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帥
《小王子》是家喻戶曉的文學名著,很多人都在這本書里讀出了童年消失的感慨,讀出被成人世界忽視的心靈力量、真摯的情感以及純真的美好。
如果我們換一個視角來看這個故事,會從小王子看似荒誕離奇的經歷中,看到一個人心靈成長的軌跡。這是一段重新發(fā)現自我,重新建構自我的旅程。
在遇到玫瑰花之前,小王子每天只是在重復著同樣的事情——清掃火山,拔掉猴面包樹的芽。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樣的生命是沒有任何價值和意義可言的。
直到有一天,一朵玫瑰出現在他的生命里,此時的小王子才體會到自己的存在,體會到生活的意義和價值。
在漫游的旅途中,他遇到了各種各樣的人,在那些人面前,他并沒有自慚形穢,而是從他們身上反觀自己的內心,每一次“那些大人真奇怪”的背后,都是對自我價值的一次肯定。
可是當他來到地球,看到一個花園里竟然長了五千朵一模一樣的玫瑰花時,他絕望地哭了,他發(fā)現自己的玫瑰只是千萬朵玫瑰中的一朵,沒有任何獨一無二的價值,之前的自己也一直生活在某種虛假之中,一直堅信的生活意義頓時崩塌了,那自己活著的意義又在哪里?
于是,狐貍出現了。狐貍讓他知道了什么是“馴服”。
所謂“馴服”,就是建立關聯(lián),這種關聯(lián)需要用心去投入,投入時間去聆聽對方,了解對方的需要,找到彼此相處的最佳方式,同時也要承擔起照顧對方的責任,以及承受因愛而帶來的眼淚。
我們會因此體會到另一種意義的獨一無二:我們一起生活的回憶,我們的生命因彼此而發(fā)生的改變,這些都是更大意義上的獨一無二。
此時的小王子,在狐貍的一番引導下,學會重新建構起自我的價值,而讀者也隨著小王子對自我的價值進行了重新建構。
如果我們拓展“馴服”這個詞的概念,我們還可以這樣理解:這種投入所建立起來的關聯(lián),不僅僅局限于人與人之間,還可以是值得我們用心投入的事業(yè)。當我們用心投入一份事業(yè),其背后承載的價值也會走入我們的生命,成為我們界定自我、安頓生命的基礎。
如果更進一步拓展,我們還可以跟自我建立起一種“馴服”的關系,聆聽自己心靈的聲音,愛惜自己的人格,愛惜自己的尊嚴。
相反,看看小王子的旅程中所遇到的人:國王每天醉心于權勢,渴望支配別人,并借此凸顯出自己的人生價值;愛慕虛榮的人需要在別人的奉承和夸贊中尋找自己的價值;酒鬼在酒精中逃避著自己的失敗與羞愧;商人以為擁有了一堆數據就擁有了真正的價值;點燈人毫不思考自己的價值,因循守舊,終日碌碌無為;地理學家并沒有真正懂得事業(yè)的價值,他脫離實際,自命不凡。
他們或是不懂得用心對待別人,或是不懂得用心對待從事的事業(yè),或是不懂得用心對待自己,所以他們是一群不懂得與世界建立馴服關聯(lián)的人。這些人都是社會中成人世界的真實寫照,是現代人的縮影。而這樣的人注定是孤獨的。所以小王子來到的地球,是一片荒涼的沙漠,這是精神的荒漠。
狐貍教會小王子:只有用心建立起與周圍世界的“馴服”關系,并在這些關系中找到愛和責任,我們才能真正走出孤獨的困境。
小王子被賦予了兒童的身份和視角,但是小王子并非一直是個孩子,而是一個人在成長過程中尋找自我,重新建構自我的歷程。
狐貍告訴小王子,生命的價值必須建立在馴服上,而馴服,就意味著你要對你馴服的對象負責,你要對你的玫瑰負責。狐貍讓小王子重新建構了自我,同時也將小王子推到一個他難以面對自己的處境:自己曾深深辜負了那一朵屬于自己的玫瑰。而對他的玫瑰負責,唯一的方法,就是回到玫瑰身邊,向她懺悔,并彌補之前的過失。
小王子很清楚,被毒蛇咬后,他會死去,他可能付出生命的代價,卻一無所獲,可是為了玫瑰,為了這朵他曾經馴服過的玫瑰,小王子依舊義無反顧地選擇死亡。
這或許就是小王子和其他人最大的差別,道德的建構并不僅僅停留在認知層面,“真誠”“信任”“關懷”“純真”“善良”這些美好的品質完全融入于小王子的人格與言行之中,構成了小王子的生命底色。
與其說小王子代表的是可貴的童真、童心,是童年生命的存在,不如說,作者圣·??颂K佩里以小王子這一形象,呈現出一個人逐漸成長的歷程。是一個人由無知、迷茫的狀態(tài)重新認識自我,重新建構自我的歷程。
小王子的人生歷程教會了我們用心去與周圍的世界建立起馴服的聯(lián)系,教會我們擺脫孤獨,教會我們懂得愛與責任。我們之所以如此熱愛小王子,那是因為我們都被小王子深深馴服了。
(作者單位:江蘇揚州市文津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