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納森·卡勒/文 曹丹紅/譯
《抒情詩理論》(Theory of the Lyric)的出發(fā)點,或者說某種程度上促使我產(chǎn)生寫此書的念頭的契機,是我對呼語(apostrophe)這個修辭格的興趣,盡管這不是今天要談?wù)摰闹饕掝}。在這本書中,為思考抒情詩問題,我嘗試建立一個框架,來超越目前的主流觀念——至少是盎格魯撒克遜世界的主流觀念。目前流行的詩歌觀主要有兩種,簡單起見,我們可稱其中一種為浪漫主義觀念,這一觀念將抒情詩視作詩人情感或者說主體性的一種強烈、獨特的表達;另一個觀念在我看來流行于當(dāng)今盎格魯撒克遜世界的抒情詩教學(xué)領(lǐng)域,將抒情詩視作對某個“人物角色”(persona)即某個虛構(gòu)人物話語的摹仿。一方面是主體的表達,另一方面是對說話主體的摹仿,這兩種觀念中的任何一種當(dāng)然都適合于某類詩歌,但它們在我看來都不能成為抒情詩的“默認”模式,因為它們使我們忽略了詩歌的根本特征。
抒情詩過去并沒有被當(dāng)作一種重要的文類,盡管今天我們對部分抒情詩類型給予了相當(dāng)?shù)闹匾?羅馬哀歌、游吟詩人、文藝復(fù)興時期的十四行組詩等。究其原因,我覺得是因為抒情詩在亞里士多德的《詩學(xué)》中沒有地位,一直有些被忽視。盡管亞里士多德非常了解古希臘抒情詩傳統(tǒng),自己還曾寫過抒情詩,但他在《詩學(xué)》中沒有談?wù)撨@種文類。在《修辭學(xué)》中,他舉的很多例子是抒情詩,表明他很熟悉語料。到了 18世紀,巴托神父(l’abbé Batteux)終于成功將亞里士多德確立為三元模式——抒情詩、史詩和戲劇——的鼻祖,賦予了抒情詩一種摹仿維度,即對詩人情感的摹仿,如此令抒情詩也進入亞里士多德詩學(xué)體系中。因此,隨著主體的哲學(xué)類型獲得新的重要性,我們有可能分辨出一種摹仿——對主體情感的摹仿,同時強調(diào)這種摹仿形式能在亞里士多德模式中找到自己的位置。熱奈特在《廣義文本導(dǎo)論》(Introduc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