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 遠
剛開始做衣服、做手工的時候,他們叫我文藝青年。他們說:“文藝青年嘛,也就是做著玩兒。”我說:“我是認真的?!边@么說的時候,我在潛意識中已經不自覺地把“文藝”和“不認真”等同起來了。
文藝是個貶義詞了,過去發(fā)生的最可悲的事情之一,就是“文藝”兩個字壞掉了。文藝是裝模作樣、?;ㄇ?,文藝是不切實際、不靠譜,文藝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而那些懶惰的人也把文藝作為遮羞布,“我太文藝了,所以不屑成功”,比起“我就是個盧瑟”當然好多了。文藝也成了最好的麻醉劑:隨心所欲,按想象放縱自己去生活,不用承擔什么,大不了幽怨地哭一場,因為人家很文藝嘛。
很多人在談論文藝的時候,其實談論的是“放任”和“矯情”。在他們眼里,文藝是指活在規(guī)則和責任之外,或者某種故作深沉和深情的姿態(tài)。于是,在一些人眼里,文藝就是一種病,得治。
可是,這些怎么能叫文藝呢?這是在羞辱文藝。
我們可不可以在這個好詞一旦流行開來,就會變成壞詞的時代,重新審視文藝本身的意義:文學、藝術、音樂、電影……這一切都是文藝,文藝本身是好的,文藝青年一點也不可恥,要勇敢地承認:我就是一個文藝青年,一切可能豐富精神世界的努力,我都愿意去探尋。
我所理解的文藝,是腳踏實地走在路上的時候,不忘記抬頭望天空,是能發(fā)現微小細節(jié)里那些美的瞬間,是不與庸常的生活妥協(xié)的離地一厘米的飛翔。文藝青年,是時常保有一顆敏感而好奇的心,對看起來無用的東西保持熱愛,在物質的世界里,努力去尋找精神意義的人。這樣的人,哪怕卑微如塵,也懷抱理想,孤獨地閃光。
我欣賞那些活得精彩的同時,還能看見美的人,尊敬那些在養(yǎng)活自己的前提下,還能盡情浪漫的人……如果文藝就是這樣,我愿意一輩子文藝下去,從青年到中年、到老年,從穿衣服到做衣服、到賣衣服,從文藝少女到文藝媽媽、到文藝奶奶,“在遍地都是六便士的世界里,抬頭看見月亮”。
有本事文藝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