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龍紋琉璃窯生產工藝及管理制度考略

楊君誼

摘 要：明代琉璃窯是專門負責燒制琉璃瓦的生產機構，其屬性歸于官窯體系。文章對琉璃瓦的生產工藝與管理制度進行梳理，結合出土資料與歷史文獻，對琉璃窯的設立原因、管理體制、產品工藝等內容進行歸納，對琉璃瓦的使用等級、圖案內涵進行研究。

關鍵詞：琉璃窯；龍紋瓦當；生產工藝

明代琉璃窯作為一類專門為皇室燒造建筑用材的窯廠，區(qū)別于民間制瓦窯廠，在工藝流程、用瓦圖案、生產制度方面具有自身的特征。以現已發(fā)掘的琉璃窯址與典型器物結合明代文獻，對明代皇家琉璃窯的生產制度、產品類型與用瓦制度進行歸納，梳理明代琉璃窯的生產制度與琉璃瓦的圖案象征。

1 明代琉璃瓦工藝流程

明代琉璃窯址的考古資料中，南京的聚寶山琉璃窯是典型的葫蘆窯。明代龍紋瓦當以黃釉、綠釉兩類釉色為主，黃釉是以鐵為著色劑，以鉛為助熔劑，綠釉瓦當是以銅為著色劑，以鉛為助熔劑，都是在氧化的氣氛下燒制的。葫蘆窯窯爐的密封性較好，有利于窯內氧化氣氛的生成。龍紋瓦當的制作應當是具有統(tǒng)一規(guī)格的模具，在模印的基礎上進行雕刻修飾，然后素胎燒造。琉璃窯址發(fā)現有素胎龍紋瓦當，證明瓦當應是二次燒制完成。首先，燒制素坯瓦，即入窯進行一次燒制。其次，在素胎上刷釉，二次入窯進行燒造。因為龍紋瓦當所使用的釉料是以鉛作為助熔劑，降低了熔點的燒結溫度，有利于龍紋瓦當在低溫條件下燒結而成?！胺槽锬嘣焱?，掘地二尺余，擇取無沙黏土而為之。百里之內必產合用土色，供人居室之用。凡民居瓦形皆四合分片。先以圓桶為模骨，外畫四條界。調踐熟泥，疊成高長方條。然后用鐵線弦弓，線上空三分，以尺限定，向泥不平戛一片，似揭紙而起，周包圓桶之上。待其稍干，脫模而出，自然裂為四片。凡瓦大小古無定式，大者縱橫八九寸，小者縮十之三。室宇合溝中，則必需其最大者，名曰溝瓦，能承受淫雨不溢漏也。凡坯既成，干燥之后，則堆積窯中燃薪舉火。或一晝夜或二晝夜，視窯中多少為熄火久暫。澆水轉釉（音右），與造磚同法。其垂于檐端者有滴水，下于脊沿者有云瓦，瓦掩覆脊者有抱同，鎮(zhèn)脊兩頭者有鳥獸諸形象。皆人工逐一做成，載于窯內受水火而成器則一也。若皇家宮殿所用，大異于是。其制為琉璃瓦者，或為板片，或為宛筒。以圓竹與斫木為模逐片成造，其土必取于太平府（舟運三千里方達京師，摻沙之偽，雇役、擄船之擾，害不可極。即承天皇陵亦取于此，無人議正）造成，先裝入琉璃窯內，每柴五千斤燒瓦百片。取出，成色以無名異、棕櫚毛等煎汁涂染成綠黛，赭石、松香、蒲草等涂染成黃。再入別窯，減殺薪火，逼成琉璃寶色。外省親王殿與仙佛宮觀間亦為之，但色料各有配合，采取不必盡同，民居則有禁也?！盵1]明代琉璃窯址分布于國內不同區(qū)域，琉璃瓦是就近設窯，所使用的生產材料也為本區(qū)域所產。所以龍紋瓦當的胎質在不同地域呈現出不同的特征。制作明代琉璃瓦所用材料是在當地取材，先做成圓筒形狀，分為四片瓦。而瓦當是在瓦身做好之后在黏結上去。龍紋瓦當所表現的圖案也有所不同，表明龍紋是在模印圖案基礎之上，再進行休整雕刻。

明代琉璃瓦分為筒瓦與板瓦兩種基本形制，所對應的瓦當有圓形瓦當與滴水瓦當兩種基本類型。龍紋圖案造型與宮廷用瓦一致。筒瓦是在圓筒的基礎上分為四片，板瓦是在圓筒基礎上分為兩片。曬坯之后，進行燒制。而瓦當是琉璃瓦的一部分，琉璃瓦的規(guī)格應當符合筒瓦或板瓦的規(guī)制要求?！傲鹆Ш诟G廠，營繕司注選主事三年有關防有公署一差兼管二窯每動工題請燒造多寡不等錢糧出本司本差岀給實收，見行事宜。一琉璃厰燒造琉璃瓦料合用物料工匠規(guī)則，每瓦料一萬箇片用兩火燒岀每一火用柴十五萬斤共用柴三十萬斤可減二萬斤坩子土二十五萬斤，做坯片匠照會估瓦料大小筭工在后淘澄匠一百七十名，碾土供作夫每匠一工用夫五名，修窯瓦匠五十名，裝燒窯匠五十名，答應匠二十五名，安砌匠十名，黃土二百車，開清塘口局夫三百五十名，煤炸五千斤?！盵2]琉璃窯由宮廷直接撥款建造，所使用材料、所需工匠都要統(tǒng)一調配，所使用材料也由宮廷所管理。在琉璃瓦的燒造中，工藝技術已經有所分化，琉璃匠人所負責的具體工作也有所不同。

2 龍紋瓦當圖案的繼承性與制度性

明初龍紋瓦當圖案直接繼承元代龍紋瓦當，元代景德鎮(zhèn)地區(qū)已經燒造五爪龍紋瓦當，作為皇室等級的標志。《元典章》：“限惟不許服龍鳳文龍，謂五爪二角者。”[3]元代已經將二角五爪的龍紋規(guī)定為限制使用的紋飾，而明初繼承了元代龍紋使用的等級制度。明代皇室所用瓦當圖案也是以五爪龍紋為主。龍紋瓦當的使用等級體現在瓦當的釉色上。“洪武九年春正月，詔禮部親王宮殿門廡及城門樓皆覆以青色琉璃瓦如東宮之制?！盵4]明代皇宮所使用的龍紋瓦當是以明黃色為基本釉色，改變元代以白釉瓦當為宮廷使用的習慣。東宮與王府使用的瓦當是青釉瓦當，在使用等級上低皇宮一等。在龍紋圖案上，王府所用瓦當是模仿宮廷所使用龍紋，也證明明代龍紋琉璃瓦具有統(tǒng)一的規(guī)制?！皶r寧府奏準覆蓋琉璃瓦，該用銀兩，許于引錢內支給，濠累逼二司會議，引錢數少，欲派之民間。時巡撫俞都御史諫會同巡按徐御史贊，謂地方兵荒之后，難以科派，往返再三，復用計挾逼，乃議作夫價五十五萬兩。”[5]明代王府用瓦是由明政府撥錢供給，在龍紋紋飾、形制設計、釉色應由中央政府統(tǒng)一進行調配。宮廷與王府龍紋瓦當反映出不同的圖案等級屬性。

3 琉璃窯的生產制度

明代琉璃窯的建立，是專門為明代宮廷與王府用瓦所設立的專門生產機構，在建筑基址、皇室陵寢、皇家廟宇都有所發(fā)現。明代龍紋瓦當在圖案設計上具有統(tǒng)一的規(guī)格，在瓦當造型設計上也有統(tǒng)一的標準。琉璃窯是專門為皇家與王府燒制琉璃瓦的生產機構。在制作工藝上已經有所分化，不同工匠負責不同屬性的生產。琉璃窯即是專門生產建筑用材的生產機構，所設立的地域應當與使用機構相近，而琉璃瓦的制作匠人也是臨時征集的民間匠人。

琉璃窯是由宮廷出資設立，而生產產品在龍紋圖案上具有統(tǒng)一的造型設計，所生產的產品歸于宮廷與王府建筑使用。明朝對于龍紋的使用規(guī)定嚴格，“凡民間織造違禁龍鳳文纻絲紗羅貨賣者，杖一百，段匹入官。機戶及挑花、挽花工匠同罪。連當房家小起發(fā)赴京籍充局匠”[6]。所燒制產品的歸屬只能為宮廷與王府所使用，所以，琉璃窯應當為官窯屬性，琉璃瓦的生產、使用與歸屬都有嚴格控制，是明代官窯生產制度的體現。

琉璃窯的建立是臨時性生產任務所建立的臨時窯廠，由于明代宮廷、王府的建筑材料不需要長期的生產供應，所以琉璃窯的生產只是承擔臨時性攤派任務。明代龍紋瓦當由于不同時期龍紋的造型圖案有所變化，琉璃瓦龍紋裝飾圖案也有所不同。明代初期，龍紋瓦當繼承元代龍紋風格，龍身造型修長。明代中期，龍紋圖案瓦當有所變化，改變明初龍身修長的特征，開始向身形壯碩演變。明代龍紋瓦為琉璃窯所生產，琉璃窯通常包括窯爐、生產工具、工匠等生產資料。由于王府所屬的琉璃窯是屬于地方窯口系列，所使用的琉璃瓦通常會攤派到所屬地方窯口進行燒造。西安的秦王府所使用瓦當是由陳爐窯燒制，龍紋圖案與明代流行的龍紋瓦當也有所不同。使用的釉色是以孔雀綠釉為主，改變了明代王府瓦當以青釉為主要裝飾釉料的特征，說明王府所屬琉璃窯在產品設計上具有一定的地域性，與傳統(tǒng)的琉璃窯龍紋瓦當有所不同。由此可見，王府用瓦也由民間窯廠所攤派，屬于官搭民燒性質，并非建立琉璃瓦生產的專門窯廠。

4 結語

琉璃窯歸屬于明代官窯系統(tǒng)，是臨時建立的生產機構。在產品的生產、流通、使用中具有一定的等級范圍，作為產品生產的機構。在產品原料的選用、生產工藝等方面具有自身的屬性特征。在管理制度上，琉璃窯由宮廷出資建立，所生產產品也由宮廷、王府所控制。琉璃窯廠屬于臨時性機構，所生產產品由專門人員管理，屬于明代官窯體系之內的生產機構。其生產產品也具有自身屬性，在一定范圍進行使用。琉璃瓦當在圖案上也是以龍紋作為主題圖案，象征皇室等級。由此，琉璃窯與產品均為宮廷所控制生產，區(qū)別于民間窯廠。

參考文獻

[1]（明）宋應星.天工開物·陶埏[M].明崇禎初刻本.

[2]（明）何士晉.工部廠庫須知·卷五[M].明萬歷林如楚刻本.

[3]（元）佚名.元典章·禮部卷[M].元刻本.

[4]（明）郭正域.皇明典禮志·卷十九[M].明萬歷四十一年劉汝康刻本.

[5]（明）陳洪謨.繼世紀聞·卷五[M].明萬歷紀錄匯編本.

[6]（明）劉惟謙.大明律·卷三十[M].日本景明洪武刊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