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之大

張君燕

2017年11月底，一位老人的去世引發(fā)了香港各界的懷念和追思。這位九十歲的老人是香港大學名譽院士，對于她的離世，香港大學在官網(wǎng)主頁上標注：永遠懷念您。香港大學校長馬斐森表示：“她為香港大學留下了光輝傳承?！北姸嗥胀▽W子和民眾也紛紛表達心聲：“三嫂，一路走好，永遠想念您?！倍鴮嶋H上，這位香港大學的名譽院士只是該校的一名宿舍保潔員、食堂員工，她沒有上過一天學，也認不得幾個字。

這位人人尊稱為“三嫂”的老人名叫袁蘇妹，出生在廣東省東莞市，二戰(zhàn)時為躲避戰(zhàn)亂來到了香港。1957年，二十九歲的袁蘇妹隨丈夫進入香港大學工作。在學校工作期間，她先后做過廚師助理、廚師、保潔員等。無論做什么工作，她都投入了全部的精力和熱情，把它當成是畢生的事業(yè)來完成。

一位畢業(yè)多年的學生提起三嫂，仍會像個孩子般夸耀她的手藝：“你知道嗎？三嫂做的大西米紅豆沙，西米直徑足有一厘米，好大一顆！”是的，大家都夸三嫂的手藝好，卻不知道，除了手藝之外，更重要的是三嫂的用心。為了把大西米煮軟，三嫂要在灶臺前站上兩個多小時；為了讓紅豆沙的味道嘗起來更加完美，她只在其中放新鮮的椰汁；蒸馬豆糕時，為了讓它有嚼勁，她用慢火煲一個小時，并不停地用湯勺攪拌……有時，遇見學生頭暈，她會主動煲粥送藥；有的學生在圖書館學習到凌晨，錯過了晚飯，她會等著給他們做夜宵……“三嫂就像我們的媽媽一樣”，這是香港大學幾十屆學生共同的心聲。

后來，因為健康問題，三嫂無法繼續(xù)在廚房工作，就轉(zhuǎn)做了保潔員。苦活、累活，她都搶著干，從來沒有一句怨言。有時，遇上學生們在飯?zhí)瞄_派對，狂歡到凌晨兩三點，早就過了下班時間，但她還是會耐心地等到派對結(jié)束，再獨自清理地板上的啤酒、零食和污漬。她說：“孩子們貪玩很正常，但我得讓他們在早晨醒來后，回到煥然一新的環(huán)境里?！比┓置魇前炎约寒敵闪诉@一群孩子任勞任怨的母親！

幾十年來，三嫂沒有做過驚天動地的大事，只是兢兢業(yè)業(yè)地做飯、打掃衛(wèi)生。但這些被她溫柔以待的孩子們把她寫進了宿舍之歌：“大學堂有‘三寶，旋轉(zhuǎn)銅梯、四不像雕塑和三嫂。”這讓三嫂受寵若驚，不過，讓她更想不到的是，2009年，她成為了香港大學的一名名譽院士。這是自1995年香港大學頒授名譽院士以來，首次將其頒給基層員工，也使得三嫂成為首位平民院士。

香港大學在給三嫂的頒獎詞中這樣寫道：“以自己的生命影響學生的生命，是香港大學的靈魂，是當之無愧的香港大學之寶。”三嫂本人也很驚訝：“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在大學堂煮飯的人，沒什么學歷，也沒做出什么貢獻，難為那么多學生還記得我。我知道這個獎是發(fā)給對社會有很大貢獻的人，現(xiàn)在發(fā)給我，我真的很感動、很開心?！?/p>

此后，人們把三嫂親切地稱為“港大之寶”。對于為香港大學默默奉獻了一輩子的她來說，這個稱呼當之無愧。同時，香港大學對于這位老人的追念及推崇，也得到了社會各界的贊譽?！短O果日報》對此評論道：“在港大人眼中，三嫂做的不是一份卑微的工作，而是生命綻放的一種方式。清華大學第一任校長梅貽琦老先生曾經(jīng)說過這么一句話，‘大學之大，非大樓之大，乃大師之大。從這個方面來講，香港大學的這種精神其實更稱得上是‘港大之寶?！?/p>

【原載《知識窗》】

● 山東煙臺 王傳生薦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