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通過《孟子》一書中對義利關系的論述,可知孟子義利觀的實質是以義制利,而不是義利對立。
關鍵詞:義;利;孟子的義利觀;以義制利
《孟子》開篇一段與梁惠王的對話:“王曰:‘叟!不遠千里而來,亦將有以利吾國乎?孟子對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義而已矣?!比藗兂R源藢υ拑热轂閾f孟子重義輕利或者只談義不講利,其實不然。字面上看,孟子以利與仁義對舉,崇義而貶利。但深入考究則不然,與其說是孟子只要義而不要利,不如說是孟子反對把利掛在嘴上,特別是反對統(tǒng)治者這樣做。
綜觀《孟子》全書,我們發(fā)現(xiàn)孟子的言論中,不僅不排斥談論利,而且還談的非常的明確而深刻,同時,孟子對于利給予了充分的肯定。
首先,孟子肯定了人皆有物質需求,并且從根本上肯定了這種物質需求的合理性和必然性。孟子明確表明“富,人之所欲;貴,人之所欲。”即,每個人都希望富貴利達,且廣裹的土地、眾多的人口,也是君子所希望得到的。他認為人們這種對財利的欲求是與生俱來的,是人之天性??隙巳藗兦罄暮侠硇院驼斝?。在他看來,人們?yōu)闈M足自己正當?shù)奈镔|欲望而謀求正當之利,獲得應得之利,無可厚非,所以他不反對人們求利。他認為利欲之追求是人的天性。
其次,孟子認為人類生存、繁衍、發(fā)展也是離不開利的。他說:“五谷熟而民人育?!?(《孟子·滕文公上》)即,五谷成熟了,人們才能得以養(yǎng)育。又說:“民非水火不生活?!保ā睹献印けM心上》) “水火”在這里借指人類賴以生存的物質資料。也就是說,人類沒有“水火”之類的物質資料便不能生存。步入老年,人們對物質生活的需求尤為特殊,所謂“五十非帛不暖,七十非肉不飽。”(《孟子·盡心上》)人過五十,只有“衣帛食肉”才能滿足身體的正常需求,生活的比較安逸、舒適。這表明孟子已經認識到物質利益是人的自然生命延續(xù)的憑借和依托,沒有物質利益,人類將不復存在,因此求利是人的基本生存需要。
孟子肯定了人們求利的合理性,不反對人們求利。同時,他又把利與義聯(lián)系在一起,認為利和義是不可分割、相輔相成的。
第一,利是義得以實現(xiàn)的前提和保證
孟子說:“民事不可緩也……民之為道也,有恒產者有恒心,無恒產者無恒心。茍無恒心,放辟邪侈,無不為已?!保ā睹献印る墓稀罚┤藗內绻麤]有一定的財產作為生存的保障,就很難形成一種穩(wěn)定的道德觀念;沒有一種穩(wěn)定的道德觀念,就很容易“放辟邪侈”,胡作非為。所以,孟子主張“制民之產”,充分肯定利是義得以實現(xiàn)的前提和保證。
第二,以義制利
孟子處在一個利益紛爭的時代,當時完全沒有道德的約束,一切事物均以利字當頭。但孟子并不是不關懷富國、強兵之利,而是認為想要統(tǒng)一天下而不為內外的征伐所干擾,那就要擺正統(tǒng)治者自身的私利。針對當時社會尤其是統(tǒng)治者私欲之壑難填,“以攻伐為賢”的現(xiàn)象,孟子提出任何人對物質利益的追求都必須接受道德規(guī)范的制約,只有在道德的制約下才能追求到最大的利益。如果君臣、父子、兄弟等“終去仁義,懷利以相接,然而不亡者,未之有也?!保ā睹献印じ孀酉隆罚┧匀藗儾荒鼙沉x取利、不能以利害義,而要以義取利,以義制利。
孟子認為,那些不符合道義的“求富貴利達”的手段和途徑,都是君子所不齒的,“非其有而取之,非義也”(《孟子·盡心上》),“非其義也,非其道也,祿之以天下,弗顧也;系馬千駟,弗視也?!保ā睹献印とf章上》) 同時,孟子也主張對待別人的饋贈也要按禮義謹慎地處理,不能隨便接受,“非其道,則一簞食不可受于人” (《孟子·滕文公下》)。但是孟子對于符合道義的“利”卻取之泰然,他說“如其道,則舜受堯之天下,不以為泰?!保ā睹献印る墓隆罚┟献右暤懒x重于生命,但同時又不主張無條件地舍生取義,而是當二者發(fā)生不可調和的矛盾時,作出符合義的選擇,即“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義者也?!?(《孟子·告子上》)
第三,舍形式性道義而取實質性道義
在對待利益的一般原則上,孟子主張以義取之,以義與之。但是他并不一味地拘泥于這一原則,而是能夠根據具體的情況,權衡形式上的禮義與實質上的利益孰為重要,并取重要的一方面,如果符合真正的道義或形勢需要,也可以不呆板地遵循所謂的“禮義規(guī)范”,這體現(xiàn)了孟子在義利關系上的權變思想。一個十分典型的例子就是孟子與淳于髡的對話。孟子關于嫂溺援與不援問題的觀點,實際上就是形式性道義和實質性道義的取舍問題。
在《孟子》中不乏這樣的例子。齊宣王問孟子,湯放桀,武王伐紂,均為臣弒君,難道這是可以的嗎?孟子曰:“賊仁者謂之賊,賊義者謂之殘,殘賊之人謂之一夫。聞誅一夫紂矣,未聞弒君也。”(《孟子·梁惠王下》)桀紂皆為國君,湯武王皆為臣子,按照禮,臣應當盡臣道。但是桀紂荒淫無度,致使社會黑暗,人民生活痛苦不堪,湯武王正是在這種情況下“放桀誅紂”的。孟子認為只有仁人才可以處于國家的統(tǒng)治地位,如果一個不仁的人占據了統(tǒng)治地位,就會把他的惡行傳播給廣大的臣民,就會把國家治理地一塌糊涂,損害老百姓的根本利益。他從“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孟子·盡心下》)出發(fā),對于“臣弒君”給予了某種程度的肯定。在這里,孟子更深層的闡明了具體問題具體分析,不能因“義”害“利”的道理。
綜上所述,孟子是十分注重利的,他注重的是保障人民生活,實現(xiàn)天下統(tǒng)一的利,是不違背義的利。針對私欲膨脹的好利之徒,孟子才否定了“利”的價值。而正是這些否定的話語,才使人們對孟子的義利觀產生了誤解。從這個意義上說,孟子的“何必言利”,與他并不否認利的思想體系是完全一致的。
作者簡介:盧巧玲(1981—),女,孔子研究院助理研究員,研究方向為“孔子與中國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