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根

前段時間，筆者在網(wǎng)上某論壇看到一則討論教師生活現(xiàn)狀的帖子，有個網(wǎng)友貼出一帖引起一片嘩然：“校長貴族化，領導多員化；教師奴隸化，學生祖宗化；人際復雜化，加班日夜化；上班無償化，檢查嚴厲化；待遇民工化，翻身是神話。”看完此帖后，作為老師的我，心里五味雜陳。

十年前，我畢業(yè)被分配在一所農(nóng)村初級中學任教。這是一所不到200名學生的鄉(xiāng)鎮(zhèn)初中。最初的豪情壯志、滿心期待落了個空。記得第一天去學校報到，偌大的校園只有屈指可數(shù)的老師來回穿梭，顯得異?？帐帯Ｖ形缭谑程贸燥?，看著周圍都是四五十歲的中年老師，想到今后漫漫無期的單調(diào)的教學生活，我的眼淚忍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轉。由于情緒使然，本來熱愛教師這門職業(yè)的我卻看什么都不順眼：學生起哄式的“老師好”，課堂上的悄悄話，課后的吵鬧……他們一沒有達到我的要求，我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狠狠地批評他們，責備他們腦子笨，不認真，不聽話。就這樣過了一段時間，我發(fā)現(xiàn)自己又勞累又煩躁。

教師節(jié)那天，我一如往常走進教室，同學們一見我就立馬全體起立，異口同聲地說道：“老師，節(jié)日快樂。”說完之后，他們紛紛把自己制作的節(jié)日賀卡塞到我手上，時不時夾雜著一句：“老師，要開心哦。”那一刻，我的心就像針扎了似的難受?？粗麄兺嵬崤づさ淖之?，望著他們純真的眼神、喜悅的笑容，想起我自己對他們的態(tài)度，我懊悔不已。

光陰似箭，在這些日子里，我曾追問自己，選擇教師后悔嗎？當冬晨的寒風肆虐地吹打著窗戶，大多數(shù)人還在繼續(xù)做著未盡的美夢時，我后悔過；當中午因擔心下午上課遲到，只聽得見自己怦怦的急促心跳而無法入睡時，我后悔過；當晚上帶著疲憊的身體重重地撲倒在床準備好好休息，因想到明天的班級瑣事弄得我一夜無眠時，我后悔過。我曾為學生不學習而大動肝火，曾為做留守學生的思想工作絞盡腦汁，曾為學生的不理解而心酸流淚，我猶豫過，消沉過。

在冬日的一個深夜，我去寢室檢查學生就寢情況，發(fā)現(xiàn)班上的小峰同學發(fā)高燒。聽到他粗重的呼吸，我當時與其說是著急，不如說是害怕，怕這個遠離父母的孩子因染病而受苦。我二話沒說，背上這個全身發(fā)燙的孩子，小跑十幾分鐘沖到村里小診所。醫(yī)生忙活了好久，小峰躺在病床上睡著了……第二天，小峰好了許多，我長長地松了一口氣……愛的付出就會有愛的回報，畢業(yè)那天，小峰遞給我一盒紙鶴，里面放了一張紙條，紙條上的字我至今還歷歷在目：“老師，我是一只丑小鴨，也許永遠成不了天鵝，但我最想感謝的是您，您的關心和教誨我無以回報，只想為您祝福?！笨赐旰?，淚水在我眼眶里打轉。

于是我重拾了那顆熱愛教育的心，扮演著“孩子王”的角色。漸漸地，課上，我的學生聚精會神，熱情高漲，我們一起學知識，玩游戲……在玩中學，不亦樂乎；課下，我和孩子們跳皮筋，打球，下棋，放風箏，跑步……與學生一起快樂地學習，快樂地生活。

付出愛的過程是甜美的，付出愛的道路是艱辛的。留守學生的管理一直是困擾班級工作的難題，班上的東東同學，父母長年在外務工，該同學因心理問題和身體原因，曾多次提出退學并出走。為轉化他，我把東東帶到自己的家里，給予他無私的關愛。班上的月月同學平時課堂上一向思維活躍，發(fā)言積極，學習優(yōu)秀，這幾天不知怎么啦，她上課時思想不集中，心事重重，成績也直線下滑。于是我利用周末騎車獨自去她家進行家訪。當?shù)弥獙W生的父母剛離異時，我的心揪得緊緊的。之后的這些天，我在課堂上時刻關注著這個孩子，多給她表現(xiàn)自我的機會，轉移她的注意力，常安慰她，關愛她，她臉上終于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記得2013年，感動中國人物龔全珍在頒獎儀式上說：“只要心中有信仰，人做一輩子好事并不難……”說完，她深深地鞠了個躬……就是這樣謙卑的話語和舉動深深地觸動了我。作為將軍夫人的她，本來可以養(yǎng)尊處優(yōu)，安逸地生活，可她堅持跟著丈夫來到了江西蓮花老家，并且在生活上節(jié)衣縮食，支持著老家的教育事業(yè)，并且竭盡全力幫助當?shù)氐睦щy群眾……看著，想著，我多次哽咽，淚光閃閃，我深深感動于“老阿姨”對信仰的執(zhí)著、對愛的堅守、對人生的謙卑、對生活的寬容。

一燈如豆，四壁青輝。在物欲橫流、金錢至上的今天，總有人對金錢、權利趨之若鶩。我知道，在信仰迷茫的年代，老師如果沒有一份愛的堅守，可能會隨波逐流，得過且過。老師雖然沒有驚天地、泣鬼神的壯舉，但是在平常的生活中，心里裝著學生，心里想著學校，心里念著事業(yè)，就會激起自己工作的無限動力和創(chuàng)造力，就會在工作中養(yǎng)成謙卑的態(tài)度，就會在細碎的教學生涯里沉淀出屬于自己的人格魅力。

在不久前的同學聚會上，當被問及為什么沒有想過其他的出路時，我的回答是：“我覺得我很適合當老師，我與學生在一起感到很幸福，因為有一種堅守，叫作愛。”

（作者單位：江西省永新縣永安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