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梓慶
我時時疑惑那些照片、信件和亂碼的日記,何以在多年以后,仍是濕漉漉的?在某個晴朗的早上,我把它們晾起。但陽光過于明媚,某些細節(jié)便會溶解,直到輪廓都模糊了,我才知道,原來為往事編年,也需要勇氣。
那年夏天,陽光很刺目,我們用一星期剩下的飯錢,買了第一支Haagen-Dazs雪糕,涼著冷氣,看小孩在水池里踏碎滿天的白云。時間縫穩(wěn)每朵濺起的水花,不會凋謝,也不會落下。
后來,時間在雪糕筒里溶成一片混濁,沒有深刻的記憶,只偶然蕩出波紋。而我們總是對話無多,你枕著我,任黃昏燃燒手中冷凍的可樂。其實盛夏早就浸透了我的肩膊。
不知何時開始,回家的路很漫長。沉默變成了銳利的問號,牽手,漏過濕熱的風,仍然隱隱作痛。道別以后,路燈不再溫柔,穿過胸口,照著我們的一無所有。維持一貫的步姿,時間抹去了對白,我仍在練習語氣,調(diào)整節(jié)奏。某日,或許我們會回頭相望,那時,日子會否早已蒼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