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紹皇
近年來,從地域文學視閾研究杜詩一直是杜甫(杜詩)研究的有效途徑之一,也取得了令人矚目的重要成果。大歷三年冬,杜甫從湖北公安南下湖南岳陽,徘徊湘中,漂泊流寓,貧病交加,病卒潭州,結束了他憂時傷世的一生,也留下100馀首湖湘紀行詩,成為其晚年生命歷程的生動展現(xiàn)。關于其晚年湖湘行蹤,湖南地方志多有記載。筆者在湖南省圖書館查閱資料時發(fā)現(xiàn)一部村鎮(zhèn)方志——《鑿石浦志》,其中記載了杜甫由潭州溯湘江而上赴衡州(湖南衡陽),路經(jīng)鑿石浦,撰寫《宿鑿石浦》詩以及與之相關的少陵草堂、“懷杜巖”遺跡,鄉(xiāng)賢題詠酬唱等諸多內容,是了解杜甫湖湘行蹤、深化杜詩地域研究的重要史料。關于《鑿石浦志》的杜詩學價值,雖有丘良任《一部有關杜甫湘江詩研究資料的書——〈鑿石浦志〉》、彭水明、魯新民《株洲杜甫草堂考》等少數(shù)文章或簡單介紹其價值、或大量引用其史料,但總體而言,學界對其價值尚重視不夠。筆者不揣淺陋,就此再略作探討,以更全面展現(xiàn)其史料價值。
《鑿石浦志》是我國較為稀見的一部村鎮(zhèn)方志,由清代郭壽諼、郭慶圭編輯,分六卷,共2冊,清光緒30年(1904)南山書舍木活字本,藏湖南省圖書館。該書封面墨筆題“夏石珊讀過”,扉頁題“鑿石浦志六卷”,“光緒甲辰秋九月吉日,南山書舍”牌記。四周雙邊,單魚尾,版心題“鑿石浦志”,標明卷次,每卷頁碼,并標明“光緒甲辰秋輯”“南山書舍”等出版時間、書坊信息。
關于《鑿石浦志》的編校者,從卷一題“湘潭郭壽諼慵叟輯,次男慶珪同編”,卷四、五下題“湘潭郭壽諼慵叟錄,三男慶環(huán)同校”,卷六下題“湘潭郭壽諼慵叟錄,季子慶琛同?!钡仁鹈芍摃嬩浾邽楣鶋壑X,編校者有郭壽諼的兒子郭慶珪、郭慶環(huán)和郭慶琛等。
《鑿石浦志》共分六卷,各卷內容分別為:卷一為鑿石浦圖、文貞小像附題詠、鑿石浦考、草堂考、慶霞寺考、佛臓傳本、越賢遺志、慶霞寺捐田考、匡捐契、匡捐碑、佛背文、重修石浦草堂小引、石浦草堂善后捐碑、募修石浦草堂簿序、致同邑各紳書、懷杜巖記等;卷二為杜甫《宿鑿石浦》、董庭恩《集杜》、秦鑅《謁少陵先生遺像》以及黎希杰、劉元炳、鄭虎文、鄭謙、曠敏本、鐘穎、張九鎰、郭寬章、劉元燮、劉元熙、石鵬翥、尹澍等人唱和之作,還附錄有吳鴻《石浦草堂謁少陵遺像》、朱□□《謁少陵遺像草堂寄慨之作》、張泓《鑿石浦》、張九鉞《杜陵草堂行》、鄒健《重修石浦草堂》、龍先法《鑿石浦草堂》《謁杜陵草堂將之衡州》、易慎榖《游慶霞寺》《弔少陵草堂》《少陵草堂》《游鑿石磯頭》等與鑿石浦相關的詩歌作品;卷三為“湊貲芳名”“助修芳名”,主要系重修慶霞寺的捐資名單;卷四為“沈大令訊詞”,卷五為“劉大令訊詳”,卷六為“上憲訊傳詞”“設學堂稟附”,卷四、五、六主要記載慶霞寺寺產之爭及相關訊詞,與杜陵草堂關系不大??傮w而言,該書有關杜甫的史料主要集中在卷一和卷二,后四卷(卷三至卷六)的文學價值不大。
卷一之前湘潭吳熙所作序言簡單交代了杜甫經(jīng)過鑿石浦、“好事者”構建杜陵草堂等相關情況:
湘水導源海陽,折而北流,迤邐至于古之建寧,千有余里矣。名勝之區(qū),乃得西岸鑿石浦焉?!w昔有唐詩人杜工部晚歲經(jīng)過,檥舟吟眺,江山春麗,感城都之故居;嚖缺宵沉,黯羈宦之幽思。此亦不過如駒過隙,如鴻印泥耳!然而,人杰者地猶靈,形徂者神固在,好事者因有杜陵草堂之構焉。厥后米顛吊詭,拜奇礓而為兄;褚書絕倫,傳彩筆而入夢。摩巖千仞,過客二賢,繇是游屐登臨,攜樽于喁,響答空靈之峽;冷雁哀猿,路通花石之泮。盤藤雜樹,云何不樂?疑賡揚水之章,吾誰與歸?……
吳熙之序,駢散結合,著重闡述了四方面的內容:一是強調杜甫經(jīng)過鑿石浦,“檥舟吟眺”,“感城都之故居”“黯羈宦之幽思”,家國之念,身歷之艱,多所感觸;二是說明杜甫草堂構建之原因在于“人杰者地猶靈,形徂者神固在”,故有“好事者”“杜陵草堂之構”;三是交代米芾因憑吊杜甫遺跡而題書“懷杜巖”事,“褚書絕倫”(米芾書法深受褚遂良之影響,所題為“褚體”楷書),“摩巖千仞”;四是強調后人因緬懷“過客二賢”杜甫、米芾之勝跡,“繇是游屐登臨”、“攜樽于喁”,倍極景仰之情。
概言之,《鑿石浦志》所載主要包括兩個層面的內容:一是有關鑿石浦杜甫草堂之淵源來歷、史料記載及其相關遺跡憑吊、詩歌酬唱的內容;二是有關慶霞寺寺產之爭及其相關訴訟文獻。這兩個層面的內容也是《鑿石浦志》最主要的價值。尤其是前者對于了解杜甫《宿鑿石浦》一詩寫作背景、創(chuàng)作時地、后世影響均頗有助益。進一步說,《鑿石浦志》關于鑿石浦、杜甫草堂、懷杜巖等杜詩遺跡的考證以及歷代文人憑吊杜甫遺跡的詩歌酬唱,更是杜詩學史上有關某一具體詩歌(《宿鑿石浦》)的詳細文獻,也是有關杜詩地域研究和實證研究的稀見史料,具有不可替代的文獻價值。
《鑿石浦志》在杜詩學史上最為重要的價值在于記載和考證了鑿石浦地區(qū)有關杜甫的諸多名勝古跡,如“鑿石浦”“少陵草堂”“懷杜巖”“慶霞寺”等有關杜甫遺跡的考釋(“鑿石浦”的考釋因與《宿鑿石浦》一詩的理解密切相關,放在下文討論),充分反映了鑿石浦與杜甫結下的密切關系,也從側面凸顯了詩圣杜甫在湖湘大地深受崇敬,影響廣泛的接受現(xiàn)狀。
1.“少陵草堂”考
關于杜甫草堂,全國各地百姓為紀念詩圣杜甫多有設置,其中以成都杜甫草堂最為著名。關于湖南湘潭鑿石浦的杜甫草堂,文獻記載較少。究竟草堂始建何時?文獻亦未明載。但易慎穀《少陵草堂》一詩稱“靈修戀否江潭畔,指點湘累舊有祠”一句自注稱“舊有祠”指“少陵草堂”,并說草堂“在石浦慶霞寺上,考堂之建,自宋迄今,不知年代。而公之流風馀猶韻(當作韻猶)穆然于山巔水滸之外云?!睋?jù)此,鑿石浦杜甫草堂當建于宋代,具體時日已不可知。有學者根據(jù)米芾所題“懷杜巖”三字考證當建于“公元960年至1082年的北宋年間”,可供參考。關于“少陵草堂”,《鑿石浦志》專列“草堂考”一節(jié),引用省志、縣志等內容,對“杜陵草堂”在清代的多次修繕、重建進行了較為詳細的考證?!逗鲜⊥ㄖ尽穬H簡單記載稱:“少陵草堂在縣西鑿石浦,唐杜甫有《宿鑿石浦》詩”;《湘潭縣張志》則更為詳細地交代了乾隆年間知縣秦鑅、鄒健募修少陵草堂的過程:
“少陵草堂在鑿石浦,唐杜文貞公往來衡湘間,艤舟宿此,有詩?!度耸繛榻ú萏?。國朝高其任刻詩,王廷綬繪像,董廷恩集杜以見志。乾隆己卯庚辰間,知縣秦鑅、鄒健募修。”
《湘潭縣張志》不僅闡述了草堂興建的原因是唐杜甫“往來衡湘間,艤舟宿此,有詩”,而且交代了縣志中為杜甫“刻詩”“繪像”“集杜”的鄉(xiāng)賢名字,以及乾隆己卯庚辰間知縣秦鑅、鄒健募修草堂的事實。《湘潭縣張志補遺》又具體補充記載了清代嘉慶年間少陵草堂毀后重建的過程:
少陵草堂歲久頹敗,多被侵毀。嘉慶丁丑戊寅,間邑人易仲云、相武、孟畹、慎徽等,恐古跡就湮,慨然興復,不辭勞費,訟經(jīng)各大憲。清釐故址,并倡闔邑士民捐修前棟甃回塘及河邊門樓,殫心規(guī)畫,舊址重新。其后棟三閑[間],別為王篤昌遵修。
《湘潭縣張志補遺》強調到嘉慶年間少陵草堂“歲久頹敗,多被侵毀”的現(xiàn)實, 邑人易仲云、易相武、易孟畹、易慎徽等人擔心“古跡就湮”決定在舊址倡導重修草堂,前棟甕回塘及河邊門樓由“闔邑士民捐修”,后棟三間“別為王篤昌遵修”,這些文獻對于了解鑿石浦少陵草堂的歷史變遷具有重要意義,也為全面了解我國杜甫草堂文獻記載、存世情況提供了生動注腳。
鑿石浦少陵草堂始建于宋,興盛于康乾,毀損于晚清,至今已不存。2013年10月,湖湘文化志愿者協(xié)會的彭水明、魯新民曾到鑿石社區(qū)走訪,據(jù)當?shù)?7歲高齡的仇霞林老人回憶:“我們這里都曉得鑿石浦有個草堂。緊挨慶霞寺右側,面對大河。解放前自我懂事起,就見那草堂只有一圈三合土圍墻了”,“草堂占地約7分,不到1畝,土圍墻殘缺,看得出原有2米高。但解放初土墻只有大腿高了?!边@是除《鑿石浦志》文獻記載外,關于少陵草堂最為直接的口述文獻了。目前,鑿石浦少陵草堂的恢復重建工作已納入政府規(guī)劃,不日或可舊貌重現(xiàn)。
2. “慶霞寺”考
慶霞寺是鑿石浦地區(qū)香火繁盛的佛教勝地。杜甫夜宿鑿石浦,據(jù)傳所宿之地即為慶霞寺?!惰徥种尽分稇c霞寺考》一文對其發(fā)展演變、歷史興衰做了較為詳盡的闡述?!斗鹋K傳本》稱“慶霞寺于大唐貞觀二年丁亥秋己酉月上浣之三日寅時豎造”,始建于初唐年間(628年);而《長老錄遺臟傳本》則曰:
“大唐太宗貞觀元年,有一善士姓龔名克巳,立念豎造茅庵,取名慶霞寺,募修如來佛像。施寺后,水田入寺,奉佛供僧,取名佛田沖,此寺之源始也?!?/p>
此處記載則強調慶霞寺為大唐太宗貞觀元年(627年)所豎造,雖與《佛臓傳本》相差一年,或《長老錄遺臓傳本》所記為慶霞寺始建之日,而《佛臓傳本》所記為竣工之日。此外,《長老錄遺臓傳本》還交代慶霞寺最初為善士龔克巳“豎造茅庵”,“募修如來佛像”,這是慶霞寺的源始。該《長老遺臓傳本》同時記載杜甫夜宿慶霞寺的史實:“大唐工部姓杜名甫字子美,由蜀南征,愛慶霞寺山水清雅,因宿于寺,題有詩,后建草堂?!奔葟娬{杜甫是在“由蜀南征”過程中遇慶霞寺而宿,又交代杜甫宿慶霞寺的緣由在于“愛慶霞寺山水清雅”,還記載了杜甫宿慶霞寺“題有詩,后建草堂”的歷史事實。杜甫之后,慶霞寺歷經(jīng)戰(zhàn)亂興衰。北宋時金兵入寇,天下大亂,但“慶霞寺僧亦無恙”,到南宋時,慶霞寺則“極零落”,至“大元登基,干戈不息,寺僧亦亡”,后有善士甘至德“重興佛門”。元亡,“甘氏跡滅無種,慶霞荊棘蓬叢”。至明朝,“明將李文忠追元至北海還,兵楚,得安息”。據(jù)此,可知慶霞寺唐、宋、元、明之興衰承變,也說明該寺在鑿石浦之源遠流長,深入人心。
3. “懷杜巖”考
如果說杜甫夜宿鑿石浦并題詩抒懷,是“詩圣”杜甫與鑿石浦產生聯(lián)系,帶給鑿石浦以文化生機的肇始,那么,宋代書法家米芾因憑吊杜甫題“懷杜巖”三字于江邊峭石,無疑再次給鑿石浦的文化意蘊錦上添花?!惰徥种尽分须m未列專節(jié)考證“懷杜巖”,但在《鑿石浦考》《慶霞寺考》和其他一些文獻中均反復提及“懷杜巖”之事,以確證“懷杜巖”之真實。
“懷杜巖”曾誤作“懷杜處”,《湘潭縣舊志》稱“宋米芾書‘懷杜處’鐫石巖上”,《湖南省通志》一仍其誤稱“舊宋米芾書‘懷杜處’三字”?!断嫣犊h新志》曾加辨正曰:“鑿石故有市集。杜子美宿處,米元章題曰:‘懷杜巖’。舊志‘巖’誤為‘處’,頃搨摩巖乃識其字?!薄惰徥种尽よ徥挚肌分幸嘁浴鞍凑Z”考辨稱:“府省志、方里俱誤‘處’為‘巖’字,新志改正?!标P于“懷杜巖”的記載,楊昭楷《募修石浦草堂序》亦有較為詳細記載:“昔米南宮過草堂,于前臨江石壁刊‘懷杜巖’三字,思古幽情,并傳不朽,名流高致,誠未可及,迄今八百余年。”楊昭楷之序一是闡述米芾題壁之原因,強調米芾因過草堂,發(fā)“思古幽情”,在前臨江石壁刊“懷杜巖”三字,能夠充分反映米芾憑吊之意,思古之情;二是認為“懷杜巖”三字與杜甫《宿草石浦》一詩互為呼應,相得益彰,二者可“并傳不朽,名流高致,誠未可及”,充分展現(xiàn)了杜甫之詩,米芾之字帶給鑿石浦的廣泛影響。
關于“懷杜巖”,《鑿石浦志》中郭壽諼所撰《懷杜巖記》更是一篇有關“懷杜巖”的專文,對于了解“懷杜巖”古跡具有重要的文獻價值:
同治辛未,邑議修志。任一都采訪者為劉冠山先生,諱肇慊,先兄壽昌同學諸生也,屬諼匯稿。指舊志“懷杜處”三字,“處”字為“巖”字之訛,出所搨石印見示,豐腴剛健,確為米蘭宮手書,忽忽三十年。辛丑秋,王姓強占慶霞寺基,邑侯劉仲咸司馬兩次履勘,諼與陳君敦吉隨邑侯后,摩娑舊石,流連不忍釋手。夫南宮之維舟登岸也,入草堂,謁遺像。景行賢哲,綣懷桑梓。深情逸志,發(fā)而為書。心手相印,當有一息千古之思,摹勒上石,自北宋迄今八百有馀歲矣。地處遐荒,無碩人君子表暴于世,竟令名賢勝跡淪沒于荒煙蔓草間,良足悲嘆。況歲庚子會匪戕勇,巨案層出,以風雅之場易而為凌競之習,抑有心人所痛惜者乎!登斯巖也,當亦黯然已。
《懷杜巖記》為郭壽諼編撰《鑿石浦志》時所撰,其主要闡述了兩個層面的內容:其一為舊志“懷杜巖”誤作“懷杜處”的辨正。郭壽諼曾目睹劉冠山先生“出所搨石印見示,豐腴剛健,確為米蘭宮手書”,通過摩崖石刻拓片證明“處”字為“巖”字之訛。此外,在王姓強占慶霞寺寺基時,郭壽諼還曾與陳敦吉隨邑侯劉仲咸實地考察懷杜巖,“摩娑舊石,流連不忍釋手”。拓片與實物相印證,二者皆可實證舊志“懷杜處”之訛誤。其二為登臨古跡,懷古傷今。一是對米芾懷杜之情的推崇與思念?!胺蚰蠈m之維舟登岸也,入草堂,謁遺像。景行賢哲,綣懷桑梓。深情逸志,發(fā)而為書”,并認為杜甫與米芾二人“心手相印,當有一息千古之思”。二是對“懷杜巖”等名勝古跡荒廢之悲嘆感慨。懷杜巖“地處遐荒,無碩人君子表暴于世,竟令名賢勝跡淪沒于荒煙蔓草間”,實讓人悲嘆;加上“歲庚子會匪戕勇,巨案層出,以風雅之場易而為凌競之習”,直讓“有心人所痛惜”,故郭壽諼文末感慨,“登斯巖也,當亦黯然已”,古今之嘆,悲悼之情,溢于言表。
米芾“懷杜巖”摩崖石刻今已不存,據(jù)宋開玉《杜詩釋地》之“懷杜巖”稱:“50年代興修水利時,就崖取石,題刻被炸掉?!鼻鹆既螌Υ烁袑嵉卦敿毧际觯骸肮P者久慕鑿石之名,于1986年11月初始得來此尋訪詩圣遺跡。只見湘江迂曲,巨崖矗立,上面空無所存。我們訪問了當?shù)氐某鹦?、王姓二位老人,都說崖壁原有“懷杜崖”三個大字,五十年代初大興水利,在此取石,被炸掉了。現(xiàn)江岸還有許多碎石。旁有幾家民居,據(jù)說是古寺慶霞寺的遺跡,慶霞寺前后五次修建,石碑還在附近農民家。”
一個地方(尤其是村鎮(zhèn)級小地方)能有志可撰,除了這個地方人杰地靈,風景不殊之外,另有一個重要原因在于名勝古跡繁多,文化底蘊深厚?!惰徥种尽返淖珜懞苤匾脑蛑痪褪嵌鸥σ顾掼徥郑珜憽端掼徥帧芬辉娂捌渌鶐淼奈幕?。眾所周知,大歷四年二月下旬,杜甫從潭州沿湘江而上,去衡州(今湖南衡陽)的過程中經(jīng)鑿石浦而作此詩?!惰徥种尽芬虼擞涊d了有關鑿石浦、杜陵草堂、“懷杜巖”等相關遺跡,以及后世鄉(xiāng)賢因仰慕杜甫人格、憑吊杜甫遺跡的詠杜懷杜、詩詞唱酬之作。反言之,《鑿石浦志》所記載的這些史料也為理解杜甫及其《宿鑿石浦》一詩提供了重要的文獻資料,具有不可替代的文獻價值。具體來說,主要表現(xiàn)在:
2.“石浦全圖”為理解《宿鑿石浦》一詩提供了生動圖像?!惰徥种尽分谐擞嘘P于“鑿石浦”地名來源的文獻考證,還附有一幅較為詳細的“石浦全圖”,為形象了解“鑿石浦”地形地貌提供了直接的生動圖像?!笆秩珗D”為兩個半葉,合拼成鑿石浦全境圖像。圖像上端有兩處題識,右側題“光緒甲辰秋天,倣云林山人大意”,左側圖像題“湘潭后學郭慶璧詒孫謹繪”。從全圖題識可知,該圖系湘潭郭慶璧繪制,繪制時間為光緒甲辰(1904)秋天,其繪制參考他人圖像,“倣云林山人大意”而成,“云林山人”現(xiàn)已不知何人,或指元末明初畫家倪瓚(倪瓚,號云林),待考。該圖所繪,層次明晰,較為形象地展示了鑿石浦地區(qū)的全貌。遠處層巒疊嶂,山石崚嶒,蒼松勁柏掩映下,亭閣村落依??;近處江流曲折,舟楫縱橫,斷崖千仞立水中,摩崖石刻分明。該圖將鑿石浦附近主要山水地貌、村落布局等一一明示,尤其特意將宋代米芾所書“懷杜巖”摩崖石刻標明,反映出鑿石浦地區(qū)百姓對杜甫的崇敬與懷念。聯(lián)系具體詩歌來看,其中對夜宿鑿石浦景致的描繪亦符合鑿石浦圖像所展示的地形地貌,于理解詩歌內容頗有助益?!霸缢拶e從勞,仲春江山麗”寫詩人舟車勞頓,早早夜宿,卻被鑿石浦仲春時節(jié)壯麗的河山景色所吸引。“江山麗”是對整個鑿石浦景致的整體觀照和概述。仲春二月,山河解凍,萬物復蘇,正是湖湘景色從蕭條秋冬季轉為蓬勃春夏季的關鍵,用一“麗”字高度準確地概括了鑿石浦地區(qū)的當時景致,而從石浦全圖的群山、峭石、層林、高閣、宅院、曲水、遠帆、舟子等景致人物的布局和構織,亦可想象杜甫當時被鑿石浦景色吸引的情景。如果說,首聯(lián)“仲春江山麗”是對鑿石浦景致的總體概述,那么接下來二聯(lián)則是對鑿石浦仲春時節(jié)特有風貌的具體闡述?!帮h風過無時,舟楫敢不系”,“飄風”引用《詩經(jīng)·大雅·卷阿》“有卷者阿,飄風自南”,指旋風。此聯(lián)寫夜宿舟中,江面狂風大作之景。從石浦全圖上斷崖千仞,峭壁林立的江景描繪,亦可想象湘江“飄風無時”的猛烈;“回塘澹暮色,日沒眾星嘒”,“嘒”亦源自《詩經(jīng)召南小星》“嘒彼小星,三五在東”,指明亮。此聯(lián)寫詩人夜宿鑿石浦所見山區(qū)江面的特有景象,展現(xiàn)出崇山峻嶺中太陽一落山即夜幕降臨,眾星皎潔的場景。而從石浦全圖高峻的群山與蜿蜒的江水亦可想象“日沒眾星嘒”的景致。應該說,從某種層面看,《宿鑿石浦》對鑿石浦景致的描繪與《石浦全圖》對鑿石浦景致的描摹,二者可以詩、圖互證,都是對鑿石浦某種特定景象的真實反映和客觀鏡像。反言之,《石浦全圖》也為我們深入了解《宿鑿石浦》詩提供了較為生動的圖像資料。
《鑿石浦志》除了運用能查閱的方志對“鑿石浦”“慶霞寺”“懷杜巖”等有關杜甫遺跡進行考釋,還收錄了數(shù)量繁夥的有關吟唱杜甫遺跡的鄉(xiāng)賢懷古唱和詩文,這些詩文既是湖湘地區(qū)百姓對“詩圣”杜甫的崇敬、追慕與懷念之情的整體展現(xiàn),更是杜甫精神接受史和杜詩傳播史的鮮活史料,具有不同尋常的杜詩學意義。
這些懷古唱和之作,集中收錄在《鑿石浦志》卷二中。據(jù)統(tǒng)計,所錄詩歌吟詠對象主要集中在鑿石浦、少陵草堂(杜陵草堂、工部草堂、石浦草堂等)、少陵遺像和慶霞寺等鑿石浦地區(qū)的名勝古跡。具體情況如下:
《鑿石浦志》收錄詩歌情況一覽表
注:個別詩歌所詠涉及多個對象,以詩題所述主要對象為分類標準。
據(jù)上表可知,《鑿石浦志》所錄鄉(xiāng)賢吟詠唱和詩歌作者30人(其中佚名1人),詩歌數(shù)量共36題81首(含一題多首情況),其中吟詠鑿石浦4題8首,少陵草堂26題63首,少陵遺像5題9首,慶霞寺1題1首。從所錄詩歌來看,多集中在對少陵草堂和少陵遺像的吟詠唱和,共有31題72首,占全部《鑿石浦志》所錄詩歌詩題的86.1%,詩歌首數(shù)的88.9%。這也從一側面反映了杜甫及其少陵草堂在湖湘大地的深厚影響,是無數(shù)文人墨客憑吊懷古的主要對象之一。而從杜詩學的視角審視這些吟詠唱和之作,它們還具有了獨特的杜詩學史價值。
1.“斷碣殘碑藏積蘚,空庭古像對叢楸”:對杜甫遺跡流風余韻的憑吊與緬懷
《鑿石浦志》所錄諸家吟詠唱和之作,多系親臨鑿石浦憑吊少陵草堂、瞻仰少陵遺像,緬懷杜甫人格精神而作,故詩歌中大量表現(xiàn)對杜甫遺跡流風余韻的憑吊與緬懷。秦鑅《謁少陵先生遺像四律序》稱乾隆己卯秋日,其拜謁鑿石浦少陵草堂時尚見有高其任書杜甫《宿鑿石浦》石碑、董廷恩題《集杜詩》石碑和王廷綬摹勒杜公遺像等古跡,并稱“人石流風馀韻,至今尚存”,“因思表章前哲,起廢更新”,“爰賦七律數(shù)章,非徒寄思古幽情,亦愿與同志宏獎風流,追復舊規(guī)云爾”,其憑吊古跡、緬懷先賢、宏獎風流之情異常鮮明。詩歌中亦反復稱:“招提小憇拂塵床,不為探幽問草堂”(其一)、“重剔蘚碑遺像在,幾回清磬獨蒼涼”(其一)、“問訊遺蹤半澗阿,下車一載惜蹉跎”(其二)、“遺句不教湮片石,巍亭從此表三賢”(其四),“草堂”“蘚碑”“遺像”“遺蹤”“遺句”,無不與杜甫鑿石浦遺蹤緊密相關,至于其他人的唱和之作亦多有此類,或描摹鑿石浦杜甫遺跡慘淡現(xiàn)狀,如鐘穎《和韻》“半壁云窩百尺床,千年荒草杜公堂。巖陰剔蘚摹殘碣,徑仄扶筇過野塘”(其一)稱杜公堂被“荒草”覆蓋、“殘碣”需剔苔蘚才見;鄭謙《和韻》“樓不須危閣不阿,草堂結構久蹉跎。斯文憂患談何易,遺像糢[模]糊恨較多”(其三)稱“草堂蹉跎”,“遺像模糊”;曠敏本《和韻》謂“尋蹤尚剔荒苔石,步地空存古剎田”(其四);張九鎰《和韻》謂“若仿浣花作圖畫,豐碑端不臥荒涼”(其一);鄒健《重修石浦草堂》謂“殘碑空在眼,白骨長青苔”(其五);易若明《游石浦草堂謁少陵遺像》謂“斷碣殘碑藏積蘚,空庭古像對叢楸”(其一),這些詩句,無一例外地表現(xiàn)出鑿石浦杜甫遺跡之荒涼慘淡?;蚴惆l(fā)鑿石浦草堂零落,勝跡衰頹的感慨。如鄭虎文《和韻》“每經(jīng)勝跡如梭擲,為怕牢愁觸眼多”(其二)、易慎榖《弔少陵草堂》“誰家廢苑傍僧房,道是當年舊草堂?!瓪埍畡兟湮恼鹿?,遺像飄零歲月長”、尹澍《和韻》“蘭若松林題舊句,秋風蕭瑟弔空門”、僧寶池《冬夜宿慶霞寺見少陵草堂有感》“信宿山窗悲往事,草堂零落月明中”、鄭謙《和韻》“為憶詩人尋石浦,最憐羈跡在回塘”(其一)、曠敏本《和韻》“名流幸有遺篇在,斷岸從教弔客多”(其一)等等,皆是觸目草堂勝跡零落衰頹,有感杜甫精神流風余韻,深情而發(fā)。
2.“萬里兵戈悲故國,百年史筆老詩家”:對杜甫詩歌的賞鑒與評論。
如果說,憑吊和緬懷杜甫遺跡是《鑿石浦志》所收錄詩歌的主要取向,那么,由憑吊杜甫古跡(尤其是杜甫《宿鑿石浦》一詩石碑)進而賞鑒杜甫詩歌也成為《鑿石浦志》收錄詩歌的題中應有之義。在其所錄詩歌中,不乏探討杜詩藝術成就和詩史地位的議論,具有以詩評杜、論杜的文學批評史價值。具體而言,《鑿石浦志》所錄詩歌對杜甫詩歌的賞鑒和評價主要體現(xiàn)在兩個層面:
二是對杜甫詩歌的具體評論。胡宗愈稱杜甫“以詩鳴于唐,凡出處去就、動息勞佚、悲歡憂樂、忠憤感激、好賢惡惡,一見于詩”(《成都草堂詩碑序》),杜詩是杜甫一生身世閱歷的生動展現(xiàn)。杜甫晚年漂泊湖湘,留下了大量湖湘紀行詩,《鑿石浦志》所錄詩歌中就不乏針對杜甫湖湘詩歌的評論?;蚩隙ā端掼徥帧返群嬖娮鞯某删?,如秦鑅《謁少陵先生遺像四律》“杜陵老筆滿乾坤,花石空靈次第論”(其三)、曠敏本《和韻》“腐儒獨自抱乾坤,楚蜀詩宜細細論”(其三),二者均認為杜甫詩歌“滿乾坤”,不管是《宿鑿石浦》《宿花石戍》《次空靈岸》等具體湖湘紀行詩,抑或是整個的“楚蜀詩”,都值得“細細論”。而易若明《游石浦草堂謁少陵遺像》“瀟湘舟楫何年系,山斗文章此地留”(其一)、僧續(xù)遁《同伍爰山先生泊鑿石謁少陵遺像》“自憐老大稷契身,一篇詩占風騷手”、鄒健《重修石浦草堂》“賴有文章在,能令識者悲”、梁文鈺《杜工部草堂》“詩老到此舟不發(fā),筆與巖岫爭空青”、曠敏本《和韻》“過化千年好句傳,少微永夜燦湘天”(其四)等詩論則緊扣杜甫《宿鑿石浦》一詩而發(fā),甚至高贊其為“山斗文章”、獨“占風騷”,“能令識者悲”、可“與巖岫爭空青”、可永“燦湘天”,雖有過譽之嫌,但品鑒之意、頌揚之情亦不可抹殺。
3.“傷懷直共乾坤老,灝魄長隨日月留”:對杜甫人格精神的景仰與崇慕。
不管是對杜甫遺跡的憑吊與緬懷,抑或是對杜甫詩歌的賞鑒與評價,歸根到底,都源于后世文人對杜甫人格精神的肯定、景仰與崇慕。在《鑿石浦志》收錄詩歌中,亦多有涉及對杜甫人格精神的評論。或直接總論杜甫人格精神,如秦關《鑿石浦杜陵草堂》謂“芷蘭三楚地,今古一詩人”,鐘穎《和韻》稱“恨不旋乾與轉坤,大唐人物幾同論”(其三),張九鎰《和韻》稱“萬丈光芒宗大雅,百年心跡接名賢”(其四),“今古一詩人”“大唐人物幾同論”“大雅”、“名賢”均是直接性肯定和頌揚杜甫的詩歌成就與人格精神?;蚋鶕?jù)杜甫身世蹉跎的人生經(jīng)歷來表達崇敬與景仰之情,如劉元熙《和韻》稱“鶴在樊籠鳳在阿,草亭野老意蹉跎”(其二)、石鵬翥《和韻》謂“鑿石稜稜送水阿,少陵身世半蹉跎”(其二)、僧寶池《冬夜宿慶霞寺見少陵草堂有感》稱“杜陵老去魂應斷,湘水吟殘恨未窮”,無不充滿對杜甫身世蹉跎的感慨與不平,甚至將其視為“鶴在樊籠鳳在阿”,杜陵老去,壯志未酬,遺恨無窮,感慨中寓崇敬,不平中顯景仰。有些詩歌更是聯(lián)系古今人物來全方位評價杜甫,如郭寬章《和韻》其三稱:
拾遺身價重乾坤,片石巖邊豈足論。風度尚馀驢背像,詩情不讓錦江村。水連湖岳靈兼萃,人盡曹劉氣可吞。一宿浦隈時暫爾,至今社燕滿柴門。
該詩認為杜甫身“重乾坤”,像似“驢背”,氣吞“曹劉”(曹操和劉備),在鑿石浦“片石巖邊”所留詩歌根本不足概括其成就,充分體現(xiàn)出對杜甫人格精神全方位的景仰和崇慕。至于朱□□《謁少陵先生遺像草堂寄慨》謂“遙憐杜陵老,風濤送遲暮。白鳧俱漂沒,朱鳳空號訴?;视⑴c屈賈,萬古同此路”,亦是將“風濤送遲暮”的晚年杜甫與上古傳說故事中千里尋夫,淚盡斑竹,跳湘江自盡的虞舜二妃娥皇、女英,以及因遭排擠毀謗而被貶流放湖湘的文學家屈原、賈誼相提并論,認為杜甫與他(她)們“萬古同此路”,既同情其遭遇,又欽佩其品格。同樣,張九鉞《杜陵草堂行》一詩也用歌行體方式表達了相同的情感:
……中原盜賊阻不歸,挈妻攜子將焉依。朝吟白鳧暮朱鳳,歲云暮矣恒苦饑。當時將帥無嚴武,忍使飄零伴豺虎。誰知一宿系山川,過者思之奠椒醑。湘靈岳帝待君久,客星夜夜依南斗。地委江湖稷契身,天懸日月文章手。潭人今古重性情,作祠仍以草堂名。……
所引詩歌,前半部分歸納其挈妻攜子無依之飄零生涯、亂世遭際;后半部分高頌其許身稷契,文章如日月經(jīng)天之憂國情懷、人格精神?!跋骒`”“岳帝”“稷”“契”等歷史傳說人物的著意運用,亦在側面凸顯杜甫人格精神的同等相似。僧續(xù)遁在《同伍爰山先生泊鑿石謁少陵遺像》一詩中也“與公今古感滄桑”:
……君不見百年身世悵云停,岳帝湘靈待客星。戎馬關山紛涕淚,至今猶有岸花亭。又不見名高前后皆無有,長沙賈傅今在否?與公今古感滄桑,嗟嘆何須更回首。江影蕭蕭愁殺人,江月恰共江云走。
詩中再次強調“岳帝”“湘靈”“賈傅”等傳說人物或歷史人物,以“君不見”“又不見”兩個反問句式強調了杜甫身世蹉跎,名高千古,在歷史長河的叩問中展現(xiàn)了強烈的情感取向。易若明在《游石浦草堂謁少陵遺像》其二一詩中亦高度概括杜甫一生:“心期稷契許誰儔,跡溷江湖祗自憂。千載功名懸斷簡,一生事業(yè)寄孤舟。傷懷直共乾坤老,灝魄長隨日月留。我向堂前惆悵久,云遲出岫水遲流?!贝_實,杜甫雖然“跡溷江湖”,卻“心期稷契”,其“功名”“事業(yè)”,當千載流芳,其人格精神,應“直共乾坤老”“長隨日月留”。故《鑿石浦志》中的很多吟詠唱和者多明確表示景仰與崇慕之意。劉元熙《和韻》稱“此日瓣香崇大雅,豈耽風景上花船”(其四)、鄒健《重修石浦草堂》稱“偶來三楚地,猶得仰高風”(其二)、龍先法《鑿石草堂懷古》“嘆息先生去,吟壇封暮煙”,諸如此類,無不是對杜甫人格精神的虔誠景仰與崇慕。
總之,杜甫因鑿石浦有詩,鑿石浦因杜甫有志。人因地方風物而詩興盎然,地因詩人遺跡而聲名顯著,二者相互影響,共同構建了湖湘地域文化的豐富多彩。更為重要的是,《鑿石浦志》所蘊含的大量有關杜甫遺跡、杜甫詩歌以及歷代懷杜、崇杜之杜詩學史料,是湖南杜詩學的重要文獻,也是杜詩地域研究和實地研究的稀見資料,值得杜甫研究者重視。
注釋
:①關于《鑿石浦志》,丘良任在《杜甫研究論稿》中稱:“鑿石浦有志,多方探訪,未得,最近在株洲市圖書館書庫中查獲。共分六卷,合裝一冊,光緒甲辰南山書舍刻本?!?丘良任《杜甫研究論稿》,中國文聯(lián)出版公司,第154頁,1998年6月第1版)其實,不僅株洲市圖書館有存,湖南省圖書館亦藏有此書。
②丘良任《杜甫研究論稿》,中國文聯(lián)出版公司,1998年版,第153-155頁。
③文見《湖南工業(yè)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4年第1期。
④從封面題識看,該志當為夏石珊藏書。夏石珊,具體生卒不詳,待考。
⑤縣志所載杜甫草堂主要有:同谷縣子美草堂、梓州草堂、夔州瀼西草堂和東屯草堂、成都杜甫草堂和株洲少陵草堂等,其中以成都杜甫草堂最為著名。
⑥彭水明、魯新民:《株洲杜甫草堂考》,《湖南工業(yè)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4年第1期。
⑦宋開玉:《杜詩釋地》,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版,第561頁。丘良任:《杜甫研究論稿》,中國文聯(lián)出版公司1998年版,第154頁。
⑧丘良任《杜甫研究論稿》,中國文聯(lián)出版公司,1998年版,第154頁。
⑨(唐)杜甫著、(清)仇兆鰲注:《杜詩詳注》,中華書局1979年版,第1961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