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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禪韻霅溪幻姚巂:清初高奣映題刻的地方性遐想

      2018-05-07 12:15:04朱和雙卜其明
      楚雄師范學院學報 2018年2期
      關(guān)鍵詞:石屋柴門華山

      朱和雙,卜其明

      (楚雄師范學院地方民族文化研究院,云南 楚雄 675000)

      一、引言

      清袁文揆(1750―1815,字時亮,號蘇亭,云南保山人。乾隆丁酉拔貢,官云南縣儒學教諭)纂輯《國朝滇南詩略補遺》(云南省圖書館藏清嘉慶四年肄雅堂刻本)卷十九《高奣映》說:“雪君著作頗多,詩非其所長,特足資考據(jù)耳!”作為“名人”的高奣映(1647―1707)被引詩二首,即《陳翼叔石棺》和《鐵柱》,而與他同時代的文化遠(1643―?,云南呈貢人)被引詩達二十四首。到晚清民國時期,“三姚”地界(即清乾隆三十五年前姚安府管轄范圍)的文化精英(以姚州甘氏家族及同時代的馬駟良、由雲(yún)龍翁婿為代表)往往將高奣映的“國學”成就給予肆意吹噓或無限制拔高,這是在咸同兵變結(jié)束以后迫切需要恢復“地方性”(即對歷代鄉(xiāng)賢的無條件認同)的權(quán)謀之計,其目的是為了彰顯該地“漢文化”的輝煌記憶。到了改革開放以后,隨著陶學良輯注《云南彝族古代詩選注》(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1989年)、陳九彬執(zhí)筆《高奣映評傳》(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95年)等一大批通俗類讀物的面世,高奣映的命運再次被篡改成為符合“彝族文化工作者”需要的樣貌。實際上,將高奣映識別為“彝族”的做法顛覆了“僰人”要自覺地作為“他者”獨立于“麼些”和“羅羅”等族群的父系紐帶,盡管曾經(jīng)有女性祖先源自“麗江木氏”和“武定鳳氏”。近一百年來楚雄地方文化的“建構(gòu)者”為何會不厭其煩地將元代高僧石屋禪師清珙(1272―1352)撰《閑詠》(其二)①清珙撰《閑詠》詩共有五十六首。為了討論的方便,以下將《閑詠》(其二)簡稱“柴門”詩。強說成是清初高奣映的代表詩作呢?這到底是要掩飾高奣映的“借雞生蛋”還是要羞辱他“荒謬”的做法呢?這個問題值得讓有識者給出最公正的評判。

      清珙的創(chuàng)作旨在明心見性,他不問世事,除禪坐外便是癡迷于吟詩自娛,他的詩大多充滿了煙霞之氣,空靈而樸實,很容易收字淺義深、膾炙人口之效,被評為“章句精麗,如巖泉夜響,玉磐晨鳴”。清珙撰《石屋禪師山居詩》(現(xiàn)存最早的版本是明萬歷四十三年新安潘是仁刻六卷本,前有《石屋禪師引》和《石屋禪師山居詩集目錄》)堪稱中國歷代禪詩典范,而那首“押刪韻”的七言律詩《閑詠》(其二)被廣泛流傳(到清初便成為高奣映“曇華題刻”詩的原型),詩云:“柴門雖設未嘗關(guān),閑看幽禽自往還。尺璧易求千丈石,黃金難買一生閑。雪消曉嶂聞寒瀑,葉落秋林見遠山。古柏煙消清晝永,是非不到白云間?!?為了使文章篇幅更加精簡,凡征引前人論著中照抄的“柴門”詩,其內(nèi)容(除保留有“異文”的詩句外)均省略作“柴門雖設未嘗關(guān)……是非不到白云間”(即在首尾句間標明所犯錯誤)。從《石屋禪師山居詩集目錄》可知,《閑詠》共撰有五十六首,而“柴門”詩為其第二首。

      近一百年來,楚雄地方文化界似無學者有幸獲讀清珙撰《閑詠》詩的原刻本,這是導致高奣映“曇華題刻”被以訛傳訛的最根本原因。幸好還有馬榮春撰《高奣映文學成就和文學思想初探》(收入云南省文史館編《高奣映研究文集》,昆明:云南美術(shù)出版社,2006年,第474―496頁)說:“大姚曇華山覺云寺遺址后面的山林里,一塊巖石石碑上,刻有高奣映手書的一首詩。沒有題目,詩后有‘奣映題’三個字。詩的正文已為大家所熟知。即:‘柴門雖設未嘗關(guān),靜(閑)看幽禽自往還……雪俏(消)曉嶂聞寒瀑……是非不到白云間?!娭兴枥L的自然風光與曇華山相符合,詩的風格像高奣映,詩中透露的作者身份、心態(tài)也很像他。雖然,除此碑本身外,再無其它(他)證據(jù)證明確是高氏的作品,但也沒有任何反證,可以證明不是高氏的作品或是其他什么人的作品。因此,一直以來,昆明、楚雄、兩姚文化界人士均認為該詩是高奣映的作品,這是有道理的?!衲暌粋€偶然,我翻到李淼先生編著的《禪詩大智慧》……里面收錄了元代僧人清珙的兩首詩……使我大吃一驚的是,《閑詠(之一)》跟曇華山石碑詩竟一模一樣、一字不差!……根據(jù)此書來認定石碑詩就是清珙和尚所作,理由是充分的:〔第〕一、清珙年代早于高奣映;〔第〕二、分析下來,此書編著者與曇華山石碑詩并無淵源,沒有任何抄襲或證偽的條件……因此,我覺得,在沒有發(fā)現(xiàn)新的證據(jù)線索之前,認定此詩是清珙所作,是站得住腳的。當然,不管怎么說,石碑刻詩本身說明,高奣映很喜歡、很重視這首詩是無疑的。”惟“奣映題”前并沒有標明撰者。

      圖1 元代高僧石屋禪師清珙像及清初高奣映“曇華題刻”詩的拓片

      實際上,清初高奣映“曇華題刻”除了隱去掉原詩題外,絕沒有改動過清珙“柴門”詩的任何內(nèi)容,只是后來那些粗心的抄錄者搞錯了。卜其明撰《大姚曇華寺摩崖詩碑辨》(載《楚雄社科論壇》2010年第2期,第56―58頁)說:“閑來無事且翻書。無意中,拿起一本《解人頤》……翻到《曠懷集》,一首詩似曾相識,署名元僧人石屋禪師《山居詩》三首,其一云:‘柴門雖設未曾(嘗)關(guān)……白(尺)壁(璧)易埋(求)千載(丈)恨(石),黃金難買一身(生)間(閑)。云(雪)消曉嶂聞寒瀑……是非不到白云間?!@首詩不就是曇華寺詩碑記錄的七言律詩么?只不過改了幾個字?!汀渡骄釉姟返奶竦裕呤细牡酶印疀_淡’,但詩還是石屋禪師〔的〕詩,只不過是高奣映手書題寫而已?!?/p>

      二、清珙撰《閑詠》詩的“原話語”辨證

      元代著名高僧清珙是臨濟宗的第十九世禪師,且以詩聞于世。清初學者顧嗣立(1665―1722)編《元詩選初集》(清乾隆四十七年修《文淵閣四庫全書》本)卷六十八《石屋禪師清珙》說:“清珙字石屋,常熟溫氏子。首參高峰,后嗣法于及庵信禪師,住當湖之福源。嘗作偈曰:‘拾得斷麻穿破衲,不知身在寂寥中。’退居霅溪之西曰天湖,吟諷其間以自適。至正間,朝廷聞其名,降香幣旌異,賜金襕衣。壬辰秋示寂。所著有《石屋詩》,其《自敘》曰:‘余〔居〕山林多暇,瞌睡之馀,偶成偈語,紙墨少便,不復記錄。云衲禪人請書之,蓋欲知我山中趣向耳。于是隨意走筆,不覺盈帙,掩而歸之,慎勿以此為歌詠之助,當須參究其意,則有激焉?!湓娪性疲骸旌苛鹆П蹋检F山圍錦障紅。觸目本來成現(xiàn)事,何須叉手問禪翁?!扳謬L語眾曰:‘此子乃法海中透網(wǎng)金鱗也。’”

      清雍正《浙江通志》(清乾隆四十七年修《文淵閣四庫全書》本)卷一百九十九《仙釋二·嘉興府·元·清珙》說:“當湖《宋元高僧錄》:〔清珙〕字石屋,常熟人。族姓溫,依崇福永,惟出家。登天目見高峰〔禪師〕,授‘萬法歸一’語,服勤三年。至建陽西峰見及庵〔禪師〕,豁然有省曰:‘清明時節(jié)雨初晴,黃鸝枝上語分明。’庵頷之,與眾言曰:‘此子乃法海中透網(wǎng)金鱗也。’后當湖新創(chuàng)福源禪剎,馳檄敦請為第二代住持,大開爐鞲,鍛煉學者。居七年,以老引退?!对娺x·傳》:至正間,朝廷降香幣旌異,賜金襕衣。所著有《石屋詩》?!?/p>

      圖2 明萬歷四十三年潘是仁刻《石屋禪師山居詩》書影

      明萬歷四十三年刻《石屋禪師山居詩》被廣泛流傳。清顧嗣立編《元詩選初集》卷六十八《石屋禪師清珙》收入《閑詠》(錄十二),而“柴門”詩亦為第二首(初將原詩句“古柏煙消清晝永”改作“古柏煙銷清晝永”外,其馀的內(nèi)容均無差異*近人整理的“柴門”詩多將《元詩選初集》收入的“篡改版”轉(zhuǎn)為簡體,如李淼譯注《禪詩三百首譯析》(長春:吉林文史出版社,2005年,第172頁)即誤作“古柏煙銷清晝永”。)。據(jù)考證,“黃金難買一生閑”引自唐代詩人牟融寫的《游報本寺》(其二),這首“押刪韻”的七言律詩云:“了然塵事不相關(guān),錫杖時時獨看山。白發(fā)任教雙鬢改,黃金難買一生閑。不留活計存囊底,贏得詩名滿世間。自笑微軀長碌碌,幾時來此學無還?!贝送猓€有宋代的釋文珦(1210―1290以后,字叔向,宋代于潛人,自號潛山老叟)撰《柴門》詩(收入《永樂大典》卷三千五百二十七“門”字韻,頁七下引“僧文珦”)云:“柴門雖設不曾關(guān),時有忘機客往還。風送釣舟來北渚,雨催樵子下西山。生前富貴何勞美,身后聲名亦是閑。萬慮消除心自在,從教人道我疏頑?!?清乾隆四十七年修《文淵閣四庫全書》收有《潛山集》(十二卷),惟漏輯《柴門》詩。毫無疑問,這兩首律詩(押刪韻)對清珙的創(chuàng)作有過不容忽視的影響。

      值得注意的是,北京中國國家圖書館藏《石屋禪師山居詩》(清鈔本,內(nèi)鈐有“北京圖書館藏”“吳興劉氏嘉業(yè)堂藏書記”“南昌彭氏”*即彭元瑞(1731―1803),字掌仍(一字輯五),號蕓楣,江西南昌人。清乾隆二十二年進士,改庶吉士,授編修,官至工部尚書、協(xié)辦大學士。他博學強記,時有令譽,與蔣士銓合稱“江右兩名士”,被乾隆帝任命為《四庫全書》的10位副總裁之一,卒后謚“彭文勤公”?!爸サ例S藏書”“遇書善讀”和“結(jié)一廬朱氏”“朱學勤印”“修白(伯)”“塘棲朱氏結(jié)一廬圖書記”*著名藏書家朱學勤(1823―1875),字修伯,號“結(jié)一廬主人”,今浙江省杭州市塘棲鎮(zhèn)人。清咸豐三年(1853)進士,初選翰林院庶吉士,改戶部主事,入軍機處,歷任鴻臚寺少卿、大理寺卿。他畢生好學,政事之馀喜搜羅古籍善本,推測《石屋禪師山居詩》即其家藏。等收藏印記)僅有一卷(有《序》,但無目錄,署“宋釋清珙著”,結(jié)尾附《石屋禪師塔銘》),而作品排列的順序和內(nèi)容完全不同于明萬歷四十三年新安潘是仁刻本,并且無詩題《閑詠》(惟將“柴門”詩提到該集第二首的位置,且詩句中的二十八個字均無差異)。當然,禪門高僧會因觀察視角的獨特性而對清珙撰“柴門”詩的價值有不同的理解。明釋正勉、釋性同輯《古今禪藻集》(清乾隆四十七年修《文淵閣四庫全書》本)卷十六《元·七言律詩》收清珙詩二首,即《山居》*即清珙撰《閑詠》(其一),前兩句詩作“吾家住在霅溪西,水滿天湖月滿溪”。和《會趙初心提舉》。不管怎么說,《古今禪藻集》旨在評選東晉以迄明代的高僧詩,但并沒有將“柴門”詩給收進去,剛好可以說明該詩的影響范圍更多地是在“禪門之外”。清陳焯(1631―1704,字默公,號越樓,晚號聱叟,安徽桐城人。清順治九年進士,授兵部主事)編《宋元詩會》(清乾隆四十七年修《文淵閣四庫全書》本)卷一百《衲子十二人·石屋〔清〕珙》說:“〔石屋禪師〕本名溫清珙,卜居霅溪之西,〔其〕地曰天湖。所著詩偈甚富,惟擇其雅者存之?!卑矗骸端卧姇肥涨彗钤姺彩氖祝ā短旌肪印?五首)、《登霞峰》、《閑居》(二首)、《雜詠》(四首)和《絕句》(二首),惟“柴門”詩沒有被收在其中。

      圖3漢籍所見“柴門”詩的變異情況(a.《元詩選初集》,臺北故宮博物院藏《文淵閣四庫全書》本;b.《石屋禪師山居詩》,北京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清鈔本;c.《沈南疑先生槜李詩系》,北京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清康熙四十九年刻本)

      清珙撰《閑詠》(其二)很快便成為后世書法名家抄錄的對象。清順治《禹州志》(北京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清順治八年刻本)卷之二《山川》說:“空同山,一名大仙山,郡西北五十里。即黃帝問道于廣成子處。山前有大仙觀,一名逍遙〔觀〕。盤旋而上,懸崖、絕壑、石澗、瀑布淙淙有聲。崖顛有石洞,人莫敢登。邵陽徐明善詩〔云〕:‘柴門雖設未嘗關(guān)……白(尺)璧易求千丈石……古柏煙消清晝夜(永),是非不到白云間?!?徐明善題寫過清珙撰《閑詠》(其二),并派人將其鐫刻在河南禹州崆峒山的石壁上。張丙燦著《馬文升》(北京:中國文聯(lián)出版社,2003年,第172頁)說:“〔裝裱店〕店主……對徐明善恭維了一截子口舌,繼而指著掛在顯眼地方的《崆峒山》說道:‘這字運筆蒼勁有力,沒有入木三分的功夫絕對寫不出這等墨寶來。為了好馬配好鞍,小人一看是徐太尊的落款,就沒敢糊弄糊弄掙太尊的銀子?!残烀魃啤翅溽嘣谠姾@铮挥X又來了詩興,吟道:‘柴門雖設未嘗關(guān),閑看幽禽自在(往)還。白(尺)璧易求千丈石,黃金難買一身(生)閑……葉落松(秋)林見遠山。古柏煙消清畫(晝)永,是非不到白云間?!卑矗盒烀魃?生卒年不詳),明代人,原籍湖廣邵陽,后落籍河南鈞州(今禹州)。明萬歷《湖廣通志》載:“明善工詩文,善草書。宣德中,以明經(jīng)舉,本學訓導楊文貞公薦知鈞州?!睋?jù)《御定佩文齋書畫譜》(清乾隆四十七年修《文淵閣四庫全書》本)卷四十一《書家傳二十·明二》引《湖廣通志》說:“徐明善,邵陽人。工詩文,善草書。宣德中,以明經(jīng)舉,本學訓導楊文貞公薦知鈞州?!迸銮傻氖牵钛胖骶帯豆湃嗽伋恢荨?廣州:花城出版社,2010年,第164頁)收有“釋自如”*李雅主編《古人詠郴州》(第164頁)說:“作者釋自如,明末回龍仙僧人?!财洹吃娸d民國《宜章縣志》?!苯诵焓啦嫛锻砬绾m詩匯》(民國十八年退耕堂刻本)卷一百九十七《釋子》說:“自如,字月潭,號劍堂,六合人。”該《詩匯》僅收其《聽琴》,詩云:“何人坐危石,為奏七弦琴。碧水落空谷,清風生遠林。由來上古調(diào),能靜世間心。曲罷更回首,梅花香滿岑。”則民國《宜章縣志》明顯有誤。撰《山居有感》(十二首錄四),其一云:“柴門雖設未常(嘗)關(guān)……赤(尺)璧易求千丈石……古柏煙開(消)清晝永,是非不到白云間。”其二云:“莫羨山居得自由,終年無日不牽愁。竹邊婆子長偷筍,麥里兒童故放牛。栗蚓地蠶傷菜甲,野豬山鼠食禾頭。浮塵插腳難如意,手挈蒲團上佛樓?!逼淙疲骸捌莆菔捠挵?枕)石臺,柴門白日為誰開?名場成隊挨身入,古路無人跨腳來。深夜雪寒惟火伴,五更霜冷只(有)猿哀。袈裟零落難縫袡(補),收捲云霞自剪裁?!逼渌脑疲骸凹t日東升夜落西,黃昏終(鐘)了五更雞。乾坤老我一頭雪,歲月消磨百甕齏。借地栽松將作棟,吃桃吐核又成蹊。寄言世上傷弓羽,好向深山擇木棲?!卑矗哼@四首詩的模型就是清珙撰《閑詠》(明萬歷四十三年潘是仁刻本)第二首、第十首、第二十首及第五十四首,而《閑詠》(其十)云:“莫謂山居便自由,年無一日不懷憂。竹邊婆子常偷筍,麥里兒童故放牛。栗蟥地蠶傷菜甲,野豬山鼠食禾頭。施為便有不如意,只得消歸自己休?!?/p>

      清初的布衣學者錢尚濠(生卒年不詳,但他生活的時間大致在明崇禎至清康熙初期。字振芝,或別作“振之”,號綏山主人,齋名綏山書屋,江蘇長洲人)輯《買愁集》(收入《四庫未收書輯刊》拾輯·拾貳冊,北京出版社影印清順治間刻本,書前有“石天散禪”沈顥撰《買愁集序》)集之四《悟書》(卷前署“綏山主人錢尚濠振芝輯,愛日居士顧夏聲宣大閱”)之《禪悟篇》收有《石屋禪師詩》(“目次”題作《霞霧山居》,署“石屋”)云:“師諱清珙,字石屋,姑蘇人。誕時,有異光。二十祝發(fā),參及庵禪師。見風亭,豁然有省,庵曰:‘汝作么生會’。師曰:‘清明時節(jié)雨初晴,黃鶯枝上分明語?!诸h久之曰:‘后與汝同龕?!瘞熕斓窍检F山,卓錫不出,嘗作《山居詩》云:‘吾家住在霅溪西,水滿天湖月滿溪。未到盡驚山險峻,曾來方識路高低。蝸涎素壁粘枯殼,虎過新蹄印雨泥。閑閉柴門春晝永,青桐花發(fā)畫胡啼。’‘柴門雖設未嘗關(guān)……白(尺)壁(璧)易埋(求)千載(丈)恨(石)……古柏煙銷(消)清晝永,是非不到白云間?!椛街魅嗽唬骸?、石屋、中峰諸大老,皆有《山居詩》,發(fā)明自性,振響千古,而兼之氣格雄渾,字句精工,則石屋諸詠,尤為絕唱。所以然者,以其皆自真參實悟,溢于中而揚于外,如微風過極樂之寶樹,帝心感乾闥之瑤琴;不摶而聲,不撫而鳴,是詩之極妙,而又不可以詩論也。不攻其本而擬其末,終世推敲,則何益矣!……如珙公者,片言心印。川月皆圓,讀者自足警發(fā),豈必上堂示眾,拍板門槌,項門棒暍,乃見少林大意哉?’”惟民國廿五年“貝葉山房”依原刊本排印《買愁集》(阿英校點,收入《中國文學珍本叢書》第一輯,第160頁)誤作“柴門雖設未嘗開”(因“關(guān)”“開”字形相近)。

      清沈季友(1652―1698,字客子,號南疑、秋圃,浙江平湖人)輯《沈南疑先生槜李詩系》(北京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清康熙四十九年金南锳敦素堂刻本)第三十卷《方外·元·石屋和尚清珙》說:“清珙字石屋,常熟溫氏子。出家海鹽崇福寺。遍游天目、淮陽,遇二高僧,參悟禪旨。元統(tǒng)間,住當湖鎮(zhèn)福源禪寺,歸隱太湖。至正間,詔降香幣,賜金襕衣。后示寂于湖州霞霧山,建塔焉。又因高麗國王表達〔朝廷〕,詔謚‘佛慈慧照禪師’。明隆慶間,一士人發(fā)塔視之,骨皆金色。士人若有〔空中〕擊之者,立死。其法語《山居詩》,來復序之,謂有寒山子遺風。及庵嘗語眾曰:‘此子乃法海中透網(wǎng)金鱗也’?!卑矗骸昂阶印奔春?生卒年不詳),是唐代著名詩僧(以擅寫“白話詩”而聞名)。該《槜李詩系》收有清珙詩十四首(即《天湖卜居》《山居詩五首》和《絕句八首》),而“柴門”詩被調(diào)整到《山居詩五首》的尾部,詩云:“柴門雖設未嘗關(guān)……白(尺)璧易埋(求)千載(丈)憾(石),萬(黃)金難買一生閑……古柏煙銷(消)清晝永,是非不到白云間?!?清沈季友編《槜李詩系》(清乾隆四十七年修《文淵閣四庫全書》本)所引詩句與此同。該《詩系》所收“柴門”詩已非清珙撰《閑詠》(其二)的原貌,但究竟是何人所改?亟待有識者補證。

      清“集云堂”編《宗鑒法林》(北京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清康熙五十七年刻《徑山藏》本)卷六十三《越州乾峰禪師(洞山價嗣)》有詩云:“柴門雖設未嘗關(guān),閑看幽禽自往還。本欲逃名山里住,住山名反出人間?!鼻皟删渚椭苯优灿昧耸荻U師清珙的“柴門”詩。

      清初通俗文學家石成金(1659―1739以后,字天基,號惺齋,別署覺道人,江蘇揚州人)訂集《快樂吟》(收入《傳家寶四集》卷之三《快樂吟第十二》,清乾隆四年揚州石氏家刻本)有“白云長老”詩云:“柴門雖設未嘗開(關(guān))……白(尺)壁(璧)易埋(求)千載(丈)恨(石)……是非不到白云間?!卑矗骸伴_”“關(guān)”的意思剛好相反,但其繁體字“開”“関”在外形上很容易搞混淆。毫無疑問,《快樂吟》中的“白云長老”就是石屋禪師清珙。

      清錢德蒼(生卒年不詳,但他大致生活在清乾嘉間。字沛思,號慎齋,江蘇長洲人)增輯《新訂解人頤廣集》(清乾隆五十年金陵三德堂刻本,卷首題“新訂解人頤廣集”,目次部分署“云溪胡澹庵定本,吳門錢慎齋重增訂”,卷前署“吳門錢德蒼沛思氏重訂”。書前有作者《自序》,末署“乾隆二十六年孟春上浣長洲錢德蒼沛思氏書于寶仁書屋”)卷三《曠懷集》收有《石屋禪師山居詩》(凡七首,即七言律詩三首,七言絕句四首),其居首的七言律詩云:“柴門雖設未嘗關(guān)……白(尺)壁(璧)易埋(求)千載(丈)恨(石),黃金難買一身(生)閑。雲(yún)(雪)消曉嶂聞寒瀑……古柏煙銷(消)清晝永,是非不到白云間?!卑矗骸昂b帧奔春?1102―1180),字邦衡,晚號澹庵老人,廬陵(今江西吉安)人。惟錢德蒼將“柴門”詩收進《新訂解人頤廣集》時作了部分改動。

      清代中葉面世的通俗白話小說《繡像評演濟公傳》(郭小亭編纂,清光緒丁未仲春上海江左書林石印本)第四回《抗韋馱周宅捉妖,病服神怒打老道》有“詩曰”(不題撰人)云:“柴門雖設未嘗關(guān)……白(尺)璧易埋(求)千古(丈)恨(石)……云(雪)消曉嶂聞寒瀑,栗(葉)落秋林見遠山。古柏煙銷(消)清晝永,是非不到白云間?!鼻彗钤洹俺哞狄浊笄д墒北桓淖鳌鞍阻狄茁袂Ч藕蕖保把┫麜葬致労?,葉落秋林見遠山”被改作“云消曉嶂聞寒瀑,栗落秋林見遠山”,其馀詩句均沒有差異。清代白話俠義小說《永慶升平后傳》(又名《續(xù)永慶升平》《續(xù)永慶升平全傳》或《康熙私訪》《康熙俠義傳》《康熙奇?zhèn)b傳》以及《奪魄驚魂》等,現(xiàn)存最早的有清光緒二十年北京本立堂刻本,卷首有光緒十九年“荷月龍友氏”撰《序》。該書是在民間藝人口頭創(chuàng)作的基礎上經(jīng)“貪夢道人”修改整理而成,真正的作者似已無法考證)第十八回《二老智出峨眉山,群雄聚會四方鎮(zhèn)》有“詩曰”(不題撰人)云:“柴門雖設未嘗關(guān)……白(尺)璧易埋(求)千載(丈)恨(石)……云(雪)消曉嶂聞寒瀑,日(葉)落秋林見遠山……是非不到白云間?!贝送?,清張琳(字佩嘉,一字玉田,浙江錢塘人。工詩善畫,有《秋葉軒詩》)撰《王正四日飲莼客西枝草堂》詩(押刪韻)云:“柴門雖設未嘗關(guān),要看江中遠近山。相見便成終日醉,商量莫放一春閑。新花似綺初經(jīng)眼,芳草撩人笑解顏。聞道將游東魯?shù)?,離聲先入鷓鴣斑?!焙苊黠@,這首七言律詩的意境就有搬用清珙“柴門”詩的痕跡。

      三、清初高奣映題刻詩的“反話語”遐想

      毫無疑問,高奣映將清珙撰《閑詠》(其二)題寫后,再命人將其鐫刻在曇華山覺云寺附近的石壁上。至于高奣映本人在“題寫”該詩前是否知曉原作者就是石屋禪師清珙,還是要故意隱瞞前輩詩人所創(chuàng)造的難以逾越的“高度”,卻不得而知。退一步說,即便高奣映獲讀到該詩而不知道是誰創(chuàng)作的“千古絕唱”,他還是可以在“奣映題”的前面標注清楚“無名氏撰詩”的字樣。就“柴門”詩的書法風格而言,屬于高奣映早期的“拘謹”格調(diào)(絕非某些地方文化工作者強說的“行云流水”*近人方樹梅輯《滇南書畫錄》(云南省圖書館藏民國二十二年晉寧方氏南荔草堂刻《盤龍山人叢書》本)卷一《明》說:“高奣映工書……〔其〕楷書古厚,行草自辟蹊徑?!本透邐T映“曇華題刻”拓片(見圖1)的書法風格而言,除“是非不到”四字外,整體上仍顯得過于“拘謹”。就高奣映的傳世墨跡而言,他晚年的書法作品(完全不同于早年)已然擺脫了“臨摹”的痕跡(見圖4),堪稱“自辟蹊徑”。),推測很可能是清康熙二十年(高奣映自重慶回到姚安府)至康熙二十八年(高奣映之父高卒)這段時期*清康熙二十三年(1684),高奣映稱病辭官并歸隱山林。據(jù)《姚安高氏世系行實》(收入雍正《姚安高氏族譜》)說:“五十三世祖高映厚……于康熙二十三年四月二十八日接奉吏部頒發(fā)號紙一張,管理姚安軍民府四品服,俸清軍世襲同知事務?!诳滴跛氖甓鲁跏詹」?。”楚雄彝族自治州博物館編《楚雄彝族自治州文物志》(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2008年,第142―143頁)說:“〔大姚縣華山〕石刻八:石高1.5米,長2米,為斜坡面,向南,草書,字跡剝蝕,有‘康熙己丑二月’字樣。”按:“康熙己丑”即康熙二十四年(1685)。題寫并鐫刻完成的。因為在父親辭世后,高奣映主要隱居在結(jié)璘山房,他到曇華山的次數(shù)自然會減少一些吧!

      清雍正《白鹽井志》(清雍正八年刻本)、清乾隆《白鹽井志》(清乾隆二十三年刻本)和清光緒《續(xù)修白鹽井志》(清光緒三十三年刻本)都沒有將“柴門”詩作為高奣映的作品收入《藝文志》。盡管高奣映本人沒有標明該詩的“原作者”,但好事者接踵而至。其始作俑者為貴州人王華昌(字旭初,民國九年八月接替郭燮熙任鹽豐縣知事),他所撰《游曇華寺記》(收入民國《鹽豐縣志》卷之十二《雜類志·雜記》,民國十三年鉛印本)說:

      辛酉孟秋,余督團清鄉(xiāng),道經(jīng)曇華山,從行者為王君錫康、曾君守傳。談及本寺之開山和尚為明季高土官,此公襟懷灑落,才華雋逸,晚年卓錫此山?!财渥痈邐T映攜冢孫高映厚〕曾于寺后綠陰深處鑿石題詩,遺跡猶宛然在也。余聆之而嗜古心切,急欲登臨一覽勝概。維時已薄暮,雖值初秋,寒風習習;轉(zhuǎn)思天下事每成于銳而敗于忽,亟命人披荊斬棘,偕王、曾二君,從者六七人,攀藤附葛而上。比至,則見偏崖長八尺,橫六尺,題詩其上,字筆遒勁,龍蛇飛舞,惜為風霜剝蝕,已殘缺不復辨認。當前有大石一方,寬廣約六尺,宛如石床,偏右有石矗立如碑,上鐫“卓爾獨立,湛寂孤堅”八字,末著“冡(冢)孫映厚”。偏左之對面亦有石,直豎如長碑,上鐫七律一章,因稍蔽風雨,猶全璧也,詩云:“柴門雖設未嘗關(guān)……尺璧易成(求)千丈石,黃金難買一身(生)閑……是非不到白云間?!逼湓姽P沖淡,大有彭澤*即陶淵明(約365―427),因他最末一次出仕為彭澤縣令(僅八十多天便棄職而歸隱),故稱。遺風。高公〔奣映〕之為人,雖不可知,然讀其詩,考其字,已可想像焉而如見其人,余為低徊不置者久之。……余歸后,撫景感懷,夜不成寐。因思鹽豐修志甫脫稿,而此最有價值之古跡惜未采入,寧非缺憾,爰口占一〔七〕律,一以志欽仰之忱,且以志雪鴻因緣云爾,詩之工拙非所計也?!苍娫啤常骸岸U林寂寂暮云遮,鑿險探幽興倍賒。高士芳蹤留介石,詩人風味屬曇華。苔痕蒼翠濃于染,碣字消磨句已差。此日登臨憑吊古,西風幾度夕陽斜?!睍r民國十年歲在辛酉孟秋,知縣事黔陽安平王華昌題。

      從引文內(nèi)容進行分析,“此公”即高奣映,但他并非“本寺之開山和尚”“明季高土官”,更沒有“晚年卓錫此山”(他“于寺后綠陰深處鑿石題詩”并非在晚年)。王華昌及其從行者(王君錫康、曾君守傳)誤將“柴門”詩作為高奣映撰寫的佳句,因他們絕沒有讀到過清珙撰《閑詠》(其二),進而對“奣映題”作了錯誤的解讀。實際上,“奣映題”畢竟不能等同于“奣映撰”或“奣映作”。遺憾的是,民國《姚安縣志》(民國三十七年鉛印本)第八冊《文征·雜載》有《孤忠遺跡》說:“明季永歷太仆正卿高,隨主播遷。明亡,棄世職為僧,開建曇華山。民國十年,鹽豐縣知事王華昌游寺,聞綠陰深處,有〔高〕摩崖遺跡,遂披荊尋之。見偏崖八尺鐫詩,筆力遒勁,龍蛇飛舞,現(xiàn)已剝蝕,不能辨認。偏右有石矗立,上鐫‘卓爾獨立,湛寂孤堅’八字。末署‘冢孫高映厚’。偏左亦有長碑豎立,鐫詩云:‘柴門雖設未嘗關(guān),靖(閑)看幽禽自往還。尺璧易成(求)千丈石,黃金難買一身(生)閑……是非不到白云間?!痹谶@段錯誤的引文中,“柴門”詩的作者荒謬地換成了高(高奣映的父親),這是讓“總纂”由雲(yún)龍難以抹去的傷疤!

      陶學良輯注《云南彝族古代詩選注》(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1989年,第92頁)將清珙撰《閑詠》(其二)收入“高奣映選集”中,惟改題《大姚曇華寺碑題詩(七律)》,并將高奣映題刻的詩句誤改作:“柴役(門)雖設未嘗關(guān)……尺壁(璧)易求千丈石……是非不到白云間?!绷砀健白⑨尅闭f:“詩本無題。全詩是高氏手書,書體行草,行筆流暢、自然。碑豎立在大姚縣曇華寺后,是研究高氏思想的珍貴文物之一。詩人曾任世襲土知府,為俗務碌碌操勞,他早想職(辭)官歸里,似幽禽無束,向往山林,聽寒瀑,看遠山,過那‘是非不到白云間’的悠(幽)靜生活。”很顯然,陶學良沒有親眼見到過“曇華題刻”,故強說“碑豎立在大姚縣曇華寺后”;而“詩人曾任世襲土知府”“他早想職(辭)官歸里”更是無稽。

      楊開倫撰《咪依嚕、插花節(jié)》(收入《大姚縣文史資料選輯》第一輯,1992年12月內(nèi)部印行,第226―231頁)說:“在〔曇華山〕北部山腰曾有清初姚安府土同知高奣映倡建的覺云寺,兩側(cè)300米處有曇華寺。其遺址后有鐫刻詩文石碑11塊。這些石碑充滿詩情畫意,字體為行草書,遒勁秀迤,頗有神致。其中有:‘柴門雖沒(設)未嘗關(guān)……尺壁(璧)易成(求)千丈巖(石),黃金難買一身(生)閑。雪有(消)曉嶂聞寒瀑……是非不到白云間?!@些描述生動地反映了曇華山的雄偉壯觀和神奇美麗的自然景色。”

      歷代名人在楚〔雄〕墨跡編委會(主編為楊春茂)編《歷代名人在楚〔雄〕墨跡》(昆明:云南大學出版社,1994年,第56―57頁)收有《高奣映在曇華山的石刻詩碑》拓片(見圖1),又附“文字說明”稱:“高奣映……云南姚安人,彝族。……其著作多達八十一種……是清代著名的彝族學者。晚年自鑄‘安’字形銅像和石刻,迄今仍在姚安德豐寺和大姚曇華山上。他的書法,氣勢清逸,瀟灑自如。他在曇華山的石刻較多,書刻流暢?!?/p>

      王伯敏主編《中國少數(shù)民族美術(shù)史》第三編(福州:福建美術(shù)出版社,1995年,第353―354頁)有《彝族美術(shù)史·摩崖石刻》說:“曇華山石刻位于云南楚雄彝族自治州大姚縣曇華山后山灌術(shù)叢中。石高丈余(馀),在人工打磨的長49厘米、寬46厘米的平面上,刻七律詩一首:‘柴門雖設未嘗關(guān)……葉落知秋(秋林)見遠山……是非不到白云間。’刻石書法為漢文章草,書寫流利秀氣,結(jié)構(gòu)嚴密,筆力遒勁。從落款‘奣映題’知為高奣映所作?!蔽┚幷邔⒏邐T映視作“彝族”,還將“曇華題刻”中的“葉落秋林見遠山”誤作“葉落知秋見遠山”。

      陳九彬執(zhí)筆《高奣映評傳》(收入《云南歷史文化名人傳記叢書》,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58―59頁)說:“高奣映從外祖家受到的巨大影響,還可以從他在大姚曇華山摩崖上留下的那首七律看出:‘柴門雖設未嘗關(guān),靜(閑)看幽禽自往還。尺壁(璧)易求千丈石,黃金難買一身(生)閑……是非不到白云間。’*陳九彬執(zhí)筆《高奣映評傳》(初版本)的封面、封底便縮印著高奣映“曇華題刻”的拓片。麗江納西族詩人木泰(木公之祖父)有一首題名《兩關(guān)使節(jié)》的詩,可與之相比較:郡治兩山設兩關(guān),兩關(guān)并扼兩山間。霓旌風送難留阻,驛騎星馳易往還。鳳詔每來紅日近,鶴書不到白云閑。折梅寄贈皇華使,愿上封章慰百蠻。可以看出,這兩首詩內(nèi)容有很大不同,但高詩卻明顯是步原韻和木泰詩的。其旨趣所歸,以及傳承和借鑒關(guān)系,于此可見一斑?!痹摃?第102頁)則說:“高奣映……往往逗留在曇華山上,徜徉于茂密的森林和幽深的山箐之間,陶然怡然而不知其返。這樣的時候,一種回歸大自然之感油然而生,高奣映像閑云野鶴一般地信步而游,傍木而棲,不時詩興大發(fā),便高聲吟誦,頓時叢林之中,響起了一種與自然環(huán)境相協(xié)調(diào)的錚然清音。至今在曇華山的叢林深處,石壁之上,仍大量地刻有高奣映的詩文。這些令今人嘆為觀止的深山墨寶,集中地反映了高奣映豐富的內(nèi)心世界,以及長期為家族和功業(yè)而奮斗至老不衰,因此情不自禁地對大自然以身相許的情懷。其中的一首曰:‘柴門雖設未嘗關(guān)……尺壁(璧)易求千丈石……是非不到白云間?!@是一首借古人詞句,抒一己情懷的絕妙好詩。高奣映的真跡,至今還無損地留在石崖上,供后人瞻仰揣摩。從飄逸流利的書法看,高奣映當時的心情,是中目道家的人與自然合而為一的情景?!边z憾的是,《高奣映評傳》前后兩次引“柴門”詩的內(nèi)容竟然還會有“人為”的差異。

      云南省大姚縣地方志編纂委員會編《大姚縣志》(昆明:云南大學出版社,1999年,第733頁)有《曇華鐫石》仍強說:“曇華山密林中……鐫刻石碑,有圖有文,圖少文多,雖有破損,仍可辨認?,F(xiàn)可考鐫石有三:(一)‘柴門雖設未嘗關(guān)……尺壁(璧)易成(求)千丈巖(石)……是非不到白云間’?!溆小<?孫)映厚’四個小字?!鲜鲧澘蹋鶎俑邐T映詩文以直書,字數(shù)不規(guī),屬陰刻類,字跡剛勁,書寫秀逸,頗有神致。據(jù)考……其石刻為何宏(閎)中、任半舟、高映厚等所為。”

      陳九彬、周永源編著《新編楚雄風物志》(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66頁)說:“〔高奣映〕所退隱的結(jié)璘山,與曇華山相隔僅有數(shù)十里。他頻繁往返于兩地之間;而他的才華,也在曇華山上得以充分的顯露,為后人留下了不少駐足端詳?shù)氖??!耖T雖設未嘗關(guān),靜(閑)看幽禽自往還。尺壁(璧)易成(求)千丈石,黃金難買一身(生)閑……是非不到白云間?!鳛橐淮抛?,一名高士,在大自然中找到了自己的情趣,自己的歸宿,自然有許多感慨,自然要抒發(fā)一番瀟灑飄逸卻又不乏矜持沉重的‘心聲’,訴之以飄逸圓潤的書法,刻在曇華山的石壁上,一代又一代地尋求著知音?!瓡胰A山石壁中的碑刻,多數(shù)為高奣映所作。其石刻,除了飄逸的字體以外,均在下款證明其所題。高題全系詩作,詩的意境、風格,與以上所舉大致相同,都懷著對碌碌塵世和浩浩人生的感嘆,而為在大自然中尋求到了和諧和雋永的旨趣而感慨萬千?!?/p>

      張佐撰《淡泊功名的高奣映》(收入石鵬飛主編《滇云名士趣談錄》,昆明:云南大學出版社,2001年,第36―39頁)說:“我有一次去曇華山,曾抄錄到這樣一首石刻題詩:‘柴門雖設未嘗關(guān),靜(閑)看幽禽自往還。盡(尺)壁(璧)易成(求)千丈石,黃金難買一身(生)閑……是非不到白云間?!凇欠遣坏健纳钌嚼铮邐T映讀書、寫作、交友、授徒,過著很悠閑的退隱生活?!?/p>

      陳九彬著《悠悠蜻蛉河:漫話兩姚歷史文化》(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2002年,第146頁)說:“高奣映所隱居的結(jié)璘山,距曇華山數(shù)十里之遙,不過是一天的路程。他經(jīng)常上曇華山,除了看望和憑吊父親,更多的則是抱著酒葫蘆,醉臥于青松和白云之間,在大自然中找到了自己的情趣,在遠離紅塵的地方找到了自己的歸宿,自然有許多感慨,自然要抒發(fā)一番瀟灑飄逸卻又不乏矜持沉重的‘心聲’。于是,在曇華山的石壁上,留下了他很多珠圓玉潤、揮灑自如的墨跡。這些文字,歷盡風雨剝蝕,仍不改其精神風貌,帶著幾分凄涼,透著幾分滄桑,在一代又一代地尋求知音——柴門雖設未嘗關(guān)……尺壁(璧)易求千丈石,黃金難買一聲(生)閑……是非不到白云間?!?/p>

      杜晉宏著《江山代有才人出:楚雄歷代文人事略》(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2002年,第66頁)說:“〔高奣映〕在經(jīng)過了歲月的消磨之后,心境已歸于恬淡。終日徜徉于青山綠水之間,或陶醉于古今學問之中,朝看峰巒俱靜,暮睹落霞生輝,雖結(jié)廬于人境,但已無車馬之喧。現(xiàn)實的殘酷、政治的紛爭早已經(jīng)淡化,個人的哲學、心靈的自由已獲得了極大的釋放。‘柴門雖設未嘗關(guān),靜(閑)看幽禽自往還。尺壁(璧)易求千丈石,黃金難買一身(生)閑……是非不到白云間?!@首詩鐫刻于曇華山的石壁之上,充分表現(xiàn)出晚年的高奣映自然曠達的生活情境?!?/p>

      帕男著《多情的火把花:楚雄民族節(jié)日散筆》(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2003年,第32頁)說:“松是曇華山的魂。從曇華寺起腳,一路古木松風,聲起微瀾,沙沙如吟。清代彝族詩人高奣映也為此動情,作詩一首:‘柴門雖設未嘗關(guān),閑看悠(幽)禽自往還……雪消曉幛(嶂)聞寒瀑……是非不到白云間。’蒼松翠柏昂首相向,挺立入云,豈不像一道從未關(guān)啟過的柴門?秋天的樹葉落了,但并不凄涼,但看遠山藤蔓依舊含青吐綠,這更像是一幅妙筆丹青。”

      楚雄彝族自治州文學藝術(shù)界聯(lián)合會、楚雄彝族自治州民間文藝家協(xié)會編《楚雄彝族民俗大觀》(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2005年,第131―132頁)說:“曇華山石碣位于大姚縣曇華山密林中……有圖有文,圖少文多,雖有破損,仍可辨認?,F(xiàn)可考鐫石有……‘柴門雖設未嘗關(guān)……尺壁(璧)易求千丈石……是非不到白云間?!鲜鲧澘蹋鶎俑邐T映詩文以直書,字數(shù)不規(guī),屬陰刻類,字跡剛勁,書寫秀逸,頗有神致?!?/p>

      楚雄彝族自治州檔案局編《楚雄歷代碑刻》(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2005年,第103頁)有《高奣映詩碑》云:“柴門雖設未嘗關(guān)……尺壁(璧)易求千丈石,黃金難買一身(生)閑……是非不到白云間?!彪S附的“按語”說:“高……圓寂后,葬于曇華山麓,高奣映在墓前筑廬,守墓期間,在天然巨石上揮毫吟詠,或畫或詩,猷(遒)勁瀟灑。”惟編者忽視了“曇華題刻”的原貌。

      張方玉撰《曇華——一個失落的部落王國》(載《楚雄州文史資料選輯》第二十二輯,2005年12月內(nèi)部印行,第287―297頁)說:“高奣映是一個博覽群書,才華橫溢,崇文重教,讀經(jīng)尊孔的孔圣門徒,又是一位在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推廣漢文化,提高百姓素養(yǎng)卓有建樹的政治家、儒學大師?!涓?689年圓寂,高奣映在曇華山其父墓前結(jié)茅廬為父守墓盡孝。這個時期,他在曇華山麓揮毫詠詩……有的鐫刻在天生巖石上,至今尚完好的有14處?!脑娫~書法筆力流暢,刀工精細,其中……〔有〕一首云:‘柴門雖設未嘗關(guān)……尺壁(璧)易求千丈石……是非不到白云間?!娙穗[居閑適的心情躍然紙上。……正是高奣映祖孫三代的提倡影響,曇華山俚頗人接受了較多的漢文化?!?/p>

      姜澤文撰《曇華山高氏鐫石》(載《楚雄州文史資料選輯》第二十二輯,2005年12月內(nèi)部印行,第376―380頁)說:“曇華高氏鐫石多為書法作品,字體多為草、楷、行書。有少量畫刻。鐫刻內(nèi)容除一些言簡意賅的字句外,多數(shù)為高奣映詩作。目前可考的尚有如下三首:一首為七言律詩,詩云:‘柴門雖設未嘗關(guān)……尺壁(璧)易求千丈石……雪消曉幛(嶂)聞寒瀑……是非不到白云間?!瓗资自姸伎煽胺Q寫景寄情的佳作。特別是七言律詩,道出了這個世襲土府同知對官場生活的厭倦,對田園牧歌式生活的向往,大有‘看破紅塵’之感,流露的感情比較自然真實。你看,在他的筆下,曇華山挺拔頎直的杉柏猶如一道道未嘗關(guān)閉的柴門,閑暇時躺在樹下納涼,看到的是珍禽異獸在樹上林間毫無拘束的(地)飛來跳去,自由往還。在他看來,用尺許見方的美玉就可以換取曇華這千丈河山,但耗盡他平生所有的黃金也買不到一生的自在悠閑。在這沒有熙攘喧囂的曇華山,春天早上夢醒便可以聽到霧幛遮掩的山箐間傳來的冰雪消融后急溪流瀑的奏鳴,秋天透過落葉后的林子可以看到重巒疊峰那如浪如濤、如詩如畫的遠山近影。如煙霞似云霧的蒼翠古柏是那樣的清新、雋永。要逃離人世紛爭、人間煩惱只有到這白云深處的縣華彝山?!?姜澤文撰《曇華高氏鐫石》(收入云南省文史館編《高奣映研究文集》,昆明:云南美術(shù)出版社,2006年,第166―170頁)涉及到“柴門”詩的內(nèi)容無差異,惟標題漏掉一個“山”字。

      芮增瑞選注《歷代白族作家叢書·高奣映卷》(北京:民族出版社,2006年,第215頁)收入《曇華寺碑題詩》云:“柴門雖設未嘗關(guān)……是非不到白云間?!避鞘想S附“說明”稱:“詩碑豎立〔在〕大姚曇華寺后,為高奣映手書,書體行草,行筆流暢,系高氏歸隱后所作。原詩無題,題目系后人所加?!?/p>

      張方玉著《神山圣境》(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2006年,第230―232頁)說:“曇華山……石刻浮雕附近還有數(shù)處高奣映揮灑題詩。……其二:‘柴門雖設未賞(嘗)關(guān)……尺壁(璧)易求千丈石……落葉(葉落)秋林見遠山……是非不到白云間。’……道出了詩人在時局動蕩之秋的悵惘心情、出世心態(tài)?!睆埛接裰扼A道滄?!?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2006年,第168―169頁)說:“〔在〕石刻浮雕〔像〕附近巖石上還有詩刻十多處,其中兩處為高奣映手書。2003年10月1l日筆者帶工具上山,在縣文管所所長施紅幫助下拓印了下來?!涠骸耖T雖設未賞(嘗)關(guān)……尺壁(璧)易求千丈石……是非不到白云間。’……道出了詩人在時局動蕩之秋的悵惘心情,出世〔心〕態(tài)?!本瓦@些誤字(詞)而言,高奣映“曇華題刻”詩的拓片完全被年邁的張方玉本人及大姚縣文管所的同志忽視掉了。

      張佐撰《彝族土司學者高奣映》(收入云南省文史館編《高奣映研究文集》,第208―215頁)說:“曇華山至今仍有許多高奣映題留的石刻。這些石刻多為瀟灑飄逸的行草詩作,很能體現(xiàn)高氏狂放不羈又矜持深沉的性格?!硗庖粔K石刻陰刻的是一首七律:‘柴門雖設未嘗關(guān),靜(閑)看幽禽自往還。尺壁(璧)易成(求)千丈石,黃金難買一身(生)閑……是非不到白云間。’在‘是非不到’的深山里,高奣映讀書、寫作、交友、授徒,過著很悠閑的退隱生活。”杜晉宏撰《鄉(xiāng)賢高奣映》(收入云南省文史館編《高奣映研究文集》,第339―348頁)說:“登上縣華山,我讀到的是高奣映鐫刻在石壁上的一首詩:‘柴門雖設未嘗關(guān)……尺壁(璧)易求千丈石,黃金難買一身(生)閑……是非不到白云間?!皇自姟那樯剿栽娢那矐?;疏慢曠達,視浮生如夢……題詩鑄刻于300多年前,而300多年后的今天,我……反復吟詠他的題詩,由此而獲得心靈的極大釋放?!睆埛接褡陡呤媳炭肌?收入云南省文史館編《高奣映研究文集》,第349―367頁)說:“高奣映揮灑題詩……其二:柴門雖設未賞(嘗)關(guān),聞(閑)看幽禽自往還;尺壁(璧)易求千丈石……落葉(葉落)秋林見遠山……是非不到白云間?!焙遄陡邐T映詩作評析》(收入云南省文史館編《高奣映研究文集》,第402―415頁)說:“高奣映在大姚曇華山摩崖留下的七律寫到:‘柴門雖設未嘗關(guān),靜(閑)看幽禽自往還。尺壁(璧)易求千丈石,黃金難買一身(生)閑……是非不到白云間’。力圖表現(xiàn)一種隱士情結(jié)……其詩歌創(chuàng)作仍以自然入題,隱諭歷史,詠史懷古,以暢胸懷?!崩罱ㄆ阶稖\談道家思想對高奣映書法的影響》(收入云南省文史館編《高奣映研究文集》,第440―450頁)說:“隱居期間,高奣映留(流)連于曇華山、結(jié)璘山的茂林幽谷,領(lǐng)悟到‘閑’的滋味和價值……豐富的人生體驗,加上深厚的傳統(tǒng)文化功底,使他無意求工,心恬意適,腕靈筆脫,揮毫自如,在曇華山石壁之上,留下了氣韻生動、天機盎然、瀟灑圓勁的墨跡,集中反映了高奣映豐富的內(nèi)心世界和對大自然的熱愛和向往:‘柴門雖設未嘗關(guān),靜(閑)看幽禽自往還。尺壁(璧)易求千丈石,黃金難買一身(生)閑……是非不到白云間?!o靜吟讀,詩的意趣天成,語言無雕琢痕跡,再觀其書法佳構(gòu),沒有富貴的廟堂之氣,卻多了幾分山林逸致,可謂詩書達到了自然境界的和諧與統(tǒng)一。”

      楚雄彝族自治州舊方志整理出版委員會編《楚雄歷代詩文選》(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6年,第92頁)收有“清代·高奣映”的《大姚曇華山題壁》(詩本無題,系曇華山壁摩崖作者手書真跡,留傳至今。高奣映于三十六歲辭官歸隱后,有此心情,有此閑情,有此感慨)云:“柴門雖設未嘗關(guān)……黃金難買一身(生)閑……是非不到白云間。”

      馬曠源著《彝族文化論集》(昆明:云南美術(shù)出版社,2008年,第76―90頁)有《彝族古代詩話》說:“高奣映的詩為內(nèi)容所限,理勝于情,詩味不濃,也是事實?!斣娙说墓P觸轉(zhuǎn)向家鄉(xiāng)風物時,如同其他彝族古代詩人一樣,充滿了溫馨,更多詩意。《大姚縣曇華詩碑題詩》:‘柴役(門)雖設未嘗關(guān)……尺壁(璧)易求千丈石……是非不到白云間?!绷饔峦?,到山間林下過悠閑的生活,那是何等美氣的事啊!不用關(guān)門,閑看飛禽,人跡罕至,心靜如水。冰雪消融的日子,乘清晨出去走走,聽一聽瀑布的喧鬧;秋風起時,樹葉落了,又可以眺望平時看不見的遠山。古柏的清香,化解了人間的煙火,那煩惱人的是是非非,離著隱居的仙境是何其遙遠?。 ?/p>

      黨樂群著《云南古代舉士》(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309頁)說:“高奣映……曾在大姚曇華山石上刻寫一詩:‘柴門雖設未嘗關(guān),靜(閑)看幽禽自往還。尺壁(璧)易成(求)千丈巖,黃金難買一身(生)閑……葉落秋林現(xiàn)(見)遠山。古柏煙消清晝水(永),是非不到白云間?!钦娴臄[脫政事俗務,專心致志地著述教學了?!?/p>

      楚雄彝族自治州博物館編《楚雄彝族自治州文物志》(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2008年,第142―143頁)說:“大姚縣華山石刻位于……鄉(xiāng)政府后山叢林中,石刻于清康熙年間所刻,共11處,皆陰刻,多為詩作,書體有行草、楷書,石刻大小不一,厚薄不均,立臥不等,少數(shù)幾塊字跡可辨,其余(馀)已嚴重剝蝕。石刻一為高奣映詩,細砂石,石刻面向北,高1.8米,平面長49厘米,寬46厘米,行草直書,七言律詩一首,下款署名‘高奣映’*惟清初“曇華題刻”中并沒有款署“高奣映”的情況,據(jù)調(diào)查僅發(fā)現(xiàn)有“奣映題”字樣。。書寫功底厚實,字跡清楚?!?986年公布為縣級重點文物保護單位?!陡邐T映詩碑》的碑文:‘柴門雖設未嘗關(guān)……尺壁(璧)易成(求)千丈石。黃金難買一身(生)閑……是非不到白云間。’”

      盧新華撰《道失而求諸夷》(載《人民日報》2009年8月3日)說:“彝人中有一位先哲叫做高奣映的,曾寫過一首頗具‘仙風道骨’的詩,曰:‘柴門雖設未嘗關(guān)……尺壁(璧)欲(易)求千丈石……古柏煙消清晝來(永),是非不到白云間?!?/p>

      因為沒有親眼見過高奣映“曇華題刻”的原始面貌(或拓片),卜其明撰《大姚曇華寺摩崖詩碑辨》(載《楚雄社科論壇》2010年第2期,第56―58頁)推測說:“高奣映在讀到石屋禪師〔山居〕詩時,對這首詩必心生感觸,印象頗深。這首詩似說出高奣映的心聲,故把此詩題寫在石碑上,但作了些許的改動。把首聯(lián)出(初)句末字‘柴門雖設未曾開’改為‘柴門雖設未曾關(guān)’,柴門的一‘開’一‘關(guān)’,境界卻全然不同?!丛_’即‘關(guān)’,把自己封閉在一個狹小的空間里。所謂‘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在小院中’,是以一種靜態(tài)的態(tài)度來對待世間萬事萬物:‘未曾關(guān)’即‘開’,打開柴門看世界,是以一種積極的樂觀的態(tài)度來看待世間萬事萬物。高奣映就比石屋禪師高明,把‘柴門雖設未曾開’改為‘柴門雖設未曾關(guān)’,改得好。而第二聯(lián)‘白璧易埋千載恨’,高氏改為‘尺壁易求千又(丈)石’。石屋禪師詩中‘白璧’用典,暗寫和氏璧的故事?!磐駚?,寶玉當石頭、石頭當美玉的事兒多多;黃鐘毀棄,瓦釜雷鳴的事兒多多,石屋禪師才會感嘆‘白璧空埋千載恨’、‘尺壁易求千大(丈)石’卻平緩得多。易‘璧’為‘壁’,把高貴化為平凡,高貴者難免會千載恨,平凡者卻易求千丈石,穩(wěn)穩(wěn)當當,沒有和氏璧那樣凄哀的背景,自然高奣映也沒有石屋禪師激憤的心境,顯得更為寬懷,易‘身’為‘日’也是同樣的道理?!?/p>

      姚鐘華著《風雨丹青》(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14年,第217―229頁)有《拂開蒼苔見詩文》說:“覺云寺與那些石刻就在旁邊的山上……有些是詩文,其中有一塊落高奣映題款的詩:‘柴門雖設未嘗關(guān),靜(閑)看幽禽自往還。尺壁(璧)易求千丈巖(石),黃金難買一身(生)閑……是非不到白云間?!?/p>

      陳九彬著《土司名儒——高奣映》(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15年,第174頁)說:“曇華山后山的摩崖,至今仍保留著不少高奣映的手跡。……‘柴門雖設未嘗關(guān)……尺壁(璧)易求千丈石,黃金難買一身(生)閑……是非不到白云間?!看危溽嘣诿⒌纳搅趾陀纳畹捏涔戎g,陶然怡然而不知返,一種回歸大自然的感受油然而生。他放松了肢體,放空了思緒,閑云野鶴一般地信步而游,傍木而棲,不時詩興大發(fā),便昂首挺胸,高聲朗誦,頓時叢林之中,響起了一陣陣與自然環(huán)境相協(xié)調(diào)的錚然之音。這首七律,就是在這般情景中產(chǎn)生的??上?,高奣映追求出世的境界,卻不可能真正做到,還有更多的事務要他打理,還有更多的向?qū)W者和求知者在等待他的指教。因為他不曾閑過,所以才刻意詠出‘黃金難買一身(生)閑’之句。”

      文能著《用生命記錄生命——李亞威和她的影像世界》(北京:作家出版社,2015年,第288頁)說:“白(彝)族人中有一位先哲叫做高奣映的,曾寫過一首頗具‘仙風道骨’的詩,曰:‘柴門雖設未嘗關(guān)……尺壁(璧)欲(易)求千丈石……是非不到白云間?!巳瞬粌H著作等身……其晚年于佛法更是浸淫深厚,曾以‘橫要安,豎要安,橫豎都要安’的典型彝家語氣教化和曉諭后人?!睆暮笪耐茰y,所謂“白族人……高奣映”顯然是筆誤。

      李祥撰《高奣映在曇華的活動及詩文》(收入趙云金主編《咪依嚕故鄉(xiāng)——曇華》,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16年,第120―124頁)說:“高奣映后半生隨父隱居曇華山覺云寺清修,在這里留下大量的不朽之作……從目前曇華鐫石的痕跡中,人們可以看到高氏在曇華留下的鐫石多為書法作品,字體多為草楷、行書……在鐫石上清晰可見的高奣映詩作有……‘柴門雖設未嘗關(guān),閑看幽禽自往邁(還);尺壁(璧)易求千丈石……是非不到白云間。’……〔這〕首詩,可堪稱是寫景抒情的佳作……道出了高奣映這個世襲土府同知對官場生活的厭倦,對田園牧歌式的生活的向往,大有‘看破紅塵’之感,流露的心態(tài)情感都比較自然真實。在他的筆下,曇華山挺拔頎直的千棵柏樹猶似一道道未關(guān)閉的柴門,閑暇時躺在林中納涼觀景,看到的是珍禽異獸在樹林里無拘無束飛來跳去自由自在的和諧情景。在高奣映的心目中,用尺許見方的美玉就可以換取的曇華這千丈河山秀水,卻耗盡了他平生所有的黃金也買不到的一生自由自在的清閑。作者道出的是這樣一幅景象:在曇華這塊沒有喧囂的凈土上,春天可以聽到霧幛遮掩的山箐里傳來冰雪消融后急溪流瀑、鳥語花香的景象;而秋天透過落葉后的林子可以看到重疊的山峰如詩如畫,似浪似濤的遠山近影,那煙霞如云的蒼翠千柏林是多么的清新、雋永。而自己要遠離人世紛爭、人間煩惱,就只有在白云深處的曇華山,才不會招來是非?!藭r此刻,高奣映已經(jīng)自我感覺到活得太累太累了,正因為他并沒有真正地‘閑’過,才會百感交集地道出‘黃金難買一生閑’?!敝档米⒁獾氖?,曹燕主編《走進咪依嚕的故鄉(xiāng)——曇華》(起云金、李祥、初禮堂編審,封底有“博納承制”字樣,但無印刷時間)第二章《歷史文化》有《高氏及石刻》說:“曇華密林深處的石板上,鐫刻著彝族先哲高奣映的石刻,對仗的詩句,流暢的書法,引起人們的遐想……‘柴門雖設未嘗關(guān)……尺壁(璧)易求千丈石……雪消曉幛(嶂)聞寒瀑……是非不到白云間?!?/p>

      直到最近,仍有熱衷于敷衍“楚雄故事”的鄉(xiāng)土作家毛家成(彝族)撰《大姚曇華高氏石刻》(原載《云南政協(xié)報》2016年12月16日,第5版;經(jīng)修改后又發(fā)表于《金沙江文藝》2017年第5期,第97―98頁)說:“‘柴門雖設未嘗關(guān)……尺壁(璧)易求千丈石……是非不到白云間?!@是彝族先哲高奣映的詩句,鐫刻在大姚縣曇華山密林深處的石壁板上,至今依然清晰可辨。對仗的詩文,流暢的書法,讓今天的人們?yōu)橹@嘆!……據(jù)〔相關(guān)〕考證,該石刻〔鐫刻于明末清初〕,距今已有四百多年的歷史,為滇中姚州世襲土司同知高氏一門所鐫刻。”前后行文雖有差異,但引“柴門”詩的句子相同。盡管目前曇華山仍原樣保存著高奣映的題刻,其拓片還被縮印在各類書籍中,但那些“粗心”的楚雄地方文化工作者很不愿意花費時間去計較這首“柴門”詩(56個字)在傳抄過程中發(fā)生的變異。

      四、馀論

      民國《云南鹽豐縣調(diào)查省會征集地志資料稿》(云南省圖書館藏民國九年二月□日〔縣〕知事郭燮熙呈送本)有《山脈·曇華山》說:“勝跡有覺云寺,寺旁石崖有高雪君摩崖大字。”很明顯,所謂的“摩崖大字”應該就是高映厚題“卓爾獨立,湛寂孤堅”。除了明顯有落款的“柴門”詩外,將曇華山其他幾處“題刻”(或浮雕畫像)都籠統(tǒng)地歸結(jié)為高奣映“手跡”的做法值得商榷。1992年12月,楊開倫撰《咪依嚕、插花節(jié)》說:“〔曇華寺〕遺址后有鐫刻詩文石碑……字體為行草書,遒勁秀迤,頗有神致。其中有……‘掃凈(凈掃)塵埃,明月當臺,憑(任)詹(檐)前紅葉鋪階。白云騰去,清風徐來,看卷經(jīng),禮時服(佛),且徘徊?!钡]有強說這就是高奣映的手跡。2005年10月,張方玉主編《楚雄歷代碑刻》收《高奣映詩碑》兩塊,其中就有“凈掃塵埃”題刻(強行將其歸入高奣映手跡),而《楚雄彝族自治州文物志》(第143頁)、張方玉著《神山圣境》(第231頁)、張方玉著《驛道滄?!?第168頁)、張方玉撰《高氏碑刻考》仍有此說。曹燕主編《走進咪依嚕的故鄉(xiāng)——曇華》甚至還將“彝族先哲高奣映的石刻”詩毫無道理地增加了6首:“其二首”詩曰“凈掃塵埃,明月當臺,任檐前紅葉鋪階。白云騰去,清風徐來,看卷經(jīng),禮時服(佛),且徘徊”;“其三首”和“其四首”為近人郭燮熙撰《山寺留云》(即《石羊新八景絕句》之六)和《曇華山》(七律)的前半部分;“其五首”詩曰“香龕花竇刀鋒橫,影落寒苔不世清。日有羲皇留(落)枕上,松風莫怪漢秦聲”;而“其六首”和“其七首”剛好就是《游曇華寺記》(王華昌撰)附的那首七律詩(只是被編者強行拆分成了兩首七絕)。按:民國十年孟秋,時任鹽豐縣知事的王華昌撰《游曇華寺記》說:“比至,則見偏崖長八尺,橫六尺,題詩其上,字筆遒勁,龍蛇飛舞,惜為風霜剝蝕,已殘缺不復辨認?!苯Y(jié)合上下文來分析,王華昌并沒有獲見刻有“凈掃塵?!钡哪且粔K巨石。又《楚雄彝族自治州文物志》(第143頁)說:“〔曇華〕石刻四:細沙石,長72厘米,寬46厘米,行草直書,字跡尚清楚?!币伞笆趟摹笔敲駠暌院竽澄徊辉噶裘碾[士題寫并鐫刻的,與清初高奣映的相關(guān)性并不大。

      元代有“無名氏”填寫了一闋《行香子·凈掃塵?!?,詞曰:“凈掃塵埃,惜取蒼苔,任門前、紅葉鋪階。也堪圖畫,還也奇哉!有數(shù)株松,數(shù)竿竹,數(shù)枝梅?!鸹驹耘?,取次教開,明朝事、天自安排。知他富貴,幾時〔會〕來?我且優(yōu)游,且隨分,且寬懷?!边@一位“無名氏”想借此抒發(fā)自己慎獨出世的懷抱,尤其是三個“且”字,層層迭進,凸顯了該詞作者那種不慕富貴、隨遇而安、聽天由命、得過且過的思想境界。按:唐圭璋編《全金元詞》(北京:中華書局,1979年,第1296頁)收“無名氏”撰《行香子》。明陳耀文輯《花草粹編》(保定:河北大學出版社,2007年,第551頁)有“張?zhí)鞄煛碧睢秲魭邏m?!吩唬骸皟魭邏m埃,惜取蒼苔,任門前、紅葉鋪階。也堪圖畫,還也奇哉!有數(shù)株樹(松),數(shù)竿竹,數(shù)枝梅?!鸹驹耘?,取次教開,明朝事、天自安排。知他富貴,幾時〔會〕來?〔我〕且優(yōu)游,且隨分,且寬懷?!蔽督鹌棵吩~話》引作“凈掃塵埃,惜取蒼苔,任門前、紅葉鋪階。也堪圖畫,還也奇哉!有數(shù)株松,數(shù)竿竹,數(shù)枝梅?!鸹驹耘?,取次教開,明朝事、天自安排。知他富貴,幾時〔會〕來?〔我〕且優(yōu)游,且隨分,且寬懷”。如果我們將遺留在曇華山的那塊“無名氏題刻”解讀為“凈掃塵埃,明月當臺,任檐前、紅葉鋪階?!鸢自乞v去,清風徐來?!驳晨淳斫?jīng),禮時佛,且徘徊”的話,即《行香子·凈掃塵?!返姆?而不再是一首詩),這也是楚雄地方文化界難以接受的“震撼”。若從書法風格來判斷,遺留在曇華山的那一塊“無名氏題刻”(即《行香子·凈掃塵?!吩~)要有別于高奣映墨跡,因為前者畢竟還勉強能算作“草書”,而后者則摻雜了部分隨意的“行楷”。

      圖4 曇華山“無名氏題刻”(拓片)所見書法風格有別于清初高奣映墨跡

      明代的“蘭陵笑笑生”著《金瓶梅詞話》(香港夢梅館一九九二年排印梅節(jié)重校本)卷首《金瓶梅詞話題詞》(第二頁)有“詞曰”四闋,第四闋(引文標點依舊)詞曰:“凈掃塵埃,惜耳蒼苔,任門前紅葉鋪階。也堪圖畫,還也奇哉。有數(shù)株松,數(shù)竿竹,數(shù)枝梅?!鸹驹耘?,取次教開,明朝事天自安排。知他富貴幾時來?且優(yōu)游,且隨分,且開懷?!卑矗骸缎驴探鹌棵吩~話》的開篇有四闋引詞(“崇禎本”則沒有),前三闋都是由元代天目中峰禪師明本(1263―1323)的《行香子》詞稍加改制而成,據(jù)此推測《凈掃塵埃》詞就是晚明時期某位隱逸高僧的續(xù)作,惟不知潛居姚巂的高奣映拜讀過《新刻金瓶梅詞話》否?

      毫無疑問,作為“居士”的高奣映赴任“川東兵備道”期間接受了臨濟宗第六十九世禪師圣可德玉(1628―1701)的影響,而臨濟宗第十九世禪師石屋清珙撰《山居詩》便自然成為他拜讀的對象。剛好就在這個時候,高奣映將自己稱作“悟云”或“悟云子”,應該同清珙撰《閑詠》(其二)詩中的“是非不到白云間”有某種聯(lián)系!為什么高奣映在曇華山禪林里鐫刻的并不是他自己的詩作呢?推測是高奣映懷有最虔誠的“自知之明”,因難以超越前輩而不敢冒然與之比肩吧!相信沒有其他的任何一首詩能夠比清珙撰《閑詠》(其二)更貼近他父親鐘情的“覺云”禪趣(推測“悟云”就是“悟禎”“覺云”的簡化語),惟有高奣映撰《裸居晚宿》(收入清甘仲賢輯《姚州雜詩》,云南省圖書館藏清鈔本)才是他自己最真實的禪悅體驗,詩有四首,其一云:“山中衣著半截云,裸露宜多割席分。我意欲眠投晚宿,環(huán)觀短褐布衫裙?!逼涠疲骸疤炜漳?未)落一霜明,殘屋星星敗瓦擎。人臥室中開畫軸,我來展軸看山城?!逼淙疲骸傍F形甚拙裸綠窮,居是荒瀛第幾宮?不掛一絲誰得似,條條赤道問宗風。”其四云:“曾知天地裸為形,覆載由來混小冥。此處裸居居不懨(厭),山川樹木望中零?!睆摹拔襾碚馆S看山城”“居是荒瀛第幾宮”推測《裸居晚宿》應該是高奣映晚年作為“結(jié)璘主人”的真情實感,而“條條赤道問宗風”則是他對“閑禪”的超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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