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鵬

回顧近十多年的課程改革探索，我們清醒地認識到：高中語文課程存在課程內容缺失的局限。為了解決這一緊迫的現(xiàn)實問題，《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從語文課程本體特性和高中學生學習規(guī)律出發(fā)，精心設計了十八個學習任務群。這些學習任務群以語文學科核心素養(yǎng)為綱，以學生的語文實踐為主線，著眼于高中三年整體設計、統(tǒng)籌安排。它們貫穿于必修、選擇性必修和選修三類課程，建構了全新的語文課程內容形態(tài)和結構體系。語文學習任務群力求改變教師圍繞單篇選文機械講解和分析的教學模式，運用特定學習任務調動學生參與語文實踐、發(fā)展自身的語文學科核心素養(yǎng)，體現(xiàn)了語文課程從“學科中心”向“學生中心”位移的變革趨勢。為了迎接這場變革帶來的挑戰(zhàn)，我們從情境建構、活動設計、學業(yè)評價等方面來探討語文學習任務群的實施路徑，供廣大高中語文教育同人參考。

一、建構真實、富有意義的學習情境，拓展語文學習任務群的實踐空間

探尋語文學習任務群的學理嬗變軌跡可以發(fā)現(xiàn)，它繼承了興起于20世紀80年代的“任務型語言教學”（task-based lan-guage teaching，TBLT）和“項目學習”（project-based learning，PBL）的學脈基因。因此，語文學習任務群具有二者的共性特征，比如綜合性、實踐性、開放性等，并且注重培養(yǎng)學生的語言文字運用能力。它鮮明地體現(xiàn)了語文課程的本體特性，即“語文課程是一門學習語言文字運用的綜合性、實踐性課程”?！皩W習語言文字運用”需要以特定的學習情境為依托，而綜合性和實踐性也需要在特定學習情境中才能完全體現(xiàn)?？梢?，建構什么樣的學習情境成為實施語文學習任務群的首要問題。綜觀課程標準設計的十八個語文學習任務群，它們涉及的語言學習素材、語言運用范例、語言實踐話題、語體、文體等，都與語文學科、學生發(fā)展和社會生活緊密相關，與之相匹配的學習情境必然應該是真實而富有現(xiàn)實意義的。虛假的、毫無意義的學習情境，恰恰是過去十多年語文課程改革折射的實踐問題之一，需要我們警惕和回避。只有通過建構真實、富有意義的學習情境，才能引導學生在廣闊的語文實踐空間中體驗、探究，學會運用語言文字解決與語文學科相關的現(xiàn)實問題，逐漸發(fā)展自身的語文學科核心素養(yǎng)。

從語文學習任務群的內容特質、相互關系和功能指向出發(fā)，我們認為可以融合學科認知、個人體驗、社會生活三個維度來建構學習情境。學科認知情境指向學生探究語文學科本體相關的問題，包括學科屬性、內容特征、思想方法以及與其他學科的關系等，并在探究過程中深化自身對語文學科的認知。比如，學生在完成“語言積累、梳理與探究”任務群時，教師可以從學科視角引導學生理解語文課程的綜合性和實踐性，聽說讀寫涉及的共性思維能力，閱讀與寫作之間相互促進的功能，等等。個人體驗情境指向學生個體獨立開展的語文學習活動，包括在活動中獲得的個性化的聽說讀寫經(jīng)驗、個體化的認知思維和個人化的情感體驗等。比如，學生在完成“文學閱讀與寫作”這一任務群的過程中，教師可以引導學生分享自己真實的情感體驗，學習運用不同的方法創(chuàng)作文學作品。社會生活情境指向校外具體的社會生活，強調學生在具體生活場域中開展的語文實踐，強調語言交際活動的對象、目的和表達方式等。比如，學生完成“跨媒介閱讀與交流”任務群時，教師可以引導學生評析語言文字運用的新現(xiàn)象，理解跨媒介表達的新特點。我們分別闡釋學科認知、個人體驗、社會生活三個維度的學習情境，目的在于從理論上更為清晰地辨析，而在任務群的日常實施中，它們是“三位一體”、相互融合的，每一個學習任務群可以融合多種學習情境。比如，完成“語言積累、梳理與探究”學習任務群，除了圍繞學科認知建構學習情境外，教師還可以引導學生研討廣告中的語言文字運用問題，針對現(xiàn)實問題分享自己的個性看法，從社會生活和個人體驗來建構真實的、有意義的學習情境。

二、設計典型、具體的實踐活動，提升學生運用語言文字解決現(xiàn)實問題的能力

從語文學習任務群繼承的學脈基因來看，它實際還融會貫通了杜威的“做中學”（leamingby dning）和克伯屈的“任務驅動”（task driven）兩種重要的學習理念。因此，語文學習任務群以任務為導向，以學習項目為載體，整合學習情境、學習內容、學習方法和學習資源，引導學生在運用語言文字的過程中提升語文學科核心素養(yǎng)。學生在真實、富有意義的學習情境中“運用語言文字的過程”，就是積極參與“言語實踐活動”的過程。學習情境是語文學習任務群的內隱載體，它能夠為語文學習任務群的實施指引正確方向；言語實踐活動是語文學習任務群的外顯載體，它能夠為語文學習任務群的落實開辟有效路徑?；谡Z文課程的本體特性，我們把言語實踐活動歸納為三種基本類型，即閱讀與鑒賞、表達與交流、梳理與探究。教師將三種言語實踐活動交叉融合在語文學習任務群之中，才能更好地培養(yǎng)學生的合作交流、實踐創(chuàng)新、批判思維等關鍵能力，尤其是運用語言文字解決與語文學科相關的現(xiàn)實問題的能力。

教師需要進一步做的工作，就是緊扣這些言語實踐活動，根據(jù)每個語文學習任務群的基本特點和學習目標，設計出更為典型、具體的學習活動。這里的“典型”是指，教師設計的言語實踐活動要包含語文課程內部聽說讀寫等語言領域的核心內容，要體現(xiàn)語文學習過程中涉及的直覺、形象、邏輯、辯證和創(chuàng)造等重要思維的方法引領，要提升學生的審美情趣、審美品位、鑒賞創(chuàng)造等關鍵審美能力，要關注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革命文化、社會主義先進文化等文化元素的滲透與理解。這里的“具體”是指，教師設計的言語實踐活動可理解、可操作、可評價，便于師生在任務群的學習過程中明確學習重點，熟知學習流程，達到學習目標，生成學習成果。比如“整本書閱讀與研討”任務群的實施，教師可以設計閱讀方法指引、閱讀資源搜集、文本脈絡梳理、人物形象評析、精彩語段品味、主題旨趣研討、學習成果分享等言語實踐活動，引導學生拓展閱讀視野，積累閱讀整本書的個性化經(jīng)驗，探索適合自己的閱讀方法，養(yǎng)成良好的閱讀習慣，提高獨立閱讀、評析同類書籍甚至是相關書籍的能力。這些典型的、具體的言語實踐活動內化了語文學科對世界的認知方式，呈現(xiàn)了語文學習對學生主體性的表征形態(tài)，揭示了學生學習語言文字運用的內在規(guī)律，融入了語文課程發(fā)展學生語文核心素養(yǎng)的目標指向。典型、具體的言語實踐活動在激發(fā)學生學習興趣、調動學生高階思維等方面具有重要作用，因而能夠引導學生在真實、富有意義的學習情境中，逐漸學會運用語言文字解決現(xiàn)實問題。

三、形成系統(tǒng)、完整的評價機制，記錄學生完成學習任務群的過程性表現(xiàn)

學生完成學習任務群的過程是調整、完善甚至重構自身言語經(jīng)驗的內隱過程，每個學生在相同的學習任務群中都會有不同的自我感知、思維過程和方法習慣。因此，教師需要運用系統(tǒng)、完整的評價機制來考查學生的言語實踐活動過程，外顯學生的思維狀態(tài)和學習軌跡，完整記錄學生完成學習任務群的過程性表現(xiàn)。語文課程標準設計的十八個學習任務群中，“整本書閱讀與研討”“當代文化參與”“跨媒介閱讀與交流”三個學習任務群在選擇性必修和選修課程中不設學分，穿插在其他語文學習任務群中。此外，同一個學習任務群在不同類型的課程中也有差異性，比如選修課程中的“中華傳統(tǒng)文化專題研討”在學習內容和學習目標等方面，比選擇性必修課程中的“中華傳統(tǒng)文化經(jīng)典研習”要求更高。因此，教師要全面把握每個學習任務群的特點，從整體上綜合統(tǒng)籌評價過程；在評價學生學習任務群的過程性表現(xiàn)時，既要突出每個學習任務群的重點，又要兼顧不同任務群之間的聯(lián)系，體現(xiàn)學習目標、學習內容與學業(yè)評價的一致性。

當今教育界主要存在三種代表性的評價理念，即“對學習的評價”（Assessment of Learning，AOL）、“促進學習的評價”（As-sessment for Learning，AFL）、“評價即學習”（Assessment as Learn-ing，AAL）。由于學生是在真實、富有意義的學習情境中完成典型、具體的言語實踐活動的，后兩種評價理念更符合學習任務群的特點。教師應著重考查學生在言語實踐活動中表現(xiàn)出來的參與程度、思維特征，以及溝通合作、解決問題、批判創(chuàng)新等能力，記錄學生真實、完整的任務群學習過程。因此，“學歷案”成為教師評價學生學習過程的首選。簡單而言，“學歷案”就是用來記錄學生語文學習經(jīng)歷的方案。它圍繞特定的學習主題（比如學習任務群），從期望學生學會什么出發(fā)，設計并展示學生如何學會的過程，是幫助學生建構言語經(jīng)驗的專業(yè)方案。教師為學習任務群編寫學歷案時，通常需要根據(jù)如下六個問題來描述和組織。

1.主題與課時：在多少時間內學習什么？

2.學習目標：期望學生學會什么？

3.評價任務：如何知道學生是否學會？

4.學習過程：經(jīng)歷什么過程才能學會？

5.檢測與作業(yè)：如何鞏固已學會的東西？

6.學后反思：反思自己是如何學會的？

在編寫學歷案時，教師還應該注意將紙筆測試、現(xiàn)場觀察、對話交流、小組分享、自我反思等多種評價方式融入其中。仍以“整本書閱讀與研討”為例，教師除了詳細描述上述六個問題外，還應該根據(jù)學習過程設計相應的“閱讀規(guī)劃單”“閱讀資源包”“文本結構表”“人物關系導圖”“研討問題列表”“精彩語段評析”“小組成果分享”“我的閱讀反思”等一系列作業(yè)紙。我們強調“系統(tǒng)”“完整”，正是指教師能夠設計完備的學歷案，并且運用這些作業(yè)紙全面、詳細地記錄學生真實的學業(yè)表現(xiàn)，形成一系列的過程性學習檔案。

語文學習任務群體現(xiàn)了語文課程對立德樹人這一歷史使命的真誠擔當，對學生這一主體全面成長的溫情關照。我們建議教師建構真實、富有意義的學習情境，設計典型、具體的實踐活動，形成系統(tǒng)、完整的評價機制，正是為了將這種真誠和溫情更為自然地滲透在語文學習任務群的完成過程中，更好地促進學生發(fā)展自身的語文學科核心素養(y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