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堂劇場坐滿了師生。
臺上一位金發(fā)碧眼的少女,正在彈奏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臺下師生們凝神靜聽。
兼任報幕員的余濤手持節(jié)目單觀看,他見同班同學(xué)葉曼心緒不寧地走來走去,對她提醒道:“小曼,很快就該你上場了,請做好準(zhǔn)備?!?/p>
葉曼:“啊呀!扮演衛(wèi)隊長的同學(xué)到現(xiàn)在還沒來!”
身邊一個女同學(xué)說:“他來不了了,我剛才看見他扭傷了腳,還讓我轉(zhuǎn)告班長快找替身呢!”
葉曼:“這可怎么辦?”
女同學(xué)盯著余濤,突然心生一計,對他說:“要不就請你代勞扮演衛(wèi)隊長吧!”
余濤:“我?這能行嗎?”
葉曼:“行!正好這個角色此刻不說話也不唱,只用眼神緊盯著卡門就行了!”
余濤:“好吧,我試試!”
女同學(xué)意味深長地對余濤言道:“快去更衣,你就用平時含情脈脈的眼神盯著她就行了。”
余濤不好意思地低頭微笑,向化妝室奔去。
葉曼見余濤離開,對洋洋得意的女同學(xué)言道:“余班長是老實人,你就別開他的玩笑了!”
女同學(xué):“我可沒有開玩笑,他平時看你的眼神連傻子都看得出來,他呀!是愛上你了!”
“別胡說!”葉曼紅著臉緊張四顧。
女同學(xué):“看看看,臉紅了吧?心中沒有鬼緊張什么?余濤才華出眾,英俊瀟灑,你可別錯失良機(jī)??!”
“看我不打你?!比~曼舉手追打?qū)Ψ?,女同學(xué)笑著跑開。
葉曼見余濤身穿軍裝從化妝室出來,急忙迎上前去,為他整裝打理。
另一位女報幕員報道:“接下來由聲樂班的葉曼同學(xué)演唱歌劇《卡門》選段?!?/p>
葉曼登上舞臺,身穿紅色衣裙,扮演吉普賽女郎卡門,在眾位女生的簇?fù)硐螺d歌載舞地演唱經(jīng)典片段。
“愛情像一只小鳥,自由飛來又飛去……”
卡門扭動肢體靠近扮演衛(wèi)隊長的余濤,只見他用深情的目光戀戀不舍地盯著自己,她向他拋著媚眼,圍繞他轉(zhuǎn)了一圈繼續(xù)唱,“它迅猛地包圍你,趁你不防,攻你不備,最終它得意的……”
眾女生接唱:“愛情!愛情!那愛情是個流浪兒,永遠(yuǎn)在天空自由飛翔……曲終,卡門從耳邊發(fā)間取下一朵紅玫瑰,拋向衛(wèi)隊長懷中,并向他再次投去一個勾魂的媚眼,葉曼用歌聲和表情將卡門熱情奔放、自由不羈的性格塑造得惟妙惟肖。
演唱結(jié)束,臺下一片掌聲。坐在前排的老師們發(fā)出一陣贊嘆聲。
余濤匆忙脫下軍裝,更換衣服。
女報幕員報道:“接下來由聲樂班的余濤同學(xué)演唱歌劇《圖蘭朵》的詠嘆調(diào)《今夜無人入睡》。”
余濤上場,他定了定神開始演唱:
純潔美麗的公主,
在你冰冷的房中抬頭看星星,
為了愛情和希望……
沒有人知道我是誰,
可是等太陽升起,
我對你說出我是誰……
這嘹亮的歌聲清脆高昂,蕩氣回腸,贏得了陣陣喝彩。
演唱完畢,在一片掌聲中,余濤鞠躬謝幕。
坐在臺下前排的一位男教授對華人女教授何倩茹說:“你培養(yǎng)的這兩位學(xué)生真了不起,將來一定會成為出色的歌劇演員?!?/p>
何倩茹報以微笑,點頭答道:“是兩個好苗子,他們勤奮好學(xué),上進(jìn)心強(qiáng),不過要在巴黎歌劇界成為出色的演員,還需要更加努力。”
男教授:“有你繼續(xù)培養(yǎng)他們還怕不能成功嗎?聽說那個叫葉曼的女學(xué)生是你的親戚?”
何倩茹:“是的,她是我外甥女,過兩天就要回國了?!?/p>
男教授:“聽說你們國內(nèi)正在打內(nèi)戰(zhàn),一片混亂,她回到那里豈不是就要中斷學(xué)業(yè)嗎?”
何倩茹:“是??!可是她父親接二連三地發(fā)來電報說她母親病重,思女心切,我怎么好阻攔她回去看望我姐?!?/p>
輪船即將起航,葉曼站在船邊,迎著海風(fēng)向遠(yuǎn)處眺望,突然見岸邊的人群中出現(xiàn)了余濤的身影,只見他手提皮箱匆匆走來。
葉曼向登上輪船的余濤奔去,忙問:“你怎么來了,你也要回國嗎?”
余濤:“是的,我要回家,早上接到家中電報,說我父親被捕入獄,母親因此重病臥床……”
葉曼:“伯父因何遭此不幸?”
余濤:“罪名是煽動學(xué)生反對當(dāng)局?!?/p>
葉曼:“國內(nèi)真夠亂的,內(nèi)戰(zhàn)不斷,如今又要鎮(zhèn)壓百姓?!?/p>
余濤:“可不是嗎?這場內(nèi)戰(zhàn)全是因為蔣介石獨裁,拒絕接受和談造成的。連年內(nèi)戰(zhàn)已經(jīng)是民不聊生了,如今又要直接向老百姓開刀,還讓百姓怎么生活呢?”
葉曼:“這不是官逼民反嗎?”
余濤壓低聲音說:“聽說共產(chǎn)黨的軍隊已經(jīng)過了黃河,我看蔣家王朝的統(tǒng)治也快到頭了?!?/p>
葉曼:“但愿如此!伯父的事你也不要過度著急,今后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谋M管開口,我一定全力以赴。這些年在異國他鄉(xiāng)學(xué)習(xí),你處處對我照顧,真不知道怎樣感謝你才好!”
余濤:“說哪里話,我應(yīng)該感謝你才對,這些年你……”
“打?。 比~曼打斷對方的話,“舊事不必重提,這次回國,好在我們同在一個城市,我家地址你沒忘吧?”
余濤:“我怎么會忘記!”
葉曼:“那就常來家中做客,我很想讓你見見我的母親,她對音樂很感興趣?!?/p>
余濤:“我一定前去拜訪!外面風(fēng)大,我送你回船艙吧!”
葉曼:“好,我們進(jìn)去再聊?!?/p>
一個年輕矯健的身影將一張張標(biāo)語貼在電線桿上。
標(biāo)語:徹底埋葬蔣家王朝,我們要和平不要內(nèi)戰(zhàn)!
又一張標(biāo)語貼在商鋪的大門旁:打倒帝國主義反動派!
警哨響起,余濤發(fā)現(xiàn)遠(yuǎn)處有兩名巡警向他跑來,他急忙掉頭向前奔跑,巡警在他身后緊追不舍。余濤拐進(jìn)另一條街道,路牌上寫著彩虹路。
面對一座大院高墻,他縱身一躍爬上墻頭。
槍聲響,余濤慌忙跳進(jìn)院內(nèi),穿過草叢躲到一棵大樹背后。
余濤借著月光舉目四望,只見不遠(yuǎn)處大廳內(nèi)燈光明亮,由窗內(nèi)飄出悅耳的鋼琴聲。余濤靠近落地窗,定睛細(xì)看,發(fā)現(xiàn)彈琴的正是同學(xué)葉曼。余濤敲窗,葉曼聽到窗外有響動,吃了一驚,在手電筒的照射下她認(rèn)出了對方,連忙跑出屋外。
余濤解釋道:“有人追殺我,求你……”
不等余濤說完,葉曼拉起了他的手,將他迎進(jìn)室內(nèi)。
兩名巡警在葉府門衛(wèi)的帶領(lǐng)下進(jìn)入客廳。
葉太太神態(tài)自若地從樓上走下,她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兩名不速之客,問道:“兩位深夜到此有何貴干?”
朱隊長:“我們正在追捕一名共黨分子,他翻墻跳進(jìn)了你們的院子,請讓我們進(jìn)去搜查?!?/p>
葉太太冷笑說道:“搜查?你可知道這是什么地方,這府上豈能讓你們亂搜?”話音剛落,電話鈴聲響起。葉太太拿起話筒。
電話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葉太太,我和胡局長、楊太太三缺一,你可要快點來??!”
葉太太:“好妹妹,今天我恐怕去不了了?!?/p>
電話里胡太太:“那怎么行,咱們不是事先說好的嗎,你怎么說變就變?”
葉太太:“不是我失約,是胡局長的兩位手下闖入我家,說要搜查什么共黨分子?!?/p>
電話里胡太太:“竟然有這種事情,我讓老胡接電話。”
電話里傳來胡局長的聲音:“葉太太,我們等你大駕光臨,你可不能失約哦!你讓那兩個混蛋接電話?!?/p>
葉太太將聽筒遞給巡警,不等二人匯報,電話里就傳來長官大發(fā)雷霆的訓(xùn)斥:“馬上給我回去,這葉府也是你們能隨便搜查的嗎?”
接電話的巡警答道:“是,長官!我們立即執(zhí)行,不過……”
電話里胡局長:“不過什么?廢話少說,立即離開葉府,真是亂彈琴!”
巡警放下電話,心有不甘地看了一眼葉太太,灰溜溜地離去了。
巡警邊走邊自言自語:“我們明明看見這小子翻墻進(jìn)了葉家大院,還指望著抓到他能領(lǐng)賞呢,難道這煮熟的鴨子就這樣飛了不成?”
朱隊長:“沒那么便宜,局長糊涂咱可不糊涂,今后咱們對這葉府盯緊點。”
葉曼和母親在餐廳用餐,母親夾起一只雞腿放進(jìn)女兒碗里說:“多吃點?!?/p>
葉曼將雞腿放回盤子里。
母親又將一只龍蝦夾到她碗中說:“你這個年紀(jì)一定要加強(qiáng)營養(yǎng)?!?/p>
葉曼又夾回盤中。
母親:“這些不都是你平時最愛吃的嗎?”
葉曼:“我今天沒胃口,不想吃?!?/p>
母親:“好,你隨便。我到樓上去休息了,昨天陪胡太太打了一宿的麻將,真夠累的?!?/p>
葉曼見母親上了樓,急忙將餐桌上的好吃的統(tǒng)統(tǒng)裝在食盒里,她帶著食盒穿過花園小路,向防空洞走去。
在防空洞昏暗的燈光下,葉曼深情地看著正在狼吞虎咽的余濤。
葉曼:“一定餓壞了吧,慢點吃。伯父情況怎樣?”
余濤:“父親已經(jīng)去世,是被嚴(yán)刑拷打造成的,母親聽到噩耗也氣斷身亡……哎!不說這些了。我應(yīng)該感謝你對我的救助。聽吳媽說,昨晚巡警要進(jìn)來搜查,是伯母擋的駕,給你家上下添亂,我真過意不去。等天黑我就離開,免得再連累你們?!?/p>
葉曼:“那可不行,聽吳媽說,抓你的警察還在我家附近監(jiān)視著呢,你這一出去不是自投羅網(wǎng)嗎?”
余濤:“看來他們是要置我于死地,這可怎么辦?”
葉曼:“是啊,警察遲遲不走……不如這樣,我求母親讓你做我的家庭老師,這樣你就不用長期躲在這防空洞里了,還能得到母親的保護(hù),她和胡局長兩口子是老相識了。”
余濤:“你媽媽能答應(yīng)嗎?”
葉曼:“別擔(dān)心,看我的?!?/p>
葉曼對母親指責(zé)道:“都是你和父親出的餿主意,謊稱你病重,一個又一個電報把我從國外叫回來,這些天一直悶在家里,學(xué)業(yè)也荒廢了?!?/p>
葉母:“不說我病重你能回來嗎?你父親讓你回來自然有大事安排?!?/p>
葉曼:“什么大事?”
葉母:“等你父親回來自然就知道了?!?/p>
葉曼:“那父親什么時候才能回來呢?讓人整天悶在家里等啊等的,真是煩死了,我說出去走走吧,你又說外頭亂,不讓我出去?!?/p>
葉母:“我難道說錯了嗎?眼看共軍都要打到家門口了,你怎么還敢出去亂跑!”
葉曼:“不讓我去外面,要么你就給我請個家庭教師,一則有人陪伴,二則有益學(xué)業(yè),我就老老實實待在家里?!?/p>
葉母:“家庭教師?這兵荒馬亂的,讓我到哪里去給你找?!?/p>
葉曼:“這不難?。∥矣幸晃粚W(xué)長,也是從法國留學(xué)回來的,他彈的一手好鋼琴,很有才華,也很有修養(yǎng),請他來再合適不過了?!?/p>
葉母:“男同學(xué)還是女同學(xué)?”
葉曼:“是位男同學(xué)。”
葉母有些遲疑:“你們這孤男寡女的成天在一起,有人會說閑話的?!?/p>
葉曼撒嬌道:“都什么時代了,你還這么想,這些年我在國外上學(xué)不都是男女同學(xué)整天在一起嗎?”
葉母:“那是在學(xué)校,這是在家?!?/p>
葉曼:“在家又如何,不是有你整天看著嗎?哎呀!女兒求你了,你就答應(yīng)我吧!”
葉母:“好好好!我磨不過你,不過,你要答應(yīng)我一件事,有了家庭教師你就老老實實待在家里學(xué)習(xí),別在外面亂跑了?;仡^你請他到家里來,我先看看?!?/p>
“遵令!母親大人!”葉曼調(diào)皮地敬了一個軍禮。
葉曼和母親坐在沙發(fā)上,在聆聽余濤彈奏鋼琴曲,她被這美妙的樂曲深深地打動了。曲終。
葉母感嘆道:“彈得真好,很久沒有聽到這么悅耳動聽的曲子了,這首曲子我好像在多年前聽我妹妹彈過,是《藍(lán)色多瑙河》嗎?”
余濤回答:“是的,阿姨。”
葉母:“看得出你有才華,由你擔(dān)任我女兒的家教,我很高興。不過,我的女兒從小嬌生慣養(yǎng),你可要多擔(dān)待!”
余濤:“伯母客氣了,你的女兒才華在我之上,我還要向她多學(xué)習(xí)呢。”
葉曼:“媽媽同意讓他當(dāng)我的老師了?”
葉母:“他這么優(yōu)秀,你又這么堅持,我能不同意嗎?”
葉曼高興地抱住了母親,倒在母親的懷抱里笑道:“謝謝媽媽?!?/p>
華燈初上,一輛小汽車在門口停下。
管家孫少良急忙迎上前去并殷勤地打開車門說:“老爺,您回來了!”
葉文軒下車,環(huán)顧四周卻發(fā)現(xiàn)多了兩個陌生人站在不遠(yuǎn)處,問孫少良:“那些是什么人?”
孫少良:“是警局的兩個便衣?!?/p>
葉文軒:“他們在這里干什么?”
孫少良:“說是要追查共黨疑犯,前幾天還要闖進(jìn)府里搜查,被太太擋住了?!?/p>
葉文軒皺了一下眉,向家中走去。
葉文軒經(jīng)過女兒臥室樓下,室內(nèi)傳來琴聲和女兒的歌聲:“小夜鶯,小夜鶯,歌聲嘹亮的小夜鶯……”清亮悅耳的歌聲在空中飄蕩。葉文軒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
突然,窗簾上映出一個男人的身影,像是在對女兒講述著什么。
葉文軒皺了皺眉頭。
葉文軒進(jìn)來,葉太太忙為丈夫更衣,并遞上一杯茶水。
葉文軒喝了一口茶問道:“小曼房間里好像有個男孩子,那是什么人?”
葉太太:“哦,那是我給女兒請的家庭教師?!?/p>
葉文軒:“家庭教師?你了解他的底細(xì)嗎?現(xiàn)在時局這么亂,你讓一個陌生人住進(jìn)家里,又是個男孩子,整天和女兒相處一室,合適嗎?”
葉太太:“放心吧,不會有事的,他們原本就是同學(xué),這孩子也有教養(yǎng),外面太亂,家里有人陪著,也省得女兒出去和外面的人接觸!”
葉文軒:“剛剛我聽孫管家說,前幾天有警察來府上追查共黨嫌犯,是不是和這個人有關(guān)?”
葉太太:“什么共黨嫌犯,真是一派胡言。這孩子在法國留學(xué),最近才回到國內(nèi),怎么就成了共產(chǎn)黨?這話你信嗎?”
葉文軒:“不是就好?!?/p>
葉太太:“你走了這些日子,事情辦得順利嗎?”
葉文軒:“提起這事真讓人生氣,被服廠、紗廠總算出手了,可收到的錢真是少得可憐,跟白送似的,可是一想到現(xiàn)在兵荒馬亂的,能收回一點是一點吧,可惜那海濱別墅無人問津!”
葉太太:“是呀,眼看共軍都快打到家門口了,誰還要別墅呢?!?/p>
葉文軒:“不過,有個好消息,湯司令家的大公子看上了小曼,過幾天湯司令就要親自帶著兒子前來提親,這湯公子你也曾見過一面?!?/p>
葉太太:“湯公子?就是那個腿有殘疾的少爺嗎?我聽朋友說這位少爺不務(wù)正業(yè),整天花天酒地,就知道尋花問柳,咱們可就這一個女兒啊?!?/p>
葉文軒:“人言可畏不可全信,咱們也要看到人家的優(yōu)勢,這幾年在湯司令的扶持下,咱們得到的好處還少嗎?眼下又是亂世之秋,和湯家聯(lián)姻不就有了靠山?湯司令已經(jīng)答應(yīng),將來萬一大陸失守,他會派專機(jī)把咱們一家送往臺灣!”
葉太太:“這婚事恐怕小曼不會同意?!?/p>
葉文軒:“小孩子家,哪能事事都由著她。”
花園一片春色,到處盛開著鮮花。
余濤在花園中隨手摘下幾支玫瑰,向正在花園漫步的葉曼走來。
“早安!”余濤將手中的玫瑰獻(xiàn)上,“愿你像這鮮花一樣永遠(yuǎn)美麗!”
葉曼接過花微微一笑。
站在樓上的葉文軒透過窗紗,把這一切盡收眼底,只見他緊皺雙眉的臉上布滿了烏云。
葉太太對女兒說了父親的決定,最后說:“湯家這兩天就要來拜訪,你要做好思想準(zhǔn)備,可別耍小孩子脾氣。”
葉曼怒道:“湯家少爺是什么人品,難道父親不知道嗎?他怎么可以拿我的終身幸福和湯家做交易!”
葉太太:“這件事我也反對過,可是你父親的脾氣你是知道的,他認(rèn)定的事是不會更改的?!?/p>
葉曼:“他的眼里只有錢,為了錢,他不惜拿我做籌碼,我不會任人宰割的,我要粉碎他的白日夢?!?/p>
葉太太:“這孩子怎么說話呢,他可是你的父親,你可別胡來。”
葉曼騎著一匹白色駿馬在原野上疾馳,她的衣裙和長發(fā)隨風(fēng)飄揚(yáng),余濤騎著褐色駿馬緊隨其后,二馬奔進(jìn)森林,森林盡頭是崇山峻嶺。
二人下馬在林中散步,一只錦雞從頭上飛過,葉曼開了一槍,錦雞墜地。
葉曼:“說不定湯家父子此時已經(jīng)到了我家,讓他們撲個空,我好開心?!?/p>
余濤:“可是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到時候他們還是會來糾纏!”
葉曼:“我絕不向命運(yùn)低頭,任人擺布?!?/p>
突然,叢林中竄出一只野兔,葉曼開槍,野兔中彈身亡。
余濤拾回獵物,對葉曼豎起大拇指:“你的槍法真準(zhǔn)?!?/p>
葉曼:“那是!父親愛打獵,每次都帶著我,所以我從小就練就了一手好槍法?!?/p>
余濤:“你打算怎么辦?”
葉曼:“我也不知道。”
余濤:“要么求求你父親,讓他收回成命?!?/p>
葉曼:“唉!你不知道我父親有多固執(zhí),他決定的事一定會千方百計去實現(xiàn)?!?/p>
余濤:“要么咱倆私奔吧!”
葉曼:“人家心亂如麻,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余濤:“我是認(rèn)真的,這不是玩笑,其實打我見到你的第一天,你就深深地印在我腦海里。這幾年這種愛戀之情與日俱增?!?/p>
葉曼:“我知道,我早就感覺到了?!?/p>
二人一陣沉默,低頭向樹林走去。
葉曼:“父親逼婚,我也想過離開家,遠(yuǎn)走高飛,可是母親怎么辦?她就我這一個女兒,我不能讓生我養(yǎng)我,對我百般疼愛的母親,因為我的離去而整日以淚洗面,更何況如今世道這么混亂,我們又能去哪里呢?”
余濤無語,二人繼續(xù)向森林中走去。漸漸覺得冷風(fēng)嗖嗖,寒氣襲人。
余濤猛抬頭,忽見一只猛虎向他們走來,突然一聲虎嘯,打破了森林的靜寂,老虎緊盯著二人。
“快上馬!”余濤對葉曼大叫,并迅速將驚魂未定的葉曼扶上馬背,對馬猛抽一鞭,白馬揚(yáng)蹄而去。
余濤還未跨上馬背,猛虎向他撲來,驚得馬兒奔逃而去。
只見余濤站穩(wěn)腳跟,毫無懼色地從腰間拔出一把短劍,和猛虎展開了搏斗。猛虎被短劍刺傷,變得更加狂躁,從地上一躍而起,向余濤再次撲來。
葉曼正在狂奔的馬背上回首眺望,她睜大驚恐的雙眼,緊盯著余濤和老虎搏斗的身影。
咆哮的猛虎張開血盆大口,向上猛撲的雄姿占據(jù)了整個畫面。
余濤緊握短劍趁勢向猛虎腹部刺去,猛虎鮮血四濺敗下陣來,向森林深處逃去。
葉曼緊勒韁繩掉轉(zhuǎn)馬頭,向身負(fù)重傷的余濤奔去。
余濤手臂鮮血直流,他感到眼前的景物旋轉(zhuǎn)起來,一陣眩暈,他沉重地倒在地上。
葉曼撲上前去,將他抱在懷中。
躺在床上的余濤從昏迷中蘇醒,他睜開雙眼,只見葉曼守在病床旁,眼含熱淚正俯身向他凝視,眼里充滿了感激和愛戀。
二人相互凝視著,無聲地傳遞著心靈深處埋藏已久的呼喚。
葉曼彎下身去,深深地吻了一下余濤的前額,眼中的淚水情不自禁地滾在余濤的臉上。
余濤深情望著葉曼傷心落淚的臉龐,安慰道:“別難過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一點外傷不礙事的。”
葉曼:“為了救我脫險,你差點丟掉了性命,還反過來安慰我。”
葉文軒將一只未吸完的香煙丟進(jìn)滿是煙頭的煙缸里,怒氣沖沖地在客廳里踱來踱去,對妻子喊道:“這就是你養(yǎng)的好女兒?叫我在湯司令面前丟盡了臉面,我答應(yīng)人家?guī)鹤觼硐嘤H,她卻不見了蹤影,讓人家白等了兩天,這個死丫頭,她到底去了哪里?還有那個姓余的混蛋,好一個家庭教師,竟敢打我女兒的主意?!?/p>
坐在一旁的葉太太淚流滿面,無言以對。
此刻,管家孫少良走上前來,對葉文軒報告:“老爺,按您的吩咐我已查明,小姐和姓余的在一家醫(yī)院?!?/p>
葉文軒精神為之一振,對孫少良低聲吩咐道:“你帶人去醫(yī)院,立即將姓余的……”
葉曼提著水果和營養(yǎng)品進(jìn)來,卻不見了余濤的蹤影,她忙問護(hù)士:“這床上受傷的先生去哪里了?”
護(hù)士:“小姐,剛才真嚇人,來了個姓孫的,帶了幾個人,不聽我們的勸阻,把病人給抓走了。”
葉曼:“姓孫的?”
護(hù)士:“嗯,同伙都叫他孫管家。”
葉曼聽完匆忙走了。
葉曼急匆匆地進(jìn)來,一見母親就對她喊道:“父親呢?”
葉母:“你父親有事出去了。小曼,你這幾天去哪了?”
葉曼:“我沒時間詳細(xì)跟你說這些,快告訴我,余濤關(guān)在哪里?”
葉母:“都是你父親安排的,我哪里知道?!?/p>
葉曼:“好!不跟你說了,我去找孫管家?!?/p>
葉曼用槍指著孫少良的腦袋說:“你們把余濤藏在什么地方?”
孫少良:“不關(guān)我的事,你去找警察局的朱隊長好了。”
葉曼:“哼!回頭再找你算賬!”匆匆離去。
葉曼改穿男裝,將一頂鴨舌帽戴在頭上,蓋住自己的一頭秀發(fā)。她把手槍上滿了子彈,插進(jìn)腰間。
朱隊長進(jìn)屋,脫下警服,除去警帽,一頭倒在床上。他望著天花板,又望一眼窗簾,發(fā)現(xiàn)窗簾晃動了一下,直覺告訴他簾后有人,他警覺地從枕頭下摸出手槍,對著窗簾喊道:“什么人?出來,否則我要開槍了?!?/p>
葉曼聞聲從簾后閃出,用手中的槍對準(zhǔn)對方笑道:“開槍呀!看它能不能發(fā)出聲響?”
朱隊長看看自己的手槍,已經(jīng)沒有了槍栓和子彈,他明白對方做了手腳,四肢無力地癱坐在床上。
朱隊長:“你想干什么?”
葉曼:“我要你把從醫(yī)院抓走的那個傷員還給我?!?/p>
朱隊長:“哦!明白了,你是葉小姐。我們抓的可是共黨嫌犯,你就不怕受牽連嗎?”
葉曼:“怕受牽連我就不來了,你放不放人?”
隊長:“不放,你能怎樣?”
葉曼:“那就別怪我手下無情?!庇檬种械臉寣?zhǔn)對方的腦袋。
朱隊長慌忙喊道:“小姐!別,別開玩笑?!?/p>
葉曼:“少廢話,放不放人?”
朱隊長聽到子彈上膛的聲音,驚恐地忙說:“別,別,你息怒,我聽命就是?!?/p>
葉曼:“趕緊帶路,你別?;ㄕ校駝t子彈可不認(rèn)人。”
葉曼看著被放還的余濤上了自己的車,才收起手中的槍,迅速將車開離現(xiàn)場,向遠(yuǎn)方駛?cè)ァ?/p>
葉曼開車在奔馳。
東方透出曙光,大海又是萬道霞光。
小車??吭谝蛔I別墅前,葉曼下車,摸出鑰匙,打開房門。
余濤跟下車:“這是什么地方?”
葉曼:“是我父親的別墅,我想咱們只好暫時在此躲避些日子,等你傷好了,咱們再做別的打算?!?/p>
余濤:“你冒死把我救出來,今后他們不會放過你的,我這樣連累你,真不知道以后怎么報答你才好?!?/p>
葉曼:“不!是我連累了你,他們抓你都是因我而起?!奔拥刈プ∮酀氖郑瑴I水在她眼中涌動。
余濤睜開眼,見窗外葉曼開車回來了。
片刻,葉曼提著大包小包進(jìn)來,對余濤說:“我去附近買了些吃的和用的,小鎮(zhèn)離這里不遠(yuǎn),開車半小時就到了,那里什么都有,不用為生活發(fā)愁,你就安心在這里養(yǎng)傷吧,一會兒我來做飯?!?/p>
余濤深情地看著正在忙碌的葉曼,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余濤和葉曼手牽手在夕陽的余暉中漫步。
一輪圓月從海上升起,兩個人在沙灘上停住腳步。
葉曼眼望著明月感慨道:“多美的夜晚?。〉肝覀兡荛L相廝守到永遠(yuǎn)!”
余濤伸出雙臂抱緊了葉曼:“但愿我能永遠(yuǎn)守護(hù)在你身邊,我的天使!”
葉曼靠在他肩上說道:“那天,當(dāng)你與猛虎搏斗救我的那一刻,我就認(rèn)定了你就是我心中的白馬王子,我的終身伴侶?!?/p>
余濤:“有你陪在我身邊,我就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二人久久相擁,海濤和著海鳥的歌唱。
一輪圓月映襯出這對戀人相擁的剪影。
陽光普照,晴空萬里。
一望無際的大海風(fēng)平浪靜,海水在陽光的照射下閃動著粼粼波光。
余濤和葉曼在海水中暢游嬉戲。
葉曼上岸在沙灘上奔跑,余濤在她身后追逐,葉曼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忽然跌倒,余濤停步,撲到葉曼身上,兩人深情對望,余濤情不自禁地親吻對方。
海浪拍打著礁石,葉曼和余濤并排坐在礁石上.
葉曼:“你看過日出嗎?”
余濤:“沒有。在我小時候,我和幾個小伙伴一起來到海邊看日出,等呀等呀!結(jié)果什么也沒看到,原來那天是陰天,但愿今天能如愿以償!”
晨風(fēng)揚(yáng)起葉曼的長發(fā),余濤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葉曼身上。葉曼對他微微一笑,將頭靠在余濤的胸前。
一輪紅日在碧波上冉冉升起,像紅色的火球一般,頃刻在海面上,已是霞光萬道。
余濤贊嘆道:“多美呀!就像是夢幻中的世界。”
葉曼望一眼興奮的余濤,卻見他閉上了眼睛,葉曼問:“你在想什么?”
余濤:“此時此刻,我想起了意大利歌曲《我的太陽》?!闭f完,他深情地唱起來,“啊,多么輝煌燦爛的陽光,還有個太陽比這更美,??!我的太陽,那就是你……”
曲終,余濤握著葉曼的手深情地說:“你就是我的太陽,你在我心中才是最美的?!?/p>
葉曼坐在餐桌旁,余濤身穿圍裙,手捧一碗魚湯小心翼翼地走過來:“小心燙,是我親手為你煲的湯,很鮮的?!?/p>
葉曼喝了一口,突然覺得一陣惡心想吐,但是又吐不出來。
余濤:“怎么?是我做得不好還是你身體不舒服?”
葉曼直搖頭。
余濤:“要么我陪你到鎮(zhèn)上找個大夫看看?!?/p>
經(jīng)過檢查,醫(yī)生對葉曼說:“恭喜你!你有喜了。”
葉曼又驚又喜。
余濤驚叫:“這么說我要當(dāng)爸爸了!”他扶葉曼坐下來,卻又心事重重,皺起了眉頭。
葉曼見他由喜轉(zhuǎn)悲,問道:“怎么了?心事重重的一言不發(fā)?”
余濤:“我多么希望我們的孩子快點來到這個世上,可是現(xiàn)在這世界又這么不太平,到處是戰(zhàn)火硝煙?!?/p>
葉曼:“不管局勢怎樣,不管我們的處境如何,我一定要生下我們的孩子!”望一眼余濤,見他面布愁云,沉默不語地呆坐一旁,便輕聲問道,“怎么?心中有事?”
余濤:“我們總不能長期在這兒躲下去!”
葉曼:“你有什么想法?”
余濤:“眼下戰(zhàn)火連連,國民黨節(jié)節(jié)敗退,很快這里也會變得不太平……要么我們奔赴延安去投共產(chǎn)黨吧!聽說那是另一番天地,人們在共產(chǎn)黨的領(lǐng)導(dǎo)下,正在為打破舊世界,組建新中國而努力奮斗?!?/p>
葉曼:“可是聽說那是封鎖區(qū),去那兒要通過層層關(guān)卡,要冒極大的風(fēng)險?!?/p>
余濤:“為了生存和自由,冒再大風(fēng)險也值得?!?/p>
葉曼:“好,我聽你的,我們生死在一起?!?/p>
余濤:“對!生死在一起,永不分離。這些天我先打聽去延安的路怎么走,都要越過哪些關(guān)卡,怎樣才能突破封鎖,安全到達(dá)。”
夜深人靜,客廳燈光如晝。
葉文軒煩躁地在客廳走來走去,自言自語道:“小曼這個鬼丫頭,還真有膽量,竟敢偷走我的槍,闖進(jìn)朱隊長家里逼他放了余濤這小子。這些天他們到底去了哪里,我派人到處打聽,怎么一點風(fēng)聲都沒有,他們會去哪里?”
葉文軒突然沖進(jìn)來,打開一個抽屜。
“你在找什么?”妻子問道。
葉文軒:“鑰匙,別墅的鑰匙,我放在哪了?”
妻子:“你不是放在床頭柜的抽屜里了嗎?三更半夜的你找它干什么?”
葉文軒打開床頭柜,沒有鑰匙,他對妻子說:“別墅的鑰匙不見了,小曼和余濤一定去了那里?!?/p>
葉文軒對孫管家說:“你立刻帶人開車到海濱別墅,找到小姐,好言相勸將她帶回來。至于那個姓余的小子,任你們處置,做得干凈些。”
孫少良:“小姐的脾氣您是知道的,要是不聽勸告怎么辦?”
葉文軒:“那就強(qiáng)迫帶她回來,但是不能傷了她?!?/p>
孫少良把車停在離別墅不遠(yuǎn)處,鬼鬼祟祟查看蹤影,忽然發(fā)現(xiàn)余濤手提水桶走過來。
兩個家人沖上前去將余濤抓住,水桶落地,魚在地上活蹦亂跳。
余濤奮力掙脫,并與眾人展開搏斗,其余人悄悄進(jìn)入室內(nèi)。
葉曼驚恐地怒視來人:“你們私闖民宅,想要干嗎?”
孫少良走進(jìn)來,面露奸笑:“小姐,我們奉命接你回家?!闭f完,示意家人將葉曼手臂抓住。
葉曼反抗,最終被孫少良一伙帶上了汽車。
葉曼在車內(nèi)看到余濤正在與眾人搏斗,她在車?yán)飺舸蛑囬T,對余濤呼喊,余濤沖出重圍,向葉曼奔去,汽車已開動,漸行漸遠(yuǎn)。
余濤在車后追趕,眾人在余濤身后追趕,眼看著車子已遠(yuǎn)去。
余濤憤怒地轉(zhuǎn)身與眾人打斗,終因寡不敵眾,他沖出重圍,奔向懸崖跳入大海。
眾人追到懸崖邊,孫少良向海里開槍射擊,余濤小腿被子彈擊中,水面上泛起了血花。
槍聲驚動了正在海上打漁的父女,他們遠(yuǎn)遠(yuǎn)望見一個人在海中上下浮動著。女兒忙對父親喊道:“有人落水了!”
漁民郭大叔看到懸崖上開槍的人都離去,便和女兒奮力劃槳去救人。
余濤從昏迷中醒來,他睜開眼看見床前坐著一個眉清目秀的姑娘,正在對他微笑,并高興地叫道:“大哥,你總算醒來了!”
余濤問:“我這是在什么地方?”
姑娘答:“你落水受傷,正在我家?!?/p>
她轉(zhuǎn)身喊道:“爸爸快來看,大哥終于醒過來了!”
隨著呼喚,漁民郭大叔走進(jìn)屋來,對他慈祥地一笑:“孩子,你落入大海,傷得不輕,你就在我家先把傷養(yǎng)好再說?!庇謱ε畠海昂O?,魚湯熬好了,你去給大哥端一碗來!”
海霞微笑著跑出屋外,郭大叔扶著余濤坐在床上,海霞端著魚湯進(jìn)來,坐在床邊,用小勺一口口地給余濤喂著魚湯。
郭大叔給余濤受傷的腿上上了藥。
海霞在旁邊就著燈光為他縫補(bǔ)衣衫,她不時抬頭看一眼正在和父親說話的余濤,眼里充滿了深情。
海霞扶著余濤走出屋,她看著余濤的腳問:“大小合適嗎?”
余濤:“大小剛好,你做的鞋真好,讓你費(fèi)心了。郭大叔呢?”
海霞:“去鎮(zhèn)上賣魚了,下午就回來?!?/p>
余濤:“真不知道怎樣感激你們父女,你們救了我,這些天還無微不至地照顧我,才使我得以康復(fù)?!?/p>
海霞:“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和父親常年在海上打漁,哪里有見死不救的道理?!彼线h(yuǎn)望見父親背著東西朝家門走來,對余濤道,“父親回來了,我先去做飯,你跟他說說話吧。”
郭大叔走到屋前:“你傷還沒好,怎么又起來了?!?/p>
余濤:“好多了,想出來走走!”
郭大叔打開口袋取出一包東西說道:“這是給你抓的補(bǔ)藥,大夫說傷是好了,身體卻很虛弱,要補(bǔ)一補(bǔ)?!庇秩〕鲆惶滓卵潱斑@是按你的身材買的,你回頭換上,身上的衣服讓海霞給你洗洗!”
余濤:“大叔,這次我遇難就夠麻煩你們的了,你還給我買這些,我真不知道說什么好?!?/p>
郭大叔:“都是自己人,別這么客氣了。”
郭大叔和海霞正在織補(bǔ)漁網(wǎng)。
余濤走上前來,對大叔鞠躬說道:“大叔,這些日子我給你和海霞添了不少麻煩,我感謝你們的救命之恩,日后若能相遇,我定當(dāng)報答!”
郭大叔:“聽你這口氣你是要走嗎?孩子,別這么著急走,我還有事跟你說?!惫笫逋掏掏峦拢翱晌矣植恢獜暮握f起!”
余濤:“大叔有什么話盡管吩咐?!?/p>
郭大叔轉(zhuǎn)身對海霞吩咐道:“海霞你回屋做飯去吧!”
海霞低頭去了里屋。
郭大叔:“好,那我就開門見山地直說了。我是個打漁的,老伴死得早,沒有兒子,就海霞這一個閨女。這些日子我也看出來了,我這閨女是一門心思打心眼里喜歡你,你要是不嫌棄,就讓她做你媳婦,你當(dāng)我們的上門女婿?!?/p>
余濤深感意外,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他思索片刻后,言道:“大叔,你和海霞是我的救命恩人,這恩情我終身難忘,現(xiàn)在你又想將女兒許配給我,這么看得起我??墒俏抑皼]來得及告訴你們,我已經(jīng)成婚,所以我不能答應(yīng)此事?!?/p>
郭大叔瞇眼一笑:“你是看不上我閨女找的借口吧?也難怪,我是個打漁的,女兒又沒文化?!?/p>
余濤急忙說道:“不!大叔,海霞是個好姑娘,她心地善良,年輕漂亮,待人真誠,心靈手巧,又會過日子,可是我真的已婚,妻子還有了身孕。正是那天逼我跳海的人綁架了我的妻子,我要去救她,就是死也要死在一起?!?/p>
郭大叔聽他這么一說,再不言語。
郭大叔和海霞送余濤來到路上。
大叔手指前方:“沿著這條路向前走,就是你要去的地方,不過眼下這兵荒馬亂的你可要當(dāng)心?!?/p>
海霞和余濤依依不舍的道別:“大哥,一路保重,我們有機(jī)會再見!”轉(zhuǎn)過身用衣角擦淚。
余濤再次向父女倆人深施一禮,上路前行。
余濤行進(jìn)的腳步慢慢顯得艱難,腳上的新鞋也變得破爛,他坐到路邊的一塊大石頭上歇息。
這時,一伙人飛快地從自己眼前向前奔跑,有個人邊跑邊對他喊道:“抓壯丁的來了,還不快跑……”
還沒等余濤反應(yīng)過來,一群國軍士兵已經(jīng)到他眼前,幾個兵奔上前來,將余濤捆綁起來。
葉太太焦急地在房里走來走去,顯得有些坐臥不安。
突然吳媽來報:“小姐生了一個女孩!”
葉太太:“小曼可曾安好?”
吳媽:“還好,請?zhí)判摹!?/p>
葉太太:“她們母女平安就好!”
葉曼疲憊地躺在床上,望著身旁的嬰兒,露出一絲微笑。她看見媽媽過來,正要起身。
葉太太攔住她:“快快躺下,讓我看看孩子。”
吳媽抱著嬰兒送給葉太太。
葉太太:“孩子好漂亮,大大的眼睛,高鼻梁,小嘴巴。小曼,她比你小時候還漂亮……”她突然看到嬰兒右腳心上有一顆蠶豆大的胎記,皺眉問,“這是什么?”
吳媽:“這是胎記?!?/p>
葉曼:“讓我看看?!?/p>
吳媽接過孩子遞給葉曼觀看:“這就是人們說的朱砂痣?!?/p>
葉曼抬頭,卻見母親高興的臉上漸漸布滿了愁云,只聽母親喃喃自語道:“這紙里終究包不住火,回頭可怎么向老爺交代,眼看老爺就要回家了?!?/p>
吳媽:“不會有事的,這孩子終究是老爺?shù)挠H外孫?!?/p>
葉太太:“你不了解老爺?shù)谋裕改芷桨矡o事?!?/p>
葉文軒將一只茶碗摔在地上,怒道:“天大的恥辱,真是家門不幸!我不在家,你竟然讓這個不孝女生下這個孽種!你知道這余濤是什么人家的子弟嗎?我派人調(diào)查,最近才知道,余濤的父親就是曾經(jīng)鼓動學(xué)生罷課游行反政府的大學(xué)老師,結(jié)果被捕死在獄中。這樣的人家和咱們女兒有瓜葛,你叫我以后怎么在社會上立足!”
葉太太滿含哀怨地說:“事已至此,你說如何是好?當(dāng)初你要不強(qiáng)迫她和湯家聯(lián)姻,她又怎么會和余濤私奔?”
葉文軒怒氣未消:“哼!一派胡言!這就是你養(yǎng)的好女兒?!?/p>
葉太太只是流淚嘆息。
葉文軒沉重地倒在沙發(fā)里,抱頭自語:“真是家門不幸,這可怎么才好?”
站立一旁的孫少良走上前來對主子耳語出謀:“我看不如這樣……”
主子聽罷,點頭。
月色中大樹下,孫少良抱著嬰兒來到葉文軒面前,對他說:“老爺,我趁小姐熟睡將孩子抱來了。你看該如何處置?”
葉文軒:“這……”他面有難色,不知如何是好。
孫少良:“老爺,你可不能猶豫不決,不斬草除根,小姐怎能與姓余的一刀兩斷!”
葉文軒:“說的也是,那就由你處置,此事可千萬別讓外人知曉!”
孫少良:“老爺,你就放心吧,我絕不留后患!”
這時,只聽得“當(dāng)啷”一聲,原來是花園回廊上的吳媽手中茶盤落地的響聲。
“什么人?”葉文軒驚問。
“我!”吳媽回答。
葉文軒:“你在這里干什么?”
吳媽:“我給太太送湯藥,經(jīng)過這里?!?/p>
葉文軒:“你聽到我們的談話了?”
吳媽:“是的,我聽到了。老爺,你可不能加害這么幼小的生命,她好歹也是你的外孫女啊!”
葉文軒打斷她的話,怒道:“住口!我沒有這么不明不白的外孫女!”
吳媽毫不懼怕地繼續(xù)說:“那么小曼呢?她總是你的女兒吧,她要是知道你們殺害了她的親生骨肉,她會恨你一輩子的,太太也不會答應(yīng)的。”
葉文軒:“我主意已決,你少管閑事。”
吳媽:“天下哪有這樣狠心的外公,你會遭報應(yīng)的!”
葉文軒:“放肆!用不著你來教訓(xùn)我!念你跟隨太太多年,又是小曼的奶媽,這次我不跟你計較,可是這件事你要是敢跟她們透露一點風(fēng)聲,我絕不饒你。”
吳媽突然雙膝跪地哀求道:“我求你放過這個可憐的孩子,別傷害她,你把孩子給我,我立刻離開此地,并發(fā)誓不對任何人講?!?/p>
葉文軒思索著,突然嬰兒在襁褓里發(fā)出了哭聲,葉文軒慌忙望一眼樓上妻子和女兒房里的燈光,心想再和吳媽糾纏下去,怕會招來更多麻煩,就對吳媽說道:“好!就依你,你抱著孩子立刻在我眼前消失,以后絕對不能和任何人講?!?/p>
吳媽起身:“我立刻就走!”從孫少良手中接過孩子,壓低聲音對他怒道,“黑了心肝的孫管家,我算認(rèn)識你了,你也不怕遭雷劈?”抱著孩子,消失在夜色中。
岸上站著幾名手握長槍的國軍士兵,監(jiān)視著被抓來的一群勞工,強(qiáng)迫他們修戰(zhàn)地工事,勞工中顯現(xiàn)出余濤的身影,他握著鐵鍬一邊干活一邊低著頭四處張望。
孫少良在指手畫腳地指揮人搬運(yùn)東西,葉文軒站在一旁監(jiān)視著。
葉太太匆匆來到葉文軒面前:“這可怎么辦?小曼不肯跟我們?nèi)ヅ_灣?!?/p>
葉文軒:“這個小冤家,眼看共軍就要打過長江了,她還要胡鬧,不去臺灣,她想怎么樣?”
葉太太:“她說她要找到女兒,否則死也不肯離開這里?!?/p>
葉文軒:“這個孽障,真要把我們活活氣死。”
葉太太淚流滿面地對丈夫哀求道:“我可就這么一個女兒,我不能就這么離她而去?!?/p>
葉文軒無可奈何地對孫少良說:“去叫老黃前來見我!”
司機(jī)老黃開車在公路上行駛,車上坐著懷抱孩子的吳媽。
道路上擠滿了四處奔逃的難民。
老黃一面開車,一面不停地鳴笛開路。
吳媽焦急地說道:“路上這么慢,時間能來得及嗎?”
老黃:“是早晨的飛機(jī),必須在天亮之前趕到,可這一路難民這么多,真急人!”
汽車眼看就要到江邊大橋了,卻被一個路障擋住。
幾個士兵喊道:“前面禁止通行!”
“為啥?”老黃急問。
士兵回答:“上級有令,為阻擋共軍過江,前面的大橋馬上要被炸掉?!?/p>
吳媽:“我的天!這可怎么辦?這天亮之前……”
只聽得一聲巨響,大橋被炸,火光沖天。
吳媽緊緊抱著孩子嘆道:“可憐的孩子,怎么就這么命苦,難道真的要和她母親永遠(yuǎn)分離嗎?”
余濤在修筑工事的民工中被迫一邊挖土,一邊四處張望,尋機(jī)逃跑。
太陽落山,夜幕降臨,江面飄來團(tuán)團(tuán)濃霧。
余濤望一眼堤壩上手握長槍的士兵逐漸被濃霧遮掩,趁其不備,貓著腰偷偷離開了人群,向江邊爬去,潛入江中。
槍聲響,一排子彈射入江中,所幸余濤未被擊中,他奮力游向?qū)Π?,逃離。
余濤來到大門口向里面窺探,只見樓內(nèi)黑暗一片,沒有了往日的輝煌,人去樓空,只有樓下門旁一間小屋還亮著燈光。
余濤翻墻進(jìn)院,向有燈光的屋子走去。
看門人打量著余濤問:“你是誰?”
余濤:“我姓余,叫余濤!”
看門人:“哦,那你就是我家小姐日思夜想的那位家庭教師?余先生,你可回來了,可是你再也見不到我家小姐了!”
余濤:“怎么回事?”
看門人:“前些日子,小姐被她父親逼著去了臺灣,小姐死活不肯走,孫管家就用麻藥使小姐昏迷過去,這才將她抬進(jìn)車?yán)锶チ孙w機(jī)場,那天我看見那場面真叫人心疼?!?/p>
余濤心痛地流下了眼淚。
看門人忙補(bǔ)充道:“哦!差點忘了,我這里有小姐留給你的親筆信?!睂⑿胚f給余濤。
余濤急忙展開信觀看。
葉曼畫外音:“余濤,我們的女兒已來到人世,可惜這可憐的孩子卻降生在這亂世之秋。我們的婚姻不被父親認(rèn)可,孩子自然為他難容,聽說為保全這孩子的性命,吳媽已抱她遠(yuǎn)走他鄉(xiāng)。信中有吳媽老家住址,見信后你速去吳媽家打探女兒下落,務(wù)必把孩子找回,養(yǎng)育她長大成人。牢記牢記!不知你能否見到此信,故不多言,深愛你的小曼?!?/p>
余濤將信裝進(jìn)懷里,眼里露出希望之光。
余濤撲倒在吳家門前,叩響房門,屋里傳來孩子的哭聲,疲憊的余濤心中一陣狂喜。
吳媽打開房門,忙將余濤扶進(jìn)屋里。
余濤循聲向嬰兒奔去,他抱起孩子一陣狂吻。
在一旁的吳媽望著余濤,流下了熱淚,喃喃地說:“可憐的孩子總算見到了她的父親?!?/p>
村子里傳出群狗的狂吠聲。
余濤從夢中驚醒,突然聽見一陣急促的砸門聲,他本能地將孩子緊緊抱在懷中。
睡在外屋的吳媽慌忙將油燈點燃。
幾個手持長槍的士兵闖進(jìn)屋來。
吳媽張開雙臂擋住來人,問道:“你們要干什么?”
士兵答:“抓壯丁。”
吳媽:“我家男人早被你們抓走了,兒子也被你們抓走,直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死活!你們還想怎樣?”
士兵將吳媽推倒在地上,“搜!”一聲令下,幾個士兵在屋里亂翻一氣。
倒在地上的吳媽見事不妙,忙向屋里大喊:“余先生快跑!”
余濤抱起孩子,翻窗向外奔跑,卻被士兵追上,他們奪過余濤懷中的孩子放到地上,將余濤五花大綁。
吳媽沖上去抱住一個士兵一條腿喊道:“求求你們放過他吧,看在孩子還這么小的份上?!?/p>
士兵們不理吳媽的哀求,連拉帶拖地架起余濤就走。
余濤一邊掙扎一邊看著在地上大哭的孩子,這哭聲和吳媽的嘶喊聲漸遠(yuǎn)。
字幕:一年后。
公館坐落在綠樹叢中,大門旁鑲著一塊大理石,石上刻著葉公館三個字。樓上傳來《命運(yùn)交響曲》,彈奏者正是葉曼,琴聲中透出剛毅,她的臉上布滿了憂傷。
女傭上樓告知:“太太讓你下樓去見沈先生,這是他送來的鮮花?!?/p>
葉曼頭也不抬地回答:“告訴母親,我頭疼,由她接待好了?!?/p>
母親來到樓上,對葉曼言道:“小曼,你不要找什么借口,那沈先生幾次來訪,是誠心誠意來向你求婚的。人家好歹也是個醫(yī)學(xué)博士,你卻將人家拒之門外,你到底要怎樣?”
葉曼:“我要怎樣?難道你不知道?”
葉太太:“我知道,你心里還惦記著余濤??墒撬诖箨懀侣洳幻?,兩岸關(guān)系又如此敵對,你要等到何年何月?”
葉曼:“他一年不來,我等他一年,十年不來,等他十年……”
葉太太:“凈說這些孩子氣的幼稚話!”
葉曼:“我是認(rèn)真的,我要等他回來,等他一輩子!我主意已定,你們就不要對我苦苦相逼了。”
葉太太:“怎么能說是苦苦相逼呢?你父親這不也是為你的將來著想。”
葉曼冷笑道:“為我著想?他害得我還不夠慘嗎?是誰拆散了我和余濤?是誰奪走了我的孩子?讓我落到這般田地?我心靈的創(chuàng)傷還未痊愈,又要逼我另嫁他人,這是為我著想嗎?”
葉太太:“可是你父親的脾氣你是知道的,你這樣下去,恐怕難為父親所容?!?/p>
葉曼:“他容不下我,我就離家當(dāng)尼姑去。”
葉太太:“你!好好好,我不說了?!眰牡芈湎聹I來。
葉曼請沈先生就坐,將幾封信放在對方面前,說:“你來了幾次了,雖然我沒見你,你對我如此厚愛我很感激,我還要感激你對我的救命之恩,是你在我生命垂危時,用你高超的醫(yī)術(shù)挽救了我的生命??墒俏也荒芗藿o你,這些信件請你收回?!?/p>
沈先生:“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他尷尬地低下了頭,看著地面。
葉曼:“不!是我不配得到你的愛,你不了解我,尤其是我的過去。”
沈先生:“不管你過去怎樣,你都是我心中完美的女孩,你聰明、美麗、善良,我是真心喜歡你!”
葉曼:“不!沈先生,你越是這樣,我越覺得沒有權(quán)利傷害你,我應(yīng)該告訴你真相?!?/p>
沈先生:“真相?什么真相?”
葉曼:“我曾經(jīng)愛過一個人,還生了一個女兒,情況是這樣的……”
沈先生靜靜地聽葉曼對他傾訴自己的過去,隨著葉曼的訴說,他的表情由平靜轉(zhuǎn)為不安,壓抑,沉重。
葉文軒在寫東西,葉太太進(jìn)來。
葉文軒:“他們談著呢?”
葉太太:“談著呢。”
葉文軒臉上現(xiàn)出一絲得意。
葉曼:“我被逼來到臺灣,曾割腕想以死來反抗這不公平的命運(yùn),我接受你的救治,是因為想有朝一日回到大陸去尋找我那苦命的女兒?!?/p>
沈大夫沉思片刻,依然半信半疑:“你的這些情況,怎么從來沒聽伯父、伯母講過?”
葉曼:“我沒必要平白無故給自己抹黑,你不信可以向他們求證?!?/p>
葉曼在燈下看書。。
葉文軒氣急敗壞,怒容滿面地沖進(jìn)來,手指著女兒怒道:“家丑不可外揚(yáng),而你卻毫不知恥地將你見不得人的那些事告訴外人,你是不是要氣死我才善罷甘休?”
葉曼:“是你逼我另嫁他人在先,我迫不得已只好如實相告!”
葉文軒:“你拒絕再嫁,難道想要等那個姓余的小子回來不成!你死了這條心吧,他早已葬身大海。”
葉曼:“我不信,他善于游泳,那天他跳入海中,就是為了逃生,怎能斷定他已葬身大海?”
葉文軒:“果然你還心存幻想,你可知道孫管家見他跳海,又向海里連連開槍的事嗎?”
葉曼突然憤怒地對父親喊道:“兇手,是你們合謀害死了他,我恨你們?!笔曂纯薜?fù)涞乖诖采稀?/p>
已是深夜,葉曼望著天花板反復(fù)思索:“父親,你給了我生命,卻奪走了我的女兒,害死了我的丈夫,今后我將如何面對你和眼下的一切。不!我不能再在這個家生活下去,我一定要離開這里。”
葉母見葉曼手提皮箱走出門外,連忙下樓追趕:“孩子,你這是要去哪里?”
葉曼邊走邊答:“去我該去的地方,我怎么可以和殺死我丈夫的兇手住在同一個屋檐下。”頭也不回地疾步前行。
身著修女服的葉曼跪在懷抱圣嬰的圣母瑪麗亞的塑像前祈禱,眼里充滿了無盡的悲哀:“圣母啊,也許只有你能體會我失女之痛的悲哀?!?/p>
鐘樓上的鐘聲響起,鐘聲驚起了一群白鴿,白鴿繞著鐘樓飛翔盤旋。
葉文軒問妻子:“你幾次親自去修道院勸葉曼,她真的不肯回家嗎?”
葉太太:“是啊!哀莫大于心死,我苦苦相勸,她就是無動于衷!這可如何是好!”
葉文軒:“那就隨她去吧!”
葉太太落淚哽咽道:“可是我們就這一個女兒??!”
葉文軒陷入沉思,心中自語:“難道我真的錯了嗎?我處處為她著想,卻把她逼進(jìn)了修道院?!币魂囆耐矗铝艘豢谘?,倒在了地上。
葉太太見狀驚叫道:“文軒,文軒!管家,趕緊去請醫(yī)生。”
葉府上下忙作一團(tuán)。
一艘輪船在港口碼頭靠岸,船上走下一隊隊士兵,在士兵的隊列中出現(xiàn)了余濤的身影。
操練場上,余濤身著軍裝,被迫進(jìn)行各種訓(xùn)練。
余濤從飛行器械上走下,他蹲在地上頭暈想吐。一名教官從他背后飛起一腳將他踹翻在地,他只好重新投入訓(xùn)練。
字幕:三年后。
禮拜天,教堂里一片寂靜,修女葉曼跪在圣母像前虔誠地禱告,她隱約覺得有人在她身后注視著她,斜眼看去那人身著軍服,軍帽下一雙眼睛向她窺視,她慌忙起身劃過十字,向別處走去。
又是一個禮拜天,修女葉曼禱告時又發(fā)現(xiàn)了同樣的窺視,她回避著對方。
又是一個禮拜天,葉曼又遇到上禮拜向她窺視的同一個軍人。葉曼在胸前劃過十字,正要離去,那人卻擋住了她的去路。那人脫下軍帽,露出真容。
“余濤!”葉曼驚叫一聲,她感到眼前的天在旋,地在轉(zhuǎn),她無法站立,頃刻暈倒過去。
余濤見狀,忙將葉曼抱在懷中。
葉曼漸漸蘇醒,睜眼言道:“你真的是余濤嗎?我不是又在做夢吧!”
余濤:“這不是夢,是我,我被他們抓壯丁來到臺灣,現(xiàn)在在空軍部隊服役,想不到竟和你在此相見!”
葉曼:“你見到我留給你的信了嗎?你找到我們的女兒了嗎?”
余濤:“找到了,在吳媽家。那孩子像天使般可愛,長得和你一樣美麗??上液瓦@孩子沒相處幾天,就被抓了壯丁,自那以后,她的音容笑貌就刻在了我的心中,怎么也揮之不去我對她的思念。這些日子我一直在謀劃劫機(jī)離開臺灣,我們一起離開這里,去大陸尋找女兒,一家人團(tuán)聚,從此永不分離,好嗎?”
葉曼使勁點頭:“對,去大陸尋找女兒,一家團(tuán)聚永不分離??墒俏覀兡苋缭竼??”
余濤:“事在人為,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們也要力爭。”
脫去修女服的葉曼手提皮箱,警覺地從門里向外窺探。
葉曼走出修道院大門,向等待她的余濤奔去。
余濤背著工具箱向停機(jī)坪走去。
哨兵:“口令?”
余濤:“光復(fù)大陸。”
哨兵:“來此有何貴干?”
余濤:“首長的座機(jī)有點小故障,奉命前來排除,聽兄弟的口音好像是四川人?!?/p>
哨兵:“是的?!?/p>
余濤:“怎么到的臺灣?”他向?qū)Ψ教灼鹆私酢?/p>
哨兵:“抓壯丁抓來的嘛,要么誰想離開天府之國,來到這四面是海的孤島上。你也是抓壯丁抓來的嗎?”
余濤:“那還用說,誰想離鄉(xiāng)背井的來送命?!?/p>
哨兵:“唉!誰說不是嘛,讓老子整天提心吊膽的。你還好,學(xué)了門修飛機(jī)的技術(shù),不像我整天背著槍,風(fēng)吹日曬的,真是受苦的命。”
余濤:“都一樣,說不定哪天打仗一命歸天呢!兄弟,跟你商量個事,我有個女朋友從來沒摸過飛機(jī),今天想來看看飛機(jī)是啥樣,能不能行個方便?”
哨兵:“你還真有福,耍了個女朋友,可是軍令嚴(yán)得很,不讓陌生人靠近飛機(jī)?!?/p>
余濤:“所以請你高抬貴手,讓她看一眼,她心里就踏實了。”
哨兵向四處望了一下:“也好,趁現(xiàn)在沒人,叫她過來?!?/p>
余濤向葉曼招手,葉曼從暗處閃出,向余濤走去。
這時,機(jī)場塔樓傳來喇叭喊話聲:“前面那位女士,請速速轉(zhuǎn)身離開機(jī)場?!憋@然,塔樓上的值日官發(fā)現(xiàn)了葉曼。
葉曼聽到話音反而加快腳步奔跑了起來。
哨兵見狀說道:“糟糕,有麻煩?!?/p>
余濤:“兄弟,我不會連累你的?!闭f完,轉(zhuǎn)身向葉曼奔去,拉起她的手一路小跑。
葉曼邊跑邊回頭,見塔樓下來的人乘吉普車向他們追來,她掙脫余濤的手,對他喊道:“別管我,你快駕機(jī)起飛,我來斷后擋住他們?!?/p>
余濤:“不!我不能丟下你,死也要死在一起。”
葉曼:“快去大陸找女兒?!边呎f邊從腰間拔出手槍,瞄準(zhǔn)吉普車前輪胎,命中兩輪,吉普車停止,眾人從車上下來,繼續(xù)跑步追來。
葉曼對余濤命令道:“快走!去救女兒要緊?!?/p>
余濤無奈,只好揮淚咬牙向飛機(jī)跑去。
哨兵:“兄弟,這……”
話音未落,余濤一拳將他打昏,口中說道:“這樣就不會連累你了?!?/p>
余濤登上飛機(jī),迅速啟動,飛上藍(lán)天。
葉曼一邊還擊,一邊看到飛機(jī)起飛,這才松了一口氣,終因寡不敵眾,被人團(tuán)團(tuán)圍住。
余濤駕駛飛機(jī)怒目圓睜,緊盯著前方。
飛機(jī)沿海面向彼岸飛行,并不斷盤旋變換方位,以躲避國軍高射炮的射擊。炮彈一個個落入海水之中,余濤駕駛的飛機(jī),終于越過臺灣海峽,向大陸飛去。
飛機(jī)降落。
正在地里干活的人們從四面八方潮水般向飛機(jī)跑來。
眾人七嘴八舌:“是臺灣來的?臺灣起義的?快去叫村長,通知縣里?!?/p>
眾人像歡迎親人、迎接英雄一樣將他團(tuán)團(tuán)圍住,余濤望著眾人,感動地流下熱淚。
局里的干部小姜熱情地接待了余濤。
小姜:“我們一接到上級通知,就立刻去了你說的吳媽家,可惜前幾年他們村受到國民黨的飛機(jī)空襲,村莊被毀,吳媽身亡,她收養(yǎng)的孩子也就是你的女兒,不知去向?!?/p>
余濤聽完,痛苦地緊咬牙關(guān),強(qiáng)忍淚水,仰望蒼天,哀嘆道:“我苦命的孩子啊,我費(fèi)盡千辛萬苦來找你,你卻不見了蹤影,這叫我怎么向你那身陷敵手的母親交代?。】蓯旱膽?zhàn)爭,何時才能終止?還老百姓和平與安寧!”
士官押解葉曼進(jìn)入審訊室,對坐在桌后的一位長官說道:“報告長官,她就是劫機(jī)犯的同謀?!?/p>
湯繼宗對葉曼從頭到腳地審視一遍,突然驚訝地叫道:“原來是葉小姐,想不到多年以后在這里看見你,比你爹給我的照片上更美麗動人。當(dāng)年我到你府上,你卻避而不見,怎么今日成了劫機(jī)犯的同謀了,你和他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葉曼不答。
湯繼宗:“你可知道參與劫機(jī)是要殺頭的嗎?”
葉曼:“事已至此,隨便你們怎么處置?!?/p>
湯隨后吩咐其他人退出。
退出的士官在門外議論道:“湯長官的老毛病又犯了?!?/p>
湯繼宗色瞇瞇地看著葉曼說:“不過,對你這樣漂亮的小姐鞭打拷問,我都不忍心,又怎么舍得讓你去死。葉小姐,今天遇到我算你走運(yùn),誰讓我是個憐香惜玉的人呢?!?/p>
葉曼:“怎么?你要放了我?”
湯繼宗:“那就要看你識不識趣了?!?/p>
葉曼:“此話怎講?”
湯繼宗:“只要你肯答應(yīng)做我的四姨太,我就可以求我爹放過你,他可是一言九鼎的空軍司令?!?/p>
葉曼想了一下,答道:“事已至此,我一個弱女子也沒有別的辦法,只求長官開恩,保我一條性命?!?/p>
湯繼宗喜出望外笑道:“你真是個聰明的女人!”
葉曼獨自被關(guān)在房中,室內(nèi)被布置成洞房,屋外不時傳來喝酒劃拳的聲音,葉曼在屋內(nèi)聽著外面的動靜。
門外傳來腳步聲。
葉曼警覺地抓起桌上的水果刀藏在身后。
來人對門口的人吩咐:“把門打開,你辛苦了,回去休息吧?!?/p>
隨著開門聲,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走進(jìn)來,說道:“妹妹別怕,聽說你是被迫的?”
葉曼裝出一副可憐相,連連點頭。
三姨太:“這個壞東西,整天朝三暮四的,吃著碗里看著鍋里的,現(xiàn)在又要逼你做他的四姨太。我是湯繼宗的三姨太?!?/p>
葉曼點點頭:“求姐姐救救我!”
三姨太:“好,那你就聽我的安排,來,把這套男裝換上,我再給你化化妝。”
葉曼換上三姨太送來的男裝,又讓她化了妝,便成了個俊美的小伙子。
三姨太推開房門見無人,領(lǐng)著葉曼走進(jìn)后花園。
后門站崗的警衛(wèi)行了個禮問道:“太太要去哪里,這位是?”
三姨太:“我去哪里還要向你匯報嗎?這是我兄弟,來參加長官的婚禮。”她轉(zhuǎn)身對葉曼說,“兄弟你走好,里面還有一大幫人等我應(yīng)酬呢,我就不送了?!?/p>
葉曼點頭,前行。
三姨太見她已消失在夜幕中,便對哨兵說:“你們也辛苦了,站完這班崗來喝杯長官的喜酒,我還有賞?!?/p>
“是,太太!”哨兵心領(lǐng)神會地對她一笑。
葉曼見客廳正面墻上懸掛著纏有黑紗的父親的遺像,忙問迎上來的葉母:“這是怎么回事?父親怎么了?”
葉母:“你父親已經(jīng)去世,都是孫少良做的孽。這個忘恩負(fù)義的東西,他來臺灣后就離開咱家,進(jìn)了一家特務(wù)機(jī)關(guān),得知余濤劫機(jī)去大陸投奔共黨后,就誣陷你父親是此事的主謀,結(jié)果,你父親被抓受審,沒幾天就被折磨得死去,你父親來臺灣創(chuàng)辦的產(chǎn)業(yè),也被他們趁機(jī)奪走?!?/p>
葉曼:“這個壞蛋,他怎么可以這樣顛倒黑白?”
葉母:“那年奪走你的孩子,是他出的主意,他又尋機(jī)偷走了你的孩子!”
葉曼咬牙言道:“這個作惡多端的惡魔,我恨不得一槍崩了他!”
葉母:“自你父親去世后,這家中空蕩蕩的,你就陪母親在家里住下好嗎?”
葉曼:“不行啊!母親,我雖逃離虎口,但并未脫離險境,他們?nèi)绨l(fā)現(xiàn)我逃走,一定會來家中搜捕?!?/p>
葉母:“那可如何是好?”
葉曼:“我已經(jīng)想好,不如遠(yuǎn)走高飛,去法國投奔姨媽,一則遠(yuǎn)離險境,二則繼續(xù)完成學(xué)業(yè),以便自食其力。母親孤單一人,要不隨我同行?”
葉母:“我隨你同行,只會引人耳目,成為你的拖累,我看如今這家中該抓的也被他們抓了,該搶的也被他們搶走了!我已這把年紀(jì)還怕他們什么?大不了和他們拼個魚死網(wǎng)破,一死百了!你還年輕,一定要堅強(qiáng)地活下去。你決定去法國投奔你姨媽,有她照看,我一百個放心。要走就快走,省的夜長夢多,再落虎口。我這就去為你速作準(zhǔn)備!”
葉曼躲過了巡警的追蹤,登上了飛往法國的飛機(jī)。
葉曼在出租車?yán)锵蛲馔?,圣母院大教堂、艾菲爾鐵塔、凱旋門,巴黎各種標(biāo)志性建筑一一從眼前閃過。
何教授將葉曼摟在懷中說道:“孩子,你的情況你母親在信中每每提到,我可憐的孩子,小小年紀(jì)短短幾年竟然經(jīng)歷了那么多苦難。”
葉曼在姨媽懷中也已泣不成聲。
姨媽撫摸著她的后背百般安慰:“好了,孩子,咱不哭了,你總算又回到我的身邊,真是太好了。我們從頭開始,把荒廢的學(xué)業(yè)補(bǔ)起來,你有天賦,天生一副好嗓子,我會盡我所能培養(yǎng)你成才,你要像以前那樣刻苦學(xué)習(xí)勤奮努力,力爭成為一名優(yōu)秀的歌劇演員?!?/p>
葉曼不斷地點頭,臉上泛起了一絲微笑。
何教授坐在鋼琴旁彈練聲曲,葉曼站在琴邊跟隨樂曲練聲。
何教授對她進(jìn)行指導(dǎo):“注意氣息,情緒要飽滿,再來一次。”
葉曼在草地上的大樹旁練聲。
葉曼迎著朝陽,站在湖邊的巖石上,唱著歌劇《水仙女》中的插曲《月亮頌》:“月亮啊皎潔的月亮,??!月亮留下吧,留一會兒吧,告訴我,我愛的人在何方……”
唱著唱著,余濤的形象出現(xiàn)在她眼前,她眼里滾動著淚花,咬了咬牙,又繼續(xù)唱。
《月亮頌》的歌聲繼續(xù)在湖面上飄蕩。
何教授指導(dǎo)葉曼演唱莫扎特的歌劇《魔笛》中花腔女高音的一段唱段。
何教授:“要帶著感情進(jìn)入角色,要有自信,相信你就是夜后?!彼吢犎~曼唱邊指導(dǎo),“注意氣息的控制,放松,再放松,節(jié)奏要明快,對……”
琴房逐漸變成了舞臺。
葉曼扮演的夜后出現(xiàn)在舞臺上,她的歌唱高亢嘹亮,節(jié)奏明快,發(fā)出的聲音像金屬一般,用歌聲把夜后的性格刻畫得惟妙惟肖。
臺下的觀眾報以熱烈的掌聲。
葉曼坐在妝臺前卸妝。
何教授來到后臺,激動地雙手合十對葉曼說道:“孩子,你成功了,我們的努力沒有白費(fèi)!巴黎歌劇院的一名導(dǎo)演指名要你,并且讓你近期去歌劇院簽訂長期演出合同?!?/p>
“真的嗎?”葉曼高興地跳起來,“我太高興了,我要感謝你,姨媽,我要繼續(xù)努力,絕不辜負(fù)你對我的期望!”
劇院的門口貼著歌劇《茶花女》的演出海報。
場內(nèi)座無虛席。
舞臺上正在演出歌劇《茶花女》,葉曼扮演的女主角瑪格麗特因過度悲痛和憂傷,死在得知真相前來尋找對方希望重修舊好的阿芒懷中。
演出結(jié)束,觀眾報以熱烈的經(jīng)久不息的掌聲。
門外墻上懸掛著《卡門》歌劇宣傳海報。
大門售票口排滿了購票的觀眾。
舞臺上正在演出比才的歌劇《卡門》。
演出結(jié)束,觀眾們報以雷鳴般的掌聲。
葉曼對鏡子卸妝,她回味著剛才的演出,卡門演唱的哈巴奈拉舞曲的唱段出現(xiàn)在她耳邊,她腦海里浮現(xiàn)出在學(xué)校匯報演出中,余濤為救場和她一起演出的情景,葉曼扮卡門邊舞邊唱的身影,余濤扮衛(wèi)隊長深情注視卡門的眼神,讓葉曼久久不能平靜。
姨媽對正在整理箱子的葉曼說道:“這次你去倫敦、紐約巡演,雖然辛苦,但對你卻是個很好的機(jī)遇?!?/p>
葉曼:“雖然《阿伊達(dá)》和《蝴蝶夫人》這兩出歌劇我演過多次,可一想到要去國外,我還真有點緊張?!?/p>
姨媽:“要不我陪你去吧,反正學(xué)校已經(jīng)放假?!?/p>
葉曼:“那太好了,有姨媽在身邊隨時為我指導(dǎo),我會自信許多,不過就是辛苦你老人家了?!?/p>
化妝師一邊給葉曼化妝,一邊跟她聊天。
化妝師:“《阿伊達(dá)》這個劇我以前看過,太感人了,尤其是阿依達(dá)本來逃出了魔掌,卻聽說她愛的指揮官被判死刑,她就提前潛入死牢決心與心愛的人雙雙赴死,這種情景也許只有在童話故事里才會有吧?!?/p>
葉曼:“正因為如此,愛才顯得崇高偉大,才值得人們崇敬和感動?!?/p>
化妝師:“是啊,如果相愛的人大難臨頭,只顧自己,那愛還有什么價值和意義?”
劇院內(nèi)座無虛席,觀眾正聚精會神地觀看歌劇《阿伊達(dá)》。
葉曼扮演的淪為埃及王宮奴仆的異國公主阿伊達(dá)與深深愛上了她的指揮官杰出的演唱深深地打動著觀眾。
劇終,人們被故事深深地感動,并報以熱烈的掌聲,演員們?yōu)檠莩龀晒Χd奮不已。
劇場里正在演出歌劇《蝴蝶夫人》,葉曼扮演女主角蝴蝶,她在劇中唱道:“我看見一縷白色的煙,從遙遠(yuǎn)的海邊冉冉升起,接著有一艘輪船將會出現(xiàn),這艘船駛?cè)牒场?,他回來了,他在遠(yuǎn)處對我呼喚……”
此時此刻,葉曼的腦海中逐漸浮出余濤的身影,余濤乘著一艘輪船向她駛來,靠近了,靠近了,她日夜思念的人仿佛已走到了她的面前,她停止了歌唱,低聲言道:“余濤,真的是你嗎……”
舞臺一側(cè)的總監(jiān)見此情景吃了一驚,忙向觀眾席中望去,而臺下的觀眾并未察覺,以為此時此刻正是劇中女主角對劇情領(lǐng)悟的真實表達(dá)。總監(jiān)松了一口氣,忙向葉曼揮手示意。
葉曼發(fā)現(xiàn)自己走神,忙從幻覺中清醒過來,繼續(xù)投入演唱。
姨媽在協(xié)助葉曼卸妝。
舞臺總監(jiān)對葉曼說道:“葉女士,你今晚在演唱《晴朗的一天》那段詠嘆調(diào)時怎么走神了?嘴里還喊出了一個人名,幸好觀眾沒有察覺,你現(xiàn)在可是咱們的臺柱子,今后不能再出現(xiàn)這樣的狀況?!闭f完,微微點了一下頭,離去。
姨媽對葉曼說道:“總監(jiān)批評的是,我理解,劇中的情節(jié)勾起了你對余濤的思念??墒呛⒆?,你扮演的是劇中角色,要牢記,一登上舞臺就要忘記自己,迅速進(jìn)入角色,你只能生活在角色故事的規(guī)定情景之中,不能有任何雜念!”
葉曼:“知道了,姨媽,今后我會牢記這一點,去很好地創(chuàng)造角色。”
國外巡回演出剛回來的葉曼躺在床上酣睡。
忽然,葉曼看到余濤劫持的飛機(jī)在空中被炮彈擊中。
飛機(jī)墜入大海,女兒在戰(zhàn)火紛飛的大地上呼喊……
葉曼從夢中驚醒,她抬頭望著窗外的夜空,自言自語:“余濤不會有事的,他一定會安全到達(dá)大陸,可是他能順利地找回我們可憐的女兒嗎?孩子,你是否能平安地回到你父親的身旁?”
一群人正在圍觀街頭賣藝的一老一少。
老人舞動著手中的紅纓槍,女孩隨著不斷翻轉(zhuǎn)的長槍連續(xù)翻身,越翻越快,人們不斷叫好鼓掌。
最后這女孩停止翻轉(zhuǎn),對眾人深鞠一躬。
師徒二人又操棍棒大刀開打,經(jīng)過十幾個回合的打斗,女孩虛晃一刀,老人故意撲空,被女孩飛起一腳踢倒在地,老人做投降之狀。
眾人拍手叫好。
老人鄭大爺拱手致謝,摘下頭上的帽子,放在女孩腳前的地上,女孩汗流滿面地站在地中央,觀眾紛紛將銅錢向她腳下、身上扔去。
街道一角,很多觀眾圍成一圈,正在觀看賣藝的一老一少。
師徒二人重復(fù)著表演。
鄭大爺在人群中揮舞著長槍,卻顯得力不從心。
女孩見狀于心不忍,小聲懇求道:“爺爺,你昨晚高燒不退,今天還要這樣,我好害怕。”
鄭大爺對她說:“別怕,我不會有事的?!彼B續(xù)做高難動作,在一個翻身亮相時,腿下一軟,身體前傾,栽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了。
眾人吃了一驚,一個個目瞪口呆,望著躺倒在地的老人。
老人面無血色雙目緊閉。
一位觀眾趕忙上前,將手探向老人的鼻孔,搖了搖頭,走了。
女孩撲向老人,放聲痛哭。
幾個巡邏的解放軍戰(zhàn)士路過此地,聞聲前來。
一個解放軍戰(zhàn)士扶起痛哭的女孩問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叫小紅?!?/p>
解放軍戰(zhàn)士又問:“老人是你什么人?”
小紅:“是我?guī)煾??!?/p>
另一個解放軍問:“你父母呢?”
女孩搖頭。
解放軍問:“你家住哪里?”
女孩又搖頭。
另外幾名解放軍戰(zhàn)士議論起來。
“看來她是個孤兒?!?/p>
“這可咋辦?”
“帶她去部隊吧,她已經(jīng)無家可歸了?!?/p>
“我們要行軍打仗,這不是給領(lǐng)導(dǎo)出難題嗎?”
“指導(dǎo)員不是經(jīng)常教育我們,人民子弟兵要救人民于水深火熱之中嗎,更何況這小姑娘現(xiàn)在無家可歸,說不定還餓著呢?!?/p>
“對,帶她先回部隊,吃飽肚子再說?!?/p>
“可是這老人咋辦?”
“我去跟當(dāng)?shù)卣?lián)系……”
一名解放軍戰(zhàn)士領(lǐng)著小紅來到連隊,老遠(yuǎn)就聽見戰(zhàn)友們嘹亮的歌聲。
“解放區(qū)的天是明亮的天,解放區(qū)的人民好喜歡……”
歌聲停,有人喊:“二排的唱一個好不好?”
大家齊喊:“二排的來一個!二排的來一個!”
接著,二排唱起了《沒有共產(chǎn)黨就沒有新中國》。
解放軍戰(zhàn)士向戰(zhàn)友們招招手,將小紅帶到喬連長和徐指導(dǎo)員面前,向他們說明情況。
徐指導(dǎo)員:“先領(lǐng)這孩子去吃飯?!?/p>
喬連長目送二人走后,對徐指導(dǎo)員說:“他們真會給咱出難題,眼看咱們連隊要隨大部隊南下打仗……”
徐指導(dǎo)員:“這情況我回頭給團(tuán)長匯報,總會有辦法的,戰(zhàn)士們做得對?!鞭D(zhuǎn)身對通訊員小羅說,“你通知事務(wù)長,給孩子安排個住處,晚上文工團(tuán)來咱連隊慰問演出,你帶著小姑娘一塊去看演出?!?/p>
院子里搭建了臨時舞臺,被燈光照得通明。
臺下,來觀看演出的戰(zhàn)士們整隊席地而坐,小紅也在中間觀看。
臺上,部隊文工團(tuán)的團(tuán)員們精神飽滿地演出維吾爾族雙人舞,接著演出朝鮮長鼓舞,然后又是蒙古舞。一個個精彩的節(jié)目應(yīng)接不暇。
臺下小紅和戰(zhàn)士們看得目瞪口呆。
人群中不斷傳來經(jīng)久不息的掌聲。
徐指導(dǎo)員突然從人群中站起身來,對戰(zhàn)士們喊道:“咱們歡迎文工團(tuán)的余團(tuán)長來個獨唱好不好?”
“好!”
戰(zhàn)士們齊聲答道,接著是一片掌聲和歡呼聲。
余團(tuán)長上臺:“那我就給大家唱一首為毛主席詩詞譜曲的《沁園春·雪》?!?/p>
臺上音樂響起:“北國風(fēng)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數(shù)風(fēng)流人物,還看今朝。”
歌聲渾厚,抒情而又動人,深深地感染了戰(zhàn)士們,給大家留下深刻的印象。臺下掌聲熱烈。
喬連長在一旁贊揚(yáng)道:“這老弟唱的真不賴?!?/p>
徐指導(dǎo)員:“人家是受過專門訓(xùn)練的歌唱家,聽說慰問演出結(jié)束后,他們還要去北京給中央首長演出呢?!?/p>
喬連長:“我聽人家說他是從臺灣駕機(jī)起義飛來的,他叫什么名字?”
徐指導(dǎo)員:“他叫余濤?!?/p>
連隊?wèi)?zhàn)士在晨練。
幾個文工團(tuán)的戰(zhàn)士在院子里,有的掃地,有的擦槍,余濤也在其中。
“嗨!快看?!蓖蝗灰粋€人手指前方對大家喊道。
眾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小紅正在一棵大樹下踢腿、彎腰、翻跟頭、單腿站立,余濤又見她將另一只腿舉過頭頂。
余濤暗自贊嘆道:“這小姑娘功夫還真扎實?!彼V共翗?,向女孩走去,“小姑娘,今年幾歲了?”
小紅直搖頭。
余濤:“叫什么名字?”
女孩回答:“叫小紅。”
余濤:“是誰教你的功夫?”
小紅:“是我?guī)煾到痰摹!?/p>
余濤:“他人呢?怎么你一個人在這兒?!?/p>
“他死了。是解放軍叔叔帶我來的?!毙〖t落淚。
徐指導(dǎo)員、喬連長代表連隊在和余濤道別。
徐指導(dǎo)員:“你們辛苦了,感謝你們來慰問演出,我們這里條件差,招待不周,還請多多包涵?!?/p>
余濤:“這是我們應(yīng)該做的,對你們的盛情款待我深表謝意,祝你們南下打仗旗開得勝,一路順風(fēng)!順便問一句,你們?nèi)ゴ蛘?,那個小女孩怎么安排?”
喬連長忙說:“我們正發(fā)愁呢,要么你們文工團(tuán)把她收下吧,這孩子功底不錯,挺適合在文工團(tuán)的?!?/p>
余濤:“這孩子的確功底扎實,肯吃苦、悟性高,是跳舞的好苗子,可惜年齡太小,跟著我們走南闖北實在太辛苦。要不,我先送她去孤兒院,今后有合適的機(jī)會我再給她安排?!?/p>
字幕:幾年后。
余濤匆匆來到孤兒院,見到小紅言道:“幾年不見又長高了,還記得叔叔嗎?我給你看了一所舞蹈學(xué)校,我?guī)湍銏罅嗣?,但你得參加考試,你這些年沒忘記我說的話吧,有沒有堅持練功?”
小紅:“沒忘,我一直堅持在練。”
余濤領(lǐng)小紅登上一列開往北京的列車。
學(xué)校練功房里,小紅正在接受老師的各種測試。
老師甲點頭稱贊:“這孩子基本素質(zhì)不錯的?!?/p>
老師乙:“功底也很扎實?!?/p>
老師丙:“小姑娘,我再給你出道題,假如有一枚針落在地上,讓你找,你會怎么去找?表演給我們看看?!?/p>
小紅點點頭,然后在地上尋找,她東看看,西瞧瞧,開始有點愁,突然有所發(fā)現(xiàn),面露喜色,彎腰去撿。
小紅的表演讓老師們拍手稱贊:“很好,有層次感,表演到位。”
在一旁的余濤露出了開心的微笑。
小紅在舞蹈學(xué)校門口和余濤依依不舍地告別。
余濤:“再見了,小姑娘,叔叔要隨部隊南下,我希望你將學(xué)校當(dāng)作新家,好好學(xué)習(xí),爭取以后成為一名優(yōu)秀的舞蹈演員。等全國解放后,我再來看你。”
小紅:“我愛舞蹈學(xué)校這個新家,我一定聽叔叔的話,好好學(xué)習(xí),再見叔叔!”
“再見!”余濤向她揮揮手,目送小紅進(jìn)入校內(nèi)。
余濤在梁護(hù)士長的帶領(lǐng)下來到負(fù)傷的徐指導(dǎo)員床前。
余濤看到徐指導(dǎo)員腿上打上了石膏,雙手緊握指導(dǎo)員的手關(guān)心地問道:“傷得怎么樣?”
徐指導(dǎo)員:“小腿骨折,不算什么。眼看全國就要解放了,我卻躺在醫(yī)院里,老弟你怎么樣?還是單身一人?”
余濤微微一笑:“單身不好嗎?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徐指導(dǎo)員:“說正經(jīng)的,你也該成個家了。剛才給你帶路的那位梁護(hù)士長,我就覺得你們挺般配的,人家也是個知識分子,人品、長相都不錯,要不我給你們介紹介紹?”
余濤忙說:“不,指導(dǎo)員,我心中早已有了我愛的人!”
徐指導(dǎo)員笑道:“說謊,我們交往了這么多年,這事你豈能瞞得過我。你說你有愛人,怎么大家連個影子都沒看見過。”
余濤:“我不說假話,她對我的愛深似大海。你記得我從臺灣劫機(jī)的事嗎?那天為了讓我脫離敵人的追擊,她不顧個人生死,拔槍為我斷后,讓我立即起飛,她肯定落入敵手。但我相信她還活在這個世上,我要等待和她重逢的那一天?!?/p>
徐指導(dǎo)員沉默片刻說:“這些年她音信全無,你還要這樣等下去嗎?”
余濤堅定地回答道:“是的,我決心等待,一直等到生命結(jié)束的那一天?!?/p>
小紅正在排練大廳和伙伴們練功,有的踢腿,有的下腰,有的單腿在地上旋轉(zhuǎn),有的雙腳腳尖著地在地板上向前移動。
白團(tuán)長陪同一位高鼻子大眼睛的外國人走進(jìn)大廳。
白團(tuán)長:“同學(xué)們靜一靜?!?/p>
小紅和同學(xué)們停止練功,向團(tuán)長圍上前去。
白團(tuán)長:“這位是蘇聯(lián)芭蕾舞專家古雪夫老師,從今天起我們將在他的指導(dǎo)下,排練大型芭蕾舞劇《天鵝湖》。”
同學(xué)們興奮地鼓掌。
白團(tuán)長示意讓她們保持安靜,繼續(xù)說道:“初步確定,女主角由小紅擔(dān)任。小紅,你將身負(fù)重任,可要加倍努力哦!男主角由雷鳴擔(dān)任,其他角色分配在這里?!彼龘]揮手里的名單,“在排練過程中再看情況進(jìn)行調(diào)整,我們要爭取在國慶節(jié)時成功演出此劇。”
同學(xué)們齊聲答道:“我們一定完成任務(wù)?!?/p>
廳內(nèi)響起了舞劇《天鵝湖》的樂曲聲,同學(xué)們跟隨舞曲翩翩起舞。
導(dǎo)演安捷和專家古雪夫在一旁指導(dǎo)。
小紅被扮演王子的雷鳴高高舉起,她在空中做著各種造型,
安捷:“停!小紅,注意你的眼神,你此刻是被魔法變成天鵝的公主,又初次遇到王子,眼中要有對角色的感受,要有戲。好,重新開始。”
小紅心領(lǐng)神會,每次排練都和之前有所不同。
古雪夫在一旁觀看,對安捷說:“這孩子悟性很好,她會不負(fù)眾望的?!?/p>
葉曼在夢中見到女兒伸出雙臂向她呼救,女兒身后燃燒著大火,機(jī)槍在向她掃射,女兒在槍林彈雨中奮力奔跑……
葉曼突然驚叫一聲,猛地從床上坐起,她望著天花板驚魂未定,冷汗淋漓,喃喃自語道:“我不能再等,我要去大陸尋找我的女兒。”
葉曼登上了飛往香港的飛機(jī)。
葉曼乘車奔馳在沿海某地的鄉(xiāng)鎮(zhèn)公路上。
葉曼下車向一個村民打聽:“老鄉(xiāng),請問這里有位吳大娘還在嗎?她帶著一個收養(yǎng)的小女孩?!?/p>
村民:“吳大娘早過世了,她收養(yǎng)的女孩也不知去向?!?/p>
葉曼大吃一驚,言道:“怎么會這樣?”
村民:“唉!說來話長,我們這一帶與臺灣一峽之隔,前些年經(jīng)常遭受臺灣過來的飛機(jī)轟炸,村里的房屋都被炸毀了,所以才會這樣。”
聽到此處,葉曼心痛地流下熱淚。
村民:“之前也有一個男的來打聽這孩子的下落,也很傷心?!?/p>
葉曼:“你知道他的下落嗎?”
村民直搖頭。
葉曼落淚,失望地離去。
葉曼情緒低落地坐在桌旁,借酒消愁,朦朧中見一個女孩向她走來,葉曼伸開雙臂叫道:“孩子,我的孩子!”
幻影消失。
葉曼痛苦地喃喃自語:“孩子,我日思夜想的女兒,你還在人世嗎?哦!我的心好痛。為了找你,我真的快要瘋掉了?!?/p>
葉曼伏在桌子上,痛苦地抽泣。
葉曼在盧浮宮參觀,她在蒙娜麗莎畫像前停下。
葉曼內(nèi)心獨白:“多么幸福、安詳?shù)奈⑿?,這世界如果沒有戰(zhàn)亂、痛苦、分離和煩惱,讓人們都能擁有畫中人一樣的微笑,那該有多好?!?/p>
葉曼又來到雅典娜女神的塑像前,但見女神張開一對巨大的翅膀,像是要飛翔,微風(fēng)拂動她身上的衣衫,顯露出她矯健的身姿和完美的體態(tài)。葉曼視線上移,卻不見女神的頭顱,她驚嘆道:“女神的頭去哪里了?她的面部應(yīng)該更加完美,才配得上這健美的身軀。??!為什么有人創(chuàng)造了美,卻有人把她損毀,偏偏要給世人留下永遠(yuǎn)的遺憾,人生又何嘗不是如此!”
葉曼正在低頭沉思,卻聽到有人在身后叫道:“葉小姐!”
葉曼轉(zhuǎn)身,看見正是她多年未見的沈醫(yī)生。
葉曼:“這么巧,想不到我們又見面了,真是幸會!是來旅游的嗎?”
沈醫(yī)生:“不,是來參加一個學(xué)術(shù)研討會。會議剛剛結(jié)束,來這里看看?!?/p>
葉曼:“你太太和孩子都好嗎?”
沈醫(yī)生:“謝謝你關(guān)心,她們都很好。你還好嗎?女兒找到了嗎?你們一家人團(tuán)聚了嗎?”
沈醫(yī)生的話觸動了葉曼的隱痛,她低頭喃喃自語:“茫茫人海何處去找,何處去尋?失散多年的女兒,就算此刻她站在我面前,恐怕也認(rèn)不出了。”
沈醫(yī)生:“這孩子有沒有什么特殊的體貌特征?”
葉曼:“有,我記得這孩子一只腳心上有蠶豆大的紅色胎記?!?/p>
沈醫(yī)生:“紅色胎記?是在右腳掌心嗎?”
葉曼:“是的,右腳掌心?!彼蝗浑p眉倒立,驚奇地反問:“沈先生,你怎么知道胎記是在右腳掌心?”
沈醫(yī)生:“去年我去歐洲旅游,碰到北京芭蕾舞團(tuán)在巡演,我們同乘一輛列車。當(dāng)時廣播說有人腳踝扭傷,我是外科醫(yī)生,就前去看望,在治療的過程中,發(fā)現(xiàn)受傷的女孩右腳心有一顆蠶豆大的胎記。她是北京芭蕾舞團(tuán)的一名演員,她會不會就是你失散多年的女兒?”
葉曼匆匆登上了飛往北京的飛機(jī)。
葉曼坐著出租車奔向中央芭蕾舞團(tuán)駐地。
葉曼被工作人員帶到排練大廳。
葉曼站在大廳外,透過窗戶看見一群女孩,腳尖立地在歡快的樂曲中翩翩起舞。她睜大了眼睛在人群中尋找,她的心在劇烈地跳動,發(fā)現(xiàn)其中有一個女孩長得很像余濤,又有幾分和自己相像,直覺告訴她這個就是她日思夜想的女兒。葉曼喃喃自語地說:“是她,就是她,這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女兒。”她走進(jìn)排練大廳,來到女兒身邊,忘乎所以地蹲下來握住小紅的右腳。
小紅吃了一驚,忙向后退了幾步。
其他人停止了舞蹈,好奇地向葉曼望去。
葉曼問小紅:“孩子,你右腳心有一個蠶豆大的紅色胎記,是嗎?”
小紅:“是呀,怎么了?這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
葉曼喜出望外地叫道:“女兒,你真的是我失散多年的女兒嗎?蒼天有眼,我終于找到你了!”說完,面露狂喜又淚如泉涌。
突如其來的驚喜激動和連日奔波,使葉曼感到一陣眩暈,她倒在小紅腳下,眾人見狀圍上前去,忙作一團(tuán)。
葉曼握住小紅的雙手,將她擁入懷中。
小紅仰望著母親悲喜交加的面龐,在她懷中輕聲言道:“你真是我期盼多年的媽媽嗎?我從此不再是孤兒了嗎?媽媽,我日思夜想,苦苦等待了這么多年,為什么我和媽媽會有這么漫長的分離?”
葉曼緊緊抱著女兒哽咽道:“好女兒,從此后我絕不會再讓你和我分離,我要永遠(yuǎn)守護(hù)你,我要帶你去國外,咱們現(xiàn)在有錢了,從今往后我要讓你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我們?nèi)舛ň雍脝幔俊?/p>
小紅:“去國外?不!我不能離開我的祖國。回想我的過去,雖然被迫與父母分離,可是祖國人民卻給了我溫暖。吳奶奶救了我,養(yǎng)了我,后來家園被毀,我四處流浪又遇見賣藝的鄭爺爺,他收留了我,鄭爺爺去世后,又是解放軍叔叔救了我。對了,還有一位我生命中的貴人,他是當(dāng)時部隊文工團(tuán)的團(tuán)長,是他發(fā)現(xiàn)了我的潛質(zhì),后來送我來北京,推薦我進(jìn)入北京舞蹈學(xué)校。他經(jīng)常鼓勵我、開導(dǎo)我,成就了我的舞蹈夢,現(xiàn)在正是我追求理想、回報社會的時候,我怎么能離開故土呢,我不能離開。可是我也不想和媽媽再次分離?!?/p>
葉曼:“我們永不分離,孩子,你剛剛說的那位把你領(lǐng)進(jìn)舞蹈殿堂的貴人,他現(xiàn)在身在何處,我真的應(yīng)該感激他?!?/p>
小紅:“他在北京,對了,你一定要見見他,我今天帶你去找他吧?!?/p>
門鈴響,余濤開門。
葉曼和余濤相遇,二人都大吃一驚,他們互相注視著對方,一切仿佛都像在做夢,簡直不敢相信,他們異口同聲地呼喊著對方的名字。
小紅呆在一旁:“原來你們認(rèn)識?”
葉曼:“孩子,他就是你的父親呀!”
小紅又驚又喜,手中提的水果落了一地,她激動萬分地叫道:“這是真的嗎?我不是在做夢吧?”小紅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確定不是夢,臉上綻出含淚的微笑。
小紅:“對了,爸媽!我這還有一個好消息,我們團(tuán)為慶祝國慶排演的大型芭蕾舞劇《天鵝湖》馬上就要公演了,到時候你們一定要來觀看喲!”
余濤:“我們早盼著這一天呢!”
葉曼站在劇院門口的臺階上期盼著余濤的到來,她看看手表,急切地用眼睛在來往的人群中搜尋。
突然,一個熟悉的面孔出現(xiàn)在她的視野。
葉曼內(nèi)心獨白:“這不是孫管家孫少良嗎?曾聽母親說,此人到臺灣后就進(jìn)了臺灣特務(wù)機(jī)構(gòu),當(dāng)了特務(wù),他來北京干什么?”
葉曼不由得尾隨其后,跟著孫少良走進(jìn)了劇院旁的一家咖啡廳,只見孫與另一名等他的同伙接上了頭。
葉曼在他們旁邊的一個高背沙發(fā)上落座,向侍者要了一杯咖啡,以便細(xì)聽他們在說什么。
對方低聲對孫言道:“我會將一切準(zhǔn)備就緒,只等演出結(jié)束,你將內(nèi)裝定時炸彈的花籃送上舞臺,然后撤離,就可以大功告成。這次血案定會轟動整個北京城乃至全國,看共黨舉行的國慶慶典怎么收場!”
葉曼雙眉緊鎖。
葉曼畫外音:“這個狗特務(wù),原來是來北京制造血案的。這個惡棍,當(dāng)年他們偷走了我的女兒,逼余濤跳進(jìn)大海,又對他開槍,害得我夫離子散,骨肉分離,如今又要制造血案害我女兒。狗特務(wù),我絕不能讓他們的陰謀得逞?!?/p>
葉曼趁兩人離開時,用圍巾遮面,尾隨其后。
葉曼看見兩人進(jìn)入劇場后,迅速到電話亭撥打余濤電話。
電話里傳來女秘書的聲音:“首長正在開會,請問你是哪位?”
葉曼:“我是葉曼,請速轉(zhuǎn)告余濤,立刻來他女兒演出的劇場,有人要在劇場制造爆炸事件?!?/p>
劇場內(nèi),葉曼手持小型望遠(yuǎn)鏡在劇場的人群中搜尋
舞臺上,在芭蕾舞劇《天鵝湖》的樂曲聲中,小紅扮演的白天鵝與雷鳴扮演的王子正在翩翩起舞。
葉曼內(nèi)心獨白:“多美的一對,那王子就像墮入人間的天使,女兒扮演的白天鵝就像美的化身??墒寝D(zhuǎn)眼就要被孫少良這狗特務(wù)炸死炸傷!我怎能不心急如焚!”
葉曼再次舉起望遠(yuǎn)鏡搜尋。
舞臺上,魔王拉著黑天鵝像一陣風(fēng)似地席卷舞臺。
(特寫)魔王猙獰的臉。
黑天鵝虛假逢迎的臉。
葉曼手持望遠(yuǎn)鏡焦急搜尋的臉。
(特寫)孫少良偷偷竊喜的邪惡的臉突然映入望遠(yuǎn)鏡中。
葉曼緊緊盯住孫少良的一舉一動。
孫少良的同伙將一只花籃放在過道孫少良的身旁,對他點頭示意后離去。
孫少良露出猙獰得意的笑,緊盯著身邊的花籃。
余濤駕車在公路上迅速前行。
他神情嚴(yán)肅,雙眼緊盯前方,身后一輛警車緊跟其后。
余濤急剎車,迅速從車內(nèi)跳下,向劇院奔去,幾名警察緊隨其后。
奧杰塔和王子并肩起舞,雙雙與魔王展開搏斗。
只見王子將魔王高高舉過頭頂向湖水中拋去。
樂聲中,天鵝恢復(fù)了人形。
王子和公主迎著朝霞并肩前行。
舞劇結(jié)束,在觀眾熱烈的掌聲中,參演的演員們紛紛登臺謝幕。
葉曼緊盯著孫少良,只見他捧起身邊的花籃離開座位,正向臺前走去。
葉曼迅速迎上前去攔住孫少良的去路。
孫少良驚問:“你要干嗎?”
葉曼:“黃鼠狼給雞拜年豈有好心,我要揭穿你的假面,粉碎你的陰謀?!?/p>
說話間,孫少良手中的花籃被葉曼擊落在地,花籃中的炸彈滾落在地上,發(fā)出“嘀嗒嘀嗒”的聲響。
眾人驚呼。
孫少良見狀,驚恐萬分,迅速從身上摸出手槍對準(zhǔn)了葉曼。
這時,匆匆趕來的余濤張開雙臂護(hù)住了身后的葉曼,又飛起一腳,將孫少良的手槍踢落在地。
孫少良正要逃走,卻被身后的兩名警察反扭了雙臂,按在地上。
眾人鼓掌呼口號。
另一名警察捧起地上的定時炸彈快速離開劇場。
陽光明媚,鮮花盛開。湖畔的大樹下,余濤和葉曼雙雙坐在樹下的長椅上。
葉曼深情地望著余濤言道:“昨天在劇場出現(xiàn)的一幕好險??!而你總是在我危難的時候挺身而出!”
余濤:“為親人、為大眾的安危,理應(yīng)如此,更何況你是我心中深愛的女人,你曾經(jīng)不是也為我做過巨大的犧牲嗎?”余濤緊緊握住了葉曼的手,對她真誠說道:“小曼,回來吧,多年的分離,我們都已望眼欲穿,如今團(tuán)聚,一家人怎能再次天各一方?經(jīng)歷我們的家庭悲劇,我深深感悟到,只有國家的安定,才有我們個人的安寧和幸?!,F(xiàn)在新中國成立,百廢待興,國家更需要大量的人才,今后,你可以用你的才能為祖國培養(yǎng)下一代更多的聲樂新秀,中華大地才是你大展才華的最好舞臺。”
葉曼深有感慨地答道:“還記得歌劇《蝴蝶夫人》嗎?我和劇中可憐的女主角一樣,年年月月期盼著與丈夫重逢,可是她等來的是丈夫的背叛,丈夫娶了別的女人,不但拋棄了她,還要奪走她的孩子,而我等到的卻是忠誠。你用你善良的心在不知不覺中使我們的女兒成了一名優(yōu)秀的舞蹈演員。這么多年你依然單身,堅守著心中那份愛!我豈能無視你的真誠,我聽你的,決定放棄國外的一切,回到祖國,回到你和女兒身邊,讓我們永遠(yuǎn)生活在一起,永不分離?!闭f完她輕輕地靠在他的胸前。
余濤伸出手臂摟住了葉曼的肩膀:“對!永不分離,以慰我們那被歲月剝奪了的青春年華!”
兩個人凝視著湖面,一只小船緩緩向他們劃來,船上小紅向父母揮手。
劃船的男孩問小紅:“要上岸嗎?”
小紅小聲答道:“他們久別重逢,咱們就別去打擾了,向前劃。”
男孩會意,微笑著向前劃去。
葉曼望著女兒的背影問道:“那劃船的男孩是咱們女兒的男朋友嗎?”
余濤點頭:“是的,他和小紅是一個團(tuán)的,就是在《天鵝湖》中扮演王子的那個青年,叫雷鳴?!?/p>
葉曼耳邊響起芭蕾舞劇《天鵝湖》的樂曲聲,樂曲聲中出現(xiàn)了王子和白天鵝雙雙起舞的畫面。
葉曼感嘆到:“時間過得真快,女兒轉(zhuǎn)眼已成年,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愿老天保佑,這年輕的一代不再遭受我們這一代經(jīng)歷的那些坎坷曲折,痛苦和折磨。”
余濤:“是啊,舊時代的歲月,舊觀念,戰(zhàn)亂給我們青春年華帶來了太多的苦難,慶幸的是這一切已一去不返了。我堅信新的一代將會在新時代的陽光下茁壯成長,伴隨他們的將會是幸福和安康!”