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

侯圣蘭是安徽省滁州市一個強勢的千萬富婆，無論商場還是家里，都說一不二，為此夫妻感情日漸淡漠。孰料，丈夫一個錯誤的投資決定，將夫妻十幾年泣血打拼化為烏有，不僅如此，還欠下上千萬的債務(wù)。一時間，資金鏈斷裂、債主頻頻上門逼債，走投無路的夫妻倆只好外出逃亡，打工還債。豈料，窮困至極的境地竟讓他們重新找到了愛情……

妻強夫弱危機重重，日進斗金齟齬不斷

2017年9月的一天，一輛安徽籍牌照的黑色轎車在山東省海陽市高速路段因躲避超車，撞上了路邊的護欄，導(dǎo)致車輛側(cè)翻。車里蹣跚著爬出一對中年男女。正當(dāng)旁觀者為這對男女與死神擦肩而過而慶幸時，男人和女人卻抱頭痛哭：“我們連死都不怕，還有什么可畏懼的？”

車禍中的女人名叫侯圣蘭，1965年10月出生在安徽省滁州市全椒縣的一處農(nóng)家。18歲那年她從六安技術(shù)服裝學(xué)院畢業(yè)后，開了一家縫紉店，因服務(wù)好，手藝高，沒多久就顧客盈門。21歲那年，她偶遇了在鄰居家做油漆工的余榮華，對高大帥氣的余榮華一見鐘情。余榮華也是全椒縣人，因家境貧寒，早早就出來打工貼補家里。然而，兩人的交往遭到了侯圣蘭家里的強烈反對，侯圣蘭的父母覺得窮困潦倒的余榮華配不上自己女兒。侯圣蘭偷偷拿出私房錢，讓余榮華到合肥市去學(xué)習(xí)無線電修理。之后余榮華又在侯圣蘭的幫襯下，開了家無線電修理鋪。當(dāng)余榮華的小生意漸入佳境后，兩人于1990年3月結(jié)了婚。次年，大兒子小健出生。兩年后，小女兒小雪也順利降臨。

然而，隨著生意越做越大，侯圣蘭和余榮華之間的矛盾也日漸突出。侯圣蘭做生意很謹慎，從不輕易把人情和生意相攪和。而余榮華則憨厚、心軟，常常因為別人說幾句好聽的話，不是借錢就是賒貨。侯圣蘭為此很惱火，經(jīng)常和余榮華為生意上的事爭吵?？芍灰鄻s華在家里跟侯圣蘭發(fā)脾氣，家里所有人都會向著侯圣蘭。大家都不約而同勸他：“你能有今天多虧你媳婦，你要珍惜。俗話說，不聽老婆言，吃虧在眼前……”

余榮華只好由著老婆當(dāng)家，他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妻管嚴”。侯圣蘭做生意還真是一把好手，十年下來，她開了一家KTV、4家電器店、2家皮草店，資產(chǎn)逾千萬。家底雖然厚了，但余榮華的兜里并不寬裕。侯圣蘭秉信男人有錢就變壞的理，對余榮華的經(jīng)濟把控特別嚴。為此，余榮華也多次跟侯圣蘭抗議，可強勢的侯圣蘭仍舊我行我素，說一不二。不僅在外面如此，余榮華在家里也是毫無話語權(quán)。特別是在孩子們面前，他的威信遠遠不如妻子。當(dāng)余榮華與侯圣蘭的意見不統(tǒng)一時，孩子們一律都按媽媽說的做。這樣一來，弄得余榮華很憋屈，覺得自己在這個家里一點地位都沒有。久而久之，就連侯圣蘭自己也覺得這個家里能有今天的富足都是因為自己，而余榮華只是一個依附于她的男人。也許是多年的商場打拼，讓侯圣蘭變得越來越強勢，不管是在家里還是在外面，侯圣蘭說的話就是圣旨，沒有人可以反駁。侯圣蘭生意上的事再也不和余榮華商量。不僅如此，每當(dāng)余榮華提出自己的想法時，侯圣蘭不管什么場合劈頭就是一句：“你懂個屁，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痹诖蠹易I諷的笑聲中，余榮華覺得尊嚴掃地。

時間一長，余榮華心里的不滿越積越多。他想過離婚，可看著一對可愛的兒女，他終究舍不得。所以他只能用沉默和冷漠表示自己的不滿，這樣一來，又引起侯圣蘭更多的不滿。因此，兩人的婚姻岌岌可危。

一意孤行蓋樓，家產(chǎn)散盡負債千萬

余榮華雖然很感激妻子對家的付出，可這樣憋屈的日子讓他過得無比難受。他渴望改變，做夢都想找機會大干一場，讓所有人對自己刮目相看。

2012年3月，侯圣蘭忙得抽不開身，就委派余榮華去浙江省寧波市參加一個大型的家電展銷會。不想余榮華竟遇到了一個來自溫州的老板王強。余榮華和王強一見如故，交談甚歡。王強自稱除了家電生意，還經(jīng)營著一家建筑公司，他大吹特吹房地產(chǎn)如何來錢快。見余榮華聽得一副神往的模樣，王強就趁機慫恿余榮華在當(dāng)?shù)啬靡粔K地，建一個集廠房、辦公樓、倉庫、員工宿舍為一體的商用樓。他信誓旦旦地對余榮華說：“老弟，你只要把樓蓋起來，哥哥我來投資機器設(shè)備，幫你招租，肯定讓你大賺一筆?！?/p>

余榮華聽了熱血沸騰，回到全椒縣后他就努力說服侯圣蘭，讓她支持自己買地建樓。侯圣蘭當(dāng)即反對，覺得房地產(chǎn)根本不是他們這種小生意人能夠玩得轉(zhuǎn)的，還狠狠地澆了余榮華一盆冷水，“你腦子有病吧，咱們KTV那頭還貸著幾百萬的款，哪有錢去建樓？”余榮華根本聽不進去，覺得妻子是不相信自己才故意這么說的。于是他又專程跑了趟溫州，將王強的實力實地考察了一番。再次回到全椒縣，他拿出手機里拍的照片等向妻子證明?？蔁o論余榮華如何說破嘴皮子，侯圣蘭就是不答應(yīng)。只是令侯圣蘭想不到的是，一向順從自己的余榮華，這次鐵了心要“造反”。

2012年一整年，余榮華都在尋覓可以建樓的土地。直到次年2月，他得知全椒縣城白酒小學(xué)附近有一塊15畝的土地出讓，欣喜不已，瞞著妻子四處借貸。當(dāng)侯圣蘭從朋友那得知余榮華在外借錢時，余榮華已經(jīng)費盡周折買下土地，拿到了土地證，正如火如荼地找建造商呢。侯圣蘭肺都氣炸了，和余榮華大吵了一架。但事已至此，侯圣蘭只能祈禱這樓能順利建成。然而，令侯圣蘭和余榮華沒想到的是，蓋樓太花錢了。

2014年6月，房子才建到一半，資金流就已經(jīng)斷了。侯圣蘭勸余榮華停工，余榮華卻不肯，執(zhí)拗地說：“沒錢我去借，現(xiàn)在蓋一半就爛尾，你要全縣人怎么看我？”看著梗著脖子滿臉漲紅的丈夫，侯圣蘭預(yù)感到事情已不可控制。

那時，侯圣蘭在合肥還開了兩家店，為了打理生意，她經(jīng)常守在合肥，全椒縣的生意交由余榮華和各門店的負責(zé)人盯著。但她怕余榮華擅自從店里拿錢，就通知各店的財務(wù)人員，不經(jīng)自己同意，不許支錢給余榮華。她以為這樣，余榮華就會消停下來?？伤趺匆蚕氩坏剑呋鹑肽У挠鄻s華竟然背著自己去找高利貸借錢。當(dāng)她得知消息匆匆趕回來時，高利貸主已是三天兩頭上門要債了。侯圣蘭只能含淚賣了兩家店面以解燃眉之急。她哭著大罵余榮華是個廢物時，老實溫吞的丈夫第一次沖進廚房拿起菜刀將家里的家具砸了個稀爛。侯圣蘭驚呆了，她仿佛不認識眼前這個男人。蓋了一半的房子成了燙手的山芋，低價賣吧，他們虧得一塌糊涂，想抬高價錢吧，又沒有人愿意接。如今，只有硬著頭皮將房子蓋起來。

2016年3月，房子終于蓋好了，但他們已欠債2000萬。然而，更可怕的事情發(fā)生了，那個信誓旦旦負責(zé)包租的王強不知所蹤了。余榮華再次跑到溫州去找王強，得知王強的店鋪和公司早已轉(zhuǎn)讓。此時，由于當(dāng)初建房缺少周邊統(tǒng)一規(guī)劃，房子根本租不出去。余榮華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雪上加霜的是，債主們見他們房子租不出去，頻頻上門催債了。

每天，他們各個店鋪里駐扎的都是些五大三粗，兇神惡煞的追債人。這樣一來，弄得客戶也不敢再上門，因此，店面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差。更讓人害怕的是，一些債主見他們夫妻不還錢，揚言要砍掉他們雙腿。不僅如此，有些要債的人還跑到他們兒子小健的店里鬧騰，讓兒子根本做不了生意。女兒小雪也即將大學(xué)畢業(yè)，已經(jīng)計劃去英國留學(xué)。然而，面對家里巨額的債務(wù)，她不得不放棄自己的夢想。女兒天天躲在家里以淚洗面，有一天，她氣憤地沖著余榮華怒吼道：“這一切都怪你，要不是你，我們家哪會這樣！”說完，嚎啕大哭。余榮華愣在了原地，侯圣蘭卻大聲指責(zé)女兒：“他是你爸爸，你再這樣跟你爸說話，信不信我打你？”說完作勢要打女兒，余榮華一把拉住了她。

那天晚上，余榮華很晚都沒有回家，侯圣蘭四處尋找。最后，竟在新房的頂樓，看到了醉醺醺的丈夫。侯圣蘭一把扯過余榮華，“有什么事回家再說?！庇鄻s華推開侯圣蘭，往樓頂邊緣邁去，“女兒說得對，是我連累了你們?！焙钍ヌm嚇得腿都軟了，哭著求他回來。過了好一會兒，余榮華才緩緩?fù)刈?，他悲涼地說道：“不是我不敢跳下去，我怕我跳下去了，你們更苦。”侯圣蘭悲從中來，抱著丈夫淚如雨下。其實，當(dāng)債主紛紛上門時，許多人都勸侯圣蘭趕緊離婚?？珊钍ヌm舍不得，他們是一起白手起家的夫妻，難道僅僅因為錢，就拋棄對方？顯然，她做不到。之后為了還債，夫妻倆將名下所有的店鋪和住房全部賣掉了。可即使這樣，還有200萬的債務(wù)暫時無法還清。

還債路上重拾愛情，靜好歲月才是唯一

現(xiàn)在，余榮華和侯圣蘭手里除了一棟剛建成的大樓，什么都沒有了。余榮華很愧疚，主動向侯圣蘭提出離婚，表示愿意獨自承擔(dān)所有債務(wù)，然后外出打工還債。侯圣蘭卻不肯，“要走一起走，有什么事，我們一起扛！”余榮華感動不已，擁著妻子一遍遍說著對不起。

他們一一找到債主，誠懇地向?qū)Ψ秸f明準備外出打工還債的想法。為了讓債主們放心，他們特地在當(dāng)?shù)卣伊艘患衣蓭熓聞?wù)所。在律師的公證下，重新寫下字據(jù)，留下債主的銀行卡號，承諾只要有錢，就會往銀行卡上打款。不僅如此，他們還將新建大樓的相關(guān)手續(xù)，存放在律所，以茲證明他們并不是逃亡躲債的。

債主們想盡辦法逼迫他們，其實也是想早點把借出去的錢收回來。債主們也知道，如今山窮水盡的余榮華夫妻，除了那棟樓也實在拿不出錢來。既然他們愿意出去打工、跑招商，也是好事，說不定哪天真的把樓租出去了。再說，萬一租不出去，按字據(jù)上寫的，兩年后就起訴他們，法院必然會封樓拍賣，自己也不會有損失。于是，債主們也紛紛點頭同意了。

想到自己即將背井離鄉(xiāng)，無法照顧孩子，余榮華和侯圣蘭商量后，把兒子送去上海，投靠了一個朋友，然后又將女兒送往深圳，暫住在一個遠房親戚家。待一切準備就緒，2016年9月，夫妻倆帶著行李，開著車，離開了全椒縣。

他們率先來到江蘇省無錫市和江陰市，經(jīng)朋友介紹找到一家物流公司的老板。為了拉近關(guān)系，侯圣蘭想請那個老板吃頓飯，可摸摸口袋，兩人加起來只有區(qū)區(qū)300元。走投無路之際，夫妻倆看到一家化妝品公司正招聘裝卸工。他們前去應(yīng)聘，汗流浹背的干了一下午，終于將那車貨卸裝到倉庫里，賺了1000元?？勺詈笠蛘凶獾膬r格問題，生意沒有談成。余榮華心疼錢，唉聲嘆氣了許久，侯圣蘭卻安慰他：“就當(dāng)改善生活了。”余榮華苦笑起來，第一次發(fā)現(xiàn)妻子也會這么溫柔地說話。

此后，余榮華夫妻一路打工，一路尋找著各種商機。每天他們都會四處跑市場，與各種老板洽談。有時候，別人看見他們穿得寒酸，就覺得他們是騙子，冷著臉直接將他們轟走。為了賺錢，他們還會到處找活做，服務(wù)員、快遞員、洗碗工等等，只要能掙錢他們就去做。每到月底，他們不管賺多賺少，都會給債主們的卡上還上一筆。

平時，他們過得非常節(jié)儉，有時一個饅頭就著白開水就是一頓飯。只是見妻子跟著自己受苦，余榮華很心疼，盡可能把雞蛋、肉等留給妻子吃。見丈夫如此，侯圣蘭也很感動。以前雖然錦衣玉食，吃著山珍海味，可丈夫從來沒有這樣關(guān)心過自己，現(xiàn)在雖然過得辛苦，可心里是甜蜜的。

2017年9月，余榮華提議去山東海陽市跑跑，因為那里有妻子喜歡的大海。侯圣蘭喜出望外，要知道，丈夫已經(jīng)很多年不在意自己的喜好了。沒想到在躲債的路上，她又體會到丈夫?qū)ψ约旱年P(guān)心。哪知，車子在山東省海陽市的高速路上出了車禍。所幸，兩人大難不死，只是受了點皮外傷。

很快，兩人均找到了工作。白天，侯圣蘭在海邊幫人賣泳衣和泳帽，而余榮華則幫人搬家，晚上，余榮華還會去貼招租的小廣告。見余榮華辛苦，侯圣蘭很心疼，想在收攤后去幫他，可余榮華不同意，怕她累著。但侯圣蘭還是不放心，每天要等到余榮華回來，才肯入睡。打工的日子很苦，但他們的感情卻好了不少。以前，他們一天也說不了兩句話，可現(xiàn)在，每天都有說不完的話。侯圣蘭知道自己以前太過強勢，所以現(xiàn)在學(xué)著改變。侯圣蘭的變化，余榮華也看在眼里，感觸萬千。溫柔的妻子，平等的夫妻相處，這是余榮華夢寐以求的生活。只是沒想到，到山窮水盡時，他才體會到了這種幸福。

此后，夫妻倆又來到了合肥、南京等地跑招商。2018年4月，在余榮華堅持不懈的努力下，終于有兩個老板聯(lián)系了他。兩個老板經(jīng)過實地考察后，表示愿意租下余榮華的樓房。眼看困境即將過去，余榮華摟著妻子喜極而泣：“老婆，我們終于熬過來了！”看著自信的丈夫，侯圣蘭淚流滿面。

余榮華和侯圣蘭也終于在相互扶持的苦難中，重拾了愛情。相信以后的日子，他們也能繼續(xù)延續(xù)這種相處之道。

（摘自《知音·上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