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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論敦煌石窟中的于闐國王與皇后及公主畫像

      2018-03-20 17:34張小剛
      敦煌研究 2018年1期
      關鍵詞:敦煌壁畫莫高窟

      內(nèi)容摘要:莫高窟第4窟東壁門南于闐皇室供養(yǎng)人畫像的身份分別是于闐國王尉遲蘇羅及其皇后陰氏、兩位于闐公主及兩位婢女。榆林窟第31窟甬道北壁所繪的男女供養(yǎng)人像也是尉遲蘇羅與陰氏夫婦。莫高窟第4窟內(nèi)其他漢裝男女供養(yǎng)人像可能均為敦煌陰氏家族的成員,此窟可能是于闐皇室與陰氏家族共同開鑿的一個洞窟。莫高窟第4窟與榆林窟第31窟建成的時間,都在北宋初期尉遲蘇羅繼位為于闐國王之后。

      關鍵詞:敦煌壁畫;莫高窟;于闐國王;歸義軍;陰氏家族;供養(yǎng)人畫像

      中圖分類號:K879.4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4106(2018)01-0048-14

      A Restudy on the Portraits of the King,

      Queen, and Princesses of Khotan

      in Dunhuang Caves

      —Beginning with the Khotanese Donor Figures in Mogao Cave 4

      ZHANG Xiaogang

      (Archaeology Institute, Dunhuang Academy, Dunhuang, Gansu 736200)

      Abstract: The donor figures painted on the south side of the entrance wall in Mogao cave 4 are the King and Queen of Khotan, namely Viaūra and his wife Lady Yin, accompanied by two princesses and two maidservants. The portrait of the same couple is also painted on the northern wall of the entrance corridor in Yulin Cave 31. Other donors in Han Chinese costumes located in Mogao cave 4 are all relatives of the Yin family, leading to the conclusion that this cave was likely a temple of the Yin jointly built by the royal family of Khotan and the Yin family at Dunhuang. This paper proposes that both caves were built during the early Northern Song dynasty following the rise of Via ūra when he became the king of Khotan.

      Keywords: Dunhuang mural; Mogao Grottoes; king of Khotan;Gui-yi-jun regime; Yin family; donor figures

      五代、北宋初期(公元10世紀初至11世紀初),敦煌主要處于曹氏歸義軍政權(quán)統(tǒng)治之下。曹氏歷任節(jié)度使都比較注重同周邊少數(shù)民族政權(quán)建立良好的關系,聯(lián)姻成為一種重要的手段。曹氏首任節(jié)度使曹議金娶甘州回鶻公主為妻,兩女又分別嫁給甘州回鶻可汗與于闐國王李圣天,其孫曹延祿也娶于闐公主為妻。于闐的皇后、公主、太子等長期居留于敦煌。于闐國王、皇后、公主等作為曹氏姻親或是家族成員,其供養(yǎng)像經(jīng)常被繪制在敦煌石窟之中。

      一 莫高窟第4窟的主要內(nèi)容

      莫高窟第4窟位于莫高窟南區(qū)北端,坐西朝東,由前室、甬道與主室三部分組成,屬于敦煌石窟的大型洞窟之一。主室平面略呈方形,覆斗形頂,窟頂下部四角有扇形凹痕,設中心佛壇,壇上造像,佛壇后部有背屏連接窟頂(圖1)。

      前室南壁、西壁殘存壁畫痕跡。甬道壁畫已毀,南、北兩壁上部浮塑一行計九個方格。主室中心佛壇上存清代塑道教神像17身。背屏正面清代畫火焰卷草紋背光,兩側(cè)清代畫團龍、云紋。背屏背面畫涼州瑞像一鋪,中間為一尊立佛像(涼州瑞像),左右兩側(cè)各立脅侍菩薩一身,佛像下部有和尚形象的小立像一身??唔敿氨北诒诋嬋珰?。南壁上部西起殘存楞伽經(jīng)變(僅存一角)、報恩經(jīng)變、阿彌陀經(jīng)變、法華經(jīng)變各一鋪;下部西側(cè)畫屏風七扇,屏風內(nèi)繪故事畫,屏風下畫壸門一排,內(nèi)畫供寶、花卉;下部東側(cè)畫供養(yǎng)人像一行,其中有朝西而立的男供養(yǎng)人六身,朝東而立的女供養(yǎng)人三身。男供養(yǎng)人像均頭戴幞頭,身著圓領土紅色袍服,腰系革帶;西起第一身手持長柄香爐,第二至五身均手持笏板,第六身即最后一身男供養(yǎng)人像手捧花盤;三身女供養(yǎng)人均頭戴鳳冠,額頭上方置梳篦,發(fā)髻上插花釵與笄,兩博鬢,外罩淺紅色大袖襦服,下身著土紅或黑褐色裙,襦服表面裝飾鳳紋與花葉紋,裙表面裝飾花葉紋,白色披帛表面裝飾翟紋與草葉紋,腳蹬翹頭花履,雙手于胸前捧花。東壁門北壁畫已毀。東壁門南上部畫天請問經(jīng)變一鋪(存經(jīng)變下部);下部畫供養(yǎng)人像一行,包括男供養(yǎng)人一身、女供養(yǎng)人四身、侍女二身?!抖鼗湍呖邇?nèi)容總錄》[1]與《敦煌石窟內(nèi)容總錄》[2]將此窟的年代定為五代修建,后經(jīng)清代重修。我們認為其開鑿時代可能不是五代時期,而是北宋初期。

      二 莫高窟第4窟于闐供養(yǎng)人像及其身份

      (一)莫高窟第4窟于闐供養(yǎng)人像的形象

      莫高窟第4窟主室東壁門南下部所繪一行供養(yǎng)人像,均面朝北側(cè)身而立,從前往后依次為:男供養(yǎng)人像一身,女供養(yǎng)人像三身(圖2),較小的侍女像兩身,女供養(yǎng)人像一身。其中的男供養(yǎng)人像,圓臉無須,頭戴冕冠,身著袞服,冕板前后各有六道旒珠垂下,頭兩側(cè)各有 繞玉笄后下垂,身上內(nèi)著白色中單,外著大袖玄色袞服,衣上繪有日、月、龍等圖案,腰部系帶,前圍蔽膝,左手持香爐,右手拈花朵,腳踩地毯;身前有題榜一方,綠底,頂端有榜頭,榜題文字漫漶不清。緊隨其后的首位女供養(yǎng)人像,身著唐宋時期漢人命婦的服飾,頭戴鳳冠,額頭之上有兩層梳篦,冠及頭后發(fā)髻上插花釵與簪笄,兩博鬢,有五圈綠玉串珠項飾及一件珊瑚網(wǎng)串項飾,著土紅色大袖衣,圍蔽膝,披白色披帛,雙手托花盤。再后的兩身女供養(yǎng)人像的裝束基本相同,皆頭戴鳳冠,冠臺上立一只卷尾展翅的鳳凰,重層仰蓮花形冠座,冠座兩側(cè)插著上下多層釵簪,長簪上綴步搖,兩博鬢,發(fā)髻上飾寶鈿,有耳飾與六圈綠玉串珠項飾及一件珊瑚網(wǎng)串項飾,諸飾物均使用或鑲嵌大量綠珠形玉石,著青黑色大袖衣,袍服在肩部和底部飾對鳳紋,其他部位飾立鳳紋,腰部系衣帶,帶上用細繩掛小香囊,披紅褐色披帛,帛巾上飾鳳鳥銜枝紋,長裙曳地,雙手于胸前托花盤。以上三身女供養(yǎng)人像立于同一條花毯上。再后的毯外站著兩身體型較小的侍女像,均著大袖裙襦。其中一身著緋衣,披白色披帛,懷抱長條形碎花圖案包袱;另一身著白衣,戴仰蓮花形冠座的頭冠,雙手于胸前持水壺。兩侍女像之后又站著一身女供養(yǎng)人像,頭戴鳳冠,額頭上方安置梳篦,發(fā)髻上插花釵與笄,兩博鬢,外罩土紅色大袖襦,下身著藍裙,披白色披帛,腳蹬翹頭花履,雙手于胸前捧花。除了兩身侍女像以外,其余五身供養(yǎng)人像均有綠地題榜,前四身像的題榜頂端飾華蓋形榜頭,所有榜題文字均已漫漶。

      我們認為東壁門南除了最后一身女供養(yǎng)人像以外,其余供養(yǎng)人像都是于闐皇室供養(yǎng)人及其侍女像。

      (二)第4窟于闐國王像的身份

      東壁門南下部所繪供養(yǎng)人像行列中第一身男供養(yǎng)人像,一般都認為是于闐國王像。在敦煌壁畫中現(xiàn)存4幅于闐國王供養(yǎng)像,均為立像,分別位于莫高窟第98、454、4窟主室東壁門南,榆林窟第31窟甬道北壁。另外,莫高窟第55窟主室東壁門南原來可能也繪有于闐國王像。

      莫高窟第98窟于闐國王像(圖3),位于洞窟主室東壁門南側(cè)供養(yǎng)人像行列北向第1身,是敦煌石窟中比較著名的一身供養(yǎng)人畫像。此像高約2.8米,國王形象挺拔俊逸,英氣逼人,鬢如刀裁,面如冠玉,目若朗星,鼻如懸膽,口若含珠,胡須疏秀,頭戴冕冠,身著袞服。冕板上裝飾走龍、寶珠,冕板表面鑲嵌北斗七星,前后各有六道旒珠垂下,合為十二旒。帽身表面雕刻數(shù)條纏繞的金龍。耳綴串飾,兩手小指戴戒指。旒珠與裝飾物均使用或者鑲嵌大量的綠珠形寶石。頭后系紅色絹帶,下垂至背部;內(nèi)著窄袖素紗中單,外罩交領右衽大袖玄色袞衣。袞衣兩肩處分繪日、月圖案,衣袖上繪龍、虎、云等紋飾,衣緣處用一整二半如意形團花圖案作為裝飾。下身內(nèi)著 裳,腰部系繩帶,前圍蔽膝,蔽膝表面繪龍紋,腳蹬翹頭履,腳踩地毯。左手持香爐,右手拈一株金色花草。腰下佩長劍,劍首為拳形玉雕,其所握系帶垂下。國王面前有火龍俯沖而下,腳下有仙女承托其足,頂上方有華蓋,華蓋兩側(cè)各有一身駕云的童子形飛天。國王身前有題榜一方,白地,頂端有榜頭,楷書墨字題記:“大朝大寶于闐國大圣大明天子……即是窟主”。

      莫高窟第454窟于闐國王像(圖4),位于洞窟主室東壁門南側(cè)供養(yǎng)人像行列北向第1身,身姿挺拔,頭戴冕冠,身著袞服。冕板上裝飾北斗七星與四方山岳,中間有天河帶垂下,前后各有六道旒珠垂下,旒珠與帽上使用或者鑲嵌大量的綠色寶石。頷下系纓帶,頭兩側(cè)各有紅線( )繞玉笄后下垂,尾端懸玉瑱(充耳),頭后有絹帶下垂至腰部。身著大袖玄色袞服,肩部繪有日、月、星圖案,衣袖上繪龍、風等圖案,腳踩地毯;面部及五官經(jīng)后代重描。雙手于胸前托香爐。身前有題榜一方,綠地,頂端有榜頭,榜題文字漫漶不清。身后站一侍從,著圓領綠色袍服,舉持寶劍,劍首拳形,拳上系帶垂下。

      莫高窟第4窟于闐國王像(圖5),在上文已有介紹,這里不再重復說明。

      榆林窟第31窟于闐國王像(圖6),位于洞窟甬道北壁西向第1身,頭戴冕冠,身著袞服。冕板上裝飾北斗七星,前后各有五道旒珠垂下;帽身表面裝飾鳳紋、鈴紋等。身著大袖玄色袞服,衣上繪有日、月、星、龍等圖案。雙手持長柄香爐。身前有題榜一方,綠地,頂端有榜頭,榜題文字漫漶不清。

      另外,莫高窟第55窟主室東壁門南側(cè)底層壁畫供養(yǎng)人像行列第1身,殘存榜題:“大朝……”[3]。從題名來看,此身應該是于闐的供養(yǎng)人。參照莫高窟第4、98、454窟于闐國王的位置,此處很可能也繪有一身于闐國王像,但目前仍舊被覆蓋于表層壁畫之下。

      莫高窟第98窟于闐國王畫像是于闐國王李圣天的供養(yǎng)像,這個看法現(xiàn)在已經(jīng)為學界所公認。李圣天,本名尉遲散跋婆(Visa Sambhava),是五代宋初時期于闐國的國王,公元912年繼位,先后使用同慶(912—950)、天興(950—963)、天壽(963—966)年號[4],966年去世。根據(jù)漢文史書記載,李圣天自稱唐之宗屬,后晉高祖天福三年(938)遣使者馬繼榮到中原進貢紅鹽、郁金、牦牛尾、玉 等,后晉朝廷派遣供奉官張匡鄴與彰武軍節(jié)度判官高居誨(一作平居誨)等出使于闐,冊封李圣天為大寶于闐國王。使團當年冬季十二月從靈州出發(fā),兩年后抵達于闐,居誨所撰《于闐國行程錄》記載了出使沿路的交通見聞和于闐當?shù)氐娘L土人情。使團于天福七年(942)冬天才返回開封,隨行的還有李圣天派遣的以都督劉再昇為首的于闐使團,向朝廷獻玉千斤及玉印、降魔杵等。后漢乾祐元年(948),李圣天又遣使者王知鐸到中原朝貢。大約公元934年李圣天迎娶了沙州歸義軍節(jié)度使曹議金的女兒為皇后。莫高窟第98窟于闐國王供養(yǎng)像身后繪制的就是李圣天皇后曹氏的供養(yǎng)像,其題記為:“大朝大于闐國大政大明天冊全封至孝皇帝天皇后曹氏一心供養(yǎng)”(圖7)。另外在莫高窟第100、61、454窟等窟中都繪有于闐曹皇后的供養(yǎng)像。一般認為莫高窟第98窟亦名“大王窟”,由曹議金建成于后唐同光三年(925)前后,天福五年至九年(940—944)間議金次子曹元深任歸義軍節(jié)度使時,沙州與于闐的聯(lián)盟關系正處于蜜月期,而與甘州回鶻的關系已經(jīng)有所惡化,為慶賀李圣天被后晉冊封為于闐王,曹家可能把原來繪制在東壁門南側(cè)下部的回鶻可汗及其眷屬的供養(yǎng)像覆蓋掉,重繪上于闐國王李圣天及其皇后曹氏的畫像,而把曹議金的三位夫人即回鶻天公主、鉅鹿索氏、廣平宋氏的供養(yǎng)像重繪在東壁門北側(cè)下部[5-6](圖8)。

      莫高窟第98窟于闐國王像題榜上現(xiàn)在可以看出“大朝大寶于闐國大圣大明天子……即是窟主”,共17個漢字?!凹词强咧鳌彼淖州^小,而且距離前面的文字較遠,可能是繪制供養(yǎng)像時原來所題寫的文字。國王身后皇后像的題記是原始文字。參照皇后像的題記,學者們推測“大朝大寶于闐國大圣大明天子”這些字很可能是后人重新描寫的,我們看到重描的字盡量在模仿原始題記的字跡,但寫得更大一些、更潦草、墨色更新,而且似乎并未描寫完整,而是擇其主要的名號進行了描寫,但是我們?nèi)匀豢梢酝ㄟ^這些文字來確定此供養(yǎng)像人物的身份。

      莫高窟第98窟于闐國王像的面貌與漢人相似,這與《魏書》卷102“于闐傳”中“自高昌以西,諸國人等深目高鼻,唯此一國,貌不甚胡,頗類華夏”[7]的記載相符合。敦煌于闐國王像頭戴冕旒,身著袞服,足蹬高頭履,如漢家天子模樣,印證了后晉冊封使高居誨所謂“圣天衣冠如中國”[8]的說法。類似形象的中國帝王像,我們在唐代閻立本《歷代帝王圖》(圖9)與敦煌唐代壁畫如莫高窟第220窟初唐維摩詰經(jīng)變(圖10)中都可以見到。值得注意的是,閻立本《歷代帝王圖》中帝王所戴的冕旒多為前后十二旒,與《周禮》所規(guī)定的天子“冕十有二旒”的制度相符,而莫高窟第220窟維摩詰經(jīng)變中的中原帝王與上述莫高窟的幾身于闐國王供養(yǎng)像均多為前后六旒,合為十二旒,反映出由于地處偏遠,敦煌當?shù)貙紨?shù)之制的理解有所偏差。

      史葦湘[9]、施萍亭[10]等先生早已指出第98窟于闐國王像具有較多于闐地方特色的因素,如國王冕冠上使用了大量綠玉珠作為裝飾,而且戴有鑲嵌綠玉的耳墜與戒指,手持鑲嵌綠玉的香爐,腰佩白玉雕拳形劍首,既反映出于闐地方男性貴族戴耳墜與戒指的習俗,又表示了于闐是產(chǎn)玉之國。國王手捏的仙草可能也是于闐的特產(chǎn)。我們還注意到,此像頭后垂有系帶,這與北魏宋云《宋云行記》中提到的于闐國王“頭后垂二尺生絹,廣五寸以為飾”[11]的記載正相符合,說明這種垂帶可能是于闐國王等當?shù)刭F族傳統(tǒng)的裝束。于闐崇信佛教,據(jù)《新五代史·四夷附錄》記載李圣天所住之處“嘗以紫衣僧五十人列侍”。第98窟于闐國王像具有一些佛教神異的色彩,華蓋兩側(cè)的童子飛天、飛來的火龍與國王腳下的堅牢女神(大地仙女)成為于闐國王神格的特征。堅牢地神的出現(xiàn)還表明了于闐國王作為“毗沙門天之祚胤”[12]的身份。據(jù)玄奘《大唐西域記》卷12“瞿薩旦那國”條記載:

      王甚驍武,敬重佛法,自云“毗沙門天之祚胤也?!蔽粽叽藝摃鐭o人,毗沙門天于此棲止……其王遷都作邑,建國安人,功績已成,齒耋云暮,未有胤嗣,恐絕宗緒。乃往毗沙門天神所,祈禱請嗣。神像額上,剖出嬰孩,捧以回駕,國人稱慶。既不飲乳,恐其不壽,尋詣神祠,重請育養(yǎng)。神前之地忽然隆起,其狀如乳,神童飲吮,遂至成立。智勇光前,風教遐被,遂營神祠,宗先祖也。自茲已降,奕世相承,傳國君臨,不失其緒。故今神廟多諸珍寶。拜祠享祭,無替于時。地乳所育,因為國號。[12]1006-1008

      據(jù)敦煌藏文文書P.t.960《于闐教法史》記載:

      初,彼國之王名地乳者,乃天竺阿育王之子。天竺阿育王出游而尋找國土,偕同眾多軍隊和侍從,到處漫游。爾時于闐都城地方〔剛由〕海子〔而成虛曠之地。其妃于此生一男孩。阿育王〕集諸婆羅門和相者,令觀其相如何。相者觀之,〔此子〕乃具殊勝妙相,遂言道:“王,與您相比,此王子更具權(quán)勢?!蓖跎导?,怒,將其子拋棄于最初出生之地。王拋棄〔其〕子之地,即今于闐都城北門內(nèi)長佛堂旁、圣觀音菩薩居住的后面、護法神殿所住〔之處〕。王拋棄〔此〕子之時,北方護法神毗沙門和功德天女使地中隆起一乳,育養(yǎng)之,此子得以未死,且得名地乳。毗沙門取之,獻與漢王為子,〔時〕漢王恰少一子,難成千數(shù)?!驳厝椤成畹脻h王喜愛,如是成長。一次節(jié)慶,漢王諸子玩耍,地乳與漢王諸子發(fā)生口角,〔諸王子〕道:“小子,你非漢王之子,乃撿來之棄兒,與我等王族不同。”地乳王子懊惱,即向漢王求道:“今日我等王子玩耍時,其他王子言道:‘小子,你非漢王之子,乃撿來之棄兒,與我等真正王族之子不同。若我并非漢王之子,則我忝充漢王隨從何益?請許我前去他方尋找國土?!睗h王即言:“你確系我子,其他孩子所言不對,不許〔你〕走?!钡厝橹饕庖讯ǎ辉僬埱?。漢王〔想〕,此乃毗沙門所賜之子,雖殊勝可愛,終不宜久留?!搽m〕不愿意,〔但〕同意地乳所求,派遣眾多軍隊和侍從,偕同前行,尋找國土而至于闐地方?!矔r〕地乳王子之父天竺阿育王之臣阿摩支耶舍因犯錯而遭驅(qū)逐,偕同眾多天竺軍隊及侍從,〔也〕來至于闐地方,與〔地乳王子〕在西玉河之香梧將地方會面。其初〔雙方〕不知詳情,各各布陣備戰(zhàn),時護法神毗沙門、功德天女、堅牢地神等從中調(diào)解,細述當初詳情,君臣相見,遂得和解。初,地乳王和阿摩支耶舍君臣相見,此地由二者〔共同〕執(zhí)掌,于闐都城地區(qū)遂如是而得創(chuàng)建。[13]

      藏文《于闐國授記》記載:

      爾時,于闐海子業(yè)已干涸,虛曠無人。〔阿育法王〕于今于闐都城城堡所在之歸部延清理空地,宿營過夜。當晚,王之正妃生一男孩,妙貌絕倫。先是,王妃入歡喜苑中,于池中沐浴之時,見上方毗沙門及其眷屬凌空而過。王妃既見毗沙門絕美之形,思之而受孕,遂于歸部延生產(chǎn)。阿育法王集諸相士問道:“此嬰之壽命長短?其相好壞?勢運若何?”相者答:“此子相貌端好,勢運弘通,非凡人也,父王壽命未終,即作國王?!卑⒂ㄍ跎鸲屎?,怒曰:“其命即如此弘大,將于我生年而執(zhí)政耶?我無需〔此子〕,棄之!”其母不欲拋棄,然王怒甚且暴戾。因懼〔王〕將殺子,母將此子拋棄。爾后,地中隆起一乳,〔此兒〕飲吮,遂得未死,后因得名地乳。

      尋有一漢王,乃一大菩薩,命有千子,已得九百九十九子,因少一子,難成千數(shù),故祈請于毗沙門。毗沙門眺望而見〔此〕具福德之子地乳恰被拋棄,乃攜送漢王為子,漢王遂養(yǎng)育之。

      ……

      于是地乳王子亦率其從者來至于闐之西玉河,相會于地野鄉(xiāng)東部之香梧將地方。王子與大臣耶舍二人商談未妥,尋諸干戈,遂至交戰(zhàn)。時毗沙門與功德天女自空中現(xiàn),進行調(diào)解,使兩邊息甲休兵。即于此處為毗沙門與功德天女各建一安住神殿,至今猶存。尊勝毗沙門與功德天女以作此國之守護神故而于此受人供養(yǎng)。[14]

      《大唐西域記》與《于闐教法史》《于闐國授記》中關于毗沙門天王與初代于闐王之間關系的記載并不完全相同?!洞筇莆饔蛴洝酚涊d于闐王為毗沙門天之祚胤,初代于闐王出生時是從毗沙門天王神像額上剖出的嬰孩,由神前地面隆起形成的地乳養(yǎng)育長成?!队陉D教法史》《于闐國授記》則指出地乳王子是古印度阿育王之子,一出生就被拋棄在于闐,后被毗沙門送給東方的漢王為子,由漢王撫養(yǎng)長大,后回到于闐,與阿育王發(fā)配的大臣耶舍共同在于闐建國。不論是《大唐西域記》還是《于闐教法史》《于闐國授記》,都強調(diào)了的毗沙門天王在初代于闐王成長過程中的重要作用。有關毗沙門天王的造像中,在毗沙門腳下,常有地神承托其足。般若斫羯啰譯《摩訶吠室啰末那野提婆喝啰阇陀羅尼儀軌》謂“畫天王身著七寶金剛莊嚴甲胄,其左手執(zhí)三叉戟,右手托腰(又一本左手捧塔);其腳下踏三夜叉鬼,中央名地天亦名歡喜天,左邊名尼藍婆,右邊名毗藍婆”[15],金剛智《吽迦陀野儀軌》卷上云亦謂“先中主毗沙門天,身著七寶金剛莊嚴甲胄,其左手捧塔,右執(zhí)三叉戟;其腳下踏三夜叉鬼,中主名地天又名歡喜天,左右名使女,左名尼藍婆女天,右名毗藍婆神王,三鬼相面好相體,左右女天,其相好令具”[15]235。造像中天王腳下有時僅有地鬼或僅有地天,有時兼有兩者,地天與地鬼實際上屬于不同的范疇,不能一概稱為“三夜叉鬼”,地鬼屬于夜叉的一種,天王腳踏地鬼以張顯其威勢,而地天應是天的一種。地天,即堅牢女神,又稱大地仙女等,《金光明最勝王經(jīng)》卷8《堅牢地神品》謂:“爾時堅牢地神白佛言:世尊!以是因緣,若有四眾升于法座,說是法時,我當晝夜擁護是人,自隱其身在于座所,頂戴其足?!盵16]堅牢擁護毗沙門天王,故“頂戴其足”。在莫高窟第98窟于闐國王像腳下繪出堅牢地神,應該是表明于闐國王作為毗沙門天王后裔的身份。在某種程度上,第98窟于闐國王像的華蓋兩側(cè)童子樣的飛天可能也有暗示于闐王是毗沙門天王神像額上剖出的嬰孩的作用。

      莫高窟第98窟于闐國王李圣天供養(yǎng)像面前繪有俯沖而下的一只火獸,火獸后半身被火焰包圍,露出前半身,身體表面有鱗片,兩只前腿一上一下,口吐火焰。我們認為這是一只火龍,與于闐國王的身份有著密切的關系。

      藏文《于闐國授記》[14]與敦煌藏文文書P.t.960《于闐教法史》[17]中有彌勒化作于闐尉遲散跋婆王的記載。

      根據(jù)佛教文獻記載,火龍具有守護未來佛彌勒菩薩頭冠的職能。唐代道世《法苑珠林》卷16與《諸經(jīng)要集》卷1[18-19],唐代道宣《釋迦方志》卷上[20]均記載,唐朝出使印度的使者王玄策在泥婆羅國(今尼泊爾國加德滿都谷地)見到了阿耆婆沴池(水火池),傳說在池內(nèi)有一金柜,柜內(nèi)藏著頭冠,是彌勒未來下生人間成佛時所戴的天冠,現(xiàn)在有火龍守護,有人來取,則水中出火。吐蕃統(tǒng)治時期至歸義軍時期的敦煌石窟壁畫中繪有至少17幅泥婆羅國水火池圖像(圖11),說明中唐至北宋初年這個火龍守護彌勒頭冠的故事在敦煌當?shù)貞撌鞘鞛槿酥?,在這種歷史背景下,李圣天作為與彌勒菩薩化身的尉遲散跋婆王(此王建立贊摩寺)同名的國王及其后裔,在繪制李圣天供養(yǎng)畫像時表現(xiàn)其得到火龍的守護,應該也是可以理解的。

      沙武田先生認為莫高窟第98、4窟和榆林窟第31窟三身為同一人,即李圣天,莫高窟第454窟則是另一人,即967年繼承李圣天為于闐國王的尉遲蘇羅,亦即此前一直在敦煌活動的從德太子,曹議金的外孫,曹元德、元深、元忠的外甥[21]。我們有一些不同的看法。莫高窟第98窟李圣天夫婦像有題記為證,當無異議。莫高窟第4窟的于闐國王圓臉大耳,白面無須,小嘴厚唇,眼神略帶稚氣,應該是一位少年天子的形象(圖12),比起第98窟于闐國王目光犀利、抿嘴、美胡須的壯年天子的形象(圖13)年輕不少。我們知道,絕大多數(shù)的敦煌供養(yǎng)人畫像并非肖像畫,但是在繪制一個家族的供養(yǎng)人像的時候,除了性別以外,一般還是會大致表現(xiàn)他們在年齡上的差異,比如老年人、青壯年人、孩童等在形象上是有所不同的,而且莫高窟第4窟于闐國王像的繪制應該不早于莫高窟98窟于闐國王像的繪制時間,所以我們曾經(jīng)提出第4窟于闐國王像所繪的人物可能是繼李圣天為于闐國王的尉遲蘇羅,也就是曾在敦煌居留的李圣天與曹皇后之子從德太子[22]。

      榆林窟第31窟甬道北壁國王與皇后均持香爐發(fā)愿。沙武田先生考證此窟為“天子窟”,并認為此夫婦像的身份也為李圣天與皇后曹氏。過去我們信從了這種看法?,F(xiàn)在我們認為有重新考慮的必要。首先,參照莫高窟發(fā)現(xiàn)的于闐國王供養(yǎng)畫像,我們同意榆林窟第31窟甬道北壁的帝王供養(yǎng)像是于闐國王像。由于此像面部因變色成灰色,較為模糊,我們過去認為此像是李圣天供養(yǎng)像。但是經(jīng)過仔細辨認,我們發(fā)現(xiàn)這身國王像的面部為圓臉小嘴,無胡須(圖14),很可能與莫高窟第4窟于闐國王像一樣表現(xiàn)的是一位少年天子的形象。

      莫高窟第454窟的國王像,其面部與同窟內(nèi)其他供養(yǎng)人像一樣,都經(jīng)過了清代拙劣的改描,原貌較難分辨,但無疑是長有濃密胡須的中老年帝王形象(圖15),他的身份以存疑為宜,可能是后輩為追思李圣天所畫,也有可能繪制的是當政的于闐國王,或者很可能是曹延祿娶于闐公主后,補繪的其岳父的形象{1},目前而言,實難以確指。

      (三)第4窟于闐皇后像的身份

      東壁門南下部所繪供養(yǎng)人像行列中第二身女供養(yǎng)人像,緊隨于闐國王像之后,位于兩身于闐貴婦裝束的女供養(yǎng)人像之前,可以肯定是于闐皇室成員中地位較高的一位婦人。她身著唐宋時期漢人命婦的服飾,應該是嫁給于闐國王的一位漢地女子。我們曾經(jīng)認為她可能為曹議金嫁給李圣天的女兒,即曹皇后,其后兩身女供養(yǎng)人像的身份均為于闐公主[22-23]。敦煌壁畫中現(xiàn)存至少6幅于闐皇后的畫像,均為立像,分別是莫高窟第98窟主室東壁門南側(cè)供養(yǎng)人像行列北向第二身、莫高窟第100窟甬道北壁供養(yǎng)人像行列西向第四身、第61窟主室東壁門南側(cè)供養(yǎng)人像行列北向第三身、第454窟主室東壁門北側(cè)供養(yǎng)人像行列南向第六身、第4窟主室東壁門南側(cè)供養(yǎng)人像行列北向第二身,榆林窟第31窟甬道北壁西向第二身。其中的于闐皇后像大致有兩種裝束,前4幅于闐皇后像與敦煌所見于闐公主像的裝束基本一致,即頭戴鳳冠,冠臺上立一只體型較大的鳳凰,冠座為單層或重層仰蓮花形,發(fā)髻或冠上插釵笄,釵頭或笄頭作如意形,釵上綴步搖,兩博鬢,發(fā)髻上飾綠珠鈿,有四至六圈綠玉串珠項飾及一件珊瑚網(wǎng)串項飾,諸飾物均使用或鑲嵌大量綠珠形玉石,身著青黑色大袖裙襦,披帛,帛上多飾鳳鳥銜枝紋。這一切反映了于闐皇后和公主這些婦女作為于闐皇室女性成員共同的身份特征和具有于闐特色的統(tǒng)一的后妃裝束,這種服飾明顯受到了中原皇后之服袆衣的影響。根據(jù)榜題,我們可以肯定這4幅畫像都是曹皇后的供養(yǎng)像,反映了曹氏作為于闐國王李圣天皇后的于闐皇室貴婦的身份特征。后2幅于闐皇后像大致為唐宋時中原王朝命婦的形象,即頭戴較小的鳳冠,頭上插花葉釵,兩博鬢,身著土紅色大袖裙襦,但其頸部所掛的四五圈綠玉串珠項飾則不見于敦煌石窟同時期一般的漢裝女供養(yǎng)人像。過去我們認為這2幅于闐皇后像也是曹皇后的供養(yǎng)像,反映了曹皇后作為敦煌漢人政權(quán)歸義軍曹氏之女的身份特征[22]。但現(xiàn)在我們認為她也可能是其他的漢人女子。在將這身女供養(yǎng)人像認定為漢裝曹皇后的前提下,我們將第4窟于闐國王像身后的皇后像推測為國王的母親而不是妻子,現(xiàn)在看來這種認定略顯草率,還需要重新斟酌。如果這位緊隨國王的皇后不是他的母親而是他的妻子呢,那么榆林窟第31窟所繪的于闐國王與他的漢裝皇后前后站立在一起做供養(yǎng)的例子,更增加了這種可能性。如果莫高窟第4窟與榆林窟第31窟出現(xiàn)年輕的于闐國王與他的著漢裝的皇后,這兩人不是李圣天和曹皇后,而是另一位于闐國王和漢人女子,那么我們曾推測第4窟于闐國王像所繪的人物可能是繼李圣天為于闐國王的尉遲蘇羅,也就是曾在敦煌居留的李圣天與曹皇后之子從德太子,那么尉遲蘇羅是否有一位漢人女子作為妻子呢?我們認為這種情況是非常有可能的。

      俄藏敦煌文獻Дx.6069+Дx.2148+Дx.1400可以依次拼接成一卷寫本[24],由數(shù)件與于闐往來的書信組成,其背面為一件《禮懺文》(Дx.1400+

      Дx.2148+Дx.6069)。Дx.6069(1)《弱婢致于闐宰相牒》:

      更有小事,今具披詞,到望宰相希聽允:緣宕泉造窟一所,未得周畢,切望公主、宰相發(fā)遣絹拾匹、伍匹,與硙戶作羅底買來,沿窟纏里工匠,其畫彩色、鋼鐵及三界寺繡像線色,剩寄東來,以作周旋也。娘子年高,氣冷愛發(fā),或使來之時,寄好熱細藥三二升。又紺城細 □三五十匹東來,亦乃沿窟使用。又赤銅,發(fā)遣二三十斤。

      又咨阿郎宰相:丑子、丑兒要玉約子腰繩,發(fā)遣兩鞓。又好箭三四十只,寄東來也。

      Дx.6069(2)《某年(天壽二年?)九月新婦小娘子陰氏上于闐公主狀》:

      季秋霜冷,伏惟公主尊體起居萬福。即日新婦小娘子陰氏蒙恩,不審近日尊體何似。惟以時倍加保重,遠情所望。今于押衙安山胡手內(nèi)附漆 (碟)子三個,到日以充丹信收領也。謹奉狀起居,不宣。謹狀。

      九月日新婦小娘子陰氏狀上。

      公主閣下謹空。

      又,阿娘寄永先小娘信青銅鏡子一面,到日永先收留也。

      Дx.2148(1)《天壽二年(964)九月弱婢員娘、祐定牒》:

      弱婢員娘、祐定:

      右員娘、祐定,關山阻遠,磧路程遙,不獲祗候?qū)m闈,無任感恩之至。弱婢員娘、祐[定],自從佛現(xiàn)皇帝去后,旦慕(暮)伏佐公主、太子,不曾拋離。切望公主等于皇帝面前申說,莫交(教)弱婢員娘、祐定等身上捉其罪過。謹具狀起居咨聞。謹錄狀上。牒件狀如前,謹牒。

      天壽二年九月日,弱婢員娘、祐定等牒。

      Дx.2148(2)《弱婢祐定牒》:

      弱婢祐定咨申天女公主:

      祐定久伏事公主,恩蔭多受,甚時報答?今要胡錦裙腰一個,般次來時,切望咨申皇帝發(fā)遣者。

      Дx.1400《右馬步都押衙檢校戶部尚書兼御史大夫張保勛牒》:

      右馬步都押衙檢校戶部尚書兼御史大夫張保勛

      右保勛伏限關山阻遠,不獲祗候

      天庭,下情無任

      攀戀惶懼之至!謹具狀

      起居。謹錄,狀上。牒件狀如前,謹狀。

      天壽二年九月日右馬步都押衙檢校戶部尚書兼御史大夫張保勛牒。

      這些文書主要是于闐國天壽二年(964)前后,在敦煌居留的太子或公主的侍婢以及相關官員寫往于闐的書信。其中《弱婢員娘、祐定牒》《弱婢祐定牒》《新婦小娘子陰氏上于闐公主狀》的對象都是一位于闐公主,員娘、祐定與陰氏都對這位公主懇切問候,并且拜托這位公主在于闐皇帝“面前申說”或者求取物品,說明這位公主在于闐朝廷內(nèi)具有一定威信與發(fā)言權(quán),我們認為莫高窟第4窟主室東壁門南的于闐國王像與皇后像之后的兩位于闐公主像中可能就有這位曾經(jīng)在敦煌居留但北宋初年時已經(jīng)回到于闐而且成為敦煌與于闐之間紐帶的于闐公主。

      張廣達與榮新江兩位先生認為,Дx.6069(2)《某年(天壽二年?)九月新婦小娘子陰氏上于闐公主狀》中的陰氏小娘子可能是嫁給當時于闐某位太子的沙州女子[4]293-294。S.4700+S.4121+S.4643+北圖新1450《甲午年(994)五月十五日陰家婢子小娘子榮親客目》中列有“皇后及都頭二人”。P.3942《榮親客目》中亦列有“皇后及都頭”。過去不少學者認為這位皇后指的是李圣天的皇后曹氏,但是在將甲午年確定為994年而不是934年以后,這位皇后是李圣天曹皇后的可能性已經(jīng)大大降低了。如果我們將文書和石窟資料進行一番梳理,就可以發(fā)現(xiàn),在10世紀后半葉的敦煌地區(qū)很可能存在一位出身于沙州陰氏家族的于闐皇后。這位陰氏女子嫁給了當時在于闐的某位太子,這位太子可能就是從德太子,后來從德太子繼位成為了于闐國王,陰氏也就成為于闐的新皇后。陰氏在10世紀末期回到了敦煌居住,參加了甲午年(994)五月十五日陰家舉行的宴會。

      三 莫高窟第4窟是于闐皇室

      與陰家開鑿的洞窟

      我們將莫高窟第4窟主室東壁門南下部所繪于闐供養(yǎng)人像的身份分別確定為于闐國王尉遲蘇羅、于闐皇后陰氏以及兩位于闐公主。那么,這一組于闐供養(yǎng)人像為什么出現(xiàn)在莫高窟第4窟呢?

      第4窟屬于大中型中心佛壇背屏窟,覆斗頂四角凹陷處原來是繪制四大天王像的位置,背屏背面繪涼州瑞像等;東壁門南上部畫天請問經(jīng)變一鋪,下部繪于闐國王等供養(yǎng)人像;南壁上部東起殘存法華經(jīng)變、阿彌陀經(jīng)變、報恩經(jīng)變、楞伽經(jīng)變各一鋪。南壁下部東起畫東向女供養(yǎng)人三身,西向男供養(yǎng)人六身,其中最西端一身有胡須的男供養(yǎng)人持長柄香爐作拈香狀,極可能為窟主,其西側(cè)為七扇屏風故事畫??邇?nèi)其余部分多已毀壞。從洞窟形制與內(nèi)容來看,第4窟與曹氏歸義軍時期節(jié)度使開鑿的功德窟如莫高窟第98、100、61、256、454等大窟或當時敦煌世家大族或權(quán)貴開鑿的家窟如莫高窟第108、138、146等大窟類似。敦煌石窟中以供養(yǎng)人畫像形式出現(xiàn)的于闐國王像現(xiàn)存僅有四身,分別繪于曹議金功德窟(莫高窟第98窟)、曹延恭及慕容氏夫婦功德窟(莫高窟454窟)、榆林窟第31窟與莫高窟第4窟內(nèi)。莫高窟第98、454窟與榆林窟第31窟應該都是當時敦煌或于闐最高統(tǒng)治者的功德窟,在第4窟中出現(xiàn)于闐國王供養(yǎng)人畫像說明此窟是當時敦煌地方的統(tǒng)治者或世家大族或權(quán)貴開鑿的家窟。此窟南壁下部東起第九身男供養(yǎng)人像是行列中僅有的一身面有髭須的供養(yǎng)人畫像,可見其年齡較大。此窟內(nèi)只有于闐國王與這位供養(yǎng)人持香爐,其余有四身男供養(yǎng)人持笏板,其他均手捧花盤,也說明此兩人應為窟主或地位最尊。由于第4窟內(nèi)諸供養(yǎng)人像的榜題均已漫漶不清,我們只能根據(jù)一些線索推測此窟內(nèi)供養(yǎng)人像的身份。

      通過敦煌文獻可以知道,于闐皇室成員曾在敦煌有過修建石窟的活動。敦煌文書記載“天子窟”,地處“東窟”,沙武田先生認為此“天子窟”就是榆林窟第31窟,是當時在敦煌的于闐太子從德為其父皇于闐國王李圣天營建的功德窟[25]。我們根據(jù)榆林窟第31窟供養(yǎng)人像的形象,認為此窟北壁繪制的于闐國王與皇后可能不是李圣天與曹皇后,而是于闐國王尉遲蘇羅與陰氏。

      前述Дx.6069(1)《弱婢致于闐宰相牒》是天壽二年(964)前后,居留在敦煌的皇室成員的侍婢寫給于闐公主與宰相的書信,內(nèi)容是索要在宕泉即莫高窟造窟和其他所需的物資,這也證明于闐皇室在敦煌有過開窟造像的活動。此次在莫高窟所造的洞窟到底是哪一座洞窟呢?我們認為從開窟時間與現(xiàn)存洞窟中的供養(yǎng)人像來看,這所洞窟可能就是莫高窟第4窟。也就是說莫高窟第4窟至遲在天壽二年(964)前后已經(jīng)在建,此窟建成時,尉遲蘇羅可能已經(jīng)繼位為于闐國王,所以將于闐國王尉遲蘇羅、陰氏夫婦以及尉遲蘇羅的姐妹即兩位于闐公主也畫在此窟之內(nèi)。至于窟內(nèi)其他的漢裝男女像,很可能是陰氏家族的成員。東壁于闐供養(yǎng)人像行列(包括兩身婢女像)之后的一身漢裝婦女像可能是當時陰氏家族中地位最高的女性,也許是陰皇后的母親,也就是《弱婢致于闐宰相牒》中提到的年事已高身體虛弱的娘子。我們注意到一個比較特別的現(xiàn)象,就是此窟內(nèi)男供養(yǎng)人像位于南壁下方,均面朝西方而立,南壁下方的女供養(yǎng)人像則和男供養(yǎng)人像相背而立,接在東壁北向供養(yǎng)人像的身后。這樣男女供養(yǎng)人像在南壁與東壁門南相背排列的布局,我們在莫高窟晚唐第138窟內(nèi)也可以看到,而第138窟是公認的陰家窟。莫高窟第138窟也屬于大型中心佛壇背屏窟,背屏背面繪涼州瑞像;東壁門上畫安國寺尼智惠性等男女供養(yǎng)人像共10身;東壁門南上部畫維摩詰經(jīng)變一鋪,下部繪北向女供養(yǎng)人像15身;南壁上部東起畫天請問經(jīng)變、法華經(jīng)變、阿彌陀經(jīng)變、金剛經(jīng)變、楞伽經(jīng)變各一鋪,下部畫西向男供養(yǎng)人像10身,立佛、地藏、弟子各1身,菩薩10身;西壁畫藥師佛,下部畫屏風18扇,各畫一身弟子、菩薩;東壁門北上部畫報恩經(jīng)變一鋪,下部繪北向女供養(yǎng)人像7身,侍女2身;北壁上部東起畫彌勒經(jīng)變、華嚴經(jīng)變、藥師經(jīng)變、報恩經(jīng)變、金光明經(jīng)變各一鋪,下部畫西向比丘尼7身,女供養(yǎng)人像7身,侍女3身,藥師、弟子各1身,菩薩5身。由此可見,第4窟內(nèi)出現(xiàn)的主要題材在第138窟內(nèi)都可以見到。因此我們認為第4窟內(nèi)的漢裝男女供養(yǎng)人像可能是陰氏家族的成員,是陰皇后的家人。另外,Дx.6069(1)《弱婢致于闐宰相牒》還提到了“三界寺繡像線色”。一般認為三界寺可能就是今天莫高窟藏經(jīng)洞附近的一座佛寺。莫高窟第4窟距離第17窟不遠,將其推測為《弱婢致于闐宰相牒》中記載的于闐皇室成員所開鑿的洞窟,是符合情理的。

      四 榆林窟第31窟的窟主與年代

      榆林窟第31窟由前室、甬道與主室三部分組成。前室塌毀,西壁門南上部殘存壁畫二坐佛。甬道平頂殘存壁畫菩薩兩身,南壁存壁畫圓領土紅色袍服的男供養(yǎng)人像一身,北壁畫國王、王后及童子供養(yǎng)像各一身。主室平面方形,覆斗頂,設中心佛壇。主室窟頂四披畫千佛,千佛中間畫說法圖,其中西披與南壁全毀,北披僅存幾身坐佛,東披保存內(nèi)容相對較多。佛壇上西側(cè)所存的主尊塑像為結(jié)跏趺坐佛,佛像經(jīng)過清代重修,主尊南側(cè)殘存一脅侍像的蓮座,佛壇上南側(cè)存游戲坐姿的菩薩塑像一尊,坐于束腰蓮花高座上。西壁殘存壁畫模糊不清,下部存火焰寶珠壸門。南壁西側(cè)一鋪經(jīng)變已殘,中間畫不空 索觀音一鋪,東側(cè)畫天請問經(jīng)變,下部通壁畫火焰寶珠壸門。北壁西側(cè)畫報恩經(jīng)變一鋪,中間畫如意輪觀音一鋪,東側(cè)畫藥師經(jīng)變一鋪,下部通壁畫火焰寶珠壸門。東壁門南、門北各畫天王一鋪,下部畫火焰寶珠壸門,門上畫結(jié)跏趺坐佛一行共計8身[2]215-216??梢?,榆林窟第31窟的形制與內(nèi)容屬于五代至宋代時期敦煌石窟中流行的形制與造像題材。

      榆林窟第31窟甬道北壁的男女供養(yǎng)人像是于闐國王及其夫人的畫像,這一點當無異議。根據(jù)10世紀敦煌石窟供養(yǎng)人像的分布規(guī)律,一般在繪制供養(yǎng)人時甬道南壁是最重要的位置,其次是甬道北壁,再次是主室東壁下部及其他壁面下部。榆林窟第31窟甬道南壁存有模糊的男供養(yǎng)人像,應該屬于敦煌本地大族的成員,可能是當時執(zhí)政的歸義軍節(jié)度使。北壁繪制的于闐國王及其夫人的畫像均持香爐作供養(yǎng)禮拜狀,應該是在此窟開鑿或供養(yǎng)過程中也起到不同一般的作用,也就是說,因為此兩像位于甬道北壁這個重要位置而且皆手持香爐作供養(yǎng)狀,所以于闐國王夫婦應該是榆林窟第31窟主要的供養(yǎng)人,就算不是真正的窟主也應該可以說是具有如同莫高窟第98窟于闐國王李圣天“即是窟主”(等同于窟主)一樣地位的供養(yǎng)人。

      沙武田先生認為榆林窟第31窟是敦煌文書P.3713v中記載的位于東窟的“天子窟”,并指出此窟營建年代在公元952年前后,甬道北壁的于闐夫婦像為李圣天與曹皇后,甬道南壁的男供養(yǎng)人像為曹元忠[25]。我們認為此窟甬道北壁的于闐夫婦像可能不是李圣天夫婦,而是尉遲蘇羅夫婦。榆林窟西崖僅有一排洞窟,根據(jù)現(xiàn)存的情況來看,在這片崖面上最早開鑿的洞窟應該是北部在唐代前期開鑿的第39窟,隨后向南北兩側(cè)發(fā)展,洞窟多數(shù)為五代時期開鑿,到達第33窟、第32窟與第31窟這邊區(qū)域時,集中為宋代開鑿的洞窟。關于第33窟的年代我們在討論敦煌佛教感通畫圖像時已有考證[26],第32窟的年代問題我們在討論敦煌石窟中的于闐公主畫像時也有涉及[23],此不贅言。第31窟與第33窟和第32窟緊鄰,而且位于第32窟的外側(cè),第31窟外側(cè)再無洞窟,所以我們認為第31窟的年代應該與第32窟和第33窟相近,都在宋代。第32窟甬道有曹延祿與于闐公主供養(yǎng)像,可以知道此窟大致的修建年代在曹延祿當政時期,第31窟可能與第32窟同時或稍晚。值得注意的是,榆林窟西崖最早開鑿的洞窟第39窟,在11世紀初經(jīng)過了回鶻人的大規(guī)模重修,后來在元代時可能又做了補繪,是西崖元代前后留下的唯一重修痕跡,可見第39窟的確是西崖所有的位置中最突出的位置,無論是始創(chuàng)還是后代重修,歷代修窟人最關注的就是這個位置。

      我們不能完全否定榆林窟第31窟是敦煌文書P.3713v中記載的位于東窟的“天子窟”的可能性,只能說,如果第31窟是P.3713v中記載的東窟“天子窟”,那么文書中提到的看天子窟用地的大太子則不應該是從德太子,而是其他的于闐太子,因為榆林窟第31窟可能不是從德太子為其父母李圣天和曹皇后開鑿的功德窟。

      五 結(jié) 論

      我們認為莫高窟第4窟東壁門南下部的于闐皇室供養(yǎng)人像的身份分別是于闐國王尉遲蘇羅及其皇后陰氏、兩位于闐公主及兩位婢女。榆林窟第31窟甬道北壁所繪的男女供養(yǎng)人像也是尉遲蘇羅與陰氏夫婦,此窟開鑿年代應該在宋代而非五代。莫高窟第4窟內(nèi)其他漢裝男女供養(yǎng)人像可能均為敦煌陰氏家族的成員,此窟可能是于闐皇室與陰氏家族共同開鑿的一個洞窟。莫高窟第4窟與榆林窟第31窟建成的時間,都在北宋初期(10世紀下半葉)尉遲蘇羅繼位為于闐國王之后。

      本文的敦煌壁畫照片由敦煌研究院文物數(shù)字化研究所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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