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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清土家族土司家族文學創(chuàng)作及其風貌敘略

      2018-07-25 03:33:18多洛肯朱明霞
      關鍵詞:土司土家族文人

      多洛肯,朱明霞

      (1.西北民族大學 文學院,甘肅 蘭州 730030;2.保定幼兒師范高等??茖W校 語文教研室,河北 保定 072750)

      明清時期的文化生態(tài)環(huán)境,促進了土家族文人文學的成長,此時共形成四個文學家族:酉陽冉氏(冉云、冉舜臣、冉儀、冉元、冉御龍、冉天育、冉奇鑣、冉永涵);永順彭氏(彭世麒、彭世麟、彭明道、彭元錦);容美田氏(田九齡、田宗文、田楚產、田玄、田圭、田霈霖、田既霖、田甘霖、田商霖、田舜年、田旻如);石砫馬氏(秦良玉、馬宗大、馬光仁、馬孔昭、馬宗訓);共計28人。他們多為父子顯榮、兄弟擅名、叔侄并美的關系,是同宗共祖、一脈相承的骨肉血親,唯石砫馬氏家族中的秦良玉為馬宗大之高祖母,以姻婭之故列入文學家族。這四個文學家族綿延百年,在當時、當?shù)赜绊憳O大。筆者撰寫《文化生態(tài)視域下的明清土家族土司文學家族》[1]一文指出,在土家族自然環(huán)境、政治更迭及其家族傳承的文化生態(tài)基礎上,土司文學家族的產生與其所處的自然、人文社會環(huán)境密不可分。針對這一文學現(xiàn)象,筆者認為全面考察明清土家族土司家族文學創(chuàng)作活動的總體概況,并闡說其所呈現(xiàn)出的文學創(chuàng)作風貌仍有一定的研究意義。

      一、土司家族的文學創(chuàng)作活動

      酉陽冉氏、永順彭氏、容美田氏、石砫馬氏四個土司家族積極學習儒家文化,重視培養(yǎng)家族成員的藝術修養(yǎng),創(chuàng)作了大量文學作品,這是一筆極其寶貴的文學遺產,然因年代久遠,大量作品散佚。為了對土司家族的文學創(chuàng)作活動有一個整體把握,現(xiàn)據(jù)《石砫廳志》(乾隆)、《永順縣志》(民國)、《容美土司史料匯編》《冉氏族譜》等*資料來源:王縈緒等編撰《石砫廳志》,乾隆四十年(1775年)刻本,重慶市石柱縣檔案館藏;王槐齡纂修《補輯石柱廳志》,道光二十三年(1843年)刻本;胡履新等編撰《永順縣志》,長沙吟章紙局代印,民國十九年(1930年);中共鶴峰縣委統(tǒng)戰(zhàn)部等編《容美土司史料匯編》,湖北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中共鶴峰縣委統(tǒng)戰(zhàn)部等編《容美土司史料匯編》,湖北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川東南民族資料編輯委員會編《川東南民族資料匯編·文藝·土家族文人作品(第一集)》,涪陵《群眾報》印刷廠,1986年版;四川黔江地區(qū)民族事務委員會編《川東南少數(shù)民族資料輯》,四川民族出版社,1995年版;等等。文中所引土家族文人詩文除不特殊標明外,皆出以上七種書籍,僅隨文標注作者及其題目,不再另注。文獻史料,整理出家族文人的著述情況。

      表1 明清土家族土司文學家族著述簡表

      續(xù)表1

      從存世的文獻可看出,司主及其家族成員除因公務需求或交際往來進行奏疏、書信等公文寫作外,還創(chuàng)作了大量詩、詞、文等作品,這一時期家族文學創(chuàng)作體裁比較豐富,但因作品損毀、亡佚頗為嚴重,只能就現(xiàn)存資料,整理出如下體裁統(tǒng)計表。

      表2 明清土家族土司文學家族存世作品體裁表

      從上表,顯而易見詩歌數(shù)量遠遠高于其他體裁作品?!八拇笪膶W家族”的詩歌于近體、古體都有所涉獵,但以近體律詩為主,遺憾的是本民族的傳統(tǒng)民歌《竹枝詞》,田九齡僅有一首留世,不見其余家族文人的創(chuàng)作。

      詩歌的創(chuàng)作題材也很豐富,涉及到寫景、詠物、詠史、贈別等方方面面?,F(xiàn)將存世詩歌題材進行統(tǒng)計歸類。

      表3 明清土家族土司文學家族存世詩歌題材表

      我們直觀地看到:詩歌題材多是寫景詠物、唱酬寄答、即事感懷之作。他們熱衷于詠嘆境內的秀麗風光、風土人情,如冉舜臣《題大酉洞》、冉儀《大酉洞》、冉元《大酉洞》,祖孫三代都對大酉洞題詠,在藝術上各有千秋;頻繁地和文人雅士和韻唱答,贈寄往來,如田甘霖《步雪齋樹宿韻》《步毛廓庵先生見懷韻且訂前約》等,格律規(guī)范,音韻和諧,具有很高的技巧性;他們感情細膩,對尋常事融以深致,如田商霖《有人自家園來細訊音問感懷》《中秋夜遲月不至有懷》,詩性隨時隨地迸發(fā),斟字酌句,情思別致。這些家族文人的詩歌創(chuàng)作反映了明清土司時期土家族的自然風情和社會生活,是記錄土家族歷史和文化的書面載體。

      家族文人亦嘗試填詞,但存世數(shù)量不多,僅保存下來19闕,詞作在格律上并不完全合韻,如田甘霖《浣溪沙·席上以杯中松菊為白衍壽》:

      買得神針五色絲,欲繡平原壽吾詩,枯管難為仁者詞。

      松自蒼兮菊自傲,集向杯中成二妙,石髓入口老人笑。

      四十二字中就有十五字不合詞律。民族之間的語言隔閡是造成該現(xiàn)象的主要原因,土家族有著自己的民族語言——土家語,鄉(xiāng)音難改,寫詩填詞不免會有不合平仄、不押韻律的情形出現(xiàn);題材上拘囿于懷春感秋、詠物言愁,境界不夠開闊,如冉天育《點絳唇·春懷》《搗練子·秋夜》、田甘霖《搗練子·詠扇上葡萄和雪齋韻》《阮郎歸·采花臺賞花有感》《鷓鴣天·松山除夜》等,但可以看出他們已基本掌握了填詞技巧,對漢文化的學習進一步深入。

      土司家族所留存下的奏疏、書信等公文,具有強烈的政治色彩和鮮明的現(xiàn)實品格,文筆曉暢,情真意切,從側面反映出他們已對漢語駕輕就熟,如田舜年《謝陛見》、秦良玉《上熹宗疏》、冉奇鑣《與沛生叔書》等。田甘霖于康熙元年上奏的《倡議奏疏》,首先闡釋了容美田氏遭禍原由,其次剖白了對清廷的忠誠感念之心,最后陳述自己“為國克盡勞瘁,叨蒙格外隆恩”[2]97的請求,希望朝廷能賜其家族世代承襲容美宣慰司,在九百三十多字內,條分縷析,言簡意賅,態(tài)度不卑不亢,動情于皇帝,最終實現(xiàn)了自己的請求。這些都是了解土家族歷史變遷和土司制度功過是非的重要史料。

      散文主要是山水游記、器物銘文,如冉舜臣《飛來山記》《留霞洞記》、彭元錦《銅鐘銘》、馬光仁《太保祠匯刻名詩碑記》等,對土家族獨特的風土人情進行了細致描繪,對明清的世事變遷進行了詩意記載,漢語的運用很是嫻熟。

      土司家族文人群著述豐,涉獵廣,在歷史、地理、戲曲等方面也有述論。據(jù)記載彭世麒主持撰寫《永順宣慰司志》,彭明道著《逸世逸史》,田舜年撰寫《容陽世述錄》《二十一史纂要》《六經(jīng)撮旨》、創(chuàng)作戲曲《古城記》《許田射獵傳奇》等,遺憾的是原文都已只字不存,我們只能從同時期的文人記載中,得以佐證。如姚淳秦為田舜年所寫的《宣慰土司田九峰〈二十一史纂〉序》所言“戊寅夏四月,田子忽遣史載書滿車,冒風雨數(shù)百里,走蘭津投贈索序”[2]290,孔尚任在《容美土司田舜年譴使投詩贊余〈桃花扇〉依韻卻寄》中寫道“舜年詩文亦甚富,亦有傳奇數(shù)種”[3]。石砫馬宗訓在乾隆五十八年(1793年)編修了《馬氏宗譜》,此為石砫當?shù)剌^早的家譜,為我們多方面了解馬氏家族提供了史料依據(jù)。

      四大土司家族文人將其文學創(chuàng)作結集刊刻,如冉奇鑣《擁翠軒詩集》、田舜年《白鹿堂詩文集》等。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此二十八人共著詩文集二十部,有名可考的十七部,深為惋惜的是,因時代久遠,族人文獻保護意識弱,大都流散,如冉天章“幼好文翰,嫻吟哦”[4],著有詩集,卻散佚殆盡,甚至連文集名稱都無從考證,只留有一首七律《題仙人洞》。幸喜容美田氏保留下數(shù)部殘集:田玄于天啟七年(1627年)刻《田子壽詩集》八卷、《田國華詩集》一卷(合刻,現(xiàn)藏于上海圖書館),田舜年出于“于我祖之胤,尤急于付諸名集,以垂不朽”[2]43的動機,編纂了家集《田氏一家言》,保留下來九部殘卷。

      容美田氏在四大家族中文學成就最高。家族文人有十一位,是四個家族中人數(shù)最多的,文學陣容龐大;在現(xiàn)存作品的數(shù)量上,冉氏、彭氏、馬氏三家作品之和尚不及容美田氏的五分之一;在作品質量上,容美田氏也遙遙領先,大多數(shù)詩詞格律規(guī)范,意境悠遠,達到了很高的藝術水平;在作品體裁上,容美田氏有詩有文,有史有戲,創(chuàng)作形式多樣;田氏家族成員幾乎人人有集,詩文集共計十五部,而冉氏家族只有六部詩文集,其中三部無名可考,彭氏家族、馬氏家族無詩文集的相關記載;田氏家族也是四個家族中唯一有家集的家族,田舜年所編撰的《田氏一家言》是土家族文學史上最為引人矚目的文學作品集。

      土司文學家族的文學作品是我們研究土家族文學的寶貴線索和材料,他們在文學體裁和題材等方面的突出表現(xiàn),標志著土家族作家文學已臻成熟。

      二、四大土司家族的文學創(chuàng)作風貌

      由于受到政治風云、時代氛圍、地理位置、民族文化等因素的影響,土家族土司文學家族及文學創(chuàng)作呈現(xiàn)出鮮明的藝術特色和民族風情,然因時代久遠,兵連禍結,幾經(jīng)輾轉,文學作品大半流散,目前只能根據(jù)現(xiàn)存的少量作品,對其文學創(chuàng)作風貌管中窺豹,探幽發(fā)微。

      (一)四個土司文學家族盛衰同步

      土家族土司設置為“宣慰司八,宣撫司四,安撫司十二,長官司四十三”[5],然從中崛起的文學家族只有四個,這四個文學家族的興衰隨著政宦起伏而變幻,興衰時間幾乎同步。

      由唐至元,土家族雖出現(xiàn)了個別文人,如田英、冉茂實、譚伯亮等,他們大都能吟詩作賦,可惜未有作品留世,其子孫后代也沒有在文藝創(chuàng)作方面的相關記載。可見此時漢文化在土家族是有所傳播的,只是相對薄弱。隨著時間的推移,土家族對漢文化的積累逐漸加深,在此基礎上,土司文學家族于明清時期異軍突起。

      四個文學家族于明中后期同時興起,這與土司制度的發(fā)展、壯大及朝廷政策密切相關。土司制度一般認為是從元代開始的,但是具體到土家族,在五代時期已有雛形,唐宋的“羈縻制度”做了進一步補充與修正,元朝時趨于完備,永樂以后土司制度進入鼎盛之期。明朝之前,各朝政府對土家族的政策都是相當苛刻的,稱其為“化外人”,如宋孝宗乾道四年(1168年)“詔禁沿邊奸人,毋越逸溪洞,誘致蠻獠侵內地。違者論如律,其不防閑致逸者,亦罪之”[6]。這種民族隔離政策,阻礙了土家族和漢族的文化交流,無人向學,何談文學創(chuàng)作?而明清兩朝為籠絡少數(shù)民族,對其采取安撫措施,實施一系列民族傾斜政策,加速了民族交融步伐。在中央王朝強制規(guī)定以及各土司積極主動學習漢文化的雙重影響下,家族成員學習漢文化的風氣大開,筆耕不輟,這為文學家族的形成乃至繁榮提供了契機。

      雍正年間,朝廷對土家族進行了“改土歸流”?!案耐翚w流”是土家族政治制度和經(jīng)濟制度的一次重大變革,同樣也使土家族文學產生質的顛覆:庶族文學家族得以興起,四大土司家族卻淡出文壇,銷聲匿跡。酉陽冉氏的沒落:雍正十三年(1735年)四川總督黃廷桂上奏“酉陽土司冉元齡與伊子冉廣烜暴虐貪淫,壞法亂紀”[7]249,雍正批示沒收其家產,并“將冉廣烜父子家口遷發(fā)浙江安插”[7]249,設酉陽直隸州;永順彭氏的衰敗:雍正六年(1728年)土司彭肇槐,識時歸命,上疏自愿改流,自稱“生逢舜之世,不得與內地臣民之列,深自慚愧。今造其家口冊籍,繪輿圖,情愿改土歸流,并永安插江西祖籍”[8],彭肇槐曾奏請留母弟彭肇模留永順原地,雍正嚴正告知若“愚昧”滯留,則飭令遞解回籍,甚至督促將其年邁不能啟程的老母盡快迎養(yǎng)離境,彭氏家族半自愿半強迫地背井離鄉(xiāng),得到賞銀一萬兩,其領地分入永順縣及龍山縣;容美田氏的衰頹:四個家族只有田氏在“改土歸流”時與朝廷兵戎相見。湖廣總督柱邁彈劾土司田旻如謀反叛逆,田旻如上奏辯解“承職以來,敬謹自守,不敢地越五章……然無如受恩深者,嫉忌恒多,尋疵常遠及于先世,與潔不寬,限于今日,實臣無可如何之苦衷也”[2]43,湖廣官員迎合雍正心意,步步緊逼,欲置容美于死地,面對如此形勢,田旻如率親信,抵死相抗,戰(zhàn)況極其慘烈,然“改土歸流”為大勢所趨,田旻如兵敗山倒,于雍正十一年(1733年)自縊于容美平山萬洞中,雍正下令“特免田旻如戮尸,其妻妾子女父母祖孫兄弟,并田暢如及閹人劉冒等,均得免死,照例分發(fā)陜西、廣東、河南三省安插,且均給家資,以資養(yǎng)瞻,俾結斯案于不蔓不擾之中”[2]425,雍正十三年(1735年),清廷將容美轄地改為鶴峰州;石砫馬氏的衰落:乾隆二十五年(1760年)馬俊明死后,馬氏土司無人承襲,清廷以馬俊明無后為由,改宣慰司為直隸廳同知。“四大家族”在“改土歸流”的政策下,惶惶不可終日,為家族能在縫隙中生存苦苦掙扎,于文學創(chuàng)作有心無力,至此四個家族分崩離析,忽喇喇似大廈傾,土司文學家族的輝煌湮滅不存。

      四家族一衰俱衰,一榮俱榮,是明清政治風云在土家族文學家族的折射,是中國文學史線性時間與中國歷史線性時序互文性的體現(xiàn)。

      (二)文學創(chuàng)作兼容儒、釋、道三教思想

      文學家族具有個性化創(chuàng)作的特點,同時又與時代特色相協(xié)調。十五世紀以來文人們徘徊于儒、佛、道之間,三教融合的印記極為明顯。土家族與漢人雜處,朝廷的強制同化政策與民間自覺的文化往來相輔相成,在文學作品中自然而然便融匯了儒、釋、道三家學說。

      明朝建立之初,朱元璋就確定了崇儒重道的國策,學校教材、科舉考試內容也以四書五經(jīng)為主,土家族在儒學的百年浸染下,儒士情懷很深。在家族文人的詩作中,儒家思想時常流淌筆端。如冉天育“幼業(yè)儒,精文翰”[9],他謀求建功立業(yè),洋溢著一種積極入世的儒生態(tài)度,在《遼旋舟次廣陵飲朱子宣蘇宅時令弟文鼎孝廉將北上·其二》言道:

      戎馬驅馳萬里征,歸舟偶次廣陵城。二分明月還鄉(xiāng)夢,兩樹荊花戀客情。

      諫議封章傳北闕,孝廉家法重西京。燕然他日銘勛處,好情磨崖筆刀橫。

      對殺敵立功、“燕然銘勛”滿懷渴望,追求名垂青史的意向明顯。容美田氏儒化程度最深,他們敬慕先賢,“屈宋李杜”是他們仿效的榜樣,同時也深受同時代前后“七子”及公安三袁的影響,如田九齡:他非常孺慕文壇盟主、后七子領袖王世貞,在《云夢師寄游太和近作兼附弇州公諸刻》《王弇州先生自鄖鎮(zhèn)游太和山云夢師行且往謁憾不能從》《聞弇州公陟南司馬志喜》《寄魏解元懋權》《寄呈奉常墻東居士王次公》等詩作中,表達對其或其門人的敬仰之情,后七子之一的吳國倫為《紫芝亭詩集》作序,稱田九齡“為詩沖融大雅,聲調諧和,殆與七子相近”[2]210。

      明清之際是土家族土司家族積極吸納中原文化的歷史時期,由于土家族傳統(tǒng)文化中巫術色彩濃厚,所以很容易接受與巫文化聯(lián)系密切的道教文化。“四大家族”的家庭成員,頻繁與修仙求道之人交往,道家風骨的精神訴求在作品中多處展露。如冉儀“性好道,黃冠羽客,盈于賓館……道流等更相舉醮,推公為鐵鶴海陽真人”[10],他道心很重,非常向往出世的生活,如《題云城》:

      莫道神仙理竟無,云城猶認煉丹爐。龍降虎伏人千歲,地老天荒酒一壺。

      個里機關先太極,些兒氣味后河圖。偷生自愧非門戶,幾個區(qū)區(qū)是丈夫。

      顧炎武在《日知錄》中談到:“南方士大夫,晚年多好學佛,北方士大夫,晚年多好學仙。”[11]佛教在土家族的廣泛傳播,對當?shù)氐恼巍⒔?jīng)濟、文化都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明清時期,在土司的帶動下,土家族大興寺廟,如石砫土司馬黼“因時信佛,多造寺宇”[12]329,馬黼的次子馬澄“博學好施,子踵父志,嘗于各寺鑄鐘,增補寺院,至今碑記猶存”[12]329。佛教的影響在土司家族文人的作品中多有體現(xiàn)。他們將寺院、禪師、禪理納入寫作題材,擴大了文學寫作層面,如冉儀《崇圣禪寺鐘銘》、冉天育《避暑三慧寺》、田九齡《明月寺贈太空禪師》《再過松滋望明月寺懷太空禪師》、田宗文《惠真禪師來憩石人峰倚仗訪之因贈一律》、田甘霖《社集拙大師報慈禪林賦得云碎晝長陰韻》《兒舜孫炳為老人初度丐大拙禪師與百森堂升座說法下座說偈步韻和之》、田商霖的《懷三際禪師》、馬宗大《游石峰寺》《詠藏經(jīng)寺玉皇殿僧舍美人蕉》,等等。文人們在思想內容上也深受佛教影響,因現(xiàn)實的種種不如意,為擺脫塵世煩惱,他們寄希望于參禪悟道,與禪師、主持交往甚密,享受遠離世俗的清幽閑適,如馬宗大《詠藏經(jīng)寺玉皇殿僧舍美人蕉》:

      綠嫩紅嬌仿佛無,層層心事為僧傳。風流錯認曇花夢,綽約爭妍白社蓮。

      何自空中來色相,偏從世外結姻緣。年年面壁尋真悟,暮雨朝云總是禪。

      由寺中的美人蕉談開,佛性并非是“無色無相”,而是蘊含在一切“有為法”之中,所謂“青青翠竹,總是法身;郁郁黃花,無非般若”,禪趣盎然。

      土家族是一個兼容并蓄、善于學習的民族,而明清又是一個思想較為開放的時代,儒、釋、道三教調和,在這種時代風氣的影響下,土家族不可避免地受到三教的影響。土司家族文人周流三教,取其所需,“儒家的入世正統(tǒng),佛家的‘傳達佛理,表現(xiàn)悟境’,道教的‘外無可欲之境,內無能欲之心’”[13],都在文學創(chuàng)作中或多或少的體現(xiàn)出來。

      (三)鮮明的巴蜀、荊楚地域特色

      “鄉(xiāng)園是直接影響家族成員生活、成長的地域環(huán)境,其中蘊含著家族長期隱性傳承的地域文化?!盵14]四個家族都處于巴蜀、荊楚文化圈內,無可選擇的帶有地域的烙印。盡管他們走“雅”文化路線,刻意向漢文化的高標準看齊,忽視從土家族的民間文學中汲取藝術營養(yǎng),在民族特色的展現(xiàn)上,不如彭勇行、彭淑等作家鮮明,但本土文化對自己的骨血滲透,是抹之不去的印痕,家族文學群體作為鄉(xiāng)園性的群體,鄉(xiāng)園色彩必定會顯性地呈現(xiàn)在文學作品中。

      首先,在題材上:土司文人對鄉(xiāng)園內的風景名物多次題詠,詩文流露出對故園深深的熱愛之情和強烈的自豪感,精雕細縷地描摹當?shù)仫L土人情,流淌著濃郁的地域色調。在前文已做過統(tǒng)計,寫景詠物的詩歌有一百七十二首,約占現(xiàn)存詩歌數(shù)量的三分之一。他們對家園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眷戀不已。如馬宗仁《乾隆戊寅詠仙崖古跡》:

      崖前古跡謫仙遺,石剝碑殘誰復知。半壁紫藤橫鐵畫,千年文藻發(fā)青芝。

      風來天上松留韻,春到人間鳥和詩。藹藹溪南云樹里,一樽攜處好相思。

      歌詠了石砫境內秀麗多姿的仙崖古跡,山高水清,花繁樹旺。面對如斯良景,詩人不禁大發(fā)感慨,既有對先賢的懷念,又有對閑適生活的向往,但更多的是詩人對這片土地的熱愛。

      再如田圭的《澧陽口號》:

      高髻螺鬢盡野妝,短衫穿袖半拖裳。兒夫不習衣冠語,逢著游人只道卬。(其一)

      家家臨水作巖樓,半是村街半是浮。十八小娥檻內繡,停針坐看上灘舟。(其三)

      為我們描繪了“高髻螺鬢”“短衫穿袖”的穿著打扮,野趣盎然的土家族傳統(tǒng)服飾展現(xiàn)在讀者眼前?!鞍胧谴褰职胧歉 敝傅氖峭良易遄罡挥刑厣拿褡褰ㄖ系跄_樓;妙齡少女繡花,上灘之上行舟,相得益彰,富有詩意的地域特色躍然紙上。

      其次,語言方面:文人鄉(xiāng)音難改,自然而然的將方言俚語入詩,故園情懷濃醇。如田圭的《澧陽口號》其二:“夜深響徹嗚嗚號,爭說鄰家唱大儺?!薄按髢保峭良易弪屢咧鸸淼撵鼮膬x式,為巴蜀俚語;田甘霖《兒子慶對經(jīng)史悶悶不快,談稗官口若懸河競日忘倦志嘆以勉之》“開言人擬是書廚,阿大中郎亦丈夫”,《兒子舜從白珩兄受經(jīng)志喜》“但使阿翁開口笑,不須章句遠求知”,阿大、阿翁此類南方方言摻雜于詩中,讀來別有一番風味。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家族文人在思想上受巴蜀文化和荊楚文化影響,在作品中充分展露了巴蜀文化和荊楚文化的內質。巴蜀文化以儒家思想為基礎,融有少許佛道思想,切人事重抒情,尚節(jié)氣重操守,有著原始宗教神秘氛圍,具有異端色彩,浪漫綺麗。荊楚文化特質是以老莊哲學和楚辭為代表,有著極豐富的想象力,充滿浪漫主義色調,極富理想主義精神。文人們敬慕屈原,紛紛學習其作品,對屈原的人格及其作品做出了高度肯定。如田宗文自己所住之所命名為“離騷草堂”,詩集即定名為《楚騷館詩集》,在詩歌中更是多次懷念屈原或化用其典。土司家族文人的詩歌中充斥著濃厚的巴巫氣息:田商霖《喜少傅主君還自虎營》“雖有智勇全,亦仗神靈?!?,田霈霖《封侯篇》“嗚呼鬼神何弄人,變盡將來與往古”,他們相信鬼神有靈,心懷恭敬,相拜虔誠。在地域文化的潛移默化下,家族文人的創(chuàng)作受其濡化影響,必然會帶有地域特色。土司家族文學創(chuàng)作所呈現(xiàn)出的風貌,表明了他們與巴蜀文化、荊楚文化有著很深的淵源。

      (四)女性家族成員文學創(chuàng)作匱乏

      明清兩朝思想開放,女性主體意識復蘇,是女性文化發(fā)展的繁榮時期,文學世家出現(xiàn)了一代或數(shù)代的女性創(chuàng)作群體,“明清時期全國出現(xiàn)了七十余家有女性文人群體出現(xiàn)的文學家族,其中尤以江南地區(qū)分布最為密集”[15],如吳江沈氏(第一代文人沈奎)一門二十一位女作家、吳江葉氏(第一代文人葉紹袁)一門六位女文人、桐城方氏(第一代文人方以智)一門五位女詩人,等等。然四個土司文學家族中,僅有一位女性文人——秦良玉,與江南文學世家相比,略顯遜色。

      明清時期,朝廷雖對土家族實施了大規(guī)模的除舊布新措施,但一個民族所固有的內在特性,并不會因幾張詔令而消除。土家族聚居處山多地少,他們尚武尚勇,勤勞淳樸,女性是日常社會勞作的主要承擔者,她們不僅要承擔針鑿紡績、洗衣煮飯的家庭重任,也必須從事種植放牧等田間勞動,根本無暇于文娛活動。盡管土家族在明清時期文教事業(yè)得以巨大發(fā)展,但相比中原還是很落后的,女性受教育的機會特別少。縱觀土家族古代文學史,也只出現(xiàn)了秦良玉、彭冉氏、彭春芝三個女性文人而已。

      秦良玉是石砫宣撫使馬千乘的夫人,深通韜略,精于文藝,丈夫亡故后,因子幼,代襲宣撫使一職。《明史》載:“良玉為人饒膽智,善騎射,兼通詞翰,儀度嫻雅而馭下嚴峻?!盵16]《補輯石砫廳新志》(道光)亦載:“良玉,忠州人秦葵女,字貞素,性穎異,饒膽略,幼通經(jīng)史,工詞翰,且與兄邦屏、弟民屏同習騎射,究心韜略?!盵17]可惜的是其詩文皆焚毀無傳?!妒d鄉(xiāng)土志》:“帥忠堂”條云,“土司前堂有‘帥忠堂’三字匾額,秦夫人良玉筆跡也,字大尺六寸,筆力遒勁”[18],這或許可視為秦良玉具有文藝能力的旁證。其僅存的《固守石砫檄文》一文,內容充沛,邏輯清晰,感情激越,有振聾發(fā)聵之效。在文中言道“本使以一弱女子而蒙甲胄者垂三十年,上感朝廷知遇之恩,涓埃未報;下賴將士推戴之力,思其功名。石砫存與存,石砫亡與亡,此本使之志也!抑亦封疆之責也”,豪情壯志盈篇,盡顯巾幗本色。秦良玉一介少數(shù)民族女子,其赤膽忠心和慷慨英勇的形象格外動人心弦,歷代詩人對她吟詠不斷,“詠秦”詩歌盈箱充篋。圍繞秦良玉這一特定歷史人物而形成的相關文化,是土家族獨特的文化現(xiàn)象之一。

      有必要一提的是田甘霖的原配夫人——覃美玉,她識文斷字,通曉音律,是如今仍盛行在鶴峰一帶“柳子戲”的早期傳人,具有較高的藝術造詣,雖無文學作品傳世,但其音樂天賦與表演才能對兒子田舜年產生了深遠影響。田舜年幼年隨父母流放僻遠的陶莊,整日隨著母親練音辨律,從而為識音打下良好基礎,聽曲唱戲成為他終身癖好,是土家族文獻記載中僅有的戲曲創(chuàng)作者??上У氖侨绱瞬琶搽p全的女子,卻遭族人忌恨,性情剛烈的覃美玉為護丈夫和子女周全,在田舜年十二歲時遭謗投繯,死在銅關山頂。

      “一門風雅”的家族文學現(xiàn)象,是研究多民族文學不可忽視的重要方面,明清時期土家族的文學創(chuàng)作主體是世代傳承的土司家族,他們文學創(chuàng)作的活躍期也是土家族作家文學從發(fā)軔到成熟的歷史時期,有著獨特的內涵和特色,是家族文學史的重要組成部分。

      土家族作為“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中的一份子,對它的文學研究至關重要,土家族的盛門望族不但構筑了鄂渝地帶傳統(tǒng)文化地標,也參與了該地區(qū)文化環(huán)境的構造,其數(shù)代的著述、創(chuàng)作含有豐富的歷史文化知識和美學意蘊,是我國寶貴的文化遺產,有著重要的研究意義和學術價值。對明清時期土家族的酉陽冉氏、永順彭氏、容美田氏、石砫馬氏進行文學家族和家族文學的深入調研,有助于我們整理、保存家族文獻,構建完整的中華多民族文學史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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