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
早在延安時期,黨內便開始大規(guī)模地學習歷史唯物主義。那時是怎么學習的,又學些什么呢?
毛澤東對哲學的研究,達到了如饑似渴的程度
毛澤東把歷史唯物主義視為認識世界和改造世界、正確進行中國革命的重要工具,并感覺自己對此掌握得不夠,因此在長征到達陜北后,他大力“做工具的研究,即研究哲學、經濟學、馬列主義,而以哲學為主”。
毛澤東對哲學的研究,達到了如饑似渴的程度。美國記者斯諾在《西行漫記》中描寫道:“毛澤東是個認真研究哲學的人。我有一陣子每天晚上都去見他,向他采訪共產黨的歷史。有一次,一個客人帶了幾本哲學新書來給他,于是毛澤東就要求我們改期再談。他花了三四夜的時間專門讀了這幾本書,在這期間,他幾乎是什么都不管了?!?/p>
1938年春,潘梓年出版了一本哲學著作《邏輯與邏輯學》,毛澤東對之感覺“頗為新鮮”,于是只用三天時間,就讀完了該書。
與此同時,毛澤東花費很大的精力研究哲學問題。據(jù)郭化若、莫文驊回憶,1938年9月間,毛澤東召集他倆和許光達、陳伯鈞、蕭勁光、蕭克、何思敬、艾思奇、任白戈、徐懋庸等十余人,召開哲學座談會。采取的方式是每周討論一次,晚上七八點鐘開始,持續(xù)到深夜十一=點鐘。每次討論都是由哲學家艾思奇、和培元等先講,然后討論。毛澤東除了插話,都是在最后講自己的看法。議論的中心圍繞軍事辯證法問題較多。實際上是對紅軍在十年土地革命戰(zhàn)爭中的經驗教訓進行理論上的探討。
毛澤東非常認真地探討有關問題,如對艾思奇《哲學與生活》中的“差別不是矛盾”的說法提出異議,致信說:“其中有一個問題略有疑點,請你再考慮一下,詳情當面告訴。今日何時有暇,我來看你?!睂τ陉惒_撰寫的《墨子哲學思想》,毛澤東兩次詳列了他的七點意見和三點補充意見,致信張聞天“請轉伯達同志考慮……是否有當,請兄及陳同志斟酌”。
延安涌現(xiàn)出許多哲學研究會和學習小組
經過毛澤東的倡導和宣講,在延安形成了學習研究哲學的濃厚氣氛。
當時,延安成立了一些研究哲學的團體。頗負盛名的是延安新哲學會,從1938年夏天成立,一直持續(xù)到延安整風運動后期,它集合了當時延安的哲學家和主要學者,舉辦各種哲學報告會、座談會和哲學年會。再如中國古代哲學研究會,毛澤東任會長,陳云任副會長,參加者有黨政軍主要負責干部四五十人,主要學習中國古代哲學家的哲學思想。1940年,先后成立了自然辯證法討論會和自然科學研究會。
除團體之外,還有許多學習小組。如毛澤東組織的哲學小組,參加者有艾思奇、陳伯達、吳黎平、葉子龍等,每周活動一次,每次總是毛澤東先提出一些問題,讓大家準備,然后一起討論。
楊超回憶說:“當時毛主席在小組中征求對他著作的意見,討論時毫無拘束,就在他家中開會……我們在討論中,有一段主要矛盾和主要矛盾階段的論述,在會議中大家都敞開思想,發(fā)言踴躍。對主要矛盾階段問題有人講:‘主席,如果說有主要矛盾階段,那么非主要矛盾階段和次要矛盾階段如何解釋?以后,主席就把這種思想概括在《矛盾論》中矛盾運動的形式、過程、階段的概念中,充實了矛盾運動過程論的思想?!?/p>
張聞天在中央宣傳部成立了一個學習小組,后來學習小組擴大成為100多人的學習集體?!斑@個小組是依照艾思奇同志的提綱進行學習的。提綱是分章分節(jié)寫的。艾思奇同志每一個星期或兩個星期寫一節(jié)。寫完一節(jié),就油印出來,發(fā)給全組的同志?!?/p>
中央組織部也成立了一個學習小組,陳云與李富春任正副組長。他們每天上午9點以前為自學,每周集體討論一次。學習小組重點學習哲學,將《唯物史觀》作為教材。
此外,延安還經常舉辦各種類型的哲學演講。當時在延安的學者和培元、艾思奇、吳亮平、柯柏年、王學文、王思華等都有大量的哲學演講,他們有的講軍事辯證法,有的講實際生活中的哲學問題,有的介紹中外哲學史方面的知識,有的介紹哲學方法。其后,這些演講大都發(fā)表在當時出版的《解放》周刊、《中國文化》月刊、《八路軍軍政》雜志和《解放日報》上。
哲學學習為延安整風運動打下良好的基礎
前所未有的歷史唯物主義哲學學習熱潮,當然也對黨的理論建設產生了深刻的影響。當時,研習哲學成為全黨的風尚。哲學被列入延安在職干部教育計劃,廣大干部也積極學習哲學。
身經其事的鄭校先回憶說:“1939年底我入軍政學院學習,除集中上課外,其他時間主要就是閱讀學院發(fā)的教材,自學時間較多。馬克思、恩格斯原著《資本論》《費爾巴哈論》《反杜林論》等書,很難讀懂,要逐字逐句很費力地去研讀、去理解,每小時只能讀5頁左右,等于是硬啃下來的?!?/p>
不僅在延安,在敵后抗日根據(jù)地也是一樣。1940年,從太行前線回到延安的朱德在延安召開的學習大會上指出:“我們是跟著延安走的,這里學什么,我們那里也學什么。教育學習,在抗日前線,辯證法大大地發(fā)展了;現(xiàn)在許多干部都能把哲學上的原則運用到實際工作中去了。”
從歷史唯物主義的學習中,認識客觀實際、遵循規(guī)律成為許多領導人的共識。在一定意義上,大規(guī)模的哲學學習為延安整風運動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此外,很多黨員的理論水平和工作能力也在這種學習中大幅提高。陳云的話很有代表性,他后來多次講到:在延安那段學習對他幫助很大,自從學習哲學以后,講話做事才有了唯物論、辯證法,可以說終身受用。李先念也是運用哲學武裝自己的一個典型。1938年他入馬列學院學習,“學習特別用功”,他說都是那段時間學哲學養(yǎng)成的習慣。
毛澤東活用辯證法
毛澤東在著書立說、報告演講、漫談閑聊中,對辯證法幾乎到了張口即出、信手拈來的程度。
在《三國演義》“話說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這句話中,毛澤東看到了“符合辯證法”的合理內核;在周瑜和諸葛亮引用的“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钡乃字V中,毛澤東讀出了“自然辯證法”,用以解釋生與死、禍與福、憂患與安樂、必然與偶然的統(tǒng)一;在官渡之戰(zhàn)、赤壁之戰(zhàn)和彝陵之戰(zhàn)“三大戰(zhàn)役”中,毛澤東讀出了“軍事辯證法”,正確揭示了優(yōu)勢與劣勢、強大與弱小、驕兵與哀兵、進攻與防御、先發(fā)制人與后發(fā)制于人、客觀條件與主觀條件、主要矛盾與次要矛盾的辯證法。
在毛澤東指揮的許多戰(zhàn)例中,其虛實分合、攻守進退,以小打大、以少勝多,應戰(zhàn)應和、應擒應縱,都有可鑒之處。這也可以解釋為毛澤東把歷史唯物主義辯證法用活了。
(呂麗妮薦自《新湘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