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國翔
余甸被《清史·列傳》列為“循吏”。對他的評價是:“剛方清簡,以儒術(shù)飾吏治,直聲震天下。文章書法,亦冠一時。歿后,所歷官地,父老聞之,皆群聚哭祭奠焉。”他是封建社會江津的知縣中,惟一敢親手捆綁上峰派來特使的官員。
清康熙五十四年(1715年)八月,重慶府江津縣衙門前聚集數(shù)千縣民向知縣大人余甸請愿,請求他釋放被扣押的朝廷重臣年羹堯派來催征錢糧的特使。余甸本是為減輕百姓負擔,才扣押了特使,為何縣民們反而向余甸請求將其釋放呢?
原來,擔任四川巡撫之職的權(quán)臣年羹堯受命平定青海叛亂之際,趁機以“平叛”之名對四川各州縣加派正額以外的賦稅,中飽私囊。四川各級官吏雖知年羹堯以權(quán)謀私,但因畏懼他的權(quán)勢,各州縣對年羹堯的加征加收,都惟命是從。在這風(fēng)口浪尖上,余甸卻挺身而出,頂住了年羹堯的非法征賦行為。
此前,年羹堯已三次行文到江津縣,要求余甸按他的指令加征賦稅,但都被余甸置之不理。這次年羹堯特派親信一名,并持他的親筆手令來到江津,以加大力度震懾余甸,可余甸依然不為所動。
年羹堯的特使來到縣衙,余甸閉門不見,從早晨等到中午,特使不耐煩了,便大吵大鬧。余甸一怒之下,傳鼓升堂,下令衙役把特使押上堂,可是衙役們面面相覷,不敢動手。余甸不得已親自動手,把使者按倒在地猛抽后將其捆綁。這時,縣丞和主簿等吏員出面勸阻,說年大人乃以平叛之名加征,拒不從命,已是違抗上司,若再懲辦公差,事情鬧大了,非但無濟于事,連大人的前程和身家性命,也會有不測之禍。余甸根本聽不進勸告,連發(fā)六簽,下令衙役對特使動刑。圍觀的縣民見勢不妙,大呼“大人不可”。其中有年老的縣民數(shù)十人上到公堂,庇護特使,并哀告說:“大人,你不惜丟了一官,這不難,但我等百姓自今以后就失去一個好的父母官的庇護,赤子無依呀。”
余甸被眾縣民的求告所感動,最后放了特使。但這人不肯離去,氣勢洶洶地向余甸要回年羹堯的親筆手令。余甸毫不客氣地對他說:“你可還報年大人,我余甸在此閉門等待年大人向朝廷報請對我的處罰,但大人的文書,我已托人送交我的好友收存?!毖韵轮?,年羹堯違法額外加征的證據(jù)在我手里,看你敢把我怎樣?特使無可奈何,悻悻離去。
這件事在當時引起了強烈的反響。消息傳到京城,震動朝廷。年羹堯聽了親信回來的稟報后,無可奈何地說:“此民所戴也,斥之傷眾心。不去,百城玩令?!币馑际钦f,處分他,犯了眾怒,不處分他,其他各州縣都向他學(xué)習(xí),那么加征賦稅的命令就無法執(zhí)行。最后只好想法把余甸調(diào)離四川。剛好此時吏部要選調(diào)京官,年羹堯就把余甸推薦上去。經(jīng)吏部考核后,余甸被任命為吏部考功司主事,主要是負責考核各級官吏政績的主官。
康熙五十五年(1716年),余甸升任吏部稽勛司主事,津邑“民遮道泣送”,并修立一座“去思碑”于義門之中。
雍正五年(1727年),72歲的余甸卒于家中。江津百姓聞此噩訊,群聚江津東門外“去思碑”前哭祭余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