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匠
前文我們說到陳圓圓僥幸從上?;氐教K州戲班,可還未消停幾日,卻又起了波瀾。當時,蘇州有個名叫汪起光的惡霸,竟也看上了陳圓圓。但就在他正欲強搶陳圓圓時,一位貴人的出現,讓陳圓圓又一次化解了危機。
這個貴人不是別人,正是一代文豪、官居禮部尚書的吳偉業(yè)!前些時候,他因為患病,便向朝廷告了假,此時正在老家蘇州養(yǎng)病。那汪起光雖有田家給他撐腰,卻也不敢當面跟堂堂朝廷二品大員叫板。可又心有不甘,此后,陳圓圓所在的戲班只要演出,他就會指使一些小混混們來搗亂,漸漸地,街上的戲園子都不敢請他們來唱戲了,戲班只能靠給人唱堂戲掙點錢。
一天,吳府要給老太太過八十大壽,吳偉業(yè)便把陳圓圓所在的戲班請進了吳府。吳偉業(yè)與班主閑聊,問:“你這戲班一月能有多少收入?”班主回答道:“大概四五十兩銀子吧?!薄斑@么少?”
“唉!”班主嘆了口氣說,“不瞞大人,之前我們唱戲,一月可得一百多兩銀子,自從得罪了汪家,現在我們在街上已經不能唱戲了,就靠給人唱點堂會,勉強維持,如果哪個月接不到堂會,就一點收入也沒有。”吳偉業(yè)心想,這個班戲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跟自己多少也有點關系。于是就說:“不如這樣吧,你們以后就做我的家班好了。管吃管主,每月我再給你們拿上五十兩銀子?!?/p>
“那敢情好!吳大人,我這兒代表我們全班謝謝您了?!卑嘀髀犃藚莻I(yè)的話,真是感激涕零。從此,陳圓圓所在的戲班就變成了吳尚書的家班。要說這吳偉業(yè)也是一個放蕩不羈的才子,戲班里除陳圓圓外,還有兩三個女演員,他經常會召她們侍宴,唯獨不召陳圓圓。只是時不時地指點她一些詩詞文賦,還給她請了一個教畫畫的老師。因何如此,原來,這吳偉業(yè)對陳圓圓是另有安排的。
當陳圓圓長到18歲時,吳偉業(yè)便給自己的學生冒辟疆寫了封信,要他速來蘇州一晤。冒辟疆,名襄,字辟疆,如皋(今江蘇南通下轄的一個縣級請市)人?!肚迨犯濉酚小懊跋鍌鳌?,說他“十歲能詩,董其昌曾為之作序。崇禎壬午副榜貢生,當授推官(明朝各府均設有常刑名、贊計典的推官一人,除順天府和應天府的推官為從六品外,其他各府的推官都是正七品),會亂作(適逢天下大亂),遂不出。與桐城方以智、宜興陳貞慧、商丘侯方域,并稱“四公子”。襄少年負盛氣,才特高,尤能傾動人。嘗置酒桃葉渡,會六君子諸孤,一時名士咸集。酒酣,輒發(fā)狂悲歌,訾詈(大罵)懷寧阮大鋮。大鋮故閹黨也。時金陵歌舞諸部,以懷寧為冠,歌詞皆出大鋮。大鋮欲自結諸社人,令歌者來,襄與客且罵且稱善,大鋮聞之益恨。甲申黨獄興,襄賴救僅免。家故有園池亭館之勝,歸益喜客,招致無虛日,家自此中落,怡然不悔也。襄既隱居不出,名益盛。督撫以監(jiān)軍薦,御史以人才薦,皆以親老辭(以有高堂要照顧為名,不就)。
當時,冒辟疆客居南京,董小宛正在瘋狂地追求他,他也很屬意于董。這天,他接到恩師吳偉業(yè)的來信,雖不清楚吳老師為什么要叫他到蘇州一晤,但還是馬上放下手頭的事,就雇舟南下了。冒辟疆來到蘇州,一進吳府,與老師見過師生之禮后,就問“:恩師叫辟疆前來,不知有何訓示?”
“賢契莫急,路上走累了吧?來,先喝口茶,歇息一會兒,飯菜馬上就好,我這兒還新蓄了一個家班,咱們邊吃邊看,然后再說有什么事情。”安排完冒公子,吳偉業(yè)又命人去將戲班的班主叫來。班主來了以后,他又如此這般地安排了一番。不多時,酒席備好。吳偉業(yè)拉著冒辟疆的手,將他引入席中。隨后,他們剛一坐定,早已等在堂下的戲班的戲也就開鑼了……
那天,演的是王實甫的《西廂記》,陳圓圓在劇中扮的是紅娘,無論是扮相、身段,還是唱腔,都美得讓人窒息,把個俏皮而又機警的小紅娘演得那叫一個活靈活現。特別是紅娘在面對一臉怒容的老夫人時的一段唱:“夫人得好休,便好休,這其間何必苦追求?常言道:‘女大不中留?!甭犜诿肮拥亩淅铮头氯缡翘旎[之音……吳偉業(yè)看在眼里,不由頻頻點頭,笑而不語。當戲演完后,吳偉業(yè)便叫人把陳圓圓領上堂來,介紹給了冒辟疆。冒公子在見到已卸好妝的陳圓圓后,立刻便被她的美艷驚呆了,一雙眼睛就再也離不開她的身體了。
而陳圓圓自入吳府以來,吳偉業(yè)就有心把她許給冒辟疆。是以經常會拿他寫的一些詩文,來教她詩應該如何寫,還經常會跟她說點自己這位得意門生的光榮事跡,而且每次提起他來,都是贊不絕口。因此在陳圓圓心里,這位冒公子早就是一個品學兼優(yōu)的好青年了。如今,見到這位傳說中的冒公子,居然還生得這般玉樹臨風,一表人材。且見他又這樣望著自己,顯見是被自己美貌驚著了,亦不由春心大動。兩人竟眉目傳情起來。吳傳業(yè)原是一個風流才子,情場老手,見此情況,頓時哈哈大笑起來:“好,好,真是一對有情人!辟疆、圓圓,我看你們兩個,一個是文章魁首,一個是仕女班頭,不如就讓老夫來給你們做個月老如何?”
“哈哈,沒想到你還這般猴急。也罷,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是黃道吉日,我看不如你們今天就拜堂成親吧?!眳莻I(yè)說完一拍手,就見管家?guī)е鴥蓚€侍婢走上了堂來。“準備得怎么樣了?”吳偉業(yè)問道,“回稟老爺,喜堂已經布置好了,戲班班主已帶著戲班的人過去了?!惫芗一氐馈!澳悄銈兌笋R上去換了衣服,我們也過去吧。”吳偉業(yè)話音一落,管家和兩個侍婢就分別上前,領了冒公子與陳圓圓去換喜服了。
當二人換好衣服,重新來到堂上,吳偉業(yè)一見,不由發(fā)自心底地贊了句:“果然是郎才女貌!”說完,就一手一個地把他們拉住,徑向設在吳府后花園的喜堂而去。此時,戲班中人和吳府的一些下人都已等在了喜堂之中,喜堂內紅燭高燒,人人臉上都是笑逐顏開。他們一來,大家便紛紛上前與冒公子和圓圓道喜。隨后,二人又在吳偉業(yè)的主持下,喝了交杯酒,就算是禮成了……
眾人又鬧著要喝喜酒,還是吳偉業(yè)出來打了個圓場:“大家看看,這都什么時候了?有道是良宵一刻值千金,這喜酒,肯定是少不了大家的,就明天再喝吧……”之后,兩人便進了洞房……就這樣,冒辟疆與陳圓圓兩人相偎相依,你儂我儂,住在吳家,不覺一月有余。但誰知,卻又禍起蕭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