個人又閑聊了幾句,鐘嫵滿腦子官司,還要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經(jīng)意,像是在開一個異想天開的玩笑:“都說娶了白富美可以少奮斗三十年,那嫁了高富帥也一樣可以吧?但這種事情聽起來是不是更像一種危機(jī)轉(zhuǎn)嫁?”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任茜有些遲疑的聲音才響起來:“怎么,你……是想勾引陸錦行嗎?”

      鐘嫵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任茜被自己的“推理能力”折服,大笑出聲:“雖然你勇氣可嘉,不過我勸你還是死心吧。你雖然長得漂亮,如今又是近水樓臺,但陸錦行這種人,是天邊的月亮——看看就算了,真想去摘,是要摔死人的?!?/p>

      說笑幾句之后,鐘嫵掛了電話,在床上躺著躺著,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只是她夢里一時是父母,一時是陸錦行,幾個人交替出現(xiàn),攪得她睡不安穩(wěn)。等她有些茫然地睜開眼睛的時候,窗外已是暮色四合。

      一整天都沒怎么吃飯,她此時才感覺到餓了,起身去廚房燒了點(diǎn)兒水,翻了包泡面,幾分鐘后,就端著煮好的面走了出來。

      陸錦行所描述的這個交易里,她除了一個已婚的身份,幾乎什么都不需要付出,就可以得到一筆巨額回報。如果不是聽到這個提議時她太過震驚,說不定她會當(dāng)場就不管不顧地答應(yīng)下來。

      這明明是筆穩(wěn)賺不賠的買賣。

      只是……合作對象偏偏是陸錦行那樣的人。

      鐘嫵不知道兩面之緣的相處之后,該怎樣形容陸錦行給她的感覺——他是冷水,是深不可測的寒潭,看似沒有棱角,如果他愿意,他可以是柔和的,溫軟的,但他同時也是神秘的,危險的,只要他愿意,就足以吞噬任何人。

      鐘嫵感知不到他真正的喜怒,所以總有些害怕。

      她搖了搖頭,不再去琢磨陸錦行這個人。畢竟單純從媽媽的病情方面考慮的話,她似乎是不該有任何猶豫的。endprint

      從一片雜亂無章的思緒中回過神,鐘嫵發(fā)現(xiàn)面前的泡面已經(jīng)快涼了。她抬手揉了揉眉心,低頭喝了口湯,挑起碗里的面吃了起來。吃著吃著她不免又想起陸錦行,也不知道中午那碗粥,他最后喝了沒有。

      第二天一早,鐘嫵出現(xiàn)在陸錦行面前時,即使簡單化了妝遮掩,還是能看到眼底因睡眠不足而留下的淺淡陰影。

      陸錦行已經(jīng)吃完了早餐,一副安然閑適的模樣看她:“考慮好了?”

      鐘嫵視線下移,死死地盯著自己的鞋尖:“是?!?/p>

      她以為自己早已擺正了心態(tài),但沒想到如今站在他面前被他這么打量著的時候,仍是冒出了些“馬上要賣身為奴”的羞恥感。

      在林越進(jìn)門的那一瞬間,這種感覺尤甚。

      而陸錦行并沒有問她考慮的結(jié)果,只是示意林越把拿過來的文件遞給她:“如果還有其他要求,可以提出來?!?/p>

      鐘嫵有些意外地看他,但隨即又釋然:自己的境況,對方的條件,大概不同意才是不正常的吧。在這種近似自暴自棄的心態(tài)里,她從林越手中接過那份協(xié)議時,面色已經(jīng)坦然了許多。

      林越早已從昨天得知這一消息時受到的沖擊里恢復(fù)如常,他看向陸錦行:“董事長今天下午三點(diǎn)的飛機(jī)回余城?!?/p>

      陸錦行看向鐘嫵。

      彼時她已經(jīng)一目三行地看完了協(xié)議,其中條款詳細(xì)明了,誠意十足——除了兩人的婚前財產(chǎn)需做公證,其余大多內(nèi)容都只是在確保她事后將得到的利益,對她的要求也無非是這三年內(nèi)一切以陸錦行的利益為重,其他并無太大約束。

      甚至她的私人感情,也只是注明了不可公開,而不是強(qiáng)橫地要求不能談戀愛。

      而落款處,是陸錦行已經(jīng)簽好的名字,遒勁有力、行云流水,字如其人的賞心悅目。

      陸錦行將她暗暗松了口氣的模樣看在眼里,臉上的笑意溫和:“美國那邊的醫(yī)院我已經(jīng)讓人聯(lián)系好了,你準(zhǔn)備一下,隨時可以把伯母送過去。余城療養(yǎng)院的醫(yī)護(hù)組也會一起去——畢竟異國他鄉(xiāng),醫(yī)療水平再高,身邊如果全是陌生人,只怕也不利于調(diào)養(yǎng)?!?/p>

      鐘嫵只覺得眼中澀意難忍。

      這是她自昨天打定主意之后就有的擔(dān)心,陸錦行卻只是三言兩語就處理好了。

      他太清楚身為一個上位者,該交付怎樣的誠意才能讓身處弱勢的人心懷感激,如果他想收買人心,那這種周到妥帖對于她來說,實(shí)在是再好用不過了。

      “謝謝陸先生,”鐘嫵努力平復(fù)著心情,干脆利落地在文件最后簽上自己的名字,恰到好處地表現(xiàn)自己的感激,“您放心,協(xié)議里的要求我都會認(rèn)真遵守,一定不給您找任何麻煩。”

      陸錦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林越抬手看了看腕表上的時間:“復(fù)健師應(yīng)該已經(jīng)到了?!?/p>

      陸錦行阻止了鐘嫵要為自己推輪椅的舉動:“我讓人在三樓給你收拾了一個房間,你現(xiàn)在過去看看。如果缺什么,盡管讓人去添置?!?/p>

      鐘嫵抬眸看過去,但隨即又覺得既然是“結(jié)婚”,住進(jìn)來也算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所以不等陸錦行的回應(yīng),就已經(jīng)移開了視線:“我會盡快搬過來。”

      對于她的識時務(wù),陸錦行也僅僅是一笑置之:“一會兒去民政局辦完手續(xù),順路帶你回去收拾東西?!?/p>

      鐘嫵點(diǎn)點(diǎn)頭:“好?!?/p>

      林越推著陸錦行去復(fù)健室的路上,想到剛剛一個人去三樓的鐘嫵,又想想陸家復(fù)雜的形式,還是有些擔(dān)心:“不會出什么紕漏吧?”

      陸錦行神色淡然:“這世上沒有絕對不會出紕漏的事,不過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p>

      林越雖深以為然,卻做不到陸錦行那般平靜:“好在鐘嫵看起來倒是個懂事的?!?/p>

      陸錦行的語氣里聽不出什么情緒:“人有弱點(diǎn)的時候,是不敢不懂事的?!?/p>

      【6】 是我認(rèn)錯人了,對不起

      鐘嫵走馬觀花一般參觀了房間之后,就老老實(shí)實(shí)地去一樓客廳里等陸錦行了。

      即使簽了協(xié)議馬上就要去民政局辦手續(xù),但她并不覺得自己真有資格指揮這里的人在所謂“自己的房間”添置東西,更何況陸錦行給她準(zhǔn)備的,已經(jīng)足夠好。

      明亮清雅的套間,是和整體裝修一致的歐式風(fēng)格,有獨(dú)立的小書房和寬敞的衣帽間。只不過鐘嫵覺得,與其為她準(zhǔn)備衣帽間,倒不知陸錦行會不會同意,能給她一個單獨(dú)的小空間做工作間。

      只是這個想法一冒頭,就被她迅速扼殺了:這種“得寸進(jìn)尺”無疑是可笑至極的。

      鐘嫵整個人陷進(jìn)寬大的沙發(fā)里,靠坐其中閉上眼睛,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可是事實(shí)上,她仍然覺得像是在做夢。遇見陸錦行之后,她所遭遇的一切,都變得不真實(shí)起來。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清早空氣里帶著的那一絲絲涼意,也已經(jīng)融化在了漸暖的陽光里。在這種近乎安恬的氛圍里,鐘嫵一直緊繃的神經(jīng)也終于有了片刻的松懈,所以在門外的腳步聲漸近的時候,她睜開眼睛看過去時,唇邊甚至還帶著一抹不自覺的清淺笑意。

      自門外走進(jìn)來的人,因?yàn)楸硨χ鄣年柟猓B帶著整個身影都變得有些刺眼。

      鐘嫵微瞇著眼睛,站起身來的同時,忍不住抬手在眼前擋了擋。然后她才看清不遠(yuǎn)處站著的人。陸錦行給人的感覺是精致卻又疏離的,眼前的人五官和陸錦行有一二分相像,卻又是完全不同的類型。

      高大英俊,面部線條硬朗,眉眼間卻似乎帶著能傷人的冷冽。

      這個人……原來她有生之年,真的會再見陳錦航嗎?

      鐘嫵難以抑制頃刻間紊亂的心跳,面上一陣陣醉酒般的燒灼,于是對面的人看過來的時候,她終是難忍眼底的酸澀。

      “錦航哥……”

      溫室一朝不再,鐘嫵看了太多落井下石的嘴臉,也受過故舊惡意滿滿的奚落,她忍耐過,反擊過,也終是隨著艱難忙碌的生活漸漸麻木了。

      于是她以為自己早已百煉成鋼,不再去尋求他人是否會給予溫情。

      她也早已經(jīng)忘了,這世上原來還有一個人,不需要說話也不需要動作,即使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用不帶任何溫度的目光看她一眼,她那些虛妄的假裝堅(jiān)強(qiáng)的面具,就已經(jīng)輕而易舉地碎掉了。endprint

      對方原本移開了的視線重新落回到她身上,卻并沒有開口,只是看著她。

      即使明知道陳錦航在她面前從來都是如此,但她陡然間已經(jīng)有了某種預(yù)感。

      客廳里一片寂然,只有角落里落地鐘的秒針行走發(fā)出的輕微聲響。

      一秒,兩秒,三秒……指針在表盤上以一種從不會行差踏錯的頻率奔走,而鐘嫵就在這仿佛凝固住的空氣里,在對方那種來自陌生人的打量中,從心跳失序的境況下一點(diǎn)兒一點(diǎn)兒地抽離出來。

      她心口微涼,用帶了三分試探,兩分希冀的目光看向他。

      “……我、我是鐘嫵?!?/p>

      直視她的男人薄唇微啟,語氣也并不比他冷峻的外表熱絡(luò):“怎么,我們以前見過?”

      鐘嫵努力抑制著身體的顫抖。

      原來……已經(jīng)不記得了嗎?

      問出的話并未得到回答,他眉峰微挑。

      鐘嫵垂在身側(cè)的手悄無聲息地收緊,幾乎用盡全身力氣才平復(fù)了呼吸,聲音聽起來板正而又克制:“對不起,這位先生?!?/p>

      如果說先前還有幾分惶惑,那么“對不起”三個字說出口之后,鐘嫵突然發(fā)現(xiàn),像對待一個陌生人一樣對待他,其實(shí)并沒有她想象的那么難。

      鐘嫵微微低下頭。

      “是我認(rèn)錯人了,對不起?!?/p>

      片刻之后,她重新看向他,眼睫尚有幾不可見的顫動,但面色已經(jīng)平靜得仿佛從未起過任何波瀾一般:“您好,我是陸錦行先生的私人助理鐘嫵,不知您找陸先生有何貴干?”

      聽了她的自我介紹,對方看她的目光里不由得帶了幾分探究,只是還未開口,陸錦行帶了兩分笑意的聲音就已經(jīng)從身后傳來。

      “大哥?!?/p>

      鐘嫵一愣。

      而被陸錦行稱呼為“大哥”的那個男人,朝聲源處看去,之前目光里的漠然依舊,但隨意的語氣已經(jīng)顯出了一絲親昵:“你這里倒難得見到生面孔?!?/p>

      陸錦行笑了笑,按下扶手上的控制鍵,片刻之后,輪椅在鐘嫵身旁停下來。他靜靜地看了她一眼,眸光溫和地給她介紹:“這是我堂哥?!?/p>

      “陸錦航。”他沉聲說出自己的名字,姿態(tài)疏離地將右手伸向鐘嫵。

      陸錦航。

      鐘嫵禮貌地伸手與他交握,但也僅僅是剛剛觸及他冰涼的指尖,就已經(jīng)一面微微頷首,一面收回手去:“陸先生您好?!?/p>

      陸錦航徑自在一旁的沙發(fā)上坐下來,而鐘嫵則半蹲下身去,仔細(xì)地幫陸錦行把腿上的毯子撫平了些,掖緊了邊角。

      陸錦行任她忙碌,看向陸錦航的目光里笑意溫文:“大哥什么時候回來的?”

      “前天?!标戝\航面上的冰冷此時才堪堪有了一絲消融的跡象,“這兩天事情太多,直到今天才有時間來看你?!?/p>

      “讓大哥費(fèi)心了。爺爺今天下午回余城,叔叔什么時候回來?”

      “可能還要過幾天,日本那邊的事情有些麻煩。”

      陸錦行笑嘆道:“咱們一家人很久沒有坐下來一起吃頓飯了?!?/p>

      兄弟倆談笑的過程中,一旁的鐘嫵都沒有任何存在感,她雖然一言不發(fā),但始終身姿筆挺,這種狀態(tài)一直持續(xù)到陸錦航離開。

      菲傭收拾了茶幾上的咖啡杯,鐘嫵才出聲問陸錦行:“陸先生,現(xiàn)在去嗎?”

      陸錦行微微偏過頭看向她,原本蒼白的面容在漸暖的陽光下,難得有了一絲血色,于是精致的眉眼也沾染了些許溫度。

      “林越之前已經(jīng)先去車庫取車了,現(xiàn)在就在外面等。不過……”他稍稍停頓片刻,才繼續(xù)說道,“你似乎臉色不太好?!?/p>

      他僅是陳述,語氣里沒有半分疑問的意味。

      鐘嫵斂眸,語調(diào)亦無起伏:“我之前認(rèn)錯了人,以為——”

      以為陸錦航是她的什么人呢?鄰居?朋友?初戀?又或者僅僅是她無憂無慮的少女時光中,唯一一個讓她嘗盡苦惱挫敗的……故人?

      似乎沒有任何一個詞可以完整地概括他們過去的關(guān)系,更何況當(dāng)年的陳錦航,已經(jīng)變成了今天的陸錦航。在余城,“陸”字代表著什么,她如今再清楚不過,于是她的遲疑讓自己都有些想笑:這個人對她來說,到底算是什么呢?

      “以為陸錦航先生是我曾經(jīng)的一個朋友。”

      陸錦行將她言語間的輕描淡寫和神色間的凝重盡數(shù)看在眼里,靜靜地打量她片刻,不知想到了些什么,眼底略過一抹了然的笑意:“倒未必是認(rèn)錯?!?/p>

      鐘嫵與他視線相撞,卻又在他流轉(zhuǎn)的眸光下不知緣由地想要躲閃。

      陸錦行單手支腮:“我這個大哥向來沉穩(wěn),尤其是在陸家人面前,喜怒從不形于色。但他每次不怎么高興的時候,即使表面依然滴水不漏,右手都會無意識地握一下?!?/p>

      陸錦行嘴角的笑意輕淺,仿佛說的是再尋常不過的一件小事:“他最是能忍,近兩年更是足夠克制,這種情況已經(jīng)極少見了?!?/p>

      鐘嫵下意識地去回憶剛剛陸錦航的所有言語動作,卻沒有答案。她滿腦子都是陸錦航這個人,所以對他的一舉一動沒有任何印象。

      “在你叫他錦航哥的時候,”陸錦行并未讓她回憶太久,就已經(jīng)出聲為她解惑,“我那個時候已經(jīng)在了,可不僅是你,連他這種向來警醒的人都沒有察覺——我是不是應(yīng)該說,你對他來說足夠特別?”

      在鐘嫵長久的沉默之后,陸錦行看著她,姿態(tài)依舊輕松:“知道他確實(shí)是你‘曾經(jīng)的一個朋友,會讓你改變什么決定嗎?畢竟……現(xiàn)在后悔還算來得及?!?/p>

      “陸先生說笑了。”鐘嫵勉強(qiáng)扯出一個微笑,看了看墻角的落地鐘之后,見原定的出發(fā)時間已經(jīng)快到了,于是又重新回過頭來,“如果您不介意的話,能不能稍等片刻,我想去趟洗手間。”

      陸錦行眼角微彎:“當(dāng)然?!?/p>

      鐘嫵第一時間反鎖了洗手間的門,有些脫力地靠在門后,仿佛要溺水一般,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垂在身側(cè)的手握得死死的,指甲幾乎快要嵌進(jìn)皮肉里。

      卻感覺不到疼。

      在意識到陸錦航已經(jīng)“不記得”她的那一瞬間,其實(shí)她腦海中飛快地閃過了許多念頭:她覺得無論是真的忘記,還是想要忘記,對于如今的她而言,其實(shí)根本沒有太大差別。

      可當(dāng)她確認(rèn)了陸錦航只是不愿承認(rèn)他的“記得”,除了可笑,她再也無法為自己貼上任何標(biāo)簽。是的,她只覺得自己可笑。原來時隔數(shù)年,她的言行舉止,甚至她這個人的存在,始終都是會惹他厭煩的。

      她仰起頭,終是咬緊嘴唇無聲地哭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那些胸腔里壓抑了不知多久的情緒,似乎隨著眼淚一齊宣泄了出來。鐘嫵醉酒一般踉蹌著走到洗手臺前,擰開水龍頭,撩起冰冷的水流潑到臉上,直到覺得整個人清醒了些,才扶著洗手臺抬起頭來。

      鏡子里的人面色蒼白,水珠沿著臉頰滑落下去,因著微紅的雙眼,一時讓她有些分不清,那到底是水滴,還是眼淚。

      她抬手在臉上胡亂地抹了一把,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重新睜開的時候,眼底已經(jīng)一片清明。

      鐘嫵回到客廳時,陸錦行仍等在原處,面上看不出半分不耐。

      她走到陸錦行身旁,有過瞬間龜裂的面具在走出洗手間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被修復(fù)得幾近完美。

      “我們是不是現(xiàn)在出發(fā),陸先生?”

      【下期預(yù)告】

      “胡鬧!”

      陸顯文盛怒之下,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書桌上,猶不解氣,又把手邊兩本結(jié)婚證扯過來,甩向?qū)γ娴年戝\行。

      “讓你結(jié)婚,可不是讓你隨便拉個不知所謂的女人結(jié)婚!”

      想要跟作者進(jìn)一步接觸,了解更多這個故事的人物特性嗎?快來加入紅桑的讀者群:574717259吧!內(nèi)有搞怪少女作者紅桑和軟萌編輯冬菇在等你們哦!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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