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xí)慣

劉國芳

老人挑一擔(dān)萵筍上街去賣，老人早上四點出門，天蒙蒙亮的時候，老人到街上了。

路上落了雨，老人身上淋濕了，天還涼，老人在風(fēng)中冷得發(fā)抖。

有人上街買菜，看見老人在發(fā)抖，就說：“落雨就不要出來呀?！?/p>

老人說：“不要緊?！?/p>

買菜的又問：“萵筍幾多錢一斤？”

老人說：“五角?！?/p>

買菜的沒討價還價，稱了三棵，把錢給老人時，買菜的又說：“你這是何苦呢，五角錢一斤的萵筍，你這一擔(dān)總共也賣不了幾個錢，淋病了劃不來?！?/p>

老人說：“勞慣了，不要緊。”

買菜的不再說了，走了。

天完全亮了，街上人也多了。一個孩子跟著大人過來買菜，孩子也看見老人在寒風(fēng)中冷得發(fā)抖，孩子于是跟大人說：“我們買萵筍吧！”

大人說：“你不是不喜歡吃萵筍嗎？”

孩子說：“你看那老奶奶，一身都濕了，我們買了她的萵筍讓她早點回家。”

大人聽從了孩子，過去問著老人說：“萵筍幾多錢一斤？”

老人說：“五角?！?/p>

大人和孩子也沒還價，拿了幾棵給老人稱，老人稱著時，孩子問著老人說：“奶奶，你冷嗎？”

老人說：“不冷。”

孩子說：“下雨就不要出來呀！”

老人說：“不要緊?！?/p>

孩子和大人走開后，孩子跟大人說：“我覺得這奶奶好可憐?！?/p>

孩子說著時，到處看，忽然，孩子發(fā)現(xiàn)街兩邊除了一些菜販子外，賣菜的全是一些老人。孩子驚訝于自己的發(fā)現(xiàn)，孩子說：“媽媽，街兩邊賣菜的怎么全是老人呀？”

大人說：“現(xiàn)在鄉(xiāng)下年輕人都不愿作田，只有老人作田?！?/p>

孩子說：“為什么只有老人作田？”

大人說：“年輕人都出去打工了。”

孩子說：“所以，這上街賣菜的都是老人?！?/p>

大人點頭。

賣菜的老人還在那兒，一個人過來買萵筍，又一個人過來買萵筍，他們都看見老人淋得一身，看見老人冷得發(fā)抖。他們就很同情老人了，他們說：“落雨就不要出來呀，一擔(dān)萵筍又賣不了幾個錢?！?/p>

老人說：“習(xí)慣了，不出來倒不曉得做什么?！?/p>

買菜的就不作聲，買了萵筍走人。

很快，老人挑來的萵筍賣完了，老人挑了空擔(dān)子往回走。街邊有人賣包子，老人摸摸索索掏出一塊錢買了兩個包子，然后邊吃邊往回走。

半路上又落起雨來，老人到屋檐下躲雨，躲著時，一輛汽車停在老人跟前。隨后，車上走下來一個人，這人跟老人說：“娘呀，你怎么又出來了，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別出來賣菜，你怎么不聽？”

明顯，這人是老人的兒子，老人回答兒子說：“不出來賣菜，你叫我做什么？”

老人的兒子說：“淋病了怎么辦？”

老人說：“哪那么容易生病?！?/p>

老人的兒子讓老人上車，老人不上，老人說：“過一會就不下了，你走吧，我不習(xí)慣坐車，我喜歡走，我還是走回去?！?/p>

老人的兒子抬頭看看天，雨小了，老人的兒子便搖搖頭，開車走了。

兒子把車開走后不久，老人也往家里去。半個小時或一個小時后，老人到家了。一到家，老人便放下?lián)?，然后往地里去。落了雨，地里的菜青翠碧綠，面對一地的青青翠翠，老人笑靨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