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增儀
幾年前去過一次“鄂爾多斯”,留下的除了失望還是失望,從“鄂爾多斯”往烏海走,幾百公里眼簾所及,除了荒山還是荒山,竟見不到天有一丁點藍、山有一絲兒綠。
執(zhí)著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地見牛羊”的境地,今年八月又去了一次內(nèi)蒙,去了呼和浩特、呼倫貝爾、海拉爾、滿州里,水草是豐美了,牛羊是成群了,草原是廣闊了,但因為還是沒去到最北邊的額爾古納草原(因為被水淹沒),沒有見到真正的草原景象,心中仍滿是惆悵。
但這一行,有一件事卻讓我心中充滿了感動,讓我一想起來就有一種金色陽光下的余暉的溫暖和明亮,這就是我要說的那只小小的牧牛犬。
那一天,我們從滿州里往海拉爾趕,下午六點過鐘,在離海拉爾還有幾十公里的一個公路收費站,當?shù)氐呐笥研±钜龑覀兛吹搅诉@樣一個景象。
一群吃得飽飽的、倦懶的牛群正在我們的馬路對面和我們并行往前走,它們的家似乎在我們這個方向的前邊,它們正要橫穿馬路走到我們這邊來。小李告訴我們,在內(nèi)蒙牛羊是上帝,汽車是要給它們讓路的,但這畢竟是在主干道上,有這么多疾駛而過的汽車,而且,我前前后后在搜尋,竟沒有看到一個放牛的人。我正要問,小李用手指了一下牛群中一條毫不起眼的小黃狗說:“全靠它了。”
沒有小李指引,誰也不會留意到這么一群龐然大物中這一條小小的黃狗。
和一群平均體重在700~800斤的牛群在一起,一條土種黃狗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但確實就是這條小黃狗在統(tǒng)領(lǐng)著這一群牛。我們只朝它看了一眼就再也離不開它了,我讓司機把車停靠在過了收費站的出口方,我干脆下了車,開始對這條牧牛犬目不轉(zhuǎn)睛地觀察和拍攝。
只見這條狗,高昂著頭,挺直了脊梁,雙眼炯炯放光,十二分警覺地關(guān)注和護衛(wèi)著每一頭牛,像一個忠心耿耿的保姆、一個勇敢的衛(wèi)士,更像一個稱職的管家。比起這小狗來,每條價值上萬的奶牛們是太悠閑、太散漫了。它們漫不經(jīng)心地踱著,毫無心肝地隨意逛著,它們眷念著夕陽西下的景色和路邊的青草,前邊幾頭已穿過收費站走到馬路對面了,另外十來頭還在馬路另一頭拉了好遠。
這犬心急如焚,但又不能形之于色,只見它一秒不停地在奔跑,跑到最前邊一頭牛那兒跟隨走幾步,像是在交待它要走慢一點,要等著后面的兄弟姊妹們,然后又犬不停蹄地穿越馬路,跑到對面落在后面的牛們身旁,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叮嚀,跟隨一小會,又有兩頭牛要穿越馬路了,它一下子急了,馬上又沖到馬路上護駕在那牛的身旁……
它就這樣一會兒在前,一會兒在后,一會兒在左,一會兒在右,一會兒又沖到馬路中間,沒有一秒鐘懈怠,沒有一絲兒的不耐煩,甚至全然不顧自己的安危,不顧收費站兩邊疾馳而過的汽車。
我站在路邊看了近20分鐘,直至看到它把全部牛群一個不少的護送過了馬路,走在了安全的地方,又走成了一條線……
我看著看著,直看到有一股熱浪在心中翻滾,人,自稱為動物的最高種類,可有多少人是這樣對待自己的工作?多少人在敷衍塞責,應(yīng)付了事,那么再看看這條小狗,真是令人無顏以對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